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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籍名:《无赖商人俏王爷》    作者:泉凌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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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将军府出来,哥舒碧就和往常一样,优哉游哉的先闲晃到朱颜的翠涛居去叨扰了半天,最后惹得朱颜一脚踹他出门,才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在街上闲逛。
逛着逛着,哥舒碧才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汝阳王府大门前。
远远看去,大门前的门房依旧没精打彩哈欠连天,靠着门柱打瞌睡,和往常没有区别,懒散得很。哥舒碧猜到李琎八成也在府里一样懒散,没了自己这个酒肉朋友,以他的无所事事,大概早就闲得发霉了,当下心念一动,就转身走到王府后院。
汝阳王府后院正对着一条狭窄的小巷,地处偏僻,鲜少有人经过。哥舒碧左右瞧了瞧,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踱到墙边,仰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然后咧嘴一笑。
李琎担心和自己的来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对父亲不利,而减少了和自己的往来。不过,大门不能走了,难道翻墙都不准?
他一脸坏笑,搓搓手掌,就利落的攀上墙去。
院墙后面是王府的后花园,向来幽静,茂盛的大树把枝干都探到了墙外,郁郁葱葱,倒有利于哥舒碧爬上墙头。
骑在墙头上,哥舒碧手搭凉棚看了看,见没有侍卫巡逻过来,就轻巧的一跃而下,落在草地上。
花园里静悄悄的,哥舒碧摸摸下巴,甚觉古怪。
以李琎那爱热闹好玩耍的性子,这个时辰居然会这么安静,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要是照往常,他这个时候不是在蹴鞠,就是在折腾自己府里酿的美酒,要不就和下人们取乐玩耍子,总之就是要搞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才不负他出名的闲散王爷绰号,如今居然安静得像是不在家,有点诡异。
……不过……他该不会真的不在家吧?
一想这个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哥舒碧就不禁挠挠后脑勺。
难道运气真的这么差,这家伙当真出门去了?还是正在睡大觉?
要是正在睡大觉的话……哥舒碧咧嘴坏笑起来,那自己要不要也一起睡个午觉?
主意不错,嗯,不错!
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往李琎寝室走去,刚拐过弯,却迎面撞上一人。
对方似乎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个人来,惊吓之下,张嘴就想叫,好在哥舒碧眼疾手快,连忙一手捂住,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小瞎子。
这时候,小瞎子也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松了口气,但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哥舒碧缩回手来,对着小瞎子做个「嘘」的噤声手势,低声道:「别叫,是我,不记得了?」
小瞎子拍拍胸脯,「哥舒少爷,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嘿嘿嘿!」哥舒碧干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偷进来看有没有豆腐可吃的吧!当下岔开话题,问道:「你家王爷呢?在府里没有?」
「当然在啊!」小瞎子扭头指指不远处的宁碧轩,回答:「在那儿呢!」
「居然在?」哥舒碧闻言扬扬眉,「今儿个他没折腾得府里鸡飞狗跳啊?」
「来客人了嘛!」小瞎子笑起来,晃了晃手里的空托盘,对哥舒碧道:「这不,王爷叫我去拿点心呢!」
「客人?」哥舒碧更加好奇。
这小花奴,为了避嫌都不准自己上门了,倒是又来了哪门子的客人?
他向来和朝臣来往较少,除了基本的应酬,几乎是不怎么交往的,所以,不太可能是哪个大臣来了,那就是……李家的亲戚?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哥舒碧越想越是好奇,当下对小瞎子挥挥手,示意他去继续做事,然后自己就蹑手蹑脚的往宁碧轩的方向,偷偷摸摸的钻了过去。
好在一路上都是花草树木,倒也顺利的掩盖了哥舒碧的行踪。他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顺利到达宁碧轩。
他本来只是好奇,想看看李琎的客人到底是谁,哪知还没靠近,就听见轩内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
哥舒碧闻声扬扬眉。李琎还会弹琴?
