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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页

书籍名:《贡品男后》    作者: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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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父后是不是回来啦?“门再次被撞响。
  贺兰骢一怔,随即想到什么,胡乱扯过衣服往身上穿。皇帝低咒一声,暗骂两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见贺兰骢竟把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无奈,只好把他的衣服自地上拾起穿了。
  贺兰骢憋红了脸,两腿还有些发软,又把那条纱巾围上,才去开门。终究有了血缘,再怎么当他们不存在,还是自欺欺人。结果门一开,软软的他,几乎被两个孩子扑到地上,好在皇帝自身后将他扶住。
  “贺兰,你看他们都长高了。”皇帝满心喜悦,这个时候,孩子们进来也好,说不定可以……
  
  “父后,我写的你的名字对不对?“
  “……”
  “父后,父皇说你只喜欢妹妹妹妹,不喜欢念北是么?“
  “父后,父皇说你喜欢哥哥,想南不要……”
  ?????
  “父后,念北已经很让着妹妹妹妹,可想南还是喜欢抢念北的东西……”
  “……”被孩子左一句父后,又一句父后叫的很郁闷的人,此刻满脸黑线,又不好发作,头顶上的乌云越升越高。拿眼斜睨皇帝,见皇帝正用一种宠溺的目光,看着他们,不由讶然。
  
  贺兰骢生平,第一次被孩子绕晕了。当他发现上当时,已经坐在皇帝回京的马车上。心中暗骂太大意,可此时,已经逃跑无望,无论他走哪里,身后都跟着两个小尾巴。一个要他听背兵法,一个抱着他的大腿,磨着他教江南词调。贺兰骢气结,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两个小孩撒气,只有偷着看他几欲发狂的皇帝,心里得意。本意把两个孩子带到江宁祭拜他们的父后,不想这个时候,居然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贺兰啊,不要再逃避了,朕等待孩儿绕于你我膝下的日子,已经等了很久。
  
  “龙翔四海,凤凰于归……”熟悉的声音传来,车驾缓缓停下。江宁城一面之缘的腌臜道人翘着二郎腿横躺于官道,拦住帝王车驾。
  皇帝挑车帘一见是这道人,慌忙跳下马车,向他躬身一礼。
那道人呵呵一笑,将皇帝叫过一旁,低语一阵,皇帝最后躬身再拜。这时再看向他身后,贺兰骢已经下了马车,“时运轮转,切莫执念太深。天象有异,不可逆转,你们好自为之,老道去也。”

  贺兰骢把如同章鱼般扒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放下,想去追那道人,他听不明白他的话,想去问个清楚,结果才迈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皱了皱眉,这才发现念北已经跳下来,不知何时在他腿上松松地缠了根细绳。小孩狡黠地笑着,翘着美丽的长睫毛,眼睛弯如新月。
  “你们?”贺兰骢彻底石化,他哪里知道,两个小孩早就分工好了,想南负责扒住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念北借机在他腿上缠绳子。
  
  狠狠瞪了眼皇帝,贺兰骢尽量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故意的?”
皇帝耸了耸肩,一副非常无辜的样子,“贺兰,冤枉啊,这几日,你和他们一起睡的,朕可没来骚扰你们,哪里会给他们出谋划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皇帝,没想到自己居然说溜了嘴,越是否定,嫌疑越大。

  贺兰骢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拎起一个扔给马车上的皇帝,又抱起一个,气呼呼地上了车。拍开皇帝带着讨好摸他的爪子,扭头看窗外。车子缓缓前行,贺兰骢再一次看到那道人,只见他隐身于林木中,向自己投以一抹宽慰的笑容。
  
  通往北苍京城的官道上,留下了两条浅浅地车辙印。

103、凤凰的挽歌
  北苍圣武十年九月中旬,在拖拖拉拉走了近二十天后,皇帝一行终于抵达北苍京城。
  那天,留守京城的宪王元常,接到诏命,带着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帝后御驾。北苍的贺兰皇后回来了,这在北苍人眼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据说,这位曾经痴傻的皇后,如今已经医治好脑疾。百姓大呼老天保佑的同时,把这好消息奔走相告。
  贺兰骢透过车窗的纱帘,看了看出来迎接的官员,握了握拳,元文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究竟搞什么名堂?
  皇帝凑近他,把他的拳头握在手中,“贺兰,朕实在不知该如何做,可以让你开心些。”
  心头冷笑,这时感觉皇帝握住自己的手不大对劲,贺兰骢低头,诧异间发现皇帝的左手,似乎弯曲的不大自然。皇帝见他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左手上,慌忙抽回,缩在袖中。
  
