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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斜雨田园箬篱新

书籍名:《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一茶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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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鹿城直达灵渠古镇的轻轨车站出来,李军和同路来灵渠旅游,只不过却是参加了旅游团里的老同学一家人打了招呼后,一脸苦相地向灵渠车站走去。
一路走来,看着既熟悉又陌生,完全承袭秦汉建筑风格的新灵渠古镇街景,已经快两年没时间来这里的李军除了感叹也只剩下感叹。
谁能想到这一片古色古香,到处充溢着神秘肃穆的秦汉气息的古镇,偶尔错身而过的行人中也有人汉服髻冠,琅佩玎玲的一身秦汉服饰打扮的古镇,三年前是多么的贫穷落败呢?
李军记忆中的灵渠古镇,别说是如今外表是秦汉风格的驿馆,内里实则是一晚就能耗费上千近万元消费的超豪华超星级的宾馆,那时的整个灵渠镇,当时好像就只有镇办公楼和邮政局旁边,一栋两层高,只有十二个房间,每个房间只有一部二十四寸的旧彩电摆在简陋的,没有刷漆的木质电视柜上,四张铺着和医院一般摆设的白床单白被套的木板床的唯一的灵渠镇招待所……据闻,那还是灵渠镇招待下乡考察的领导干部的。
时至今日,谁能想到,短短的三年时间,那个贫穷落后的灵渠镇已经有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谁能想到那个几十年来,出过的大学生屈指可数的灵渠镇,已经成了国内新兴的古文化交流中心?谁能想到那个几十年前根本不知洋人为何物的灵渠镇,如今满大街随手一抓就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番邦鬼佬?!
这就是灵渠古镇,和现代高科技信息爆炸的速度相呼应的新灵渠古镇。
这样的灵渠镇,目睹灵渠镇“成长”的李军,如何能不感叹,如何能不深觉“今非昔比”?
带着小小的唏嘘,小小的失落,李军掂了掂手中拧着的那个偌大的旅行袋,脚步也是随着街景人潮带来的观感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先前急促的步伐,快步走向灵渠汽车站的方向。
在一块高约三米,用小篆体撰写的“灵渠卒马行”古色古香,镂花雕刻的木牌前,李军停住了脚步,嘴角有些微地抽搐,心讨:这就是“复古”的前灵渠汽车站?!尼玛坑爹啊?!别说老外,连老子这个土生土长,纯正的本土国人都差点认不出来,你们还怎么忽悠老外游客呢?!
当然,心里吐槽归吐槽,待李军进入里面,没有看到真的出现马车牛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而是一辆又一辆排列整齐的人力三轮观光车后,又变得淡定了。
李军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那师傅也没多话,直接拉开手闸,叮铃铃地划出了车站。
这还用说?只要进来找三轮车的,哪个不是要去严家湾看看走走?
靠坐在三轮车后的椅背上,看着三轮车从灵渠镇牌坊下穿过,在精心铺制的青石板路上,向严家湾方向驰去的时候,李军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回忆之中。
这三年来,随着在严家湾鸡冠山大湖下发现一条人工修葺,巨大的人工运河阴灵渠后,许许多多秦时古物古建筑皆在阴灵渠中被发掘出来。
李军记得,阴灵渠被挖掘出来时,震惊了全世界……本来西北秦兵马俑的出土,已经让世界看到了天朝璀璨的古文化是多么的惊世骇俗,没想到,比起阴灵渠来,秦兵马俑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据闻。
且不提随着阴灵渠的挖掘,出土了许许多多珍贵的文物外,还发现了一片比之故宫还珍贵的瑰宝级建筑群——那就是完全用乌龙木搭建的地下皇宫建筑群。
乌龙木啊,神马东西?
哼,光看市面上一座小小的乌龙木茶几就价值不菲,那一整座全是乌龙木打造的皇宫,其价值……算都算不过来。
专家们说了,阴灵渠中的这片皇宫建筑群,完全就是传说中的阿房宫复制而来的。
哦哦,跑题儿了。
说道乌龙木搭建的奢华地下皇宫不算什么,那就说说地下皇宫之后,令世人瞠目结舌的东西吧!