他知道李琎精通音律,尤擅羯鼓,不过玄宗性子俊迈,向来不喜欢琴,所以连带宫内宫外,琴师都不怎么吃香,还出过一件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有一次玄宗心血来潮唤来琴师,哪里知道听了没一会儿,就呵斥琴师出去,然后对高力士说:「速速将花奴召来,为朕羯鼓一曲解秽。」
由此可知琴多么不被玄宗待见。
当然,天子好什么,民间也就好什么,否则哪来的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更何况皇亲国戚们?
这就难怪哥舒碧听见琴声,会如此惊讶了。
他悄悄摸到宁碧轩窗下,见窗户并未关上,就探头往内看去,但眼前所见,却让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吃惊不小。
李琎的客人,居然会是安庆绪!
而且在弹琴的人,也是安庆绪!
哥舒碧见状大惑不解,一双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小花奴是什么时候和安庆绪认识的?而且看起来关系还甚是亲近,谈笑风生,气氛融洽,那股亲热劲儿,简直就像和好朋友在一起似的!
安庆绪琴技颇为不错,李琎脸上也现出赞赏的表情来,似乎说了句什么,安庆绪微笑起来,然后起身,李琎却随后坐到琴旁,伸手去抚琴弦。
安庆绪并未走开,而是站在李琎身后,俯下身子,双手覆在李琎的手上,像是在教授他弹琴,但脸却贴得很近,姿势十分的暧昧。
不过,李琎却似浑然未觉,笑呵呵的拨弄着琴弦,甚感兴趣的模样,更不时笑着说上一句什么,而安庆绪也都会一一应答,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哥舒碧在窗外早看傻了,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为什么?为什么几天不见,小花奴和安庆绪就熟络成这个样子?
他蹲在窗外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和来时一样,悄悄的离开了。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安庆绪的父亲安禄山向来和自己老爹不和,怎么想,都不是露面的好时机……
他刚离开宁碧轩,迎面就看到小瞎子端着点心过来。
见哥舒碧要离开的样子,小瞎子惊讶的开口问:「哥舒少爷这就走了吗?见到王爷没有?」
哥舒碧只是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在经过小瞎子身边的时候拍拍他的头顶,低声嘱咐道:「别告诉你家王爷我来过。」
「哦……好。」小瞎子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哥舒碧这才笑笑,潇洒的挥挥手,转身离开。
小瞎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哥舒碧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看看宁碧轩,脸上满是困惑。

那天哥舒碧来过的事情,李琎半点也不知道。
向来多嘴多舌的小瞎子,不知怎么了,难得的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居然当真一点口风也没透露,所以李琎并不知道,那日安庆绪来府上与自己畅谈音律的时候,哥舒碧原来就在窗外。
本来李琎对安庆绪并未抱着结识交往的念头,哪知后来的几次往来,两人越聊越投机,而且对方不但精于驯马、文武双全,更精通音律,又因为久居边疆的关系,见多识广,胸中多有丘壑,让李琎大为叹服。再加上安庆绪为人又温和斯文,彬彬有礼,叫人好感顿生,也难怪李琎会与他往来得多一些了。
不过在和安庆绪往来的时候,李琎有时候也会想起哥舒碧那个家伙来。
哥舒碧性子不羁,从小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倒也称得上天南地北无所不知,若要和安庆绪相比,也未必就输了去,只是哥舒碧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叫人搞不清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猜不透也摸不着,这点让李琎有时想起来也会感到困惑。
鬼才知道那个突厥奸商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既然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依李琎的性子,也就懒得再去想了,反正他和哥舒碧……也只是酒肉朋友,不是吗?
但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心里总会隐隐的觉得哪里不舒服呢?
私下里,他也没少派人去打听哥舒碧的消息,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又做了什么。有一次小瞎子嘴快说了句「王爷对哥舒少爷真好,很关心他呢」,李琎就涨红了脸,欲盖弥彰的把无辜的小瞎子又给吼一顿,但吼归吼,咆哮完了他照旧让小瞎子快去打探哥舒碧的消息。
不过,这次小瞎子带来的消息却让李琎愣了愣。
因为哥舒碧居然又带着商队离开长安了,据翠涛居老板朱颜说,是因为他爹哥舒翰向来好酒,哥舒碧难得和父亲见面,为了当个孝顺儿子,巴巴的专门去了洛阳贩酒,都走了好几天了。
这消息听得李琎忍不住心里嘀咕。
那家伙还当真这么听自己的话,乖乖在家当孝子了?
