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美人鱼
有了在北京那夜的前车之鉴，肖畅在晚饭后克里斯分配房间的时候特意提出了要求，他要单独睡一个房间，如果不行的话他也要一张单独的床，被钟原当做抱枕的滋味实在太不是滋味了，他没有勇气再尝试一遍。
克里斯听完肖畅的话觉得有些奇怪，他抬眼看看钟原，见他没啥特殊的表情就对肖畅说，“好吧，你去我的房间睡，客房让给钟原，我跟姐姐打电话，我去她的房间睡。”
肖畅这才知道，克里斯外公家的房子只有一间客房，不过话已出口，现在再改口也不好了。倒是钟原，听完克里斯的话特意回头看了眼肖畅，他似乎想不明白，肖畅为啥不愿意和他睡在一个房间。要知道，他们球队平时出去打比赛，由于学校经费有限，经常是好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的，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啊，肖畅到底在意什么呢。
晚上，肖畅好梦正酣，就在他梦见自己带领中国队出现在2030年世界杯决赛的赛场时，耳边传来一阵“叩叩”的叩门声，把他从来的幻想拉回了现实之中。
肖畅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脑袋接着睡，心里默念着，不要停，不要停……从刚才停下那段继续开始，然而，叩门声锲而不舍，声音尽管不大，但是胜在耐心足够，肖畅不得不无奈地睁开眼睛。
“谁呀？”肖畅揉揉眼睛，塞上拖鞋，摇摇晃晃跑去开门，这到底谁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看他明天怎么收拾他。
“肖畅，你能睡着吗？”门外是钟原放大的笑脸，他抱了个大大的枕头，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漆黑的亮晶晶的眸子，很有礼貌地问道，让肖畅想发火都不好意思。
“你说呢？”肖畅气得想要吐血，他正做着美梦呢，结果刚到一半就被他吵醒了，他还好意思问他睡得着吗，这不是讨打是什么，“你看我像睡不着的样子吗，有事快说，我好困——”
“我睡不着……”钟原的声音听上去可怜兮兮的，让肖畅立即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他想起那些狗血的电视剧里，女主角半夜去找男主角搭讪的时候那些个害怕的理由了。
“为什么？”不过肖畅看不出钟原有啥好害怕的，而且外面月朗风清，天气甚好，实在不像是能吓到人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不着。肖畅，你起来陪我打游戏吧……”钟原也很苦恼，在国内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尝过失眠的滋味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倒时差的关系。
“不要！”肖畅一听就挎下了一张脸，他都困得睁不开眼了，他还让他陪他打游戏，有没有人性啊。
想到这里，肖畅直接把钟原拽进了屋，扔到床上，随口道：“睡不着你就数绵羊吧，我困得很，现在没精神陪你！”这就是肖畅和钟原的不同了，上辈子当惯了空中飞人，现在的肖畅哪里还会为倒时差这样的小事而头痛啊。
“肖畅，你快给我起来！”看着身旁倒下床去呼呼大睡的肖畅，精神好得不能再好的钟原心里极度不平衡。肖畅根本不理他，仍是自己睡自己的，钟原实在无奈，只好借着窗外明晃晃的月光打量起克里斯的房间来。
克里斯的房间布置得很简练，充斥着浓浓的足球的气息，墙上的照片，书橱里的奖杯，无一不是铭刻着他在绿茵场上的痕迹。而床铺对面那个铺着厚厚地毯的小号球门更是乖巧可爱，钟原看着好奇，还特地跑过去躺了会儿，很舒服。
躺在小小的球门里面，钟原的视线正好落到床头靠着的那面墙上，墙上挂着几幅照片，基本上都是克里斯在球场的，可是钟原发现，在每张照片上面，他都看见埃利亚斯的身影，尽管他们穿的是完全不同颜色的球衣。
参观完克里斯的房间，钟原还是睡不着，于是他打开了房间的电脑，这是克里斯允许的，而且他之前就告诉过他电脑的密码，Chris960823。
钟原的第一个意识就是那是克里斯的生日，电脑的桌面是米兰青年队的全家福，由于上面有克里斯在，所以钟原猜测那是96年龄组的，在照片的下方，有着球队所有队员的姓名和生日。
钟原很意外地发现，克里斯的生日是在9月30日。这么说来，电脑密码就不是他的生日，那是谁的呢。片刻之后，钟原反应过来，那是埃利亚斯的，他的名字也叫克里斯蒂安。
上网看了会新闻，又打了会儿游戏，钟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睡意，就在他准备找两场克里斯以前跟他提过很多次的比赛录像来看时，他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
钟原不懂意大利语，所以克里斯电脑里的东西对他而言是没啥需要保密的，他都不懂了还能怎么样啊。然而正是因为语言上的障碍，克里斯在找视频资料的时候基本上是瞎猫去碰死耗子，乱撞。这撞着撞着，就撞出问题来了。
由于克里斯的比赛录像基本上都是放在一起的，所以钟原完全没有想过，他会不小心点出那么劲爆的内容。
其实吧，钟原也不是那种纯洁到什么都不懂的男孩子，在国内的时候，几个同学之间互相怂恿着，那种片子也是看过一些的，如果克里斯的电脑里也是这样的内容，他不会太过意外。
但是，那两个红果果地抱在一起做着活塞运动的，都是男人哎，两个男人之间也能做这样的事，钟原暂时接受无能。
然而，更糟糕的是，肖畅竟然选在这个时候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电脑面前目瞪口呆的钟原，而画面上的两个男人，还在继续进行着他们的运动。
“我、我不是故意的……”钟原的紧张不在于他看到的那些东西，他是想告诉肖畅，他不是故意要翻克里斯东西的，他打开的，明明就是克里斯说他存着比赛录像的那个文件夹。
“克里斯又放错东西了吧。”肖畅用钟原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对此他倒不是很意外，他很想告诉钟原，他还在克里斯的电脑上见过他和埃利亚斯之间的春宫秀，不过考虑到钟原的承受能力，他没有真的说出来。
