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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北疆

书籍名:《国宝美公子》    作者:林海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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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幽州城。
  仁杰到任节度使後,在城内开了一家酒楼,唤作聚福园,园中建著亭台假山,四面为豪华气派的楼阁雅室,装饰得美仑美奂。
  酒楼聘请的十六位名厨,每日变化出不同地方的美食佳肴,食者无不啧啧称奇。因此,园里宾客如云,等候用膳的长龙由门前排至一条街外。
  酒楼掌柜曲意,原是仁杰从京城带来的贴身护卫,此人武功高强,带著一群得力的手下专门收集情报,暗中查访敌军奸细。仁杰得空便来听取汇报,或向大厨学习新菜肴,好献给薛侯爷尝鲜。
  此刻,仁杰坐在聚福园二楼雅房内,含笑望向面前的灰袍男子。
  “曲大掌柜,最近城中有何异动?”
  曲意垂手而立,毕恭毕敬地说:“目前城内并无可疑情形。”踌躇片刻,又道,“昨日起,一位卖花女子在店外徘徊,声称受仁大人救命之恩,盼能入府为奴为妾。”
  仁杰唇畔的笑意淡去,“怎麽回事?”
  曲意道:“仁大人爱民如子,御下公正严明,这些日子重审冤案十馀起,救人无数,民间女子仰慕大人,愿以身相报者数以百计,此卖花女便是其中之一。”
  仁杰抚额,叹了口气,“知道了,照老规矩打发她。”
  曲意应声退出雅房,取出十两银子交予那女子,解释道:“姑娘请回,仁大人无暇见你。他曾被女子陷害,险些送命,故此发誓不纳妻妾,不用侍女……”
  趁此当口,仁杰由後院侧门从容离去,纵身上马,一路疾行至郊外二十里的云门关。
  云门关始置於汉武帝时期,地势险峻,城墙迥长孤高,为塞北的重要关隘。薛侯爷带领五万後唐士兵镇守在此。
  他初掌帅印之日,突厥大将车呼率十万兵马,於云门关前擂鼓挑衅。
  薛侯爷命众军兵守城,独自一人单骑出阵,他身穿银色盔甲,银枪一挑寒光烁烁,不到十个回合将车呼斩於枪下。胡虏大军震骇不已,兵退十里。
  次日,薛侯爷领兵列阵云门关前,命人向突厥叫阵:“谁敢出战?”
  连呼数声,对方阵营无人答应。良久,突厥副将卓奇鼓起勇气,跃马出列,挽牧弓向薛侯爷射出三箭,分袭面、胸、腹三处要害。
  薛侯爷面沈似水,取长弓拨开两箭,电光石火之间,探手截住第三箭,搭弓疾射而出,正中卓奇咽喉,当场毙命马下。突厥士兵失去首领,大溃而逃。
  经此一役,薛侯爷更加威名远扬,胡虏无不闻风丧胆。
  新任突厥王不甘失败,派大将呼哈尔率十多万部众驻云门关外五十里,伺机偷袭攻城,虽屡战屡败,却不肯退兵。
  半年之内,薛侯爷以少胜多,多次力退突厥,深受边城民众爱戴。
  前面不远处,便是薛侯爷的营楼,仁杰愉快地跃下马,正要上前叩门,被丁二拦下:“仁大人好,侯爷今日身体微恙,不欲见客。”
  仁杰诧道:“连我也不见?”
  丁二摇头,“这个嘛,小人不知。”
  仁杰眼珠一转,从马背褡裢中取出食盒,“我带了聚福园新炒的小菜,要趁热送给侯爷。”
  丁二会意地笑著让到一旁。
  仁杰推开虚掩的房门,穿过堂屋,掀帘进入书房,瞧见薛侯爷闭目倚在靠墙的卧榻上,雪肤乌发,容华璀璨无双,恍若谪仙下凡尘。
  这样天下无双的妙人儿,怎麽也看不够,真想将他珍藏在胸口,一刻也不分离。
  仁杰心中涨满柔情,悄然俯身偷了个吻。
  下一刻,耳朵被拧住了,一个熟悉的天籁之声响起:“小淫贼,你来做什麽?”