心里嘀咕归嘀咕,既然知道了哥舒碧现在在干嘛,李琎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转而开开心心的继续过自己的闲散日子去了,不是遛鸟斗鸡,就是和安庆绪畅谈音律,过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无所事事逍遥自在。
这天,听小瞎子说,算日子,哥舒碧差不多要回到长安了。李琎一想,反正自己在府里也无聊,不如去看看那奸商风尘仆仆的样子,倒也有趣,就唤来小瞎子,一主一仆晃悠着就往南门的方向而去。
李琎知道哥舒碧每次回京,都是从南门进城。
路上和往常一样,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李琎摇晃着扇子慢条斯理的踱到南门,正好看见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正在闹嚷着什么。他向来是哪里热闹往哪儿凑,当然就又摇晃着扇子凑了过去。
走近一看,李琎不由得咧嘴一笑。
原来人群的正中,就是哥舒碧。
他亲自带队赶着马车,浑没个将军儿子的样儿,见四周人们都围了上来,笑嘻嘻的高声道:「各位乡亲麻烦让个道,让在下回家当个孝子报个平安,再把这次贩来的美酒放到翠涛居,今晚人人有份儿!」
这里的人大都认识哥舒碧,见他赶着马车进城就知道定然是贩来了洛阳的美酒,围上来也是看个热闹,听见他这样说,都欢呼一声,不少人当下就笑道:「那今晚定要去翠涛居不醉不归了!」
「赏脸!赏脸!」哥舒碧一一抱拳回礼,脸上还是带着惯常的笑容,目光扫过人群,自然也看见了李琎。
见哥舒碧看到了自己,李琎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欢喜的笑容来,但旋即变成了惊愕。
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就这样把目光移开了!?难道没看见自己?不可能啊,绝对是看到了!绝对看到了!那为什么会装作没看见自己?
李琎还在错愕的功夫,那边,哥舒碧已分开人群,赶着马车,领着商队离开了。
见正主儿都走了,四周的人也都慢慢敞开,只剩下李琎还愣在当场,睁大了眼,傻乎乎的没想通。
小瞎子扯扯他衣角,说:「王爷,哥舒少爷早走远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揪住小瞎子劈头就问:「他刚才居然装作不认识我!」
「没……没看见吧?」可怜小瞎子本来个儿就不高,被李琎这么一揪,连脚尖都沾不到地了,连忙开口回道。
「胡说!他明明看见我了!」李琎越想越纳闷,「但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呢?」
小瞎子翻翻白眼,回答:「王爷您忘记了?是您说要和他保持距离,减少往来的,那哥舒少爷装作不认识您,不也正是照您的话做吗?」
「呃?」李琎这才想起这茬儿来。
对哦,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是要哥舒碧少来王府,那么说……刚才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其实也是因为记住了自己的话?如此说来,这家伙虽然油嘴滑舌的,但还是很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嘛!