  “你的手怎么了?”贺兰骢尽量语调平缓,开口问他。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也不避讳两个幼子,快速在他脸上偷了一记香吻,“贺兰,你这是在关心朕么?”
  呵!贺兰骢气结,真是得寸进尺!扭了头,不理皇帝。那皇帝看看一对瞪圆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做疑问状的儿女,讪讪地笑着,没有一丝难为情之感。
车内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最后,还是想南打破沉默,小孩子学着皇帝的样子,啵的一声,也在贺兰骢脸颊上偷袭一口。偷袭完毕,小家伙一头扎进皇帝怀中,缩着脑袋不敢出来。只有小小的背影,因为笑得开心而打颤。

  贺兰骢听着小孩咯咯的笑声,捂住脸,目瞪口呆,最后狠狠剜着皇帝,“你就是这样教小孩子的么?”
  皇帝很无辜,“没有啊,真是冤枉。”
  贺兰骢切了一声,没有才怪,刚才是谁没事青天白日的窃--。忽然看到皇帝一脸坏笑地看向自己,脸刷的红了,气呼呼地,索性扭了头,再不去理会皇帝。
  马车此刻已经驶进朱漆宫门,贺兰骢的心渐渐沉重起来。
  
  再次踏进北苍皇宫,贺兰骢知道,他大概真的离不开这里。可是,此刻,他需要从头再来,毕竟心态不一样了。好在,皇帝把他安顿好,没有勉强他。百无聊赖,每日守着日出日落。除此之外,便是被两个淘气的孩子绕的晕头转向,无计可施。明知皇帝是故意,却不能把两个小孩赶走,稚子何罪。
  “贺兰,你回来,朕陪着你走遍天下,归隐青山绿水如何?”
  “好啊,但求与君守,不求生死两茫茫。”
  贺兰骢一怔,他刚迈步走进御书房,就听到古怪的对话声,这是--,那对西戎国赠送的绿鹦哥。皱了皱眉,一下想到当初那只晦气的虎皮鹦鹉,突然意识到,原来,皇帝那几年真的付出很多,自己可以不领情,但不能说皇帝没有去做。
  
皇帝早朝未下,贺兰骢趁机来这里不过是想找几本书,这时桌上一本展开的奏折吸引了他的目光。记忆中,皇帝行笔虽没有书法大家的气势,却也苍劲有力,缘何如今这字迹如此潦草歪扭呢?这武学若是多日不加练习,可以生疏,这人写字难道也会退步至此么?

  安荣见贺兰骢拿着那本奏折发呆,一下明白他疑惑什么,轻咳一声,道:“陛下自幼本是左手写字,去年伤了手臂,如今改用右手,总是没有过去习惯。”
  “他的左手伤了?”贺兰骢诧异,“怎么伤的,堂堂天子,身边护卫无数,如何能伤到他?”
  安荣苦笑,“皇后深陷大火,陛下不顾一切冲进火中,以为赵栋的尸首是皇后的,陛下如同疯了般,要把尸体带出来。也就那时,墙榻了,砸了陛下的手臂。”
  “说这个做什么?”皇帝进来,埋怨般看眼安荣,怪他多嘴。自己看看左手,笑道:“没什么,都好了。”
  “你……”贺兰骢一时语塞。
  
接下来,皇帝与贺兰骢继续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实在是太担心,怕再失去眼前的人,皇帝小心翼翼地守着,与他保持距离,担心自己过于靠近,令他心生厌烦。大多数的夜里,二人莫名其妙地醒来,发现就寝前还各自占据寝床的两边,深夜里,却在不知不觉中相拥而眠。自认为离开不贺兰骢的皇帝,此时才发现,其实他也习惯了有他的拥抱而睡得更安稳,尽管那家伙嘴硬不肯承认,只会在一觉醒来后,自己一人生闷气。

  “贺兰……”这天夜里,二人又一次醒过来,狼狈地各自往后挪了挪。皇帝有一瞬的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贺兰,太妃最近身体欠安,你……去看看吧。”
  贺兰骢猛地坐起,“什么?”自返回北苍皇宫,也见过姐姐几次,女人身体的确不好,不过气色看起来还可以。如今惊动了这当今天子,难道是病情突变么?
  
  皇帝叹息一声,过了这几个月,贺兰骢这边才安顿好,贺兰如月那边一直传病势急转的消息。女人打发宫女过来向皇帝求情,尽量不将自己的病情告诉贺兰骢。以至过了年,已经春起,皇帝察觉女人这次实在病得不轻,犹豫良久,决定和贺兰骢说实话。
  “她,病的很厉害是么?”
  贺兰骢的声音很轻,令皇帝有种不真实感,他急急地道:“你莫担心,明日,朕便宣元常进宫来为太妃问诊。你知道的,前日,元常的王妃诞下一女,这两天他实在走不开。”
  贺兰骢点头,“嗯,我知道。宪王喜得郡主,该恭喜他才是。”
  皇帝把人自后面拦腰抱住,怎么听,都觉得他说话语调怪怪,难道是怪朕没有请最好的大夫,为太妃看病么?
  