  仁杰笑道:“我幸好来得巧,正赶上海棠春睡的美景。”
  “贫嘴。”薛侯爷白了他一眼,閒閒地扯开话题,“听说,仁大人府上要添一名婢女?”
  仁杰忙喊冤:“没有这回事!幽州城谁人不知,本官从不近女色。”
  薛侯爷轻哼一声:“想到贵府做客的女人,只怕排到城门外了吧。”
  “是哪个小人造谣生事,我定要请他吃顿板子。”
  薛侯爷一侧的眉毛轻挑,懒懒地笑道:“节度使大人好威风啊!”
  “不敢不敢,在小雪面前,我哪敢轻举妄动。”
  仁杰单膝点地趴在卧榻前,忠心耿耿低眉顺眼的模样,总算逗得佳人开颜一笑。
  两人你侬我侬地喂食了餐点,仁杰提起寻找药引之事。
  据打探来的消息,有人曾在长白山巅见过白雪蛤,这种雪蛤极其珍贵,只生在极北苦寒之地,入冬後,其身体表面会分泌一种透明冰晶,以此入药可解两人身上的沸血馀毒。
  仁杰将薛侯爷拥入怀中,鼻端闻到那股熟悉的雪莲幽香,心中一阵抽痛,“小雪,你冒险为我过毒後,身子日渐虚弱,却瞒著不让我知晓……”
  薛侯爷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轻松地笑道:“休要胡说,本侯身子好得紧。”
  仁杰眼睛微微泛红,握著薛侯爷的手,柔声道:“小雪,我此生无所求,唯愿与你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寻药之行已迫在眉睫!你就应了我,我们早去早回。”
  眼看冬季将至,不能再拖下去了!
  薛侯爷为难,“只是战事吃紧,若贸然离开幽州,突厥恐会突袭犯境。”
  仁杰沈吟片刻,道:“我有一计,可以暂保边关平安。”
  薛侯爷眼睛一亮,“噢?愿闻其详。”
  “先用一招擒贼擒王……”
  “再釜底抽薪……”
  两个脑袋亲腻地凑在一起,低声商议起来。
  几日後,突厥元帅呼哈尔从营帐内神秘失踪,副将中毒昏迷,加上粮草被烧後供给不及,突厥王被迫下令撤军。
  接著,薛侯爷代表後唐与突厥使臣签订每年冬季互不侵犯条约。
  仁杰与薛侯爷将官府及军中诸事安排妥当,即刻启程北上。
  冬风凛冽,白雪皑皑,举目萧凉百草枯。
  马车内倒是春意融融,座位左首燃著两个精巧的暖炉,腾起嫋嫋的清香,右侧的案台上放著几碟点心和乾果。
  薛侯爷手拈一枝红梅,以花瓣轻拂仁杰的面颊,“小杰,快快醒来陪我聊天。”
  仁杰睁开眼睛,愉快地捧起薛侯爷的俊脸,“小雪,你精神好些了?”
