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一往而深 > 番外十 天涯

番外十 天涯

书籍名:《一往而深》    作者:万川之月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叶祺过三十四岁生日那天,陈扬开车去学校接了他,两人跑到外滩某旋转餐厅,点了一桌菜胡吃海喝了一顿。年年银烛台小牛排配红酒,偶尔来这么一下大鱼大肉,这二位骄奢淫逸的祖宗竟然都觉得挺满足,直到当晚窝在床上了,叶祺嘴边还留着笑意。
  陈扬刚洗完澡,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赶年糕出卧室。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裹着,陈扬拿着毛巾在自己头上草草糊弄着,背部美好的线条隐没在衣领深处,分明看不清,却偏偏最勾人。
  自少年时期就着意锻炼的身体,在每个年龄段都无愧于范本这一称号。平日哪怕没有那个心思,叶祺也愿意花上几十分钟的时候,单纯欣喜地亲吻陈扬整个人。虽然这种行为十有八九以烈火熊熊告终,但他对陈扬的迷恋是真的,而且从未改变。
  年糕就快被踹出卧室大门的边界了,心有不甘地呜呜了两声,看样子是打算回窝呆着去了。陈扬刚松了口气,原本歪在那儿看动物世界的叶祺突然就不安分了。这厮猛地扑过来,摔了毛巾赶了狗,抓住陈扬就往自己怀里带。陈扬惊了一下,下意识挣了一挣却已经被扣住腰,叶祺的呼吸也凑到了耳边。
  “让我伺候你吧。”听到这样的话,又被揽紧了啮咬着耳垂,陈扬低头看了看已经在替他解扣子的那只手,觉得自己的意见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等衣服脱了,裤子也褪了,陈扬裸着的背贴上了叶祺胸口,这家伙居然又来了:“……你答应我吧,我想。”
  陈扬无奈地笑笑:“今天你生日,都听你的。”
  绵密的吻毫不吝啬地落下来,耳后、侧脸、肩头。陈扬坐在叶祺怀里,迫不得已仰起头,任由他含着自己的喉结,用嘴唇轻轻地摩擦。只是个小动作而已,可与之同时发生的还有胸前的揉捏、大腿内侧的抚摸。活像温水煮青蛙似的,叶祺就是有这个本事让他从内而外地焦躁起来,但又心安理得地认为一会儿会得到最好的抚慰。这具身体被惯坏了,时常罔顾大脑的命令,在特定的那个人面前不知廉耻,亲吻的时候自动开启牙关,被摸到那儿也会自动分开腿。
  迷乱渐渐漫上来的时候,陈扬想起自己曾经笑着揶揄叶祺“一上床就不要脸”……看来这不要脸,原本就是天性。无论是谁,被爱着的人精心取悦,一概都会忘掉自己还有脸这个东西,更勿论姓甚名谁。
  两个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里,叶祺突然开了口,照例是一面吻着耳朵一面发出的沉沉声音:“对不起,热得时间短了点,好像还有点凉……”
  陈扬这才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腿全架在叶祺身上,向两边拉开了一些,中间那东西挺无辜地半硬着,像个没睡醒的小孩子。久经情场,它记住了叶祺源源不绝的各种创意,这种程度的爱抚显然还不够段数。
  而叶祺正从装着热水的杯子里拎出润滑剂的小瓶子,拧开盖子直接往自己身上倒上来。温度确实不够,泛着一层红色的皮肤随之降了一点温,却误打误撞突出了最为灼热的感受。陈扬听着那瓶子又被丢开的声响,即使半垂着眼也能看到叶祺的脸在靠近,然后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上唇。
  他在索吻。他这么尽心地服侍了半天,他要奖赏。这样模糊地想着,陈扬反手握住对方的后颈,主动去吻这个神气活现的家伙。
  叶祺大概把半瓶都倒了,到处滑腻腻的,他还在用手细心地抹匀。陈扬索性合上眼,靠在叶祺肩上,随他在下面怎么拨弄。液体濡湿了小腹,又被引着从鼠蹊处流下去,没入被手指微微撑开的地方。叶祺从未做过什么粗活,一双手细致且灵巧,就着润滑几乎产生了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无论划过哪里都是一阵炽烈的渴求。
  “试试这个,可以吗?”
  他又来征求意见了,应该还把什么东西拿给自己看了,可陈扬已经不想睁眼,胡乱点了头全当自暴自弃。
  于是刚才在入口里进出探寻的手指撤了出来,很快又推着一个体积很小的东西进去,送到某个位置以后就不再动了。又是一个唇齿交缠的长吻,然后叶祺握住他的手横在他腰上,十指紧扣,那边小心地推动了开关。
  体内传来的振动让陈扬浑身战栗,幸好只是一两秒就停了,并不过分。叶祺的手指攀上他胸前,带着那种温热黏湿的触感,捉住凸起反复地揉搓:“间隔是十秒,应该不难受的。”
  陈扬本意是要谴责他贪玩的,可眼前映出叶祺一张深情沉醉的面孔,他又舍不得说了。舒服么,我想让你舒服。魔咒一样的句子固执地萦绕在耳边,紧跟着脑子也迷糊起来,羞耻感什么的全都被搅散了。
  一开始只是慢慢在前面撸动,隔了十秒就有一次的刺激自然促使那东西充血得厉害,像有了意识似的突突跳动;再后来,叶祺手里的动作快起来,却只在那玩具启动的时候停一停,完全就是故意的。
  陈扬喘得急了,叶祺就紧紧贴着他的侧脸,温言软语,一味诱导:“再忍忍,放松点……听话……”
  服从总能带来更大的欢愉,这是陈扬的下半身“自主思维”的结论,他本人根本无能为力。腿被分得更开,身体的重心全依仗叶祺去支撑,陈扬把全部精力都拿去放松肌肉,不知不觉地乖乖听令。
  过于强烈的快乐也会让人不知所措,叶祺的声音是陈扬最熟悉的,很容易就能引得他言听计从,在无措的状态下听他指挥。
  深促的喘息织成一片,情动的特殊味道愈发浓了,陈扬不自觉地抓着叶祺的膝盖,手指几乎要陷进去。看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叶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干脆把开关推到无间隔那一档,同时把食指的指甲缓缓掐进陈扬顶端的凹处。陈扬忍不住哼出了声,整个人都用力地缩起来,内外夹击之际再也控制不了,硬撑了几秒钟后被迫发泄出来,在叶祺恰到好处的推挤下射了个痛快。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接下去就没了悬念。叶祺用连续不断的亲吻收买了陈扬,按着他的肩把自己缓缓地挤了进去。
  做完了,清洗完毕又换了床单,两个人竟然还意犹未尽地抱在一起蹭了很久。这样死命荒唐的结果,就是招来梦里的家养大尾狐再度出动了。
  几乎刚合上眼,那只白狐狸就一跳一跳地跑过来了,然后轻捷地跃上陈扬膝头,低下头在他肚子上一通狂蹭。陈扬笑着抚摸它的头,又去捏它的耳朵,狐狸索性就人立起来,探出粉红的舌头舔舔陈扬的嘴:“嗷呜,嗷呜——”
  那三角形的小巧耳朵实在可爱,陈扬上了手就再也拿不下来,只管揉着不放。起初狐狸还颇有生气地一次次弹开来,后来干脆就放弃抵抗了,像犬只一样耷拉着一对耳朵,任陈扬兴致很好地捏着玩。
  闹了一会儿,陈扬摁着它的脑袋吻了吻额头,示意它安静下来。时常见面,他已经给它起了个名字:“……宝宝,你怎么又出来了?”
  狐狸很无语,收起前爪趴下了,尖而长的吻部正好搭在陈扬手腕上。明明是你把我yy出来的,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
  大腿上铺开一片洁白无瑕的毛,手感绝佳,陈扬一下一下给它顺着背,得来狐狸惬意地轻咬他的手指,舒服得根本就不想动了。
  人在做梦的时候思维难免天马行空,陈扬也不知道自己是抽的什么风,反正就那么张口问了:“狐狸狐狸,你的王子是谁?”
  狐狸恨不得回头去给他一个大白眼,碍于形象只好忍了,可这腹诽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你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深陷小王子的童话陷阱死也爬不出来啊!就算你真的信那玩意,你也该知道狐狸只能被一个人驯服吧,契约关系一旦成立是不能更改的好吧!我没事儿守着你干什么呢,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临睡前还念咒一样说了那么多遍“我喜欢你”,你当我是随口说说的?!
  我睡着了还得在你的春秋大梦里客串,还得贡献出裸背给你摸来摸去,你竟然还问我这种没营养的蠢问题?!
  你以为你现在摸的是什么,你床上有这个温度还有这个面积的还能是个什么东西,那就是我的背啊!我的背啊!你不觉得裸睡的时候被人深更半夜摸着背很恐怖吗?!
  梦境安静了一会儿,狐狸突然直起身子,爪子揪着陈扬的上衣,口吐人言:“王子,你实在是有够无聊啊。”
  陈扬悚然惊醒,发觉原本跟自己并肩而卧的叶祺已经被扒拉过来了,自己的手还停留在他背上。
  更要命的,是叶祺已经醒了。沉谧绵延的暗影里,叶祺的眼睛幽幽散着寒光。
  “陈扬,你刚才叫谁“宝宝”?”
