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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训诫

书籍名:《帝王略》    作者:欧俊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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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看见母后寝宫中荧荧的烛火,我才渐渐顿下了脚步,黑夜中响起我的喘气声,我仰头望向清冷的明月。正如千百个月夜一样,玉盘当空。
一片灰白的霭色里,一时间尽是静谧。
我开始机械地搜索记忆……出生时,母后还是沛县的年轻农妇,温和的相貌,并不出众,每日只是下田耕种,连出门都极少。
思及此处……我真为心中一瞬涌上的猜测感到羞愧……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情,历史不会容忍,父皇不会容忍,甚至母后自己都不会容忍。
原来父皇说我像项王……仅仅是像而已,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和母后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时我已完全冷静了下来。
只是……原来父皇竟这样看我?
刚才父皇和楚王的谈话……难道史书行行系系的字缝里,还有另一个故事?
我记得……历史上韩信之所以迟了垓下之围,是因为他在犹豫。当时他已身为齐王,手握重兵。若是他率军前去,则汉王刘邦胜,楚霸王项羽败,刘邦可称帝,而他仍是诸侯王;若是他按兵不动,则汉军与楚军胶着,他可与汉王刘邦、楚霸王项羽三分天下,鼎足而立。最后他还是不忍负汉王知遇之恩,率军前去;而汉王刘邦……据说也是在那时,对他起了杀心。
事关重大,我无法放任自己逃避。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我早学会了直面最危急的情况。
我转身,又朝原路折了回去,只见宣室殿殿口的宦者仍手奉托盘,盘上银碗中,汤还飘着袅袅的热气。我双手沉稳地接了过来,再次向殿内走去,放重了步伐,清越的足音在宣室殿的长廊中浅浅地回响,我远远地唤道:“父皇……”
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我仍是掀开逐风飘荡的布帘,只身进去。
只见父皇靠在塌上,衣冠不整,楚王隔着一个案几跪坐在他的对面。
案几上,有一壶酒,两只酒盏。
父皇看着我皱了眉:“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跪了下来,将玉盘双手托上,清凉的飘香四溢开来,沁人心脾,我恭敬地道:“父皇,儿臣平日驽钝,也没什么能孝敬父皇。父皇体察儿臣,如今又劳心为儿臣选了太傅,儿臣心中感佩不已,却不知何以为报,今夜请父皇允许儿臣在旁侍候,也让儿臣尽一份孝心,尽一份师礼。”
父皇笑了一下,招手叫我过去:“你有心了。就放这儿吧。朕准了。”
我便恭敬地立在父皇的身后。烛光有些摇曳,我忙轻步地走过去,将蜡晕开,房中立即一片明亮。
父皇似乎毫不在意我在身侧,仍是和楚王谈起地理天象,山川风物,天下大势……
大多是父皇问,楚王答,父皇侧耳聆听,神色认真投入,目光一直深深地定在楚王的脸上。
我站在父皇身后静静地听着,一问一答间,我不禁入了神。这才发现父皇是一个十分幽默的人,总能引得楚王忍俊不禁。
夜有些深了,凉风穿殿而过,薄衫贴紧了我的背脊,胸口微微有些发寒。
我走到外间,让宫人拿给我两条薄毯,恭恭敬敬地进房,一条呈给了父皇,一条呈给了楚王。楚王只是将毯子盖在了膝盖上,而父皇则干脆将自己的外袍解开,只着了件内衬,将毛毯披在了背上。
烛光摇曳下,父皇的目光如刀山火海中百炼出的赤铁,沉稳而生机勃勃,目光到处,似乎能灼伤人的皮肤。
看着父皇和楚王相谈甚欢,我不禁想,父皇当年便是如此,对楚王言听计从吧……
可他看见楚王尸体的那一刻,却笑了。
霎时间,心中如水皆缥碧的深潭,千丈见底……原来……所谓“良心”和“面皮”这种累赘,父皇早时便在争夺天下的兵荒马乱中,丢光了。
背上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作为我的父皇,我母后的丈夫,在哄戚夫人开心时便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其(如意)代太子位必矣,终不使不肖子居于爱子之上。”他不会不明白这句话背后隐藏的鲜血和杀戮。
我似乎也明白了……如今他对楚王大张旗鼓的招待,还请楚王夜谈,原来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楚王来京,可不是为帝者猜忌,天下人都看得到楚王的尊贵,如此……能让遍布四海的异姓王放心,让朝廷中的功臣放心。
心下不禁默然,父皇为帝,可谓圣德;这是我不曾知道的世界,那片装满了王图霸业的胸怀……
我虽然能理解,却没有这等气魄。总有繁华散尽的最后那一天,也许与我最终对决的便是他,将我放在掌中生杀随意的也是他……
难道我要心甘情愿认输?落下史书上荒唐的名声,和冰冷的尸骨?