是了,就是真正的地下阴灵渠。
这阴灵渠,比之被发现曝露在地面的秦时阳灵渠,更甚至是隋唐时候的苏杭大运河完全不同。
他——阴灵渠,完全是建在地下,高九十九米,宽九十九米,长……计算不出来,只是知道着阴灵渠从平梁山下一个古怪的祭台开始,一直延伸到了东海海底。
而且,这九十九米宽的阴灵渠两岸,完全是人工开凿,配合着喀斯特地貌的钟乳岩,镶嵌上了雕刻精美的汉白玉栏杆和宽两米的汉白玉走道,每隔九米更是有一座供人休息的巧夺天工的亭台楼阁……从阴灵渠起始直至东海海底。
这是多么宏大的一个工程啊,比之万里长城,比之秦兵马俑,比之埃及金字塔……等等等,这哪里是现代人能想象到的古人的智慧结晶啊?!
神马?
你要说又是外星文化?
嘁,你咋不说这是神仙之作呢?
哼哼,那样或许更接近真相(插腰得瑟状)。
当然。
说到了这里,那就不能不提及齐王山,提及齐王山内部的全用上好玉石雕砌的一座宫殿。
想到这里,李军嘴角抽了抽。
那座全是玉石雕刻的宫殿,其宫门上有一块长约三米,宽一米的巨大玉石匾额,其上用小篆体雕刻了三个字“水言阙”。
到底这“水言阙”是什么意思,专家学者们到现在也拧不清,只以为这座宫殿临水而建,四周全是地下阴灵渠的地下水,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不过,听说这“水言阙”被发现之后,上面居然大方地把这座宫殿交给了严家湾严氏一族。如今,除了刚发现这座宫殿时有工人专家目睹一眼,为之赞叹疯狂后,已经被严家湾人完全封闭,更不可能对外开放观光。
李军想不通,难道就是因为这“水言阙”在属于严家湾的齐王山下被发现,所以给了严家湾的严氏一族?
这样说不通啊!
如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其他的发现,是不是就要归于地表所在的那个村或者什么地儿呢?
那自是不可能,独独只有这“水言阙”给了严家湾,至此一例,且还没有人有异议……古怪吧?!嗯,真的太古怪了!
啊啊,好像又跑题儿了。
李军揉了揉太阳穴,一脸苦恼。
说这阴灵渠被挖掘出来之后,经过了足足一年半,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将其清理干净,整理通顺后,如今阴灵渠已经成为世界第一级的观光胜地,而且,每天只限一百人进入。
当然,要进入阴灵渠,游客还得有绝对足够的准备……虽然每隔九百九十九米就有一个出口,但是,若是想将阴灵渠从头走到尾(没有代步工具,就连阴灵渠里也不允许有船只通行,除非是护渠专职的工作人员),至少需要一两年。所以,要想完整的走完阴灵渠,你没有当年长征的准备(其长度比之长征更远),只有可能半途被那一天下来观光的游客与工作人员齐手抬出去。
好像去年就有三个大洋彼岸——M国来的探险家,用时一个月,也没走出了阴灵渠总长度的几十分之一后,便被人发现精疲力竭地躺在走道旁的亭阁之中。
打那以后,为了游客的安全,阴灵渠的安全,国家已经不单单设置专职护理人员,还隐隐发现有武警在其周围巡逻。
当然啰,保护世界级超级遗产,这样的举措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叮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响起,将李军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
这时,李军才开始和前面的师傅攀谈起来。
不谈不知道,一谈之下,李军又忧郁了。
说起来,这“灵渠卒马行”的老板不是外人,还是熟人——嗯,正是雾戌山庄的严江严河兄弟俩和他们的堂姐妹严佳美的丈夫柳建国合伙经营的。
由于在灵渠镇地下发现了那条宏伟的阴灵渠之后,顾及阴灵渠的环境,上面早在两年前就下了死命令——除了允许的轻轨线路和运输转运公路,不允许任何机动车辆再在地面行驶。这一片基本就成了步行区。
没办法,很多游客觉得吃不消时,这不,就有了“灵渠卒马行”的人力三轮车的出现。
“灵渠卒马行”里有人力三轮车足足一千辆,每辆搭客最多四名……因此,要是旅游旺季,比如节假期间,经常能在“灵渠卒马行”外看到排队等候的游客。
若问为什么一定要等在这里,难道没有别的车行了?
没错了,整个灵渠古镇,除了挂了牌照正经营业的“灵渠卒马行”,还真就没其他同类行业了。
你说这是垄断?这样不好?