  “……”

  陈扬以为这事很难解释得清,可叶祺总能让他出乎意料,大致听了一下白毛狐狸经常出没的概况就放过了他。
  他哪里知道,叶祺这么宽容全都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陈扬在大脑皮层里养着他的宝宝,叶祺也在梦里喂了一只被他命名为羊咩咩的东西,时不时就要夜半幽会一番。
  夜里做了梦,中途醒来还说了一会儿话,结果早上叶祺先起了床,回过头来找他索吻的时候,陈扬还迷糊着就没怎么积极回应。叶祺有点不高兴,离开前在他前臂上留了个完整的牙印,忿忿然出了卧室,不一会儿客厅那儿就传来了大门关拢的声音。
  睡意被叶祺那一口全给咬没了,但陈扬还是眯着眼多躺了一会儿,懒得立刻起来。这是周六,叶祺为了翻什么破峰会才西装革履的一大早往外跑,他可不想跟着受累。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陈扬坐起身打算找件衣服套上,没想到被子一滑下去他自己就愣住了,赶紧到浴室去细细参照全身镜。
  叶祺昨晚真是兴奋过头了,竟然弄得他胸前两边都有点肿,身上还有不少红印子。也不知他是怎么啃到这种地方来的,陈扬发现自己脚腕上正清晰展现着叶祺的两颗门牙咬痕时,忍不住一边摇头一边笑起来,心里是难以言喻的、被人倾注了无限温柔的感觉。
  被他咬了一口,就像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写在身上一样,想感觉不到甜蜜都很难。
  叶祺给他的爱情就是这样的,所有外层的硬朗都被剥掉,只有最温软的内核才交到他手心里来。就连成年男性急色地向别人求欢的行为,也能被门牙啃了脚腕这种事情弄得顽皮起来,让他稍微回忆一下就只想笑。
  这家伙一早说是生气了,可做早餐的桂花糖馅饼还是一样的尽心。馅料充足,色香俱佳,陈扬坐在餐桌边撕开那馅饼的时候,糖浆的浓郁香气甚至招来了平时只爱肉食的年糕,拼命摇着尾巴也想分一小块。
  事实证明,狗永远是不可以用人类的思维来预测的。陈扬捏着半块饼打算喂给年糕,结果这蠢货竟然跳起来抢走了,还拖着油乎乎的馅饼横跨了大半个客厅,搞得地板上惨不忍睹,油渍斑斑。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站起来清理。陈扬叹着气吃完早饭,拿了洗洁精、拖把、干毛巾和地板蜡回来,不料半开的窗户那儿忽然进了一阵风,从茶几的隔层里飘出两张明显发了黄的纸片。陈扬从不知道叶祺还有收藏旧纸片的毛病,当下就皱着眉头捡起来看了。
  谁能想到,那竟然是两张车票。
  是他们分手那年,春节后去北京的卧铺票。陈扬依稀记得叶祺那时候说要给他什么惊喜,可他们一起回了一次南京,就再也没一起回来过。
  旧盟未践,鸳梦成空。
  暮春正是春困的好时节,开会开得人人昏昏欲睡,被助手推醒后只好气急败坏地猛灌咖啡。叶祺翻到后来完全不知道别人给他输入了什么信息,更不知道自己又输出了什么,一张嘴一开一合,脑子里早就回归了盘古开天地之前的混沌。
  这样的会议是开不了多久的,大家议定了次日的议程之后纷纷撤离,头都不带回一下的。叶祺只负责到这天为止,接下来自有使馆的人接手,于是收拾完笔记资料办完转接手续之后,一身轻松地挥别了阴沉沉的会议中心。
  时候尚早,说不定家里的人和狗还在睡午觉呢。叶祺出了过江隧道就拐上了另一条路,特意去淮海路那边拍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买了一块招牌巧克力慕斯放在车里,又捎带了一杯滚热的奶茶玛奇朵,然后才慢悠悠地满载而归了。
  家里没有开灯,叶祺刚把门推开一条缝,一长条毛乎乎的东西就蹭着他的裤腿溜出去了。他回头看了看,猜想年糕是一整天都没出过门了,憋坏了,也就不去管它了。像它这种血统纯正的德牧,本来就可以单独执行一些简单的搜救任务,独自出去遛遛肯定是不在话下的,他们早就训练过它不戴狗链子的时候要沿墙走,无论如何不准叫。
  陈扬究竟怎么了,病了吗?还是有急事不在家?叶祺犹豫着开了一盏小灯,发现沙发上的人影时不由松了口气。
  钥匙的声音、年糕的小声吠叫,还有灯光,陈扬不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了。叶祺尽量轻地靠近他,蛋糕和饮料顺手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还是先把每天回家时必定会有的那个吻给了他。
  嘴唇只在陈扬脸上触了一下,那种无法掩饰的潮湿就让叶祺完全震惊了。他甚至顾不得先直起身来,下意识就伸手去捧起陈扬的脸,小心地吻上他的眼睛。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只离开了几个小时而已啊。就像狐狸跑出去晃了一会儿,回来竟然发现自己的星球地震了一样,叶祺被吓得不轻,默默安抚了一会儿也只能爬到陈扬身上去,把这个不知在为什么事情伤心的男人用力拥紧。
  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里,叶祺捕捉到了一点点奇怪的异响,好像是纸张被弯折了。很快的,他从陈扬紧握的手指里拽出了两张车票,然后恍然大悟——这就是始作俑者。
  那两张几乎被揉成一团的东西抽离了,陈扬硬撑在那儿的力气好像也跟着消失了。叶祺感觉到他的下巴磕在自己肩上,然后又侧了头来跟自己贴着脸,哑声念着:“……对不起。”
  他大概是独自在黑暗里坐了太久,开口发出的声音跟平常差别太大,叶祺一时没听明白。
  “对不起……祺祺,我对不起你……”
  叶祺一下一下给他顺着背,轻轻亲吻他的耳垂:“到底怎么了?”
  “我那个时候,根本什么自信的资本都没有……是我不懂得以后会有多大的压力,是我不自量力让你什么都别担心,到最后真的出了事,我也没能维护你,还让你一个人……一个人离开我过了那么多年……”
  往事的分量实在太沉,稍微一提就让人不得不沉默下来。叶祺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应着:“为什么还要提这些呢,不是都过去了么。那个时候其实我也是个蠢货,我以为只要狠下心离开你,时间就能治愈一切,结果呢……”
  陈扬的反应,就像被“离开”这两个字烫伤了一样,居然在叶祺怀里狠狠地缩了一下。叶祺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无奈之下只好继续拍抚他的背,全当怀抱一个特大号的婴儿。
  “如果你爱的不是我,是随便哪个脑子清楚一点的人,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叶祺很想嘲笑英明神武的陈总也有这种时候,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换成了表忠心的安慰:“可我爱的从来不是别人。那个时候是你,现在还是你。”
  陈扬似乎是满意了,静下来以后又在叶祺身上趴了好一会儿。正当叶祺觉得差不多了,想带他去洗脸的时候,他又冒出了一句更不着边际的话。
  “唔……你,你会不会离开我……”
  叶祺急了,始终徘徊在眉心的吻立刻往下挪去,准确地把剩下的发散思维堵了回去。牙关自然是为他敞开的,可被他缠住舌头的时候,陈扬愣了半天才想起要回应,那个样子真是让人难受得很。习惯了平时两情相悦的急切,叶祺心里像浸了醋似的发酸,索性又退回来亲他的嘴唇和嘴角。
  “为什么怀疑我?”这下叶祺也觉得委屈了:“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怀疑我……”
  陈扬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垂下眼帘,凑上去抱歉地吻了他一下:“我没有,我只是……心里不舒服……”
  “我没想让你不舒服的,真的。这就是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偶然找出来的,我想让你夏天的时候陪我一起去北京,又怕你不同意,所以把这个留在外面,只是想增加一点说服力的。”
  听过事情的真相,陈扬也没再自怨自艾下去,当晚就安心享受了叶祺给他洗澡、喂饭的全套服务,最后被他裹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圈在怀里。
  “你吓着我了。”叶祺低着头磨蹭他的锁骨,声音压得低低的。
  陈扬眼睛还有点红,眉宇间的悲伤也没散尽,无论沉默还是出声都令叶祺揪心。喜欢一个人,一定是不忍心他皱一点点眉头的,更何况孤独地躲起来难过。叶祺有心安慰他,搂搂抱抱又收不到期待的效果,后来干脆翻出润滑剂塞在陈扬手里,自己勾着他的脖子索吻:“……来吧,别不高兴了。”
  陈扬支起身来,蜻蜓点水似地吻在他胸口:“我陪你去北京,这次票我来买,日子我来定,你什么都不用管。”
  叶祺被他亲得身上发热,手脚都软了:“好,我不管。”
  再然后,满心歉疚对上了十倍百倍的温驯,自然而然就化作了一池春水,荡漾得理直气壮。半夜,哼哼唧唧的声音里总算拼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陈扬仔细地听了,后来也仔细地应了。
  “王子,狐狸希望你无条件地信任他。”
  “……嗯。”
  “嗯就可以了吗?不准随便哭你知不知道,你很会吓人啊你……喂,喂这个姿势会很累,你……”
  “那给你垫个枕头吧,我会一直抱着你的。”
  “……要对我温柔一点。”
  “嗯,一定。”

  那天晚上陈扬格外地温柔,叶祺也难得地听话,纠缠到软绵绵的倦意涌上来叶祺才肯停下,挂在陈扬脖子上发出糖浆一样黏人的声音来。
  “我要洗澡……”
  陈扬松开手放他去了,自己去另一个浴室清理了一下,又赶在叶祺出来之前回去,默默递给他一盒东西。叶祺故意不接,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于是陈扬就拧开盖子先倒在自己手心里,揉开了亲自给他涂抹在小腿和肩上。
  “你洗澡太多,皮肤干燥……会痒的。”
  叶祺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亲他低垂的眼睛:“谢谢你照顾我。”
  陈扬手都没停:“嗯,应该的。”
  “那你要一直照顾我……”叶祺又勾上他的肩背,任陈扬把他连牌子都不知道的什么玩意涂到自己背上去。
  “我会的。”陈扬一点也不吝啬诺言,这会儿回答完了还不算,回到床上把裸叶祺给包好,自己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叶祺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了,只好凑过去吻他以掩饰面上发烫。谁知陈扬的回吻非常小心,仍是没从白天的事情里缓过来的样子,叶祺一边缠住他的舌头,一边还要自己忍着心疼。