我不敢想……
却也不愿认输……
却见楚王讲话句句要害,如行云流水,父皇则频频颔首,有时喟然长叹。
我在一边端茶倒水,添烛加蜡。
天渐渐亮了,父皇似乎仍是意犹未尽,但顾念楚王远来,还是要亲自送他出宫门。父皇也不讲繁文缛节,只是披了一件衣服就走。
父皇一直目送着载着楚王的车驾行远,我望着他看上去心情甚好的侧颜,不禁怔了怔。
他是好哥们、好兄弟、好主子,和历史上很多冷面冷心生杀果决的帝王不同,他温和的,甚至温暖,就连后来屠戮功臣,他都不愿自己下手,而是让母后代劳,同时给了母后趁机扩大势力的机会。可……在他这嬉笑怒骂的温情下,或许只有冰冷的王图霸业。
不禁想起……当年韩信是齐王,但韩信在齐地根基太深,父皇将韩信迁为楚王,夺了他的兵权,后又将他从楚王贬为淮阴侯,一步一步地降爵,生生地将心高气傲的韩信逼反了。而父皇,仍是那个心宽仗义的主子,他自己带着戚夫人出门远游,让母后在宫中动手。
我随他站在宫门的高处……
只见天边黑雾铺地,红云漫天,赤红的朝阳一点点地从东边烧了起来……是日出。
霞光铺在他伟岸的身躯上,早晨的风吹开了他宽大的袍袖;他鬓间的寒霜,直对着朝阳。我主动牵起他的手,仰面问道:“父皇,要做一个好皇帝,就该像父皇这样么?”
父皇似乎第一次对我有了作为父亲的感情,他握紧了我的手,厚实而有力。
他远眺着天边的红日攀云层,豪气地笑了:“自然。”
风吹过,黑发抚过我的脸颊。
他低头,在我额头上啪的亲了一下:“一晚也倦了,盈儿快回宫歇息吧。”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随着宦者去了。
凉风扑面,是清晨的味道,不知……他这忽如起来的父爱,比他对韩信的热情真多少。
之后的日子,三日中有一日孙叔通给我讲“天道”,另外两日楚王则进宫给我讲“霸道“。
不知为什么,那日初见之后,楚王授课却似乎并不上心。每次只是半靠在塌上,让我站着一句句背《左传》,我背一句,他问一句,我答不上来的时候他便给我释疑。连着几日如此,我几乎要以为,对于他来说,我这个学生存在的意义,只是楚王一枚不再降爵的挡箭牌。
父皇倒是给了楚王很多便宜从事的特权,他不仅仅是太傅,更是诸侯,平日里对我也没有尊卑之别,父皇甚至还赐给他一柄竹条做的戒尺,意思是我随他管教,不过楚王似乎从未将这点特权放在心上一般,只是字字句句地授课。
而他的目光,那天最初的相见之后便不再为我驻留。他有时自顾自地看兵书,有时以子摆阵,一心二用却仍能讲得我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他靠在塌上的姿势虽然随意,但他眉间总是冷冷的,有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我无意冒犯他,却仍不知是否能信他。
有时书背不出来时,我会看着他落在塌上的乌发发怔。
我说他是一个天下死局中的人,并非口出空言。
他曾在刘邦危难之时向其索要齐王之爵;他曾因为犹豫迟兵垓下;他曾在楚王辖中,藏匿大汉反贼;他曾在京中通敌谋反……一件一件,历史上他都曾做得理所当然,问心无愧,却步步杀机。
每当忆及此处,我都不禁忧虑。
他的才华,我不舍的不用;可他的傲气,却又让我无从下手。
这……也许就是春秋战国的风气。想当年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齐桓公事之师礼,管仲出行,用国君的仪仗;管仲建府,结构和齐王宫一样,同时设有招待外国使臣的馆驿,门前竖有代表君威的塞门。更有甚者,上古的伊尹,作为辅佐商王的重臣,还能流放国君,并被后世称颂。
司马光曾言:“汉之所以得天下,大抵信之功也。”
韩信之于大汉,堪比管仲之于齐;堪比伊尹之于商。
他幼时父亲在楚军中为将,他曾呼吸到那么多开阔的风气,听说过那么多上古的故事。
他也许觉得,相比管仲和伊尹,他的行为并不过分。
他来京后,我心中一直不安。
他的傲气,他的才华,加在一起,帝王再宽大的心胸也无法容下。他的贬谪,如今只是时间问题。