没办法,上面的命令啊!
和前面的三轮车师傅侃起大山之后,李军才知道,自打灵渠镇飞速发展起来之后,本地人几乎一夜暴富。
现如今,卒马行里的三轮师傅们,已经没有了半个本地人,全都是外来的打工者……嗯,而且挑选三轮车夫的条件还不低,说是不但要有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之外,还要能简单的会听会说一些英语。
李军拉长着黑脸,心讨:靠,老子除了“哈喽”“拜拜”“傻又拉拉”之外,也不懂英语啊,难道老子连来拉三轮车也不够格儿?!
前面那师傅的话又传过来了,李军彻底没气儿了……原来,就给李军做车夫的这位师傅,正好是卒马行里一位小管事儿,人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粤语四川话上海话之外,还精通英、意、俄、日四国外语。
李军不淡定了:尼玛,这精英人才啊,居然跑来拉三轮车?!
那为人才师傅却笑了,只说:精英人才为神马不能来拉三轮车?你知道如今咱薪水多少吗?以前在外企上班,加班加点,累死累活一个月下来,交了税才五六千块钱,如今咱拉一个月三轮车薪水就一万二不说,还锻炼了身体。早几年咱的风湿胃病,来了一年卒马行,恁是没有犯过一次,嗯,连喷嚏都没打过半个。
这下子,李军不说话了,他彻底歇菜,无语望天迎风内流了。
“哎哟,这不是小李么?”
正在李军游走崩溃的边缘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撸开三轮车的挡风布帘,李军看到旁边的田里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老人,带着竹斗笠,披着棕蓑衣,卷着裤腿,手里拿着犁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啊,于教练,曾教授。”李军认出了水田里的两位老人正是于宗义和曾燕后,连忙要下车:“哎呀,于教练曾教授,你们怎么……这个打扮?”李军是指两位高级人才居然一副农夫农妇打扮。
曾燕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手里拔起来的杂草丢在水田里,抬起脚就踩到了淤泥中,道:“怎么了?这块田可是今年柳村长租给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我和老于准备在这块田里种水稻呢,苗子都育好了,就等把田整理好,过几天就能下苗了。”
“是啊。”于宗义放下犁靶,一抬腿,从腿上拍下一条吸得鼓囊囊的水蛭,拧起来就摔倒了田坎上:“老婆子说今年咱要吃新米,呵呵,我琢磨着,这一块田下来,打出来的大米,我们两个老家伙能吃上两年啰。”
李军彻底无语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以二老的退休工资……还用下地种庄稼自给自足?!
“啊,小李啊,这又是要去平梁山?”曾燕又踩下去几把杂草后,这才注意到李军的装备。
李军脸上的苦相更浓,叹了一口气,道:“可不,也不知道刘毅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三年前进了平梁山就不下来了,还把工作都辞了,您说,他这不是想回复原生态,做个山林野人么?”
看着李军的苦相,于宗义和曾燕相视一笑,不置与否,于宗义挥了挥手,道:“快去吧快去吧,今天小雨淅沥的,怕是进山的路不好走,你小心点啊!”
曾燕也笑道:“是啊,记得下山来家里吃顿热饭,家里菜园子里新茬儿的萝卜苗可嫩了,回头阿姨给你做。”
李军无语,只得在脸上抹了一把小雨给予的湿润后,点头道:“好嘞,一定去。”
上了车后,三轮师傅好奇了,问:“李老板和于教授这么熟,怕是也认识我们老板吧?”
李军微微一愣,笑道:“那是当然。知道严家湾的蔬菜大棚吗?前两年我就和他们合作做蔬菜生意呢!”
那师傅惊呼:“哟呵,那可是好东西,现在您不知道,严家湾的蔬菜卖得可俏市了,严家湾也是这一片最有钱的地儿。”
李军但笑不语,他当然知道严家湾人如今富得流油。
“不过,我们就是想不通,你说严家湾这么有钱吧,他们怎么连以前湾头的商户棚都拆了?如今完完全全是一个农家村子。听说早几年严家湾是第一个搞旅游的村,怎么现在不搞了?反而掉过来务农了?”师傅甚为不解。
李军摇头苦笑,道:“我也疑惑。不过,应该能想象得到,如今哪个地儿一开发不是把耕地都征用了?怕是严家湾忌惮这一点,所以全都又回头占着地种庄稼了吧!”