“钟原，关上电脑回来睡觉，见到Chris的时候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肖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乌龙也就只能这样吧，要是说开了大家都不好意思的。
就因为这场意外，钟原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丁点睡意又没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终于悄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钟原有些不解，在见到埃利亚斯以前，他从来没怀疑过克里斯的性向问题，可肖畅怎么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呢，难道是克里斯私下偷偷告诉他的，他们关系没这么好吧。
“这说明你观察能力不够。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肖畅伸手一揽把钟原拉了过去。这回，换他把他当成抱枕了。
从眼缝里看见钟原挤眉弄眼的样子，肖畅心里很得意，暗自念道，我得让你尝尝，被人压在身下是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第二天中午，肖畅醒来的时候还是悲哀地发现，钟原终究是要更甚一筹，因为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他又把主动权给夺了回去。就是晚上折腾太晚，肖畅和钟原下楼的时候，克里斯和埃利亚斯已经遛狗回来，顺便买好中午的菜了。
“肖畅，我和艾利过两天想去哥本哈根一趟，时间不长，就两三天，你们要去么？”克里斯有点不好意思，肖畅他们是他邀请来的，结果他这个主人非但不能陪着，还要乱改行程，实在是说不过去。
“没事，你们去吧，我和钟原去锡耶纳看看……”肖畅立马拒绝，他才不要去当特大号的电灯泡呢。而且，哥本哈根之于克里斯，那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肖畅不想插足他和埃利亚斯原本就很甜蜜的过去。
“可是你们都不会意大利语，两个人怎么玩啊？”克里斯还是显得很为难，他不能扔下肖畅和钟原不管，可是他很想和埃利亚斯一起去哥本哈根，他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
肖畅顿时头大了，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意大利到处行走，对于这个国家，他甚至比自己的国家都要熟悉，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能说，难道真要去当电灯泡，真是太杯具了吧。
最终，是茱莉亚和马蒂亚斯解救了肖畅，他们答应在克里斯和埃利亚斯回来之前暂时照看他们的朋友。
就在克里斯和埃利亚斯去了哥本哈根的当天，肖畅和钟原去了锡耶纳。锡耶纳是和佛罗伦萨齐名的托斯卡纳的古都，被杉林和葡萄园围着的这座城市还保存着中世纪的风貌，绘画颜料中的锡耶纳色（赭黄色）就是这座城市的颜色。
“我们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喝咖啡？”坐在坎普广场的露天咖啡座，钟原随意地拨弄着杯中的MACHIATO。
“你不喜欢吗？我们等下去看赛马……”肖畅轻轻挑了挑眉，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锡耶纳久负盛名的赛马大会就在七、八月份进行，每年都能吸引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没兴趣，我想去罗马看古斗兽场。”钟原小声嘀咕着，“要不去哥本哈根看美人鱼也行啊……”
“美人鱼？你去年没去上海看吗？”肖畅故意岔开话题，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时间在轻松自然的氛围中悄悄溜走，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年轻飞扬的脸上。
肖畅没办法告诉钟原，那趟哥本哈根之行对克里斯和埃利亚斯意味着什么。事实上，肖畅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在哥本哈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当年，他到米兰的第一年，就曾经陪着克里斯去过哥本哈根。
哥本哈根的天空很蓝，那是一种透明的蔚蓝，安然的气势笼罩优雅的街道，树丛后面的住宅窗户上反射大海的光芒，蔚蓝的天空和蔚蓝的海洋在这里亲密地契合。
从市政厅广场乘坐公共汽车出发，肖畅和克里斯直接到达了哥本哈根的象征——美人鱼所在地。看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排着长队争先拍摄美人鱼的倩影，肖畅想起了小时候听母亲讲这个童话时的事情。
“妈妈，为什么王子不要小美人鱼呢？”小小的肖畅好奇地问母亲，漆黑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因为美人鱼不是公主啊。”冯蕾温柔地亲亲儿子的小脸。其实，她也不知道答案。
后来，当肖畅用同样的答案回答肖闪闪时，小姑娘不满地嘟嚷道：“为什么王子一定要和公主在一起呢？”肖畅当时没有回答，和母亲一样，他也不知道答案。
“Chris，你在想什么呢？”良久，肖畅打断了克里斯的冥想。
“我在想王子为什么一定要和公主在一起？”克里斯闷闷地说。
“那你想到了吗？”肖畅浅笑着盯着克里斯略显迷惘的眼神。
“没有……”克里斯摇了摇头，“我找不到他们能在一起的理由，我也找不到我和艾利能在一起的理由……”
“肖畅，我该怎么办？”那是克里斯那天最后问肖畅的话。这一次，肖畅希望他能早点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