  永寿宫里,皇帝陪着贺兰骢默默站在一旁,等待元常的问诊结果。此刻,这间不大的宫室,已经免了避讳的俗礼,床榻上的女人陷入昏迷中,晦暗的面上眼窝深陷,早已不复昔日光彩。
  元常收了诊脉的垫枕,冲悄悄抹泪的蕊儿点头,蕊儿会意,过来帮忙把女人瘦如枯枝的手放入被中。
  “怎么样?”皇帝未等贺兰骢开口,抢先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陛下恕罪,臣无力回天。”
  贺兰骢身形一晃,倒退两步,被皇帝扶住。
  见心爱之人隐忍着自己的难过,皇帝心里着实不好受,“元常,再想想办法。”
  元常沉吟下,道:“陛下,不如给西戎国国君送信吧,西戎国的大医令医术高明,若是能前来为太妃医治,说不定会有转机。”
  
  元常的提议是个不错的主意,可真正要去做这件事,皇帝的心意很重要。谁让咱这北苍皇帝与干戈,总是那样别扭呢,只要提到干戈,这皇帝就会护宝般的,藏着自己的宝贝远远躲开,而且是能躲多远就多远。没办法,谁让他的情敌太强大呢!
不过这次,皇帝没有犹豫,把忧心姐姐病情的人拉到御书房,让他亲自给干戈写信。美其名曰是自己的手伤了,写字太难看,有损一国之君的颜面,实则给贺兰骢一个机会。他太孤独,心里想什么,总是无法说出口,不如让他自己执笔,兄弟间一吐为快。

  书信写好了,皇帝命人快马加鞭赶到西戎国,由身在西戎国的使节,立即呈给天子干戈。
  
没有等来回信,却等来西戎国君与他的德亲王黄文亲自莅临北苍国都。皇帝诏命东大门吹响号角,百姓一路回避,由元常亲自带人迎接。西戎国君一行马不停蹄,直接由元常引导,进入皇宫,在干戈要求下,先去永寿宫。顾不上一路风尘辛苦,贺兰如月亦是干戈的姐姐,如今她病势危重,干戈无心北苍皇帝的接风洗尘。

  贺兰骢就守在永寿宫,已经几日未曾合眼,熬得眼珠通红,见到干戈,略略惊讶,无声摇头,指了指里面,让他们进去。
  小贵扶着贺兰骢站在宫院中透气,暗暗替主子担忧,这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般苦熬嘛。
  
黄文的诊断结果与元常基本一致,皇帝默默走开。他知道这个时候,贺兰骢很伤心,自己该陪在他身边,可固执如他,一定希望自己远远躲开,给他留片刻清宁。

贺兰如月在两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共同努力下,恢复暂时清醒。乍见到多年不见的干戈,见他如今好好的,女人倍感欣慰,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世离奇,不想会有这番际遇,天道公允,就是如此。

女人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中又拖了一个半月,不过这最后一程走的很安心、不孤单,贺兰骢兄弟一直陪伴在侧。深夜,贺兰如月口齿不清,喃喃叫着什么,缓缓把曾经倾城一顾的双眸合上。

贺兰骢仔细分辨了很久,才明白,贺兰如月叫的,是北苍圣文帝的名讳。
  
北苍圣武十一年四月二十二日深夜,太妃贺兰如月薨。

  次日,天子颁下两道圣旨,其一,追尊贺兰如月为皇后,封号惠,意取贤惠之意。一切丧礼之仪按皇后规格办,不得有误。其二,开启已经封了多年的永陵,移出帝俊顾铭洲的棺椁,停放于怀思堂,待惠皇后停灵期满,附葬永陵,永不开启。开启已经封合的帝陵,如同对先帝不敬,此圣旨一颁下,立即引起满朝哗然。皇帝冷笑置之,反问,由一名帝俊占据属于皇后的长寿位,是否合乎礼仪,满朝顿时鸦雀无声。
  
那天,贺兰骢面色苍白死寂,倚着镂空朱漆木门,亲眼看着司丧仪的宫监,用吉祥板,将已经盛装的女人抬出永寿宫。他知道,女人这一走,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真心待他的亲人。

  那天,皇帝不顾他的挣扎,一整夜把他抱在怀中,抱着那具带给他无数温暖,如今却冰冷的身体整整一夜。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帝感到那具身体在无声地颤抖,无法出声去安慰他,皇帝拿手摩挲着他如今光滑不再的后背。
  
七七四十九天后,停灵期满,贺兰如月发丧出殡,附葬永陵。出殡那日,京城万人空巷,一瘦削的腌臜道人隐在人群后,频频点头。

同日,圣武帝再次颁下震惊朝野的圣旨,废除生母端慈太后的封号,棺椁起出陵墓,与顾铭洲的棺椁共同停灵怀思堂。

  被批斗为人子不孝的皇帝在一个月后,带着自己的子女,和几位近臣,护送顾铭洲与柳清君的棺椁回岐山。沿途各地官员,皆设路祭,恭送天命凤凰灵柩荣返故里。不知皇帝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他说服贺兰骢随他一同前往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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