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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双绝之九江秋晓》    作者: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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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个儿的威至此也算立得差不多了,白冽予不再耽搁,将水推进内室便自收拾起了善后。

关清远回船,是在白冽予耗费了一个时辰将自个儿和情人、以及整个床榻收拾妥当之后的事。好不容易得以暂歇的青年才刚想着上榻小睡,便猛地感受到了长者迫人的威压。掐得过于准确的时间点让他越发确信了这诸般种种全在长者预期之中的事实,却仍不得不放弃了原先歇着的打算主动前去「请安」。
——因为那个如鲠在喉的心炼。
「你还是太过心软了些。」
青年甫一入内,便迎来了长者这不知该说是感慨还是责备的一句。闻言,白冽予心下暗凛,却仍是在简单行了个礼后方双唇轻启、冷淡回道:
「若非前辈刻意布置施为,又岂会有今日这一出?您那『以力服人』四字,看来也不怎么顶用。」
若长者真能将这一船的仆役治得服服贴贴,这些人又怎会因失去了压制便妄动心思以致失了性命?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可听着的关清远却未因此而动怒……长者只是定定地瞧着两个时辰前曾在东方煜的索要下因支持不住而昏迷、如今却不论神态行止间都瞧不出分毫情欲痕迹的外孙,然后极其罕见地长长叹了口气。
带着几分无奈地。
——即便是白冽予,也不曾想过眼前总算无遗策的魔头会冒出这等反应,不由得微微一怔……可长者却没有对此多做说明的打算。他只是在沉默片刻后自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到外孙眼前,道:
「这是枯海诀的一些应用法门,里面也涉及了一些心炼作用的原理,只要突破枯海诀第四层并学会这些,老夫便会传授你心炼的解除方式并放你们离开……何时能摆脱这些,就看你愿意付出多少心力了。」
「……是。」
如此要求本就在白冽予预期之中,是以心下虽不如何情愿,却仍是应声接下了。
可又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将册子交给他后,关清远竟未再多说什么,而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青年本已做好了面对另一番言词交锋的准备,却不想整个谈话会结束得如此轻易,望向长者的目光因而带上了几分讶异——只是他们祖孙俩的关系显然远远不到足以让作晚辈的因担心而嘘寒问暖的地步,故白冽予讶异虽讶异,却终究没多说什么,一个行礼后当即退出了舱房。
当然,以他的性子,是否出口是一回事,在意与否便又是另一回事了……回想起先前长者面上略显复杂的神色,青年正自思量着可能的因由,却还没能理出个头绪,便给回房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中断了思绪。
「煜?」
能令他这般毫无防备的,这船上自然也只有那么一个人……思及情人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多,青年心下一紧:「又作恶梦了?」
「不……只是没了你在身畔,所以……」
足尖一勾将房门带了上,东方煜由后将青年紧紧拥在怀里,应答的音声却隐隐带着几分苦涩与歉然……「咱们一起歇着,好吗?」
「嗯。」
知道这多半仍是先前那个恶梦的「遗毒」,白冽予颔首应了过,心下却仍不免对那迫得情人失常至斯的恶梦起了些许困惑。
「你还记得……先前那个梦的内容么?」
在东方煜的怀抱下双双躺卧上榻的同时,青年终忍不住探问出了声,「那梦境究竟有何特殊,竟能将你逼到这种地步?」
「……那个梦……太过真实了。」
「真实?你是说……像是陷入幻境却不自觉的那种真实?」
「嗯。」
东方煜轻声应道,拥着情人的双臂已然收紧了少许:「直到你将我唤醒前,我都没有分毫置身梦中的感觉。你也知道……梦境之中总是有些天马行空、不合道理的事儿,可我梦见的那个……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亲眼见着事情发生的另一个可能性。」
「另一个可能性?也就是说,你梦见的……是过去的事儿?」
「嗯……我梦见了练华容」
梦见了……当年追缉那个淫贼之时,因故太晚赶到的他所可能面对的另一种结局。
梦见的是当时的情境,心境却是现在的他,那个深深爱着冽、一心只想着在旁守护、支持着对方的他……所以东方煜疯狂了,因为梦中那太过真实的一切,让「亲身面对」的他痛得几乎无法承受。