师傅点点头,略带唏嘘地道:“严家湾人不简单,深谋远虑啊!”
李军深以为然,特别是严家湾的那老爷子,简直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不知道为什么,李军自打从轻轨车站出来后,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前后向后看了好几次,除了烟雨蒙蒙看不清后面的情形外,李军都没有发现后面有人影。
等到三轮车过了柳家潭,直奔林家沟时,李军摇了摇头,摇掉自己多余的疑心,自嘲地哂笑一声,没有再往身后看。
然而。
李军不知道,当他乘坐的三轮车路过进入严家湾的路口,直奔林家沟时,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另一辆三轮车却拐进了严家湾。
三轮车拐进严家湾时,压上了一颗小石头,微微一颠,三轮车的挡风布帘里露出一缕纯白色的头发,很快,三轮车恢复正轨,那缕头发又不见了。
只不过,那三轮车师傅却一脸歉疚地侧首对车后的乘客,认真道歉道:“老板,不好意思,刚才路上有块小石头。”
“没关系,师傅,直接开进严家湾吧。”车里的乘客如是道。
三轮车师傅却有些为难:“不好意思,老板,咱们不能进去,只能把您送到挽头溪岸边。”
似是害怕解释不清出一般,三轮车师傅又道:“老板,您怕是不知道,咱们老板就在严家湾,上面也规定了,三轮车不允许进严家湾,嗯,也不允许载客进严家湾。”
“没关系,那就停在挽头溪岸边吧。”乘客语调有些略微的激动,三轮车师傅不懂,也只是摇了摇头,踩着踏板继续前进。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回大地,猫了一整个冬的庄稼人都走出了院子,换上了轻便的衣衫,扛起了农具,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大早,身体已经逐渐恢复的严澈,还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扛着锄头跟在父兄嫂子的背后,冒着“贵如油”的淅沥春雨,下地干活儿了。
三年。
一千一百多个日夜。
灵渠镇变化巨大,可谓翻天覆地,严家湾的变化也不小。
相较于以前严家湾的繁华喧嚣,如今的严家湾又恢复了祖祖辈辈习惯了的淡宁恬然,惬意舒适。
是的,在灵渠镇越来越与外面的世界接轨,更有超赶的势头时,严家湾返璞归真,撇弃了浮华喧嚣,回归了从前的田园平凡。
雾戌山还是在严澈一家名下的承包山头,只是人却多了齐了,更像一个家了。
雾戌山庄里的那两栋竹楼,如今已经都住满了人。
严国强的二哥严国荣老两口也从吉兆县搬了回来,厚着脸皮跟着住进了雾戌山庄。
严国荣依旧和严国强水火不容,每天斗嘴皮子一小吵,三天拍案掀桌一大吵,但是兄弟俩的感情越发亲近起来,吵架……那也是因为严国强牛嚼牡丹浪费了严国荣的茶。
严国荣依旧酷爱品茶,饮茶成痴,闹得雾戌山山背后有了一块专门种茶的茶田——里面的茶,是严国荣的宝贝,比之儿子孙子还宝贝的宝贝。
偶尔严卓严越两个儿子也会带着孙子孙女回来看望两位老人,不过,一般而言,最多呆上一两天,又被严国荣赶出了雾戌山庄。
严国强的大哥严国繁年纪大了,出现老年痴呆症的症状,儿女推卸责任,都不愿照顾这个没什么油水的老父亲,闹得屎尿都落在床上也没人搭理。
严国强看不过了,让严江和张尝去把人也接回了雾戌山庄,勉强同意让严国繁的婆姨照看着。
严国繁的几个儿女以为老头子把钱财都给了雾戌山庄严澈一家,大着胆子上来闹了几次……不过,每次一靠近雾戌山,都会被一头全身漆黑发亮,有成年老虎大小的黑家伙一声咆哮,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严国强身子骨在严澈清醒后,也愈发康健。
到了现在,严国强虽不至于健步如飞,却也是手里能拿得动百多斤的物什不在话下。
更因为家里一派和气,整天整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看上去人也年轻了二十多岁。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笑话。
说是前些日子,因为张超英不让严国盛喝酒,严国盛在家闹脾气,死活不去镇上采买家中食物,也不让女婿柳建国帮忙,更不消说严澈三兄弟了。
没办法,严国强只得自己去镇上采买。
据说,严国强在镇上无意中帮了一个四十多岁,来新灵渠古镇居住的寡妇一把,结果,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寡妇居然追上门儿。
那寡妇直道是要和严国强来个夕阳红,吓得严国强躲进了齐王山下的“水言阙”,整整一个礼拜没敢出来!