这样一想,李琎心情立刻大好,当下放下小瞎子,还难得的帮他理理衣襟,却吓得小瞎子一脸惊恐的盯着他,以为自己的主子又要出什么新花样儿了。
因为心情好,李琎也懒得理会小瞎子,摇摇扇子,想了想,就回头道:「先回府,晚上上翠涛居找他去。」说完转身就走。
小瞎子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想着哥舒碧,又想到他才从洛阳贩酒回来,不知道带回了什么样的美酒,一想到此,向来好酒成癖的李琎就口水都要下来了,自然也没心思再去理会其他事情。其中,安庆绪派人来邀请他过府晚宴,也都被李琎婉言谢绝了,一心一意的在府里等到天黑,就迫不及待的往翠涛居冲去。
翠涛居在长安城内也小有名气,一方面是朱颜姑娘长袖善舞,另一方面,就是哥舒碧贩回来的美酒都是放在翠涛居出售。长安城中好酒之人不少,自然,翠涛居的生意也就好了起来。
远远的,李琎就看到翠涛居灯火通明,宾客进进出出,甚是热闹。
「生意这么好,朱颜姑娘可要乐坏了。」李琎笑呵呵的自言自语一句,想了想,就转身往翠涛居旁边的小巷走去。
翠涛居生意兴隆,正门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所以朱颜就在侧边的小巷另外开了一道小门,供哥舒碧等几位好友进出之用。李琎与朱颜也早就认识,自然知道该走这里。
刚拐过弯,李琎却不禁一怔。
居然正好遇到哥舒碧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个酒壶,正回头与门内之人说着什么似的。
见哥舒碧果然在这里,李琎心中大喜,正要上前,可刚迈出步子,却迟疑的停了下来。
门内探出个脑袋来,肤光细滑貌美如花,一双碧绿的眼睛,不是翠涛居老板朱颜还有谁?
只见她一手扶着门框,一足踏在门槛上,漂亮的面孔上似笑非笑,正对哥舒碧说着什么,哥舒碧也满脸笑容回了一句,朱颜就笑得更欢了,花枝乱颤。
因为距离较远,李琎并未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而那两人似乎也并未发觉旁人的存在,自顾自的谈笑风生。
哥舒碧又说了一句什么,朱颜就笑嘻嘻的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几乎把脸都埋到了哥舒碧怀里。而哥舒碧也丝毫不介意,一手提着酒壶晃了晃,另外一只手则摸了摸朱颜头发,神态甚是亲昵。
李琎早看得傻掉了。
他知道哥舒碧与朱颜,还有另外几人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任青两人早已离开了长安回去西域,于是在长安就只剩下朱颜一人了,相互之间关系甚是密切,但眼前所见,明显就不只是密切,而是暧昧!
这个突厥奸商,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朱颜不过是青梅竹马,像兄妹一样,哪个哥哥会这样亲昵的抱着妹妹?骗谁呢?当人都是白痴啊?
不远处,两人还在拉扯亲热不休,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而在巷口,李琎心里早就无名火起三丈高了。
好你个哥舒碧!居然敢背着本王暗渡陈仓,皮痒了是不是?
李琎愤愤然,一挽袖子就打算上前去找哥舒碧理论,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
同时有人高呼:「朱颜姑娘呢?朱颜姑娘去哪里了?」
接着,小门内就奔出个小厮来,对朱颜说了句话,朱颜撇撇嘴,对着哥舒碧一笑,做了个手势,就转身进去了,哥舒碧也笑嘻嘻的对着她的背影挥手,片刻之后,才转身往巷口走来。
巷口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李琎虽然娇惯,但不是分不清轻重之人。刚才所见让他火大而且心里很不爽,差点就要挽袖子冲上前去理论,幸好及时悬崖勒马,才没闹出事儿来。
翠涛居向来人来人往,其中不乏高官朝臣,要是他和哥舒碧闹腾起来,被那些来喝酒的官员们看到了,一状告到玄宗前面,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光是个「折损皇家脸面」的罪名,就够他受的了!
所以,虽然心里十分介意、十分的不舒服,李璡还是按捺住火气,带着小瞎子悄悄离开了。
他本以为回到府里蒙头大睡一觉,就会好受一些,哪里知道却是越想越呕,越想越光火。
他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心里存了芥蒂,自然是吃不下睡不香,越来越觉得不爽,最后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小瞎子!备马!」
「嗄?」小瞎子吓了一大跳,「王爷,都大半夜了,您还要去哪里?」
「本王要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李璡正在气头上,伸手捏住了小瞎子圆鼓鼓的脸颊使劲搓,「少废话!快去!」
「好好好!」小瞎子泪汪汪的连忙跑开,哪里还敢多嘴!
好在汝阳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早就对自家主子的心血来潮见怪不怪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李璡就已经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冲往哥舒将军府。
气归气,李璡倒还没糊涂,还记得如何避人耳目,没傻到直接冲到大门然后一脚踹进去,而是径直来到了将军府后院。
李璡仰头看了看墙壁,有点高,不过……应该不成问题!