「你明明近在咫尺,可我却因中了麻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厮对你……我好恨,恨自己为什么掉以轻心、为什么因着无谓的仁慈先去帮了桑净,结果却让你陷入险境……桑净确实中了春药,但有法子助她化解的不只我一人,能帮着你的却只有我,而我却那么愚蠢地耽搁了……女子的名节又如何?我个人的声名又如何?就算是拿她的性命、甚至是整个杨家人的性命来抵,也终究抹不去你所受的——」
「但那只是个梦而已。」
见情人竟又有些陷入其中的迹象,白冽予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的叙述,同时轻吻了吻情人面颊拉回他的心思:「事实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曾落入练华容的算计。会变成……当初你见着的模样,也不过是误会了某些事儿所以一时失神心乱了的结果罢了。」
说到这儿,青年微微一顿:「只是没想到那么久以前的事儿你都还记得如此清楚……听来你对净妹的怨气倒是挺深的。」
「所有情敌里就属她与你最亲近,又是个知所进退的姑娘家,还让你簪过簪子……我要半点不在意才奇怪。」
「照你这么说,我岂不得醋海滔天了?毕竟……我只替净妹簪过一回,还是拿她当幌子;可你给簪过簪子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五个吧?还是在云雨巫山过后,浓情蜜意之时……」
「可这些都是至少五、六年前的事儿了,桑净却依旧时常与你相往来,又怎能相提并论?」
「有所往还又如何,她可是爹正式认下的义女呐……况且,你不觉得在一、两个时辰前才刚来上那么一回的此刻,吃这些莫名的醋实在有些过分?若净妹在此,只怕早就气得提剑砍人了。」
「……这倒是。」
回想起先前情人柔顺地任由自个儿摆布、迷蒙了双眼在自个儿怀里颤抖呻吟的模样,饶是东方煜早已疲乏至极,心头却仍是不免为之一热……原先环抱着青年腰身的臂膀一松,他抬掌转而轻抚上那稍嫌纤细的腰身,唇间却已是一声低叹。
「身子……还好吧?」
「没事儿的……我的复原能力你也清楚,眼下也就是有些倦了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若在平时,白冽予兴许还会用自个儿先前的「惨状」奚落情人两句,眼下却是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做的……见东方煜面上犹自带着懊恼,他含笑摇了摇头示意对方无需介怀,同时略为缩了缩身子将头靠上了情人胸膛。
「睡吧?」
「嗯。」
这本来就是东方煜先前守在门前的目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顺势环抱住青年背脊让彼此更形贴近,并用自身的体温包覆住怀中总是透着几分寒凉的身子……不多时,因故多有消耗的二人便已双双坠入了沉眠。

【第八章】

沙——
清晨时分,薄薄曙色中,伴随着轻微得几乎融于风中的细碎响声,位于京城东郊的某处避暑山庄内,一道浅灰色的身影以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轻巧俐落翻墙而出,背上还背着满满一包袱的战利品,却连一丝骚动都不曾勾起便轻而易举地悄然遁入了山林之中,就此隐去了踪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同西门晔在山中躲藏了月余的凌冱羽。
自上回西门晔同他道歉并和解至今,已又是二十多天过去了。
常言虽道山中无甲子,但外边的时局境况如此,以二人的身份地位,自是没可能真如那句俗谚般悠哉度日子的……连着一个多月紧锣密鼓的疗伤后,西门晔的外伤已然尽愈,内伤也在化去景玄留下的邪异掌力后大为好转,恢复了八成左右的实力。在此情况下,二人便也无了继续在此韬光养晦的理由——尽早回归京中重新掌握时局,才是他们眼下的当务之急。
而和堂堂正正地上演一出「王者归来」、同时再一次成为敌人最明显的箭靶相比,顺势化明为暗显然是更为睿智的选择……凌冱羽今日有此行动的理由便也在此。
对青年来说,想不引人注目的潜回京中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对西门晔而言却非如此……以他的偌大声名和家喻户晓的出众仪表,要想顺利的化明为暗回到京里,唯有彻底改头换面才有可能做到。但他当初本就是突遭暗算落难,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找不着,更遑论易容的衣装道具?好在东郊本是京中勋贵置产避暑之处,自然少不了那些个替主家打理别业的管事家奴长住。认准了这一点,凌冱羽遂于西门晔的指点下连夜潜入某位大官的避暑庄园中,费了小半晚的功夫便从那些仆役的住处取得了易容改扮所需的各式衣物、道具。
当然,以青年的脾性,自然是没可能让对方白白遭受损失的——他虽不告而取,却也留下了等值甚至犹有过之的银钱。虽不知这么做是否真能弥补对方的损失,可事急从权,却也只能借着如此举动稍稍平复心底的罪恶感了。