  最是年轻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要陈扬为他患得患失,大失常态。可如今爱得久了,才知道这根本没什么好得意的。陈扬心情不好,他自己只会更难受。
  实在见不得他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叶祺陪他并肩躺了一会儿,索性拿了靠垫来跟他一起坐起来,开了电视随便看看。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陈扬像是从他怀里得到了足够的安宁,终于在被子里往下滑了一些,示意他自己想睡了。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最易令人疲惫,陈扬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变得平静起来,叶祺也总算放心了。在梦的彼端,自然有他养着的狐狸去逗他开心。叶祺轻轻地摸一摸他的头发,因为不想吵醒他,晚安吻也只落在额头上,然后抬手关了灯。
  半夜里,大尾狐果然恪尽职守,自己跑出来找陈扬玩。
  别的动物是修炼成精才变了人,事情到叶祺这儿大概就反过来了。是他成了精才变了狐狸,连陈扬的梦也一定要霸占。
  身高还不到陈扬膝盖的狐狸腻在他腿边,团团转着还拿大尾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陈扬叫它自己跳上来,它就仰起头,一边摇尾巴一边龇牙——要抱抱,不然就咬你。
  陈扬好脾气地弯下腰,把一团雪白的生物整个抱起来,放在自己膝头。狐狸就理所当然地坐在他大腿上,伸着头磨蹭他的下巴和脖子,小声地呜呜叫唤。它想表现得很可爱,陈扬也确实觉得它可爱,两厢情愿之下,没多久狐狸就蜷起来进驻了陈扬的臂弯,湿润的鼻尖抵在他胳膊上,不时小范围地动一动。
  梦里的意识多少有些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陈扬反应过来的时候,狐狸已经表现得十分反常了。明明已经在怀里了,它还要死命往里钻,按住它它就急得吱哇乱叫,尾巴却有气无力地卷在陈扬手上。
  陈扬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狐狸的鼻子都凉了,背部也在发抖,还真是不对劲了。
  “唔……这是,怎么了……”陈扬不得不醒过来,赫然发现叶祺正紧紧贴在他身上,并且迷迷糊糊地继续努力,恨不能长在他怀里。
  叶祺晚上睡觉从来是不喜欢穿衣服的,陈扬总怕他着凉,平时临睡前都会给他把被子掖好。这难得有一天他先睡着,叶祺就真的随便糊弄了一下,结果夜里被子都往床的一侧滑下去,他自己大半个背都露在外面,怪不得冷得要拼命缠在人家身上。
  陈扬重新拉好被子,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全部被扯开的纽扣,不由觉得好笑。睡着了还知道解人家扣子,叶教授天赋异禀,果真是旁人学不来的。
  “冷……”被陈扬好好地拥紧了,叶祺即使睡着了也还是识时务的,恰到好处地开始哼哼:“我冷……”
  陈扬笑着叹气,抚摸他冰冷的背:“接着睡吧,一会儿就不冷了。”
  那种无与伦比的温柔神态,只可惜叶祺没能亲眼看到。幸而时日静好,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区区小事也并不值得挂心。
  第二天叶祺醒来,陈扬已经不在家了。枕边有一封信,纯白信封里的纸张一看就知道是从打印机里抽出来的A4纸,上面用蓝黑钢笔写的字却一行一行完全水平。
  ——昨晚你梦里还在念“别哭了”,很抱歉让你这么担心,以后不会了。还有,我答应你的会一直照顾你,我也一定会做到。
  叶祺缓慢地揉了揉眼睛,有什么东西很温暖地在心口涨开来,让他无从抗拒。
  ——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你知道的。从今往后,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都要告诉我,我不想再犯错。
  不知为什么,只要稍微想一下陈扬坐在书房里认真写信的样子,叶祺就觉得他充满了诱惑。
  ——今天下午你有课的,看完信就起床吧。上完课早点回来,耐心在家等我。我爱你。
  叶祺看完了,又回过头重新看了一遍,然后慢吞吞地穿衣服下床,走到书房里拿出一个木色沉黯、样式古旧的匣子,把信封妥帖地放进去。那里面还有很多便签、信封和明信片,都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叶祺一字一句地看过很多很多次。
  如此狠狠煽情必定是有效果的,陈扬这天回家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看到哪里买来的热巧克力或是蓝莓芝士蛋糕,谁知客厅里的餐桌上直接就是一捧火红的玫瑰,精巧的粉色丝带串着一张卡片,叶祺特意用花体写上了“Iloveyou,too”。
  陈扬站在玄关的大理石地面上,脑子像生锈了一样根本转不动,只觉得自己满眼的红,红得热血沸腾。听到大门开了的叶祺从厨房里晃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盆嫩生生的菱角,结果还没放下就被人捏起下巴,热情洋溢地亲吻了。
  再后来,叶祺连菱角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都不记得,陈扬发起情来绝对生猛,就地把他放倒在沙发上,随手抓了一瓶蜂乳就往他后面抹。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叶祺抱怨着,脸上却带着明明白白的笑容,抬手勾着他的脖子继续接吻。
  一双长腿被褪到脚裸的牛仔裤束缚,为了维持趴在沙发上的姿态,肌肉一一绷紧。叶祺咬牙准备忍过最初的那一阵不适,自己并不知道这副情形看上去多么诱人。陈扬细细啮咬他的脊椎,抚慰着神气活现的前端,同时腾出拇指来按揉尾椎的最后一节,引来叶祺一声急过一声的喘息。
  进展出奇的顺利,没多久叶祺的身体就变得柔软了,被陈扬捏着腰侧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扭动起来,已经是无法掩饰的求欢。陈扬想把沾满蜂乳的手指探进去,不料一碰到里面就觉得温度不对,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你……发烧了?”
  自己期待的感觉没有到来,叶祺皱着眉回过头来,其实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看来昨晚是做得过分了,夜里被子滑下去又受了凉,叶祺是真的发起低烧来了。大概是他难得想着要买花送花,心里多少是兴奋的,身体不舒服也被忽略掉了。陈扬这边转了好几个念头,手里一刻不停地揉搓着对方早已湿滑的顶端,叶祺被他弄得真正着了急,挣扎着转身抱住他:“我想,你快点给我啊……”
  这个样子怎么能进去,陈扬其实也硬得发疼了,当下也只好让叶祺面对自己坐在怀里,一手握住两个人的东西一并弄着,一手探到后面去,愈发小心地往里摸进去,一点一点揉着那个关键的地方。
  即使只是低热,敏感度还是会提升。叶祺分开腿跪坐在陈扬面前,温顺地环抱他,闭着眼睛低低地呻吟起来:“慢……嗯,慢点……”
  陈扬被他折腾出一头汗来:“你最好别这么紧张,乖。”
  叶祺当然也知道怎样延迟爆发那一刻的来临,微恙的身体状况微妙得很,酸软无力,却很适合放松再放松。反正也病了,放弃对自己的掌控是再顺利不过的事情,叶祺深呼吸了几次,方才的急躁都沉了下去,快意如泥牛入海,在最深处隐隐地翻涌起来。
  陈扬却没他这么轻松,一心只怕他太伤神,又想让他舒服地发泄出来,不由指尖的动作就刁钻了几分,轻触直接变成了刮搔和按揉。
  叶祺被弄得腰软腿也软,贴着陈扬的耳朵反复哀求:“嗯,快……唔,不要那里……”
  陈扬任他死死攀住,一面摇头一面想笑,最终却只是沉默着加快了频率,逼着叶祺先一步解决了问题。
  而后,叶祺就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分开他的膝盖,自己靠着他坐在地毯上,张口把他含了进去。
  陈扬想说不用你辛苦了,你快去床上歇着吧,但显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让他为所欲为,就是陈扬所能给出的最大纵容。

  最近办公室里气压低得要命,连朱副总都被顶头上司的脸色弄得成天没精神,更别提仰仗着上面人吃饭的一干雇员了。陈总在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一直蹙着眉,朱副总并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家去又不敢说,怕自家怀着第二个孩子愈发女王派头十足的朱夫人说他“唯唯诺诺,妇人做派”,只能趁着递交文件的时候多斜斜眼,努力揣摩着。
  “你……对,就是你,先别出去。”说来可怜,朱副总兢兢业业也很长时间了,竟然还得不到被老板叫个全名的待遇。
  其实私下他和陈总也有能一起陪客户吃顿饭的交情,但除此之外,他也就跟玻璃幕墙外的职员们一样,对他一无所知了。这位上司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一点淡淡的距离感,稍微笑一笑就会紧跟着更加肃然
  ——仿佛笑容是什么奢侈品,他非要留到众人不知道的地方去挥霍。
  陈总那一声吩咐镇住了两个人,一个是朱副总,一个是今年新招进来的营销部门经理助理。小伙子当真吓得头都不敢回,后来发现叫的不是自己,一眨眼就跑得人影都没了,生生留下朱副总一个人面对一脸阴沉的大boss。
  “你下午……”朱副总又听到一个字,赶紧抬起头来,拿出最诚恳的表情望着老板,谁知接下来的话却是“一点就可以下班了,然后跟我去一趟中药店。”
  朱副总把自己的疑惑狠狠捏死:“您看静安寺那边可以么,那是老字号了,离您家里也近。我马上通知司机准备一下,跟他说下午您要用车……”
  “不用了。私事,我开自己的车就行了。”
  圣意已决,朱副总安排好所有工作,提心吊胆地跟着老板提前下班了。中药调理这年头已经不是主流,除了老主顾,新面孔是极少出现在药店里的。朱副总一心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是被叫来帮什么忙的,先头貌似在精挑细选的男人就甩了一句话给他:“喂,你看这久咳不止应该买点什么?”