最后还是严老爷子虎躯一震,派了几个年轻人去把严国强拖了出来……嗯,自然,那寡妇也已经被严老爷子收拾了,自是再也不敢来严家湾“猖狂”了。
严国盛张超英依旧住在雾戌山庄里,不单老两口住这里,女儿严佳美、女婿柳建国和外孙柳曲外孙女柳歌也被严澈接了过来,完全和严澈一家变成一家人,不分你我。
张超英每天的工作就是围着雾戌山转,给山上果树拔几根野草后,就去镇上私立贵族学校接送一干各自上小学、初中、高中的小毛孩儿上学放学。
嗯,当然,顺带散步健身,去柳家潭窜窜曾燕家的门子儿。
柳建国自打和严江严河合作开办“灵渠卒马行”后,鉴于严江严河这两兄弟的“甩手掌柜子”,两口子忙得脚跟打着后脑勺……但是,却也不敢晚上不回家吃一大家人在一起的晚饭。
柳歌前年的时候参加了一部来灵渠古镇拍摄,以先秦为历史背景的电影,虽说在里面柳歌只是以群众演员的身份打酱油,可是就是这么一个酱油角色,柳歌的表演天赋被导演发掘,破格被ZY戏剧学院录取,成为里面年纪最小的学生之一。
柳曲已经上初中了,他的理想是做海军,要从阴灵渠的尽头,乘坐潜水艇浮出东海海面,看看海上的世界。
严江赵翠花除了严家陵这个独子之外,现如今又有了一对两岁的龙凤胎儿女,大的姐姐叫严家阡,小的弟弟叫严家陌。
他们的大儿子严家陵这些年跟着于宗义的女婿楚溪训练很刻苦,早已经从国内赛事上脱颖而出,参加了好几次国际赛事,人也懂事沉稳不少。
虽说严家陵并不是次次赛事都能夺金,但是雾戌山庄属于严家陵的房间里,还是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奖杯、金银铜奖牌——这是雾戌山庄的荣耀,也是严氏一族的荣耀!
他们的小儿子严家陌的户口落在严河张尝那里,严家陌喊严江赵翠花大伯大伯母,喊严河爸爸,喊张尝老爸……他是严河的儿子。
严河早已经不再需要轮椅,能够正常行走……嗯,不仔细,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脚受过伤。
前年,在严家陌周岁前几个月,严河和张尝悄咪咪地出了一趟国,回来时,他们把一张结婚证书递到了严国强的面前儿。
为此,严国强一个礼拜没跟严河说话,严国荣的冷嘲热讽,刻意挑衅也不搭理。
到了最后,不知道严老爷子过来和严国强絮叨了什么一整夜,反而,第二天,还是黑着一张脸的严国强,却让大儿媳妇儿几个家里的女人,在家里为两人不甘不愿地摆了三桌酒席……这才不了了之。
张尝已经把公事带回了雾戌山庄,每一个季度有两个人把公司需要签字的文件送过来,每个礼拜会有一次视频会议……基本上,张尝已经一年多没出过严家湾了。
张尝曰:老婆儿子都在家,我还出去干嘛?吃饱了撑的?!
当然,他不敢说的是:要是他迈出严家湾一步,鬼知道岳父和大舅子会不会把他老婆儿子扣下,不给他进门儿呢?
所以说,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半成功的丈夫(?)父亲,一个不成功的女婿妹夫(?),他张尝绝对、绝对、绝对不打没把握的仗!
至于严澈……
“三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严澈仰着头,从斗笠里露出脸,眯着眼感受着牛毛一般的春雨打在肌肤上的感觉时,前面不远处,同样扛着锄头,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穿着雨靴打扮的严河回头,担忧地看着严澈,责怪地训斥着严澈:“要不,你就别跟来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跟着乱跑,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严澈微微一笑,抬脚快步追了上去:“二哥,是不是结婚有孩子的女人都这么啰嗦啊?”