仗着身法轻车熟路地穿行于山林间,不消多时,满载而归的青年便已回到了二人藏身的所在。
眼下虽不过寅时半,天色也仅是蒙蒙亮,可凌冱羽在外奔波,留守的西门晔自然没可能不管不顾地蒙头大睡……耳听熟悉的足音渐近,一个周天行功过后,正自运功疗伤的流影谷少谷主立时收束了真气,睁开双眸望向了正自拨开藤蔓进到洞中的青年。
「所需的材料都找齐了?」
他淡淡问道,音调冷峻平稳,可正对着青年的眸中透着的,却是全然迥异于此的深深温柔与关切……那样深挚的情思令瞧着的凌冱羽心弦微颤,原先稳定的吐息亦不可免地有了刹那的迟滞。
可他毕竟已不是第一回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之中,便是有所失常也仅是转瞬之事。下一刻,他已然逼着自己压抑下躁动难平的心绪,取下身后塞得鼓鼓的包袱递到了西门晔面前。
「幸不辱命。」
青年颔首答道,「两人份的衣衫和易容材料已备妥,今晚咱们就能在城里好好享受正常的床铺和食物了。」
「你倒是胸有成竹……所用的身份也想好了?」
「当然!之间虽然费了番功夫,但总算……」
顿了顿,思及先前翻箱倒柜「不告而买」时的灵光一闪,以及接下来因此将能看到的「好戏」,凌冱羽接续的音声依然添上了几分这些日子来少有的轻快:
「只要按我的计划行事,你我必能堂而皇之地从流影谷和海天门眼线的眼皮底下进到城中……你打开包袱看看吧。那套浅葱色的衣衫是特地为你挑的,少谷主可别辜负在下的一片用心呐!」
话语至末已是一抹愉悦的笑意勾起,直对向前方男人的目光满载期待……瞧着如此,西门晔虽本能地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却终仍是屈服在那样清亮的眸光和明朗的笑容下、依言打开了包袱。
——依先前的决议,二人易容入城的身份乃是依着凌冱羽「就地取材」的结果而定,他能找到哪些衣装道具,二人就扮成什么……也因此,当流影谷少谷主依言找出包袱中唯一一件构得上浅葱色的衣衫时,脸上的表情真是说有多精采就有多精采。
那是一套样式稍嫌繁复的间色长裙。
「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女装更能掩人耳目。」
见西门晔一如自个儿预期地失去了应有的冷静神色大变,凌冱羽心下大乐,却反倒一改先前的轻松,容颜一肃、一本正经地说明起了自个儿这么做的理由:
「毕竟,谁想得到堂堂流影谷少谷主竟会易容改扮成女子呢?为了这个,我还花了好些时间才觅得了这件长度许可的裙子……到时咱们就扮成家道中落前往京城投靠远亲的大小姐和她的老管家,定能顺利骗过少谷主的手下和海天门的眼线。」
他神色、语调俱是一派公事公办的严正肃然,唯有那双灿若明星的眸子泄漏了几分恶作剧得逞的欢欣。「时候也不早了,少谷主赶紧更衣吧!早些入城,兴许还能吃顿丰盛的早膳。连着一个多月都只吃些干粮野菜,少谷主想必也——」
「冱羽。」
只是青年多少有些得意忘形的话语未完,便给流影谷少谷主沉默半晌后似有些松了口气的一唤打了断……明显的情绪转变让听着的凌冱羽不由得微微一愣:
「嗯?」
「多谢你的费心。可这件间色长裙,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少谷主向来能屈能伸,又怎会被这区区一件裙子难倒?」
虽早知道西门晔对此难免有些反弹,可真正从对方口中得着「无福消受」四字时,青年心下却仍是一阵讶异,也因而面色微沉、语带质疑地有了如此一问。
若今日换做别人,在流影谷少谷主面前如此「放肆」的结果,自然只会是一顿言语毒辣的奚落和反击。可面对凌冱羽,西门晔却是无论如何也升不起丝毫被冒犯的不快的——他只是因那音声中明显迥异于先前的不满而一阵苦笑,掩下心底必然会让对方更加气恼的庆幸温声解释道:
「不是我不愿意穿,而是我穿不下的,冱羽。」
「怎么可能——我明明丈量过这裙子的长度的!」
「裙装要考量的可不只是长度,还有腰宽……况且这件间色长裙是穿高腰的,长度同样不够。」
以西门晔对衣着打扮的讲究,自然很轻易地便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颇有些解脱地同犹在震惊懊恼之中的青年说明了自身结论的由来。
见他说得有凭有据,凌冱羽虽有些怀疑这会否是对方的推脱之词,却仍是伸手接过衣裙好生打量了一番……而后,不得不郁闷地承认男人确实所言非虚。
问题是,易容成老人所需的道具他只凑了一份,剩下的全是改扮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若让西门晔扮了老人,接收这套裙装的人岂不就成了他?
伴随着如此念头浮现,凌冱羽本能地打了个寒噤,而旋即满怀希冀地估算起了自个儿的身材和裙子的尺寸——若他同样穿不下,自然可以冠冕堂皇地免去这份苦差——但却更加郁闷地发现不论身量腰宽居然还挺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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