他回头看了看小瞎子,小瞎子早就知道主人在打什么主意,哭丧着脸蹭过来,双手合拢。李璡助跑几步,小瞎子顺势一抬,他就利落的翻进墙内。
「给本王等在这儿。」墙内传来小声的命令。
小瞎子应了声,就牵着马找了处墙角坐了下来。
墙内,李璡看了看四周。
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概早就睡下了……想想也对,都快三更了,一般说来,正是众人安寝的时间。
「哥舒碧,等本王找到你,你就别想有好果子吃!」李璡磨着牙,阴森森的挤出来这么一句。
哥舒翰这将军府乃是玄宗所赐,当初为了显示恩宠,玄宗皇帝带队,一干皇室子孙外加大臣们,浩浩荡荡在将军府参观游览了大半天,当时李璡也在。所以,他好歹还算记得地形,再加上听哥舒碧说过他一般都是住在青霁阁,李璡回想了一会儿将军府的房屋轩馆位置,就转身朝向哥舒碧的居所摸黑过去。

当然,哥舒碧不是诸葛亮,没那能掐会算的本事,自然也就无从知道,今晚李璡居然会半夜找他算帐!所以,当房门被一脚踹开的时候,他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门一声巨响,条件反射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正想大喊「抓贼」,却见李璡正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他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小花奴怎么会在这里?
哥舒碧挠挠后脑勺,奇怪的看了看四周。
这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啊……
……那就是作梦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想小花奴,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虽然对李璡和安庆绪交往一事心有芥蒂,但这心事却是牢牢藏在心里,谁都不知,然而毕竟心里不爽,所以在南城门才会见到李璡却装作没看到,也是存了个呕气的念头。
可呕气归呕气,该想的、该念的却是半点也没少,所以他才会以为眼前的李璡是自己作梦,转身就往床上倒去,打算继续梦里相会。
眼睛刚闭上,哥舒碧就觉得脖子一紧,居然被人揪住衣襟拽了起来。
「你给本王把眼睛睁开!睁开!」
奇怪,怎么作梦还能听到李璡那熟悉的声音?还有他身上衣物那熟悉的熏香味道……
熏香……等等!作梦能闻到香气吗?
哥舒碧猛地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李璡那气呼呼的面孔。
「……」
「……」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半晌,哥舒碧突然傻笑一下,「原来不是作梦啊!」
「梦你个头!本王就好端端的在这里,做什么梦?」李璡怒吼,然后就一脚把哥舒碧踹下了床,「给本王好生清醒一下!」
被这么一踹,哥舒碧倒是彻底清醒了,看着李璡瞠目结舌,向来自豪的伶牙俐齿如今也变成了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怎么来的?」
李璡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仰着下巴瞪了哥舒碧许久,才突地面孔一红,老实回答:「翻墙进来的。」
「噗!」哥舒碧忍不住笑了出来。
堂堂的汝阳王爷居然摸黑翻墙?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人如今就在自己眼前,再不信也得信了。
好在哥舒碧见过不少世面,惊愕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神态,爬回床上伸手就搂住了李璡的腰。
「难道你就这么想我?」他笑嘻嘻的开口,意料之中的看见李璡红了脸。
李璡嘴硬道:「谁说是因为想你才来的?」
「那是为什么?」
被这么一问,李璡倒是想起来自己今天翻墙摸进来的目的,当下二话不说,又一把揪住哥舒碧衣襟,恶狠狠的问道:「你和朱颜姑娘什么关系?」活脱脱一副吃醋大丈夫的口气。
听到李璡兴师问罪,哥舒碧顿时猜到了他的来意,脸上虽然还是笑嘻嘻的,眼神却已经变得深沉起来,半晌,才反问道:「那我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酒肉朋友啊!」这个问题,李璡自己私下里也曾想过,所以听见他问,并未多想就回答。
「……」哥舒碧沉默了。
他也回答得太快了吧?根本都不考虑一下!