喧嚣的气焰,如火般燃烧着他的生命,历史上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他可以成就我,也可以毁灭我。
一只孤高清冷的焰火,能燃起我的妄图霸业,也能让我引火自焚。
我并不想做他的陪葬,我只是希望,若真有一日我终可俯瞰天下,他能站在我的身后,陪我看万家灯火。
可他如今的样子,我却无法触及他的内心。
他离我是那么远,离危险是那么近。
在寝宫中总是想好了今日进学如何待他,要说说体己的话,可每每到了他身前,冠冕堂皇的甜言蜜语总是难以出口。赞其功名,我不愿;体其衣食,父皇着人料理的甚好,并无能言之处。
至于母后于我讲的楚王心性之言,我也只是知道而已,当初设想如何如何待楚王,到如今分毫用不上。
不久我过了十岁的生日,虚岁也十一了。看着母后做给我的长寿面,我一瞬间恍然如梦。
日子便在指间如流水般逝去,每次孙叔通的课上,我都会满目关怀地询问刘建经纶世务,再适当地赞他知礼守节,他每每都兴奋异常,望向我的那双乌黑双眸中也闪出明亮的光,孙叔通站在我们身后抚须微笑,似乎对这派兄友弟恭欣慰万分。
看着刘建的笑脸,不禁想起照顾他的月嬷嬷也许会不久于人世……
不知道他的笑容还能保持多久。
我正一步一步地经营着自己,并不敢出丝毫差池。
如今我这里唯一的变数,便是楚王。
白日上学,我只能夜晚抽空练练樊哙传授的刀法。
对我来说,练武是一种发泄,每练武之后,胸中积郁便一瞬间轻下许多;如奔流入海的巨河。第二日再铢寸累积,再练武泄去,如此往复。身体里的能量更是飞快地流动着,急湍甚箭,猛浪若奔。额上的痣便像如火烧一般,第二日更觉精力充沛。
一直都没能瞅了空当,再泡在樊哙府上学刀剑骑射,这日孙叔通放学早,刘建又被孙叔通留下,背诵文章,我索性便早早地跑出了宫门。
樊哙见我来了十分高兴,我兴奋地在他的院子里摆开了架势,将他上次教我的刀法耍给他看,他便亲自指导我,用木剑跟我对打,他自然是相让,但一番下来我却像全身的经脉都疏通了一般畅快,毛孔张开,呼吸着庭中的刀兵之气,酣畅淋漓。
歇下来,我坐在石墩上,樊哙颈子上搭着一条汗巾,赤膊地蹲在我的身边。在生活中他仍然保持当屠夫时的许多习惯。
他将水袋递给我,我拔开了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他笑着问我可嫌刀重了?我边喝水边答不重,差点呛到。樊哙笑了笑,拍着我的背,说,可比刚来时厚实多了。
我心下微微一笑,从前的刘盈并没有适合练武的体质,可便如母后所言,我自从额上多了那颗痣,身体似乎越来越强健,骨骼的形态也在缓缓发生变化,就在我来到此世的半年中,我便长高长壮了许多,就连声音也慢慢沉了。
这日我又缠着樊哙陪我练刀,他是个粗人,也是个直人,我挺喜欢他,他似乎也喜欢带着他儿子跟我这个外甥在一处练剑学刀。
其实练武于我,同样也是一种安心。我身处危险之中,人的本能……还是希望肉体强壮的,仿佛厚实的肩膀,便能扛下所有。
这一日我在樊哙府上玩的晚了,心情舒畅,到了夜深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回宫,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竟睡过了头,母后见我晚上睡得晚,竟也没让人唤我起床。
我几乎是在三个宫娥一同的服侍下手忙脚乱地洗漱穿衣,最后踏履急急地赶去上课。
艳阳已高照,我额上布满了细汗,一步跨过门槛,只见楚王早到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日光下仿佛一尊天山玄冰深处的雕像……完美却冰寒。
他手中正拿着一卷兵书,听我进门,他从竹简上缓缓地抬起眼,冷冽的目光扫来。我怔了怔,面上浮起了一贯谦和的微笑。
他似乎很久没有正视过我了,我不再如初见他时不知所谓:“先生,孤来了。”
他靠在塌上,一只小小的八角青铜瑞兽立在案几边,缓缓地吐出青烟,烟雾缭绕,很好闻的味道,他淡淡地开口问道:“为何迟到?”
我沉吟片刻,便将自己练武的事情说了。
语毕,他却沉默,半晌,他看着我道:“你喜欢练武?”