严河闻言猛地一愣,与严澈肖似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层胭脂红,横了一眼严澈,悲愤地怨道:“小时候多乖,怎么现在这么一副坏心肝儿了呢?”
严澈可不理严河这个样子,难得打趣到这个狐狸一样狡猾的二哥一次,严澈很有成就感……当严河的手要伸过来时,严澈正好看到也一副农夫打扮的张尝回头,忙道:“姐夫,姐夫。”
这两声,张尝眉开眼笑,严河炸毛了。
趁着没被炸毛的严河波及,严澈一条一闪,敏捷若水中鱼儿一般闪到了张尝前面,还不忘踮着脚拍了拍张尝的肩膀,颇为慎重地道:“姐夫,这女人吧,过了四十就是更年期,脾气是很容易多变暴躁的,你,唉,不容易啊姐夫你。”
严澈一席话张尝还没回过神来,严澈已经泥鳅一样溜远了。
跑出好远,严澈如意料中一般,听见了严河的暴喝,还有张尝小媳妇儿一般喋喋不休的道歉与安抚……嘴角一勾,严澈觉得这春雨真的好温柔,可是,却有点冷。
自打鸡冠山湖一夜之间扩大数倍,成为如今的大湖之后……在鸡冠山湖下更是发现了阴灵渠的存在,以及齐王山地底下水言一族真正的宗祠——水言阙之后,严老爷子就着急了一次严氏子孙提早的聚集。
在严氏子孙齐心协力掩护下,水言子的肉身被安全地转移到了“水言阙”,严家湾祖祠密室里的秘密更是公开在内部的几个严氏子孙面前。
也是因为话都说开了,严老爷子便把自己的打算也说了出来——严家湾不能散,严氏子孙还是得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严氏一族的人当年在海底能如履平地地生存的本事已经消失,也不可能寻根问祖地回到海底世界不是?
因此,在严老爷子的号召下,还是培养出了好几个像严家陵这样深谙水性的孩子……这样,也算没有忘祖,没有忘根了吧?!
既然重回祖地是不可能了,那么,严家湾如今赖以生存的土地,那就绝对不能丢了——于是,就有了后来严老爷子将湾头商户棚搬去镇上,还原严家湾本土特色的举动。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严家湾人又回到了农耕原状。
挽头溪河畔的土地,早些时候经过挽头河的浸泡,露出来后,严澈觉得那些土地十分肥沃,十个耕种。
严老爷子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乎,挽头溪河畔出现了一片新开垦的耕地,在鸡冠山湖湖畔更是出现了一片水田。
今天,雾戌山一家子赶着春耕,因为家里人多,土地自然也多,下地干活儿的人也分成了两队:一队由严江带领,去鸡冠山湖湖畔整理水田,等待稻苗儿下田,严国强也在队伍里;另一队由严国荣带领(两兄弟绝对不能吃一锅食儿,会打起来),下挽头溪河畔翻地除草,严河严澈在队伍里。
因为挽头溪河畔的土地是根据溪水流向,确保不会造成水土流失而经过计算来开垦的,所以土地大小不一,形状也奇形怪状。
严国荣军人气势再次得到发挥,严澈被分到了最靠近挽头溪石桥的一小溜土地。
这一溜土地种着娃娃菜,没有了天元珠和碧水的严澈,只能靠着汗水来打理菜地,每一锄头都小心谨慎,唯恐锄断了嫩生生的娃娃菜的根。
这不,才锄了两行(这土地有近十米长,却只有三四米宽),严澈已经满头大汗,脸色发白,不由地暗暗咒骂了几声自己的破锣身子,还得继续干活儿。
这时,埋头锄草的严澈,突然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猛地一抬头,顺着那道视线的方向,严澈望向了桥头……愣住了。
桥头上。
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身材洗得已经近乎白色的灰道袍,一头白发白的透明地披散在肩头的男人,站在桥头,眼神是那么温柔,那么充满爱意地看着严澈。
手一颤,严澈手里的锄头,落在了软软的土地上,锄刀深深地扎进了土地里。
“我回来了。”
那个站在桥头的男人眼里的世界只有桥下的严澈。
男人嘴角带着一抹温柔地笑,用那么温柔低沉得仿若耳畔呢喃地声音对严澈这么说了一句话。
话音一落,严澈整个人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
是了。
就是这个声音,在梦里的,就是这个声音。
是了。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人,在昏迷之前陪伴了自己三百多是个日子,任劳任怨,没有半句怨言。
是了。
这三年里,脑子里,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缺少了一部分……父兄亲人们言词造句小心谨慎,原来,都是因为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一走三年,音讯全无。
就是这个人,午夜梦回,睁眼天明。
就是这个人……
想到这里,严澈眼眶一热,眯了眯眼,缓缓地弯腰,在地里捡了一块软软地泥土,仰首砸向了桥头:“站在那里装什么‘哔’,还不快下来锄草翻地?”