  最先蹦出来的回答其实是“我没听您咳嗽啊”,幸而朱副总年岁没白长,硬咽下去之后猛地反应过来:从这句话往后,就是老板的家事了。陈扬懒得回头看他跟上来没有,他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走到一排货架转弯的地方去了。
  作为一个常年工作在天神似的人物身边,却始终没有听闻过其家庭生活的青年八卦男,朱副总一下子从心底窜出兴奋感来,忽然步履轻快地追上去,殷勤道:“冰糖雪梨试过了没有?那个是人人都说管用的……”
  “试过了,川贝枇杷膏也吃了五瓶了,都没用。”
  “那……”朱副总噎了一下,想想还是问了:“那您怎么想起问我?”
  陈扬愈发眉头紧锁:“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咳得惊天动地,后来不是吃中药吃好了么。”
  “哦哦哦,那方子就在我手机里,我现在就去抓。您要不先回车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办好……”
  陈扬不知第几次打断他,仍旧是不耐烦的样子:“你去办,我就在这儿等。”
  ……
  朱先生在朱太太的影响下,对中药店里的半成品和成品补方都小有研究。陈总在他推荐的时候一言不发,但后来还是买了不少,结果车都开到自家楼下了,突然想起有两盅十全大补膏忘在人家店里了。
  陈扬的意思当然是让朱先生赶紧回家,自己再回去拿一趟。谁知一向对他的决定毫无意义的学弟突然眼巴巴地看着他:“……学长,你就让我先帮你送上去吧。你这戒指都戴了好几年了,我连人家一面都没见过啊我,我可是你最忠心耿耿的……”
  陈扬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有点阴晴不定的意思:“你是说,你想去我家做客?”
  朱副总鼓足勇气,坚持立场:“我,我的意思其实是……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上去一次。”
  车里沉默了长达一分钟。
  就在快要吓破胆的朱先生准备放弃的时候,陈扬突然动了一下手指,开了尊口,一字一顿地:“狐,狸。”
  没等小猪先生反应过来,车内自动通话系统的电子音就冒出来了,同样严肃认真的音调:“收到。呼叫,狐狸。”
  朱先生惊讶极了。在他的印象中,陈扬从来不是一个会用昵称或者绰号去称呼别人的人。即使公司里连刚进来的小朋友都敢笑着叫他一声“小猪副总”,陈扬还是宁可叫他“朱副总”,或者“喂”。
  可让他更惊讶的,毕竟还在后面。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里头含着说不出的慵然,让人一下就联想到一团毛球,从心底不受控制地暖起来。
  ——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饿了。
  小猪副总第一时间就听出那是谁了,为了掩饰难以置信,他只好死盯着自己的膝盖,看西裤上深灰色的条纹。
  ——我忘了几件买好的东西,现在回店里拿。我让小猪把别的先送上来,你留他喝下午茶吧。
  陈扬的话音落下,那头跟着停滞了片刻,但很快也就恢复了正常。
  ——知道了,你让他上来吧。
  小猪先生在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过程中,偷瞄了一眼老板的脸,不想居然看到这些天来的、唯一一抹笑意。
  ——我会带茶点回来,你给他喝红茶就可以了。那一会儿见。
  叶祺在楼上发出一声尚且带着鼻音的“嗯”,小猪又是一下心惊肉跳,以至于拎着东西上电梯的时候还止不住心跳。
  这世界疯了,肯定的。陈总笑了,叶学长发出那种暖得发烫的声音……
  而且他们两个,还是一对。
  叶祺看得出来还在病中,近来与鼻塞、咳嗽和低烧的拉锯战消耗了他的精神,让他眼底有些发青。开门之前,他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穿了干净的居家服,拿了专用的茶壶煮起红茶来了。
  “随意坐吧。”叶祺平静地招呼他,听上去完全就是每隔几个月会跟他见上一面的那个叶学长。小猪先生饱受惊吓的心得到了一点点安慰,低声道谢以后坐在了沙发一角,结果被气势汹汹前来捍卫领地的一条大得离谱的狗一口咬住了裤脚。
  再定睛一看,那根本就是一条十足警用犬派头的、成年的、健康的德牧,一双小眼睛亮得过分,咬合有力,表情狰狞。
  “不不不,别!别过来!”小猪先生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大变,几乎成了菜绿色:“我怕狗啊叶学长!我……”
  叶祺笑了,伸手一指屋角,命令道:“蠢狗,一边儿去。”
  犬不甘心地吠了两声,终究还是转身跑掉了。方才还有那么一点欢乐气氛的客厅骤然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默默坐着,隔着朦胧的柠檬红茶的香气。
  “小猪?”
  朱先生猛地一抬头,愣愣地应着:“啊?”
  “你看上去一脸的问题。总归要问的,如果不敢过会儿问你们总经理的话,不如现在问我。”
  “……学长你会回答么。”
  “再耗下去,陈扬就要回来了。”
  小猪艰难地从茶几隔层里标着大大KY字母的瓶子上挪开目光,然后更为艰难地张了张嘴,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你们,是不是在一起很久了……”
  “从最早的时候算到现在……十几年了。”叶祺很是客气地回答他。
  “那就……我没什么要问的了,真的。”
  叶祺伸手给他续上红茶:“你可想好了。”
  “我们公司里的人,其实都好奇陈总家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小猪先生顿了一会儿,又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他从来不带过来参加公司的活动,也很少提家里的事情。我……我算是跟他关系最近的了,连我都没有见过。”
  叶祺还是笑,只不过稍稍多了些温度:“你很早就见过我了。”
  “虽然陈总不说,但我们都觉得……他应该过得很好。”
  “哦?何以见得。”
  在自己家里,叶祺一身冰冷的气质收敛了至少七分,还有三分只管撑着一个架子。坐在自己的爱巢里,握着自己的茶杯,叶祺此刻更像是一个人,而非程式化的一个形象。
  小猪垂下头,有点小小的尴尬:“前几年进公司的那批人,大多都结婚了。恋爱的时候都很兴奋,其实婚后也就那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陈总一个人……不管得意了还是失意了,第一个动作都是去摸戒指。我们看在眼里,所以心里都清楚的。”
  这下倒是叶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原本以为,陈总是只有你一个朋友,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就是……一下子知道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学长你别介意啊。”
  就像是专门来回答他似的,门锁咔嗒一响,陈扬推门而入。叶祺条件反射地起身迎上去,走得近了反而犹豫了,碍着外人在场,不知该不该按平时的习惯完成下一个动作。
  这回倒是相对保守些的陈扬维护了生活的常态,偏过头吻一吻他的侧脸,低声问:“还发烧吗?”
  “可能还有点热度吧。”叶祺接过重乳酪蛋糕的盒子,顺便捏捏陈扬的手。
  小猪先生还是摆脱不了那种拘谨,竟然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没能亲眼目睹他一直想要八卦的这一幕。

  这待客总共用了一个多小时,陈扬最后站起来想送小猪,对方连声推辞,说是叶学长需要照顾,中药最好晚上就吃起来,陈扬也就不再坚持。
  门一关,背后的“狐狸”就扑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为什么让他到我的窝里来?”
  “我去给你买药,用的还是人家上次生病的方子,让他上来坐坐也是应该的。”陈扬没有回头,脑海里浮现梦里的情景,一只雪白的大尾狐坐在地上,硕大的尾巴敲着地面,一脸带着狡黠的严肃:“我也需要一个知情人在公司里,省得累……”
  叶祺开始舔他的耳朵:“你说我都病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你就没被传染呢?”
  陈扬心知躲也躲不过去,只能顿在那儿,忍受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脊柱的酥麻感:“我怎么也得等你先好了再生病吧,不然到底谁照顾谁呢,嗯?”
  叶祺用力环着他的腰,不做声,过了一会儿又啃他的肩。
  “我想咬你。”
  陈扬握住自己腰间的手,抚摸他的手背,然后扣住手指:“咬哪里?”
  “哪里都想咬,特别是……”叶祺用门牙磨着陈扬的脖子,手上的动作已经不规矩了,引着陈扬一起往他胯骨以下摸。
  结果陈扬吸了口气,猛地转过身来揽住他劲瘦的后腰,抬手捏住脖颈:“你说,你又怎么了?你又在家里乱翻乱找了是不是?你发现什么了?”
