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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书籍名:《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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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代的严迦祈真是恨透了那个叫做陈臻的家夥。陈臻是在一年级的下半学期转到他们学校来的。他至今都还无比清晰地记得,那时候正是三月初,尽管寒潮未退,但整个世界,却早已是一片春光明媚。
然後那个人便像无数电视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极其爱现地选择了在那样一个光影灼灼的春天,闪亮登场。
他慢吞吞地踱著步子走进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廉价很廉价的防寒服。所有的学生都睁大了眼,好奇地盯著他们这位新同学瞧。要知道,他们这所学校可是不容易有转校生的,尤其还是像江臻这样,是在一个半学期之後转过来的。
有些失望呢,本来还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样的豪门巨富的──以上是当时班里绝大部分小孩儿的心声。不过严小胖的心理稍微有些不一样,那时候的他,只把心思放在了那件防寒服上。
那是一件一看就很廉价,但是却非常漂亮,或者说是非常有新意的衣服。不过这世上好看的衣服多了去了,所以单凭这一点,也是不足以吸引严迦祈的。事实上造成他被吸引的根本原因是,这是一件他曾经好想好想买,但最终却被他老爸的一句“这衣服穿著根本不能出门”的可笑理由给无情拒绝了。
那时候的严迦祈虽然还小,不过仅凭著小孩子的直觉和敏感,他也隐约猜得到他父亲的心思,无非就是什麽“这衣服太廉价,穿出去简直丢我们家的脸”之类的。可是对於小孩子来说,这点儿理由哪里算得上是理由呢,他们穿衣服不会像大人一样,要看材料要看质量要看牌子甚至还要看设计师!他们对於衣服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好看,而且最好还是,能够最大程度吸引眼球的,新颖的好看。因此,在买衣服的请求被父亲大人给毫无余地拒绝之後,“得不到反而更想要”的永恒定律便深深作用在了小迦祈稚嫩的童心上。眼看著冬季将过春色渐豔,小迦祈对那件衣服的渴望却反而越来越强。
於是,严迦祈完全不知道那个叫做陈什麽(原谅严小胖吧,一年级的小孩儿还不够格认识“臻”这个字儿的)的新同学到底说了个啥,而只顾将他黑亮亮的小眼睛,死死黏在了那件,让他做梦都想要的新衣服上。
好巧不巧的,陈臻被安排在了严迦祈斜後方的空座位上。整节课,他都心潮澎湃左扭右动,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他立马一个闪电回身,从兜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笑嘻嘻地冲著江臻道:“同学,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给我吧,我给你一百哦。”
现在想来,严迦祈早已明白是自己当初那个高傲自大的口吻惹恼了江臻,所以後来才被他捉弄得这样惨。
可他其实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习惯了这麽说话而已。
所以那时候的严小胖完全不明白,为什麽陈臻在看见他手中的百元大钞之後,会忽然青筋暴跳,脸色骤变。
他到最後也没能得到那件让他心心念念的防寒服。
而陈臻,却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这六年小学时代里,最最难缠的敌人。
他被孤立了,渐渐地──这是严迦祈在陈臻转过来的仅仅半个月之後,便不得不承认的一项事实。可他真是没搞懂也搞不懂,那个明明在刚开学时还被全班同学忽视甚至鄙夷的普通家夥,怎麽会在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众星捧月?在他看来,陈臻现在简直就成了班上的一个强力电灯泡,无时无刻不吸引著无数小飞蛾,在他身边嗡嗡嗡地乱飞乱叫。
尽管在这之前,严迦祈的身边也没多少个要好得可以时刻相黏的朋友,可是在这之後,他却是连一个可以打打招呼问问作业的普通同学都没有了!
这一定都是那个陈臻的错!他讨厌那个家夥!他讨厌他!