我点了点头:“是。”
他看进我的眼睛:“你每日读的兵书,只知其表意,不知其深意,孤偶问你几句,你也词不达意,听了孤的释意,也不知举一反三,从不上心。如今孤授课也一月有余,你当初的豪言壮语,孤如今看不到分毫,太子看来只知口出狂言,却不知身体力行,如今却又迷上了练武。孤听樊将军说,太子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他的目光又转到了手中的兵书上,淡淡地道:“接着昨日的背。”
我心下叹了口气,我和他现在的僵局,总要有人来破,于是索性道:“……昨日……练武去了,未曾温书。”
他没有说话。
房内弥漫着静谧,青烟在房中飘散开来,配合着门外的宫漏簌簌,时光静淌……我抬眼恭敬地望着楚王。
半晌,我赔笑:“先生……是孤失当。”
他眼睛仍没有抬,只是问:“何处失当?”
我道:“孤一不应迟到,二不应忘了温书。”
“言不及义。”他皱了皱眉,言语之中,已是冰寒。
他放下手中书卷,站了起来,王爵的华服展开,随着他的步伐律动,如高山之巅的绝壁寒树,直视我的眼:“你不是要荡平天下么?为何去学那匹夫之勇?!”
那夜的疑虑早存在我的心中,却一直未曾找到机会试探,如今他既然终被我牵起情绪,于是我索性出言:“想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不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么。孤听闻他打仗时,从来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勇冠天下,这才建立了西楚霸王的功勋……”
他微微虚了眼,冷冷地打量我,半晌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跪下。”
我一愣……我虽是太子,但……他……是太傅,身份也高。
我依言跪下,虽不知他究竟为何忽然生气,但心中却不由得有些心喜。
就好像一块玄冰却被撬开了一角。
就好像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的密林,终是在疏条交映的绿荫里,瞥见一缕日光。
他为太傅这一个月来,似乎对我从不上心,我既忧虑其诚;也担心他未能尽忠职守。
静静地看着眼前檀木地板上的木纹,一双靛青窜绣虎腾靴在我面前踱了几步,最后停了下来。
却见他忽然抽出了竹杖,我呆呆地望着他。
这个楚王……真是我这月余来捉摸不透的楚王?我几乎能看见他如寒霜办的双眸中深隐的怒气……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我和他如此日日相见,心中却没有交集生活,今日会因为他情绪的微动而打开么。我并不知道,却翘首以盼。
“还要孤帮你脱?”
我心下一怔。
楚王,西楚霸王。
我看了他一眼,伸手缓缓地解开腰带,这才发现今日穿的衣服领口袖口原来绣着龙虎相缠的暗纹绣边,在我的衣饰中,算是剪裁大气的一件。
伸手不紧不慢地将腰带松开,我缓缓地除去青色的外袍,和白色丝缎的内衫。下身的衣衫还是丝毫不乱,只是腰带以上退了下来。
一阵凉风窜进室内,皮肉上有些微寒。
我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一脸坦然地望向他,他皱了皱眉头,才点了点头:“趴着。”
我心中虽然疑虑,却还是按他说的做了,双手撑在地上,朝他露出我的脊背。
一根竹尺刷的抽下来,我背上一辣,幸好我适才运着气,才没叫出声来,牙根却震的生疼。
“人主者,以御人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
第二鞭随之而下。
“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你终日汲汲,只为臣道。”
我紧紧地锁住了眉头,咬牙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前两鞭的威力这才显了出来,在背上如火焰一般,恍惚间我以为闻到了烧焦的皮肉香。
不及我心中舔伤,又是一鞭。
“自为勇者则不能任用贤者,不能任贤者,则贤者恶之,此功名之所以伤,国家之所以危也。”
“项王?!你可知昔日项王,率军攻城,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便是与将士争功,不似人主。长此以往,贤者能者谁愿附之?此其所以失天下。”
我抬起头:“项王虽勇冠三军,武震天下,却有一短,便是不纳谏言。孤听闻先生多次为项王谋,项王置之不理;孤如今虽然练武,但却对先生言听计从,有先生相助,孤难道还不能成大业?”
我深切地望着他,背上的伤口火烧般的抽痛。
他睁大了眼,步子不知觉地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我索性站了起来,不顾背后皮肉撕扯,血液在伤口处流窜鼓动,背上虽是痛,心中却已难耐。
夺步到他的面前,我一手抓住他握着竹条的手,就和第一次我牵他下车时一般精致,我仰面看他,轻轻地道:“先生……先生……孤学武,也是为了自保,天有不测风云。”
失措似乎只有一瞬,他面上又挂上了讥诮的冷笑,衬着他如鬼斧凿刻般完美的面庞越发高贵,如不可高攀的绝顶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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