  “我……”
  “你给我说清楚了,别自个儿暗地里下琢磨。就算你乐意,我可不乐意。”陈扬象征性地掐着他的气管,凶巴巴地。
  “我看到一张小票,你买了个软牛皮的女式单肩包。”
  “那是送我嫂子的。陈飞前几天打电话说今年要给她过生日,办个酒宴什么的。”
  “狐狸”眨眨眼,看样子接受了这个说法,于是挣开了陈扬虚张声势的钳制,凑上前去亲亲他的嘴角。
  并不确定他想要做什么,陈扬转而缓缓摩挲着他的后颈,目光凝滞在他脸上。叶祺看似非常享受地眯起眼睛,然后就偏着头靠近了,安静地吻住陈扬。
  贴合,试探,探入。叶祺没有弄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动作极其温柔。而这样做的成果,就是难以言喻的、被抚慰的感觉像静脉注射一样,一点一滴地渗入陈扬血管,传达着沉甸甸的暖意。
  有很多话,说出口还不如默默地表达。比如我又窥探你了,我很抱歉。我又任性了,谢谢你包容我。
  亲完别人,叶祺就垂下了眼睑,这是他在等着陈扬来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的惯常表现。陈扬知道自己可以选择拥抱他,跟他接吻,或者把他牵到卧室里去。叶祺是温顺的好情人,一旦相信在一起的日子可以长久,就会毫不吝啬地拿出无穷无尽的体贴来,任君揉捏。
  陈扬略微低了头,抵着叶祺的前额,手上仍在耐心地抚摸他:“你去床上躺着,我得给你熬药、做饭,过会儿再来陪你。”
  “我想要你现在就陪着我。”蛮不讲理的口气,故意摆出来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叶祺大概是根本不记得自己还可以是什么叶老师了。这么一双浸着水光的眸子紧盯着每每这个时候都抵抗力欠佳的陈扬,其实就是等着他妥协。
  果然,陈扬虽然笑着摇头,但还是搂着他去了床上。叶祺说的“陪他”是有特殊含义的,就是要陈扬跟他一起什么都不穿,在被子里懒懒地躺着。最近他病着,就一直是陈扬贡献出肩膀让他枕着,两个人挤作一团,轻易就消耗掉大半个下午的时间。
  这也不是他们贪睡,只是叶祺每到夜里就咳得厉害,辗转反侧,坐卧难安,搞得他们谁也睡不了。午后慵懒,叶祺或许还能蜷在陈扬怀里睡一会儿,眉眼间疲态深重,有时候陈扬都不忍心叫醒他。
  中医那一套说夜里肺部集中排毒,所以患者会咳得难以入睡的说法,陈扬本来是不怎么愿意相信的。但这一回叶祺断断续续、时重时轻的咳嗽让他不得不信了,并且变本加厉到了要去药房抓药的地步。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以任性地逞强。但偏有那么一个家伙是你的心头肉,见不得他受委屈,更受不了他一直病着。一切标准到了他这里都要打折扣,什么冷硬心肠都成了一滩春水,他一咳起来就跟着心里发颤。
  陈扬叹了口气,搂着怀里额头微烫的人,轻轻拍着他的背:“刚才睡着了没有?还是又咳醒了?”
  叶祺好像非常难受地哼唧了几声,意欲更深地藏到被子里去,谁知下一秒又咳起来,咳得浑身都在抖。
  大概是体察到了陈扬的担忧,生病的人很快就反过来安慰起他来:“没,咳咳,没关系的。咳嗽又……咳咳咳,不会有什么大事……再,再养一阵子……咳咳,肯定就好了。”
  “别说了,当心呛着。”
  这一阵熬过去,叶祺又只能百无聊赖地安歇了。陈扬心疼他病成这样,一直细细地吻着他的额头,聊表同情。可过了一会儿,叶祺就扭动着挣开了他,一串湿漉漉的亲吻从他颈窝里一路蔓延下去,待陈扬回过神来,他已经吻到肚脐以下去了。
  “别别别,你这咳嗽可没个准,你万一咬了我可怎么办……”
  叶祺抬起头来,相当诚恳地:“可是隔了太长时间,我怕你出轨呢。”
  “我能出什么轨……”陈扬眼睁睁看着他一下一下地吻着自己,还要舔一舔咬一咬之类的,防御系统就像彻底崩溃了一样,腰部瘫软不说,似乎连脚背都难耐地弓起来了。
  “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喜欢你啊……”叶祺蛮不讲理地咕哝着,突然用力在他大腿内侧吮吸起来,不一会儿就制造出一片红印子。
  耍赖这一招用过了,叶祺很快又想出新花头。他把陈扬的腿拉开,拽着他坐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怎么摆弄那个莫名其妙被怀疑要出轨的无辜事物。
  “我数过了,你从店里带回来九个纸袋子。你现在告诉我都是些什么吧。”
  陈扬先是脸红,紧接着耳朵也红了:“罗汉果。”
  “嗯,罗汉果。”叶祺握着他的脖子,非要看着他有些潮湿的窘迫神情。
  “鱼腥草……”
  “……”叶祺煽情地含住他的耳垂。
  “嗯……白茅根……”
  “很好。”舌尖描绘着耳廓的线条,然后缓慢地伸进去,勾得陈扬不得不颤抖起来。
  “紫苏梗……桑白皮……”
  “急什么,慢慢说就是了。”叶祺在他耳边哑声笑着,愈发嚣张地亵玩那只通红的耳朵。
  陈扬忍无可忍,一下子拨开他不紧不慢的手,自己下手把两个人握在一起,陡然加快了频率。叶祺为了捉弄他,其实自己一直强忍着,这会儿自然是如释重负,亲亲热热地贴了过来,十分坦率地表示自己被弄得很舒服。
  “还有百合、野菊花、板蓝根、甘草……”陈扬喘息着完成了叶祺的指令,刚说完就被猛地堵住嘴唇,叶祺迫不及待地向他索要着屏住呼吸的深吻。
  两个人相互纠缠,像两只兽一般舔舐彼此,啮咬着对方的脖颈和肩头,总算是缓解了同床共枕却不得亲近的相思之情。
  而这样做的恶果,就是叶祺的呼吸状况急转直下,面红耳赤地拼命咳嗽。即使喝了陈扬按方子煎的汤药,夜里也还是折腾到一点多才稍微舒服一点点。
  “你为什么非要做呢。”陈扬低头看着这个光裸的、咳得嗓子都哑了的家伙,忽然责备起人家的体贴来:“你还真以为我要出轨不成,你放着我不管,过几天补给我不是一样的么。”
  叶祺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咳咳咳,不,不一样。”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咳咳……别说了。”
  陈扬本人在这句话之后,确实沉默下去,只是和缓地抚摸着叶祺的背脊,等待他的呼吸变得稳定绵长。可在意识无法控制的那个空间里,羊却一点也不安静了。
  “别叫得这么可怜行不行……”叶祺很是无措地抱着那只长了角的脑袋,几乎想把它的嘴捏上:“喂……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啊……”
  “咩——咩——”
  “你这是装可怜吗?还是你想讨好我?”
  “……咩。”
  “还真是讨好我啊……真的不用啊,是我自己特别饥渴,所以才非要做的,你懂了么。”
  “咩咩——咩——”
  “好了好了,你不是说你爱我么……”
  小公羊突然不叫唤了,乖乖地点头。
  “那就足够了。”
  于是一切都沉寂下来,陈扬的手彻夜停留在叶祺背上,时刻都预备着要安抚他。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动作。

  七月下旬,叶祺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来收拾去北京旅游的行李。为了给陈扬消除心理阴影,他很认真地告诉他,十多年前自己是如何预算这场早该发生的旅行的。陈扬也分派了本该自己完成的工作,拿着一罐冰啤,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他一句一句地讲。
  狐狸拖着它的大尾巴,快乐地在房子里来来往往,追逐着过去失落的梦想,陈扬看在眼里只觉得感慨万千。幸好没有错过,幸好最终还是得到了,所以才能把缺憾的都尽量补给他。就在出发的前夜,叶祺终于合上了拉杆箱的拉链,笑容满面地扑向陈扬。
  “都收拾好了!我们明天吃过早饭就可以直接出门了!”
  陈扬稳稳地接住他,一时起了童心,伸手去摸他的狐狸尾巴藏好了没有。
  “今天不行,先欠着好不好?”叶祺以为他是求欢的意思,抱歉地亲吻他的嘴唇。
  陈扬笑着碰碰他的脸,叶祺就顺势抓住他的手。任何一个成年男性都应当会把爱侣的手送到唇边吻一吻,可叶祺的动作却是送到嘴里去咬。门牙卡进皮肉,一点轻微的痛感倒是让陈扬无奈地笑起来,一把揽住他摁进怀里:“别乱咬……年糕都不像你这样了。”
  叶祺仍旧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晚上煮米线的时候放了不下十种辅料,招得家里的狗狂吠不止,垂涎欲滴。他兴冲冲地表示要喂陈扬吃,结果一碗东西从烫的吃成温的,好不容易才再变凉之前被解决掉了。
  对于他这种单纯的、小孩子似的、纯粹因为有人要带他出去玩而产生的喜悦,陈扬听之任之。夜里他回吻了笑眯眯缠上来的叶祺,耐心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然后自己才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叶祺早就睡着了的时候,身侧却传来了叹息似的声音:“陈扬,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也不会说不想看见我了么……你真的愿意陪我去北京玩儿么……”
  陈扬知道,这一刻,他问的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陈扬……那个因为年轻而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
  “你知道么,那个时候我是想让你跟我一直在一起的……我还买了戒指,想跟你私定终生呢。”
  “是么……”陈扬拉过他的左手,抚摸现在那枚简单的白金戒指:“那后来戒指放哪儿去了?”