那时候,年仅七岁的严小胖在心里如此愤恨地想著。而陈臻至此,也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敌人列表中──头等的,第一的,当然,也是唯一的。
而从那之後,小迦祈的主要心思便再也没能成功集中在课堂和书本上,他好像是著了魔似的,每天就只有那麽三个任务:观察陈臻,防备陈臻以及,找个机会作弄一下陈臻。
不过就实际效果来说,後两个任务纯粹,完全,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悲剧!先别说他竟然还天真到想要去作弄陈臻了,事实上就连防备,他都没能做到。他真正能拍著胸脯说我完成了的任务,只有最最简单,也最最基础的第一个。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严迦祈在十多年後再次回想起,那段永不再回的稚嫩年光时,他才能那麽迅速并且清晰地理出,原来他对於那个人的全部著迷,都是从这里开始。从一个,“观察敌情”的幼稚心思开始。
那是一段被春光熏醉了眼的悠长岁月,他恐怕往後,都再没出现过那麽美的灿烂春日。
万物勃勃的春天,微风软软的春天,光影灼灼的春天。然而春光烂漫,毕竟容易迷花人眼。小迦祈目不转睛地看著他所谓的敌人,一会儿一会儿,便已看入了迷,忘了由原。
他终於,好像,有那麽一点点明白,为什麽班上的同学会前後不一,像小飞蛾一样,成群结队地飞到他的身边。尽管那时候的小孩儿对“魅力”一词还并无概念,可是从幼儿园便开始的团体生活让他们明白,在一个集体里,总是有人比另外一些人更受欢迎。那麽,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看的话,陈臻毫无疑问就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了。
首先,陈臻长得很可爱,当然如果以男孩子的发展前景来说的话,这个说法就是指,此小孩儿有往英俊帅气这个方面靠拢的资质和潜力。而更巧的是,座位轮换之後,小迦祈和陈臻的位次方向竟然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他坐到了陈臻的斜後方。於是,从这之後,严迦祈只要一有空,便就拖著他的小肉腮帮,两眼出神地向著陈臻那小半边脸儿,傻傻张望。
那家夥长得真好看,而且,好像还在越长越好看。以上是严迦祈经常看著看著,便不得不从心底发出的一句感叹。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眼睛,都好像能流出光来。
於是很多时候,小小的严迦祈已经不太能分得清,他到底是因为“不得不”才去观察陈臻,还是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想要”去观察陈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笨重的铁,只要陈臻稍微释放一下磁性,他就会像遇到黑洞一般,被无比轻易地吸引过去,毫无抵抗之力。而他不开心的主要原因也渐渐由“陈臻率领全班同学孤立他”,转变为“整个班上,陈臻只是不理他”。
七岁的严迦祈还不懂得什麽叫做嫉妒,可是小孩儿总是很敏感:那些不是对著他绽放的灿烂笑颜,一个又一个,一天又一天,简直要让小迦祈难受得生病了。
於是他想,别的同学都一定是先被这张脸给蛊惑了吧,毕竟,这的确是一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哦该死的!严迦祈看著陈臻漂亮的侧脸,在无比愤恨的同时也无比难过地想著,以貌取人的恶习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永远!
当然除了相貌好看之外,经过小胖长久的,坚持不懈的观察之後,他还发现,陈臻第二点吸引人的地方便是,他是真的……好好好聪明啊!!!
请别把这个聪明想得太狭义了,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可不是高中生,对聪明的定义只局限在考试年级前十名这个简单的名次排位上。在他们看来,聪明人不仅要分数高成绩好,更重要的是还要会玩儿,并且还要保证在玩儿的时候不被老师抓到──也许,和次次年级第一的无上荣誉相比,能做到这一点的学生,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那毕竟是一个玩性疯长童心爆炸的年代,没有人能抗拒和老师作对的快感。
陈臻永远有办法让所有人惊奇并惊叹他对於“玩”的造诣之深之高之广,他们永远都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明明和他们拥有同样直径的小脑袋瓜子,怎麽会装了这麽多令人咋舌的新奇游戏。他可以把扑克牌玩出九九八十一种新翻花样,当然每一种他都会赢;他在把五子棋下遍全校无敌手之後,独孤求败地找人挑战七子棋,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他甚至在某节无聊透顶的数学课(这自大臭屁家夥的原话)上用四张作业纸发明了一种简单易记,并且最终风靡全校的桌面小游戏。
严迦祈看得惊呆了,尽管他从未被邀请参与到那些“扑克牌五子棋和桌面小游戏”混搭的百变世界里。在那儿陈臻是王,然而他竟然连当他跟班儿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将他们分开的,是整整一个世界。