  薛侯爷回道:“出门半月有馀,我也睡足了半月,这会儿不觉得倦,想看看塞外风光。”
  “你今儿气色不错,只是外面天寒地冻,比不得江南。”
  仁杰拉开车窗帘布,只见天边夕阳正豔,从碧蓝的天空晕出层层叠叠的五彩霞光,山路旁雪压林梢,冰柱挂枝,裹出一个粉妆玉砌的冰雪世界。
  薛侯爷靠近窗前,怅然有感,“北国风光别样好,然冰花虽美,却熬不到来年春暖花开时。”
  天地悠悠亘古长存,而人生百年,亦如冰花转瞬即逝。
  眼下,两人身上馀毒未清,虽服下天山雪莲压制毒性,但不知能撑多久……
  仁杰深知薛侯爷的感受,“小雪,生命不在长短,只要活得有意义,一日可以比几十年还绚丽。今生今世,我都会守护著你,让你每天都快活自在。”
  他灿然一笑,如春日的阳光般,让人见了从心底透出暖意。
  薛侯爷眸中的轻愁随之散去,伸指点了点仁杰的唇,“我明白,正所谓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话音未落,马车慢下来,赶车的军士匆匆禀告:“前方有一辆马车翻倒在路中央,小人想去探个究竟。”
  薛侯爷向仁杰俏皮地眨了眨眼,道:“且慢,还是让仁大人去,别耽误了一段英雄救美的良缘佳话。”
  仁杰一怔,坦然笑道:“天下第一美人近在咫尺,我只想当小雪一个人的英雄。”
  薛侯爷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瞧著仁杰。
  仁杰被那含情带嗔的眼波一带,一时间意乱神迷,心道:也罢,让我做什麽都成,能讨小雪欢心就好。
  他领命下车,亲自前去排除路障。
  不过半炷香工夫,仁杰回转来,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薛侯爷见仁杰睫毛凝著冰霜,双手被寒风吹得通红,衣角沾雪几乎全湿,不禁又心疼又後悔,急忙将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捂著,眼中明明满溢关切,嘴里却打趣道:“小杰辛苦了,你救的美女为何没有跟来道谢?”
  “哪来什麽美女,那车里坐著位年轻公子,由两位随从陪著来塞北探亲。”
  仁杰宠溺地一笑,顺势揽著薛侯爷的腰,感觉一股暖意由指尖扩展到了全身。
  好舒服!
  稍後,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指,移到暖炉上方揉搓著,抱歉地说:“我身带寒气,不要冻坏了你。”
  下一刻,手指又被薛侯爷抓过去把玩,“本侯不畏寒。”
  仁杰心头一阵荡漾,迅速脱去脏袍,将薛侯爷搂在怀里,轻柔地吻下去……
  次日傍晚,两人走进客栈大门,一道白影掠过来扑到仁杰身上,欢声唤道:“仁哥哥,你们走得真慢!害我等了好久!”
  薛侯爷被挤到门边,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
  那年轻公子约十七、八岁,发丝飞扬,眉目灵动,一身素白罗纹锦袍,外罩华贵的狐裘大氅,衬出高傲脱俗的气质,恍似水中仙,画中人。
  薛侯爷在记忆中搜索一番,发觉并不认识此人,难道是仁杰的旧友?
  这时,仁杰抽回自己的手,冷淡地问道:“这位公子,我们在哪见过吗?”
  那人吃了一惊,眼睛睁得老大,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豹子,“在下韩遥,昨天,我的马车翻毁於山道上,幸得你出手相救,仁哥哥不记得吗?”
  “不记得。”仁杰的态度甚是疏离。书&香&门&第 五#月#雨#购#买少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置信地低喃:不可能,我这麽出色的人,你居然不记得?
  “韩公子,借过。”
  仁杰掸了掸衣袖,绕开对方,轻轻扶著薛侯爷的腰往里走,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小雪,这家客栈还算乾净,我们先用膳,再住一宿,好不好?”
  薛侯爷颔首,与仁杰在大堂一角坐下,吩咐店小二上菜。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韩遥双唇紧抿,鼻子呼哧呼哧似要喷出火来,显然气得不轻。他身旁的两位随从陪著笑脸,好说歹说才令他没有当场发飙。
  薛侯爷收回视线,道:“小杰,你惹韩公子伤心了。”
  仁杰解释:“我的确没留意他的脸,昨天,他主仆三人皆蒙面。”
  薛侯爷一双妙目暧昧地撩向仁杰,眸中有难察的笑意,“人家把仁哥哥叫得多亲热,却被你当作陌路,唉,可怜多情总被无情恼。”
  “小雪,你又在取笑我。”仁杰伸手将薛侯爷揽近怀,眼对眼,鼻对鼻,每一次说话,气息诱惑性地拂到薛侯爷的面颊,“韩公子的车遭人为破坏,才会翻倒在路中,但这一路行来,我并未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两个人的呼吸融在一起,薛侯爷的心口有种微妙的灼烫的悸动,众目睽睽下,小杰居然一点也不避嫌,真放肆……不过,这样磊落不羁的小杰,正是自己所爱的啊。
  薛侯爷微红著脸,清了清喉咙,道:“所以,你觉得,他们可能是故意弄坏车,等著你去救?”