  叶祺转过身来,低头藏进他怀里:“扔进泰晤士河了。”
  “你这笨狐狸……”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此起彼伏,缠绵交叠,陈扬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而已。
  不过很快地,一整天都很高兴的大尾狐又抱着他摇晃起来,活像得了玩具的小孩子:“不要想那一对了,你就好好戴着现在这个吧。我早早就看中了这个款式,还去店里看过好几次,当时是想等一个好时机再买的,不过后来……”
  后来他的同事痛失未婚妻,他胡思乱想了,所以匆匆拿着戒指跑去找陈扬,要来一个永不离弃的诺言。
  陈扬笑着拨弄他没有完全吹干的发梢,顺手揉揉他满头柔软的毛发:“那家店最近出了新的袖扣和领带夹,我预定了两套,等我们从北京回来应该就能去店里拿了。到时候一起去吧……”
  悲伤的话题被岔开了,叶祺也不追究,点了两下头就再也不动,贡献出一身好皮肉随便陈扬摸来摸去。
  皮肤像是学会了自己思考,总是能够准确地辨别触抚的含义。有的时候,陈扬的手指在说“我想跟你上床”;还有的时候,它们只是在静默中与叶祺温存。那是无关兽欲的,被爱的证据。
  次日,叶祺破天荒起得比陈扬早。后者循着食物的香气找到客厅里,正看见他背对自己,动作轻快地摆放着喝果汁的杯子。乘着那么一点点没睡足的恍惚,陈扬还是觉得他身后摇着一条大尾巴,并且随时有可能回头冲着自己“嗷呜”一声。
  关于摇尾巴的幻想一直持续到了火车站。早就约好要同去的林逸清夫妇没让他们等得太久,一人抱着一个儿子远远地就朝着这个方向招手了。叶祺上前去接过何嘉玥手里的那个,一时叫不出孩子的名字,结果还多亏了孩子自己机灵,嫩生生地说“叶叔叔,我是家延”。紧接着,叶祺搬出了那种只属于长辈对晚辈的笑意,陈扬这才觉得他收起了尾巴,不再招摇过市了。
  相对于叶祺抱孩子的谨慎,林逸清简直是把怀里那玩意揉成一团随便拎着的。烟灰色的小羽绒服整个扭动着,半天才挣出一张跟林家延一模一样的脸,喘着气小声叫人:“陈叔叔好,叶叔叔好。”
  林家栋这小子一贯顽劣得让人头疼,陈扬对他难得的有礼貌感到诧异,刚想表扬他一句,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就从孩子手里丢了出来。一声闷响,正中林家延的后脑勺。
  林家延也是奇葩,三岁不到的孩子竟已学得一声不吭。只见他自己反手慢慢地翻着帽子,很耐心地找出了那个小石子,随后毫不犹豫地甩手一扔,击中了孪生哥哥的额头。
  反击来得又快又准,林家栋愣了一会儿,撇撇嘴准备哭闹。其余三个大人都一脸无奈地看着这对从不安生的冤家,只有叶祺抢在他嚎哭之前开了口:“闭嘴。敢哭就扔掉你。”
  林家栋又是一愣,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欺负家延已经成了习惯,欺负完了自己先哭,让大人不好怎么骂他也成了习惯。没想到这儿还有个更厉害的角色,一句话就能把他堵得死死的。
  唯恐他想想又要嚎,叶祺摸出一串看上去就很沉的钥匙塞给怀里的林家延,故意用上林家栋也听得见的音量:“拿好了,你哥一叫唤你就砸他,狠狠砸。”
  大人们纷纷露出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表情。林家栋非常识相地关上了自己那讨人嫌的嘴巴。
  在上火车之前,这小子虽然没有发出过声音,却还是完成了不少壮举。他一趁人不注意就扒拉前面那位姑娘肩上的透明带,后来被骂了,就转而扒拉他爹领子上的扣子,成功地把它给弄掉了。他爹不堪其扰,怒气冲冲把他塞给陈扬,谁知他又把陈扬外套内袋里的钱包掏出来了,随便抽了张信用卡就往自己嘴里送,咬得吱嘎作响。可能是林家延看他的目光里含着太多轻蔑的成分,林家栋把弟弟的脸当成了刷卡机,结果被对方丢过来的钥匙打了个正着。
  眼看着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叶祺面无表情地一把夺过孩子手里的信用卡,放回钱包里还给陈扬,然后把脸上已经浮出一道红痕的家延交给他爹,一言不发地接管了林家栋。
  “你听清楚了,只要你让我不满意了,我立刻就松手。我可不是你爸妈,我一点儿都不心疼你,也不在乎你摔下去断的是那条腿。”
  林家栋气鼓鼓地瞪着叶祺,那眼神活像动物园里被饲养员拖欠了午餐香蕉的狒狒。
  叶祺平静地看了他三秒钟,突然在他的小短腿上掐了一把:“回答我!听清楚了没有!”
  林家栋“嗷”的一嗓子,倒是很响亮地回答了:“听清楚了!”
  这回连端庄的林夫人都忍不住了,一面笑一面摇头叹气,只说这欺软怕硬的脾气也也不知是随了谁。乖巧的林家延并不记恨讨厌的哥哥,没几分钟就趴在林逸清肩上睡着了,睫毛长长睡颜宁静,可爱得教人只想叹气。
  大人都站在一起排队准备检票,两个被抱在怀里的孩子也离得够近。失去了玩伴的林家栋百无聊赖,只好望着林家延发呆。习惯性地,他伸出手去,想捏住弟弟的鼻子。可叶祺的存在太具有威胁性,他又忍不住抬眼偷偷地窥视他。
  “你可以试试看,然后看我会不会松手。”叶祺一边拿车票给检票员看,一边心平气和地说。
  林家栋讪讪地收回了手。
  自从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林家夫妇就习惯了别人的交口称赞。这一上了车,行李在卧铺床下安置好,邻近好几个房间的人都聚拢到他们周围来,都要求抱一抱睁着大眼睛到处乱看的孪生子。
  林家延永远是最抢手的,从姑娘都大妈都喜欢对他亲亲抱抱,遇上他不讨厌的,他还会很乖地勾着人家的脖子。叶祺带着憋屈半天的林家栋远远地站着,凡是有人投来热情的目光,他都微笑着拒绝:“对不起,这孩子太贱,您去抱抱他弟弟就行了。”
  林家栋恨得只能咬自己的手指,口齿不清地咕哝:“我才不贱。”
  “算了吧你。”叶祺毫不掩饰鄙夷地俯视他:“你知道什么叫贱么。”
  林家栋傻兮兮地摇头。
  “像你这样的,就叫做贱。”
  ……
  漂亮的孩子实在太惹人注意,特意跑来看他们的人络绎不绝,最后连巡视的列车长都按捺不住,向着林家栋伸出了手臂:“来,阿姨抱抱。”
  叶祺仍旧是笑:“这孩子不太听话,您……”
  “没事儿。在这火车上,我什么样的孩子没见过。”
  叶祺笑容不改,稳稳地把林家栋递了过去。下一刻,一团林家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黏在了列车长的脸上。
  人家满面的慈爱立刻挂不住了,赶忙抽了面巾纸清理起来:“这……这是什么?”
  “早上吃的汤圆!”林家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响亮又欣喜地嚷着。
  “我估计他在口袋里藏了好一会儿了……”叶祺还是挂着温淡的笑,只是更加彬彬有礼:“真的非常抱歉,您要不去盥洗室洗个脸吧。”
  动静大了,何嘉玥也过来饱含歉意地赔了不少好话。列车长碍于工作在身,也只好笑笑作罢,转身叹着气离开了。
  叶祺低下头,正看见林家栋仰着头望着自己,眼里多少有些害怕的意思。
  “哦,没关系,你不是在我怀里干的坏事,我不会扔掉你的。”
  等何嘉玥坐回自己的座位,叶祺小心地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刚才那个女人实在有点丑……”
  谁也不知道,刚才还势不两立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笑成了一团。

  坐卧铺去北京,这出行方式足够怀旧,可大夏天的也没少给他们添麻烦。半夜里,空调电力不足,气温一直维持在让人微微发汗的水平,想不焦躁都难。九点多林逸清和何嘉玥就一人抓了一个小子,进房间去陪他们睡觉了。陈扬和叶祺跟隔壁房间那对小夫妻打了大半晚的八十分,结果估计是兴奋过了头,叶祺睡不着了。
  拿了毛巾去盥洗室擦掉汗,叶祺准备爬回上铺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脚腕,睡在他下面的是陈扬。他想也不想就屈身挤了进去,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紧紧贴住对方,耳语道:“你怎么也没睡啊。”
  “我认床。”放到最轻的声音荡悠悠地钻进叶祺的耳朵里,痒得要命。
  叶祺下意识偏过头想躲,可那卧铺床几乎窄得只有一条,稍微一动就碰到了陈扬的嘴唇,两个人很自然地拥吻在一起。
  “你是不是因为今天……嗯,穿了衣服……所以睡不着了?”
  “……”叶祺睁开眼,喘息微促,想着瞪他一下却被猝不及防地蛊惑了。
  列车飞驰在广袤的平原上,淮河已过,遍野的水稻消失不见,望不到头的高粱地在铁轨两侧铺展着。天光淡渺,静静洒在陈扬平静的眉眼上,只让他觉得美不可言。多年前亏欠过自己的人,细细想来,也曾被自己亏欠。而如今他们怀着更深挚的、复杂到难以言述的感情,一同踏上早该发生的旅途,于是更显出此时此刻的珍贵。
  陈扬正侧着头看向他,见他愣愣的样子,眼里的笑意便昭然若揭了:“怎么,这是看上我了?想把我抢回去拴起来?”