泥土在男人身上的灰白道袍上落下一个痕迹,男人微笑变浓,浓浓地,暖暖地延伸至眼底,心底。
男人一跃而下,落到了严澈身边。
严澈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踩坏了菜,一会儿有你好看!”
男人贪婪地看了严澈一眼,似要将严澈深深铭刻在灵魂上一般,突地,男人咧开嘴……一脸傻笑地弯腰捡起锄头,熟练地,干净利索地锄草翻地。
严澈揉了揉眼角,忍着心中满溢的甜蜜,“哼”了一声,抖了抖蓑衣上的雨珠儿,挺直了脊背,走到了一旁,明目张胆地当起了监工。
三年了。
藤子都跟着万俟章台离开的时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再也回不来严家湾,看不到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是三年过去了。
藤子都回来了,看到那个人在斜雨中,披戴着被雨水冲洗一新的蓑衣斗笠,活生生地在眼前……万俟章台说那个人有可能忘记他,可是,见到了那个人,他,还记得他。
想起那些初到挲弥山做植物人,每天都是苦死人的中药为生的日子……想起那些潜入萧家的血雨腥风,为了他亲自手刃了萧青山的日子……想着将被囚禁得已经不成人样的萧辛偐和翟让救出来护养,且自己也养伤祛毒的日子……
藤子都觉得有了这一刻,那些日子算狗屁:活着,真好!他还记得自己,还等着自己,真好!
“萧辰偐死了。”
“嗯,我知道。”
“在东海海面发现的尸体。”
“嗯,我知道。”

就是你离开的那一年。”
“嗯,我知道。”
“那一年发现了阴灵渠,发现了地下皇宫,发现了水言阙。”
“嗯,我知道。”
“萧青山死了,顾长河也死了,庄暮生来雾戌山跪着求嗲原谅他,放他一条生路。”
“……嗯,我知道。”
“秋儿……不,翧儿一个月前跟着珍七回来过,听说在挲弥山跟着那几个牛鼻子修炼。”
“嗯,我知道。”
“家陵出息了,柳歌进了戏剧学院,曲儿说长大了要当海军,春儿上高中了,年年都拿奖学金……大哥大嫂生了一对龙凤胎,姐姐叫严家阡,弟弟叫严家陌……家陌过继给了二哥,老祖说了,春儿和翧儿都过在我名下,是我的儿子女儿。”
“嗯,我知道。”
“……大伯二伯如今都住进了咱雾戌山庄,家里的果树每年都能摘好多果子,鱼塘里的鱼和莲藕都是供不应求。”
“嗯,我知道。”
“二哥回来了,前年和张尝去荷兰结婚了,嗲给他们摆了三桌酒席。”
“……嗯……我知道。”
“你走了三年多,一千一百多个日夜里,我忘记了你。”
“……嗯,我……”
“三年来,我每天不好,很不好,常年失眠,心里总觉得少了一块儿。”
“……”
“可是他们都没人告诉我,你再不回来,我真的会把你忘掉,一干二净地忘掉。”
“……我……”
“藤子都,你什么时候娶我。”
“……”
“?”
“……”
“……靠,你是不是吃过了就想跑,嗯?!”
“……明天!”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磨磨蹭蹭一年多,终于完结了(撒花)。
说来汗颜,这可是茶真正完结的第一部文文,嗯,当然,以后的完结会更多。
至于《斜雨》的番外,茶私以为番外神马的,写与不写其实不重要,写了,或许反而不美,那么,偷懒的茶继续再偷一个懒——木有番外。
旧坑新填轻松系列《小有余粮》
这是随大流的一篇随身空间题材的末世文,请大家继续支持茶^_^
好咯,《小有》再会,不见不散哟!(*^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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