於是更多的时候,小迦祈只是坐在自己斜後方的阴冷角落里,眼巴巴地看著一大群小孩儿在老师的後脚跟刚刚踏离教室门槛儿的一瞬间,便迫不及待地,欢呼著围坐到陈臻的身旁。而那时地动山摇的阵势,仿佛穿越漫长时光颤动而来,至今,都还在他的身体和生命里,动荡摇晃。
他觉得自己的半壁江山都快要被摇碎了。
而那样众星捧月般的火热现场,他竟然一看,就看了整整六个年头。在那期间,严迦祈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无可救药的速度,越来越,越来越讨厌下课。不是因为下课没有人陪他玩,而是因为下课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是真的,被整个班给抛弃了。没有人愿意理他这样一个,在最开始就得罪了陈臻的人。虽然陈臻家里貌似不富裕,不过照著他写的作业永远都是一百分,考试问他永远不用担心被逮到,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学好多好多有趣的新游戏。
相比之下,严迦祈虽然家境不错,不过和这个班上的绝大多数小孩儿相比,他也就只是个“不错”的水平。这完全不足以吸引这一群早已被钱砸得没了感觉的小公主小少爷,毕竟他们都不是傻子:你严迦祈有钱,可那也不是我的呀。
严迦祈就这样被孤立了。以至於每当现在的他回想起他的小学时代时,印象最深的,竟然只是那个阴暗无光的小角落,以及陈臻那被人潮湮没得,只剩一个小小肩角的漂亮背影。
他不是没想过走上前去,和那个家夥说点什麽的。事实上他早想好了无数台词。【我也想玩儿】──这是巴结谄媚。【这游戏真是蠢透了】──这是嫉妒愤恨。【你们影响我做作业了】──这纯粹是装逼。【我要去告诉老师】──这根本是找死。
严迦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软弱,所以他放弃了选项一,他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抓狂,所以他放弃了选项二。当然,至於最後那两个选择──算了,他既不想当学习机器,更无心当班级罪人。於是他想来想去想来想去,也就这麽把大把大把的好时光,静悄悄地想过去了。可惜这些光阴都流失在“他到底要和陈臻说什麽”的痛苦纠结里,毫无意义。
他自然也会有忍不下去的时候,所以隔三差五地,他还是会冲陈臻小小地嘟囔几声。不过他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什麽他每一次,好不容易才对陈臻发泄一通的委屈不满,总是会碰巧就遇上了正好走到教室门口的班主任老师。然後他的下场总是被宣判为,站办公室。
在全班的哄堂大笑,和陈臻那副属於胜利者的浅淡微笑里,严小胖总是涨红著一张小肉脸,带著一张明明羞愧万分,却硬要故作无所谓的尴尬表情,扭捏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那时候,走廊长得仿佛是被施了咒,永远都望不到尽头。但他独自一人穿越它,除了长,也并没感觉到其他什麽别的不同。他无非是从一个角落,走向另一个角落。
如果岁月真的可以回流──後来的严迦祈曾不止一次地这样想──那麽他绝不会允许愚蠢的自己拿出那张丑陋的钞票,去挑战江臻强悍的尊严。
小学的日子便在陈臻混得越来越风生水起,而他严迦祈却过得越来越糟糕透顶的两个极端中悠悠前行。诡异的沈默铺陈在他们中间,并蔓延了整整四年。那是一种全方位的沈默,他们不仅没有口头上的交流,他们甚至连眼神触碰,和一个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严迦祈是不敢,而他确信,陈臻是不想。他以为痛苦和孤独迟早会把他给拖垮,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夏天过去了,直到第四年的初夏,他在某个碎光耀眼的明媚午後,听著仿佛从遥远梦境传来的蝉声了了,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地过了这麽好些年。
然而生活永远都不会给你机会漫不经心。正当严迦祈以为他的小学时光就要这麽如同死水一般地流过去时,转机出现了。
盛夏临近,炎炎烈日烤得所有人对午休的需求越来越高。然而严迦祈在这些年里,被这地狱一般的班级氛围给活生生从偏外向培养成了自闭狂。他总是喜欢呆在人少,最好是没人的地方。冬天的时候,中午的太阳难得暖一会儿,所以大家都喜欢在户外活动,休息室冷冷清清,那时,那儿是他的最爱。不过现在,又到了他不得不抛弃休息室一个夏天的时候了。
其实这曾让严迦祈很为难。毕竟在炎热的夏季,谁愿意放弃凉爽舒适的休息室,而选择烈火灼灼的户外呢。可是稍微衡量一下之後,小迦祈还是选择了炎热,一个人。毕竟,在一大推人热火朝天地聊天时,唯有你被完全忽视晾在一边的那种感受,真的是太太太难受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折中了一下,这得感谢那该死的太阳:亮的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严迦祈刚走出休息室没两步,就感觉到额头上有汗蜿蜒著流下来了。当然,他承认他的胖也是原因之一好了。
他躲在树荫里,歪著脑袋想了想,最後决定去教室。虽然午休时间教室不给提供冷气,不过那好歹也算是个室内,无论怎麽样,呆在那里边儿总比给活生生烤成乳猪要好吧。
他以如此有逻辑的缜密思维推理出了最佳答案,然而一进教室,他就看到了那个完全粉碎了他的逻辑思考力的人。