  叶祺被调戏了,既不生气也不还击,竟然只是不满地哼了两声,仍旧腻在陈扬身上。一个人都热的环境里,两个人密不透风地贴着,没多久就各自出了一身汗,叶祺就说他再去洗洗毛巾,回来帮陈扬擦一遍。
  “我有点困了。”陈扬的意思是让他别忙了。
  “那你先睡,给你擦汗又不耽误你睡觉。”叶祺轻手轻脚地摸出去,经过对面床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林家延比成人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脸。夜深人静,孩子睡得正好,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叶叔叔已经往返两次了。
  叶祺这一去,又觉得自己身上发黏,擦了洗了耽搁了很久,所以等他回到陈扬身边的时候,陈扬是真的已经半睡半醒了。得不到当事人的配合,他也只能先把湿毛巾放下,解了陈扬的扣子,从他胸口开始细细擦拭。
  “唔……尾巴要藏藏好。”陈扬迷糊着伸手,轻轻抚摸叶祺的后腰。
  “知道了。”叶祺忍不住趴在他身上笑,嘴唇抿住他的耳垂,舌尖在上面飞快地滚过:“狐狸爱你。”
  半夜得到了大尾狐的告白,陈扬这一觉十分香甜,醒过来一看天色朦胧,于是出包厢门去洗漱的时候,迎面碰上盘尼西林就笑得微微有些赧然了。叶祺坐在沿车厢壁的椅子上喝冷牛奶,抬眼看到陈扬就忙不迭澄清自己,连声保证自己没喝多少,并且一定会慢慢喝。
  等陈扬与他们擦身而过,盘尼西林还是没回过神来,又等了几秒钟才忽地一转头:“你家陈扬,平时都对你这么笑的?”
  “嗯?他怎么笑了?”叶祺挺迷茫的。
  “哦……”两个孩子的爹露出一脸稀里糊涂的表情,犹豫着说:“我就是觉得刚才他笑得特奇怪,都不像是陈扬了,像换了个人。”
  这边话音刚落,林逸清怀里的孩子就伸手抓起了桌上的荔枝壳,迅捷无比地往自己嘴里塞。做爹的一下没反应过来,娘在旁边急得赶紧去抢,结果娘抱着的小家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自个儿在那儿前仰后合,叶祺不得不把他接到自己这里来,免得他掉下去。
  这一番闹腾过去,盘尼西林早已忘了刚才进行到一半的话题,可他并不知道,叶祺这就算是记住了。
  旁人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对幸福生活安之若素的大尾狐。他差点忘记了,出了他的家门陈扬原本是什么样子。
  他是天生握着权杖而来的人。
  叶祺被人启发了的结果非常简单,那就是陈扬洗漱回来就被他给堵了,拖进包厢带上门,然后抵在墙上细细地吻。
  “一大早的你怎么就发情了?”漱口水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陈扬颇无奈地抱着他的后背,低声提醒:“一会儿就要到北京了,你还不赶紧把东西……”
  叶祺用那种饱含情意的、笑吟吟的目光紧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很快又蹭上去含住下唇,牙齿合拢试着咬了咬:“刚才盘尼西林说,你遇上跟我有关的事,就会笑得跟平时不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呢。”陈扬笑着回吻他,舌尖轻轻触碰他的齿龈、上颚,说得十足含混不清:“我只爱你,你忘了么?”
  叶祺的动作顿住了,然后眼睛也垂下去,方才嚣张且诱惑的姿态偃旗息鼓。陈扬刚想问怎么了,一错眼却看见他慢慢烧到血红的一只耳朵,于是猛地明白过来,这人竟然还知道害羞。
  憋闷了半天,眼看着陈扬都快笑出来了,叶祺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你……你流氓。”
  “我流氓?谁大清早招呼也不打就把我往墙上摁?谁亲了还不够还非要咬?嗯?”近墨者黑,正派作风在陈扬身上的存在感进来愈发低下,他甚至学会了叶祺调戏自己的方式,从措辞到语气都分毫不差。
  “别弄我,到宾馆再……”为了摆脱身后揉揉按按的手,叶祺忙不迭地许下了隐晦的承诺。
  为免他再因为别人随便一句什么话就激动了,陈扬拥着他无声地抚摸了一会儿,从脑袋到腰,再从腰往下,等把他整个人摸顺了才真正放手。大尾狐疑惑地走开了,一边麻利地收拾行李,一边不时回头看看陈扬,眼里闪着十分复杂的意味。
  陈扬很清楚,自己是把他摸出兴致来了,但还不至于要发生生理反应。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把握叶祺会兑现他的诺言。传说吃不到嘴的葡萄,总是最甜的。
  摇摇晃晃的慢车本来就晚了点,路上又屡屡临时停车给快车让轨道,真晃到了北京站,外头的天都亮得差不多了。四个大人抱着孩子拖着箱子,一出站就被两辆军用吉普给堵了,几个军装笔挺的男人纷纷下车,为首的一个直接一拳往陈扬肩上招呼过来。
  “能耐了啊你小子,来北京都不跟哥们儿知会一声,找抽呢你!”
  陈扬侧了身躲过气势汹汹的攻击,笑着答道:“就是怕你们兴师动众才一切从简。怎么,陈飞还是告诉你们了?”
  “那他必须告诉啊!”后头一辆车下来的那位军衔更高,猛地拽着陈扬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说!咱哥儿几个拉你上哪儿接风洗尘去?”
  这都是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里玩过的朋友,后来他们的家人升职北上,陈家两位老爷子挑起军区大梁,他们就天南地北,只能靠聚会来维系友谊了。招呼打完了,陈扬的事情他们也听说过,一个转身就好奇且热情地跟叶祺大力握手,一口一个“叶老师”叫得特别诚恳。
  等他们把陈扬带来的朋友也请上车去,陈扬早就被激动过头、责怪他来了也不说的朋友们轮番殴打过好几回了。直到后来叶祺出手虚挡了几下,这两辆车才得以顺利地启动,一路往市中心而去。
  “诶我说清楚啊,我可不想住军区招待所。我要是想住,早就找陈飞给我安排了,我……”
  不愧是打小就在一起的人,开车那位很快回过头来笑道:“知道了,诶呦废话真多。这就给你开到希尔顿去,房间我都给你订好了,预留了两间,看样子倒是正好。”
  这话说得亲切,陈扬就跟他一句一句地聊下去,慢慢说起各自的家事近况。
  “唉,你就别问你嫂子了,现在她最多就是个‘前嫂子’。”
  “是啊,早几年就离了……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所以就没立刻跟你们提嘛。”
  “女儿?女儿跟着她娘了,周六周日我让警卫员给我接回来。你别说,就我以前那媳妇儿,她还嫌大院儿里头规矩大,说什么怕女儿学得穷兵黩武呢,真是……唉……”
  谁也没料到,温馨的话题往下说会说出这样的收尾来。叶祺暗地里拍拍陈扬的手,自己想法把话引到别的由头上去。
  可伤心事毕竟是提起来了,开车的朋友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又开口:“我说了叶老师你可别生气啊,其实当初陈扬不去结婚养孩子,我们几个私下还想着总归是不稳当,说他过几年说不定还得走回这条千篇一律的路上来呢。可看看现在,可真是……离婚的离婚,分居的分居,好像官儿升上去了这家就怎么也守不住似的,闲下来哥儿几个坐在一起,说着说着自己都憋屈。”
  叶祺没再去转移话题,只是坐在那儿微微地笑了,好像感慨又好像不是,倒教陈扬捉摸不透了。
  “我说你多长时间没开过车了,啊?前头闪光灯还闪着呢你就实线变道啊,你小子够嚣张跋扈啊……”
  开车的愣了一下,重又笑得豪爽起来:“老子好歹身先士卒十几年了,这点不守规矩的特权我还没有啊!没事儿我小心着呢,真的,一点儿事儿没出过。其实我周末带女儿出去都自己开车,开家里的私车,我那是比运送液体炸药还当心啊我。”
  说到宝贝女儿,作为一个父亲的骄傲终于盖过了数年前婚变的黯然,车里的气氛也随之暖洋洋了。叶祺一直偷偷抓着陈扬的手,食指的圆指甲在他手心里挠啊挠啊,乐此不疲。陈扬没想甩开他,但被弄得实在难受,临下车时便狠狠捏了一把他的手,很快听到叶祺低低地“嗷”了一声。
  除了他,别人自然都没听见。

  为了安排出时间陪着狐狸上京,陈扬确实是把自己的生日忘了个一干二净。当日在酒店放下行李洗了澡,大家打起精神直接去了故宫,玩过一圈早早出来,下去四点多跑去全聚德被鸭子宰了一刀,最后鸭架子还被盘尼西林给抢去了,陈扬两手空空回到房间,却发现叶祺人已经不见了。
  明明叫他先一步回来开灯开电视,怎么刚一转眼,人就没影了呢。陈扬转身进洗手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结果就在这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
  “洗干净上床去,不准穿衣服。”
  陈扬还是没想起来这天是自己生日,只是笑着关了手机往桌上一丢,脱了外衣自去洗澡。叶祺讨好他的花样一向很多,一会儿是什么不穿在家里走,一会儿又是一天之内反反复复“我想抱你”、“你喜欢地毯还是床上”的短信攻势,陈扬觉得自己已经没那么容易感到惊喜了。
  他曾经在开会的时候被叶祺不间断地短信加邮件骚扰,开完会他气急败坏打电话过去,问他“要不要这么饥渴啊”。可叶祺的回答却是非常肯定的,“我就是这么饥渴,你快点喂饱我啊”。陈扬输了个落花流水,还搞得自己燥热不安,只得乖乖提前下班回家了事。
  洗完澡当然应该开着电视休息一会儿,可他心里毕竟还是雀跃的,没几分钟又嫌电视声音大了,手一动就调了静音。叶祺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陈扬喜欢的巧克力乳酪蛋糕,看样子是店里现做的,巧克力酱勾出的“生日快乐”甚至还没干透。
  “你觉得给他们一家四口留一半,够了吗?”叶祺神色如常地在桌边切蛋糕。
  “够了吧。”陈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又要搞什么名堂。
  “嗯,那就好。”说着,叶祺走过来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把余下的一半蛋糕全都扣在他下腹部。
  “你……”陈扬愣住了:“你这是……”
  叶祺笑着打量他一身的狼藉,慢条斯理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对不起啊,不小心弄脏了。那我就亲自来帮你清理吧。你不要乱动,好好等着哦。”
  妖孽的白毛狐狸,似乎觉得脱光了太没诱惑力,竟然只甩掉牛仔裤就爬了上来,骑在陈扬膝上,浅米色的衬衫半遮半掩着腰部和??,脸上笑得诚恳又温柔:“你开始期待了吗?我真的过来了——”
  酒店的床单一片雪白,叶祺扣得又准,一点也没有弄脏,陈扬想着两个成年人还让人家误会把蛋糕吃到床单上实在是不像话,还真的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叶祺小心地弓着腰凑上去,先找陈扬要了一个开场的热吻,然后顺着他的颈动脉一路啃下去,准备正式享受两个人的饕餮盛宴。
  “慢,慢点……我说你给我挪回来舔干净啊!”