  仁杰笑了笑,没有反驳,用筷子挟了一块瘦肉送到薛侯爷嘴边,“我对别人的事没有兴趣,暂且静观其变。”
  他只想安静地享受两人世界,偏偏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
  “仁哥哥!”枯坐了一会儿的韩遥,终於鼓足勇气走到仁杰身边,“多谢你昨天相助,我可否与你们合桌用膳?”
  仁杰本想拒绝,抬眼见韩遥红著脸,一副满怀期待的表情,心中略感不忍,便转头徵询薛侯爷的意见:“小雪,你看?”
  薛侯爷脸上无不悦之色,淡淡地说:“鄙人雪邵,韩公子若不嫌弃,请一起坐。”
  “雪公子,幸会!多谢两位。”韩遥松了口气,回首招呼侍从将碗筷搬到这桌来。
  韩遥生长在江南巨贾之家,从小养尊处优,昨日受困於风雪中,在冻僵昏迷之际,有人抱起他,将内力缓缓送入他体内。
  他浑身渐渐回暖,心中一片喜乐,睁开眼,望见一张无比俊朗的脸。
  然後,那人对著他微微一笑,灿如朝阳初升……
  韩遥一阵目眩,心跳居然慢了一拍。
  这些日子,他与侍从在天寒地冻的荒蛮之地,走走停停,迷路加绕道,耽搁了两个多月,无聊得快疯了。难得碰上一位精彩人物,他是真心想与对方结交,即便对方态度冷漠,他也大度地不计较,积极地寻找话题。
  “仁哥哥,你们大冬天出门,要办什麽要紧的事情?”
  “上山采药。”仁杰简洁地回道。
  韩遥一把抓住仁杰的袖子,热切地说:“我陪你们去!我大哥住在长白山下,对那里很熟悉,一定能帮上忙。”
  薛侯爷眼尾馀光扫过韩遥紧拉著仁杰不放的玉手,心中默念:非礼勿视,我没看见,没看见……
  他炯炯地注视桌面上的饭菜,挑了一块牛肉送到嘴里,啊,怎麽硬得像石头,竟然嚼不动。
  他心中微窒,脸上依然一派云淡风轻,进食的动作优雅无比,然後,他听到仁杰平静的声音说道:“小雪和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麻烦韩公子了。”
  好小杰,果然知情达趣!
  本侯驭夫有术,奖惩分明,今晚会好好宠幸你……
  薛侯爷心情转好,觉得那块硬牛筋越嚼越有味,不再难以下咽了。
  仁杰与对方寒暄几句後,就将全副精力放在薛侯爷身上,体贴地端茶喂食。
  韩遥被晾在一旁,疑惑地打量面前的两个人,他们明明是长相俊美的男子,举止亲狎得却好似水乳交融的情侣,甚至比情侣还要亲密些。
  韩遥凑近认真观察,发现那位小雪很美,举手投足间,翩若惊鸿,皎如秋月,散发出一种高贵圣洁的光辉。
  韩遥一向自诩貌姣,此刻,却无端地生出不如人的感觉。
  转念一想,这等超凡脱俗的美少年,应是没落的王孙子弟,却自甘堕落,沦为他人的娈宠,真是可怜可叹。
  他看向薛侯爷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悯和轻蔑,脱口道:“仁哥哥,你太过宠爱雪公子,小心他爬到你头上来……”
  “闭嘴!”
  仁杰沈声呵斥,脸上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消失,一缕杀气冷冷地飘荡在空气中,使得饭菜香都染上了凄厉夺命的味道。
  薛侯爷情人眼里出西施,定定地凝视著仁杰的侧脸,小杰发威的样子也好俊啊!