陈臻。这一刻,严迦祈都不知道他到底算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他们在同一个班里呆了三年半,不过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可能还没超过三句半。
严迦祈眨眨眼,觉得自己开始腿软了。他甚至想就这麽直接转过身,然後像根本没来过这儿似地,风一般地逃出去。
哦我拜托你别再那麽目不转睛地盯著我看了好不好!严迦祈脸上的两块小胖肉哆嗦抖动著,他紧张地拉拉衣角,喉咙里猛地咕咚一声。这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严小胖觉得自己根本不再认识眼前这个家夥了。那张脸只能用作文课本里被用到烂的一句话来形容:真是陌生的熟悉,熟悉的陌生。当这个认知飞速窜入小迦祈的小脑袋里时,有些微不可捉摸的小小难过悄悄在他的心底爆炸开来:看他的背影太久,他竟然不知道,原来这个家夥,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
他决定要开口。
“喂……”才刚脱口而出一个字,严迦祈又猛地停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字似乎不太礼貌。他再也不想吃不懂礼貌的亏了。
对面的人听见这个字果然不著痕迹地皱了皱眉。严迦祈紧张得手指甲都快要被自己给拧烂掉:“不,不是……那个……”
结结巴巴,陈臻的眉头又深了深。最後,在严迦祈终於努力无效,而被迫涨得满脸通红眼含泪光时,陈臻的表情却好像是瞬间理清了什麽东西一般,眉宇轻轻一松,眸光淡然。“哦,是你啊,严小胖。”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好像窗外,正从林梢泻下来的斑驳日光。
严迦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应该表现出什麽反应:是失望陈臻的坏记性,还是开心陈臻竟然还能记得他的外号姓名?
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想知道。他只是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站在阳光永远都照不到的,那一片圆润的黑暗里。他当然也意识到自己应该继续说些什麽,於是他尝试著张开了一下嘴唇,但是他很快就沮丧地发现,他根本什麽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有一万度的火在烤,那烟熏得得他连眼眶都酸疼得无可救药。
这真是雷人的令人发指!原来陈臻那家夥压根儿就没记得他是谁,那他这几年的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又是因为什麽啊!严迦祈越想越怒越气……好像,还有那麽一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伤心。他觉得自己有些像个笑话,一个人发神经似地念叨了陈臻那麽久,结果多年後却被告知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你。
陈臻就在这时候开口了,那声音是笑著的:“你不会这几年都一直记挂著我那件防寒服吧。”
小迦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努力逼退眼眶里的酸涩,转转黑亮的眼珠子,表情有些天真:“早就不了……我记挂的是你啊。”
这话是实话,但这也只是一句很表面的实话。那时候太小,还不懂真正的记挂会有多深多痛,只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想著要怎麽样和这个人搭话──於是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样简单的目光追随,就应该是所谓的记挂了吧。
陈臻愣了一下,然後转过身子,没再说话。
这下子,严迦祈倒不怕了。小孩子嘛,只要给他秀出一点点善意,他就会不知天高地厚了。於是小迦祈大著胆子,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座位,规规矩矩地坐下来。不过他只在呆坐了一小会儿之後,便又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抬手撑住肉呼呼的小下巴,歪过脑袋看向陈臻。那是一道逆了光的背影,漂亮到不真实,仿佛让人走进了久远的童话里。
严迦祈看著看著,便渐渐看得呆了。这一次,再没有多余的人围在陈臻身旁,那感觉就好像是,这道漂亮的背影,只是他一个人的东西。嗯……好吧好吧,勉勉强强,也可以算上日光里浮动的尘埃,以及灰烬。
小小的严迦祈为这个认知而莫名兴奋起来,尽管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原因。
最後,在短暂的兴奋之後,他终於决定说出那句,他刚才想说,也是他这几年来,一直想要说的话。“陈臻……为什麽你……嗯……”小迦祈滚滚喉咙,声音里带著某种软绵绵的可爱,和一些傻乎乎的天真,“为什麽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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