  “哦我明白了,你是嫌这里不够是吧……”已经移下去的嘴唇又回来了,包裹着??????轻轻吸吮。
  “笨蛋,另一边……”
  “你又没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嘛,真是的。诶呦小东西,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啊,还没?呢就?起来了啊~”
  “唔……下面。”
  “下面?这儿?哼,就不给你,你好意思你就自己弄嘛。”
  “……”
  “诶你好不要脸啊,你还真的自己弄啊~来,让我看看……稍微摸摸就哭了啊,真可爱~”
  淫狐两眼发亮地盯着陈扬??,陈扬自己窘得脖子都发烫,手上却像着了魔似地根本停不下来。谁都抵抗不了爱人这样充满爱慕的眼神,虽然那眼神里掺杂了太多欲念,但一切也确实是因他而起。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爱,只觉得叶祺玩自己玩得有点过分了。
  幸好,大尾狐是了解火候的。他一脸急切地拨开陈扬的手,自己贴上去亲了亲那个焦虑的??,很快就慷慨地给了陈扬更周到的服侍。
  而在他的喘息还没有平复的时候,叶祺就手脚并用顺着他的身体爬过来了,叼着他的耳垂哼哼:“我也想要,你帮我,你帮我……”
  陈扬皱着眉:“我这一身黏糊糊的,我怎么帮你啊。”
  叶祺得逞了,笑容突然放大:“那就乖乖让我?干净吧!不过我要把蛋糕盒上的丝带绑在这里,不准你先??~”
  陈扬被噎得无语了,瞪着他半晌之后,又震惊地看着自己身下粉红的蝴蝶结,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往后一躺,彻底驯服了。
  叶祺很高兴地分开他的腿,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又是亲又是啃,再也不在说话上浪费时间了。
  半个蛋糕对于吃过晚饭的人来说,毕竟是太多了。视线已然模糊,陈扬被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看见了叶祺送到他嘴边的一大块巧克力。吃下去还不知道叶祺会说出什么来,陈扬下意识地拒绝松口。
  “不许不吃……”叶祺笑眯眯地捉住他下面???????,??着迫使它们相互??,毫不留情地刺激被缠了丝带的??:“快吃快吃……”
  陈扬深深仰头,发出模糊的??,巧克力被顺势塞进他嘴里,然后叶祺含住他胸口的???用舌尖??,显然是嫌它红得还不够。与此同时,??着??的手也没有撤离,陈扬头一次顾不上品尝甜食,整个身心都沦陷在叶祺的手指和唇舌间。
  在他终于无法配合,咬着牙要求“我想?”的时候,叶祺倒是意外的爽快,应声就解开了颤颤巍巍的蝴蝶结。可膨胀受限的海绵体不能立刻恢复全盛时的形状,陈扬眼底都泛了红,不说话也不自己动手,只是愣愣地看着叶祺,很是无措地环着他的背脊。
  那是臣服,更是信赖。叶祺摆出很委屈的表情指指自己精神抖擞的??,陈扬倾身过来亲亲他的眼睛,这次真的握住了他。
  叶祺脸上的笑容让陈扬怎么都无法联系上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那种温柔纯净,纤尘不染,绝对是他本人做不出来的。一个羽毛般温软的吻轻轻落在唇角,叶祺扶着他在床头靠稳,低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随即沿着他身体的中线一寸一寸吻了下去。
  轻缓的爱抚之后,叶祺把他一吞到底,连续十几个??压下来,干净利落,无可挑剔。如同过电的感觉有着击穿灵魂的力量,陈扬差点把床单抓破,就这样颜面尽失地全盘崩溃了。
  虽然对叶祺折磨人也伺候人的好手段无比佩服,但陈扬这辈子也无法想象,最后那个声音竟然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同样地,他也不明白,刚才还非要逼得自己失态的小恶魔,洗完澡怎么就成了蜷在自己怀里的乖狐狸。枕着他的肩窝,手臂横在他腰上,叶祺安安静静地侧躺在那儿,嘴唇一下一下地印在陈扬的脸上。
  “唔……你舒服了么。”
  一场好的情事之后,仿佛暴风雨过境的虚脱感会接踵而来。如果这一切都来自爱意,那么这种虚脱感应该就是幸福。陈扬习惯性地抱着叶祺的脑袋顺毛,无奈地笑答:“嗯,当然舒服。”
  “不要生我的气,那是情趣。”
  “……好,那是情趣。”
  “那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我刚才好像忘了让你许愿了。”
  “很简单的,就是你来年要乖一点。”
  大尾狐又往下缩了一点,吻着陈扬刚才饱受蹂躏的胸口:“为什么老是让我乖,乖了有什么好处吗?”
  逗弄成了抚慰,陈扬被熨烫地身心愉悦:“你要听话,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看中什么我都买给你……”
  “就这些啊,这些我一个人也能做到的。”
  他执意要撒娇,陈扬必须纵容:“只要你乖,好好跟我过日子,我就会爱你。”
  话说得又平静又温暖,叶祺在被子里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是在回味甜言蜜语。陈扬怕他在里面闷着了,于是压低了被沿掖在他脖子里,叶祺趁机咬了他的手指,又舔了他的指尖:“……那恭喜你,你的愿望实现了。”
  日子越过越平顺,叶祺最近注意到的变化就是陈扬回答他的方式。无论他说什么,陈扬都会说“嗯,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弄得叶祺忿忿不平。
  “陈扬,早饭我做好了。”
  “嗯,乖”
  “陈扬,汤包给你。”
  “嗯,乖”
  “陈扬,我一会儿会早点回来。”
  “嗯,乖”
  ……
  这个男人恶劣地鼓励叶祺不断走向低龄化,经常在他还没要求的时候就来抱抱他,洗澡前一定给他拿衣服,晚上坚持帮他盖被子。也许惯得他生活不能自理,陈扬就算是得逞了。
  你为什么要我乖呢?为什么不管我多不讲理,你都顺着我呢?如今疑问都得到了回答,叶祺安心地伏在陈扬身边,不打算再刨根问底了。
  原来你会爱我。
  ……嗯,好吧,我也爱你。
  林家延当然点头说“好”,回去的路上还给他买了一只烤得金黄的小羊腿,叮嘱他赶快吃掉,免得让崇尚健康饮食的何嘉玥发现了,肯定要说他们乱吃东西。
  只要有人宠着,旧伤所带来的疼痛也就不那么鲜明了。郑予北勾着林家延的腰,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爬上林家延父母家的楼梯,谁也不去提这天下午在病房里的那一幕大戏。
  林家延忽然想起了何嘉玥常说的一句至理名言,这会儿才知道是何等的精辟:日子总是得过且过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笑的时候就千万不要皱着眉头。
  ……谁说不是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这回确实是伪更,但我有话要说~
  对一往这篇文的再见,其实在一年前就说过了。这一年里一直在慢慢地更新各种番外,把陈咩咩和叶狐狸的故事不断完善,希望能让大家都见证他们生命中的幸福时光,治愈大家被上部结束虐到的脆弱小心肝。但是,一直对第一篇文恋恋不舍是不能往前走的,我已经有了路程和南方、狗狗和鱼,应该要从陈叶的庇护下走出来了。
  我知道你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很爱一往,觉得它是我至今为止写得最好的文,但其实它是有不足的,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叶祺的人物形象相对比陈扬更丰满,文到了下部和好之后一路在拖沓,语言风格也多少有些前后不符,这些我以后都会尽量改善。
  十是个很圆满的数字,我们的番外也不能没完没了,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年前我会把只放在定制印刷里的一个特别篇写出来,然后再开一次定制。特别篇的内容是模糊了梦和现实的区别,讲述家里养着狐狸和山羊的小故事。这次定制会同时开两个,一个是全部的正文,到网络版目录标示的“大结局”为止,不包括任何番外;另一个是单独的番外集,包括番外一到十和赠送给你们的特别篇。这个特别篇就不会挂到网上来了,算是送给支持定制印刷的读者的礼物,祝你们新年快乐~
  关于我个人的问题,我很快就要工作了,考研的事情出于各种原因还是放弃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心。学术带来的清贫和寂寞看上去很美,但将其作为人生道路,我想我缺乏这个勇气。但不管工作的薪资收入如何,我会记得我的第一笔正式收入来自于你们的喜爱。这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里程碑,好歹想买点什么父母不赞成的东西还能有点私人积蓄,虽然数额非常非常有限。谢谢你们,我会一直写下去的,也希望陪我走过最初一段路的读者都能继续看下去。敬请期待定制印刷吧!可以只买正文或者只买番外集哦!以前开的定制都是正文加番外,建议买过的就只买番外集吧!
 我们在其它文里再见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