  韩遥只觉一股可怕的寒意扑面,吓得往後一仰,从椅子上狼狈地滑落。他的侍女秋叶见状,飞快地拔刀砍向仁杰,“不得欺负遥少爷!”
  那柄刀寒光闪闪,闪电般落下,眼看就要触到仁杰的鼻尖,这时,仁杰手中的筷子动了││满天刀光蓦地散去,秋叶的手腕脉门被点,刀脱手落下,噗地没入桌面。
  仁杰拔出那柄薄刀,对著阳光比划看了一眼,悠然道:“韩公子,我现在知道是谁在车轴上砍了一刀,害你冻晕在路边了。”
  秋叶的脸遽然变得苍白,连刀也不要了,慌乱地转身跑开。
  “是谁,秋叶吗?她为什麽要这麽做?”韩遥将信将疑,爬起身来追著侍女出门。
  客栈内恢复了平静。
  薛侯爷若有所思地说:“小杰,你方才那麽凶,是气韩公子胡言,还是怕我出手伤他,才抢先吓唬他?”
  仁杰微笑,“小雪,你说呢?”
  薛侯爷轻哼了一声,道:“你发觉了吗,侍女秋叶看韩公子的眼光古怪,就像在看心爱的恋人,她既然对主子有情,为何要害他?”
  仁杰学著薛侯爷之前的语气,笑嘻嘻地叹道:“唉,多情总被无情恼,莫非是一出单恋不遂的悲剧?”
  薛侯爷被逗乐了,“虽不中,亦不远矣。”
  忽然,一声惊呼破空传来,“啊││”
  仁杰与薛侯爷迅速交换了眼色,默契地一同掠出客栈。在雪地奔出十几丈远,见韩遥抱著秋叶疾步走过来,惶惶地呼喊:“仁哥哥,救救秋叶!”
  仁杰连忙上前查看,秋叶咽喉钉著一根毒针,乌黑的血汩汩直流,眼看活不成了。
  “她伤势太重,我只能尽力而为。”
  一行人回转客栈,仁杰留在韩遥房内为秋叶疗伤,直到深夜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冬夜气温极低,哈气成冰,屋角虽放著炭炉仍无法驱走寒气。
  薛侯爷用被子将自已包成蚕茧状,倚在床头与仁杰聊天。
  “根据韩遥的说法,他追上秋叶逼问她为何毁车,秋叶不肯讲,韩遥恼了,打了她一巴掌,秋叶跌在雪地里,含泪道:奴婢是为您好,韩大公子他……话还没说完,秋叶就中针昏迷不醒。”
  仁杰顿了顿,补充:“韩大公子是韩遥的大哥,唤作韩逍,是韩遥生平最敬爱的人,几个月前,韩大公子派出侍女秋叶及侍卫李桐去接韩遥。”
  薛侯爷脑中灵光一现,“秋叶受伤时,那个侍卫李桐在哪里?我记得,他跟著韩遥出门追秋叶,却没有一起回来。”
  仁杰赞同地点头,“李桐的确可疑,他走路悄无声息,武功很高,就算躲在暗处以飞针伤人,也不会被发觉。”
  “那麽,他有何动机杀人?”
  “或许与韩大公子有关?秋叶最後半句话提到韩大公子,如果凶手是李桐的话,他可能是奉命不让韩遥知道某些有关其大哥的内情。”
  薛侯爷轻轻浅浅地笑起来,“我想到一个最荒谬的理由││李桐暗恋秋叶,侍女秋叶暗恋韩遥,韩遥则敬慕他的大哥,而韩大公子说不定对李桐有情?”
  “原来是一个四角单恋不遂的悲剧,呵呵,小雪真了不起!”