虽然哥舒碧脸皮厚,但这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居然有种受伤的感觉——
难道我和你之间,就只是酒肉朋友?
李璡也察觉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劲,但迟钝的并未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一门心思还在他和朱颜那事儿上,当下又继续追问:「你和朱颜姑娘怎么回事?」还那么……那么的亲昵!
「……」哥舒碧凝神看了李璡许久,才又缓缓开口:「既然我和王爷不过是酒肉朋友的话,那我与朱颜的事情,王爷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你!」没想到哥舒碧会回这样一句,李璡顿时大怒。
什么叫管得太宽?
他一把揪住哥舒碧,吼道:「本王告诉你!管你是你的荣幸,别人想被本王管都还没那个资格呢!」
哥舒碧扬扬眉,好整以暇的回了一句,「既然在下对王爷而言只是一个酒肉朋友,那就不敢有劳王爷费心了。」
李璡闻言更怒,恼怒之下,脱口而出,「谁说你对本王而言只是个酒肉朋友?」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哥舒碧直直的盯着他,本来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渐渐露出若有所悟的笑容来。
而李璡则是懊恼万分,怎么一激动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这下还不被这个突厥奸商给抓到把柄笑死?
他悻悻然一抬头,正好看见哥舒碧笑得贼忒兮兮的盯着自己,耳根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又羞又怒,干脆故技重施,又一脚把哥舒碧踹下了床。
只是这次哥舒碧早有准备,自己滚下床的刹那,伸手拽住李璡,于是两人就一起骨里骨碌的滚到了床下。
好在以前几次的交锋中李璡也学乖了,二话不说一个翻身,就把哥舒碧压到身下,自己跨坐在他腰上。
「不准笑!」他面红耳赤的伸手去捂哥舒碧的嘴巴,却被哥舒碧趁机抓住双手。
两人拉拉扯扯,哥舒碧本就衣衫不整,而李璡也被他扯衣解带,大吃豆腐,更不时凑上去亲吻,正在纠缠不休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浑厚成熟的男人声音径直传进他们耳朵里。
「哥舒碧,你这个混帐小子!居然敢在你爹我的酒里掺水,皮痒了是不是?想挨揍直说,你爹我保证把你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哥舒翰气壮山河的出场。
他本来是准备好要使劲踹门的,结果兴冲冲跑来一看,门早被人踹开了,于是再顺势一看,原本要咆哮的话就咽了回去。
地毯上,自己儿子正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纠缠不休,而且两人皆是衣衫不整……仔细看,自己儿子竟然还是在下面那个!
那上面那个——
汝阳王爷?
饶是哥舒翰纵横沙场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见惯生死,也没这一刻看到的画面惊悚,让他心脏都差点停跳一拍。
哇咧!哥舒碧你这个臭小子,搞了半天居然和汝阳王爷暗渡陈仓?
此时此刻,三人心中各是波澜起伏思绪万千,一时之间,谁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舒碧看看老爹又看看李璡;李璡瞪着哥舒翰所在的方向早就彻底傻了;而哥舒翰更是看了李璡又看向儿子,看完儿子又看向李璡,嘴巴张了张,许久,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你这个不肖子!居然是下面那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就算哥舒碧自认比普通人承受能力强,也被老爹的这声咆哮给吓得呆住,更别说早就石化状态的李璡了。
「爹……」许久,哥舒碧才挤出来这么一个字。
哥舒翰瞪着儿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得哥舒碧忍不住后脑勺上悄悄滑下冷汗来。正在考虑如何向父亲解释这诡异又暧昧的一幕时,哥舒翰却先开了口。
他一手扶额,像是内心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挣扎,才抬起头,对儿子和儿子身上那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就立刻溜得不见了人影。
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处,李璡呆了半晌,才僵硬着脖子低头缓缓看向哥舒碧。
「……」
「……」
相对两无言。
李璡此刻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谁相得到居然会被哥舒翰撞见啊?
撞见也就罢了,谁想得到居然会是在这样亲密又暧昧的状态下被撞见啊?
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
而唯一可称之为不幸中的大幸就是,至少他还是在「上面」的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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