  仁杰击掌大笑,因秋叶受伤意外而产生的沈郁心情一扫而空。
  “那是自然,你磨蹭什麽,还不快来伺候本侯……”薛侯爷得意地扬起眉毛,慵懒的笑容如春花绽放,眼睛泛著一层湿漉漉的水气,在烛光下分外魅惑动人。
  仁杰的心跳得很快,迅速脱去衣袍,钻进被子紧紧拥著佳人,舌尖追逐纠缠著吮吸,肌肤相触的瞬间,体内的激情腾地点燃,冬夜的寒冷不再令人困扰。
  第二天清晨,薛侯爷睁开眼,心情就像水洗过的蓝天一样晴朗,嘴角止不住上翘。
  昨晚小杰好温柔,好迷人……不过,下一回本侯要在上面。
  正在回味遐想之时,小杰端著早餐推门而入,说韩遥邀请他们到其大哥家做客,顺便找齐药材为秋叶解毒,“小雪,你的意见?”
  ││没兴趣,不想看见那个鲁莽多嘴的家夥。
  推托的话都已经在嘴边,薛侯爷望著仁杰浓眉轻蹙的踌躇模样,心中一软,唉,小杰,我知你有颗救人的医者父母心,怎麽会让你为难?
  他露出欣欣然的笑容,“一起去看看也好,我想知道,韩遥兄弟到底有什麽秘密,值得不惜以杀人来掩盖?”
  韩大公子的住地离长白山约百里,并非想像中的荒野茅草屋,而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堡,城内外居民上万,多为游牧北疆的库北族人。
  入城後,秋叶被送去医馆,李桐接过仁杰开出的长长药单欲退下,可韩遥著急想见大哥,堵著他不肯放。
  李桐无奈,只能吩咐医士去抓药,亲自带路,“此刻,韩城主应在大殿议事。”书&香&门&第 五#月#雨#购#买“仁哥哥,一起走吧!我大哥一定很想认识你。”韩遥眼中闪烁著奇异的光彩,伸手去抓仁杰。
  薛侯爷踏前一步,恰好将仁杰挡在身後,袍袖轻轻一挥,韩遥的爪子便落了空。
  “咦?”韩遥诧异地回头,对上薛侯爷一双澄澈而不可测的眼睛,顿时讪讪无语。
  薛侯爷淡淡一笑,真的是光风霁月,龙章凤姿,他悠哉地拱手,“韩公子,请!”
  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有一种驰骋千军万马指挥若定的魄力。
  韩遥再次生出自愧形秽的感觉。
  幸好,大殿并不算远,他很快摆脱尴尬的心情,兴奋地冲进殿内,“三年不见,大哥你好吗……”
  薛侯爷抬起眼,见大殿中央坐著位玄衣男子,五官俊朗,浓眉微拧,带著一股杀戮冷傲之气。那人右侧坐著一位宫装丽人,下首侍立的四位女子,或娇媚,或端庄,秋菊春兰各擅胜场。
  看来,韩城主是位风流多情的主。
  怎比得上我的小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才是至情至性的大丈夫。
  薛侯爷脉脉地望向仁杰,後者握住他的手珍惜地摩挲了几下,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小雪,我瞧见一位老朋友……”
  薛侯爷正待细问,突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
  韩遥猛地抱住玄衣男子右侧的宫装女子,就像大白天活见鬼一般,凄声惨叫:“大哥,你怎麽……怎麽打扮成这样?”
  女子一身百褶织锦罗裙,脚踩红缎绣花鞋,头插凤尾簪,柳叶眉,秋水瞳,苍白的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并不特别美,却别有一股沈静冷魅气质。
  只不过,那人喉结微凸,分明是男儿身!
  韩大公子有异装癖!难道,这就是秋叶来不及说出口的秘密?
  “小遥,不得失礼。”韩大公子将弟弟推向身旁的玄衣男子,“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夫君库北族大王泰哲……”
  泰哲大王豪迈地拍了拍韩遥的肩膀,“小舅子,你好!”
  韩遥凄厉地惨呼一声:“不!”
  竟然是大哥!
  名震江南的剑侠,居然扮红妆嫁作他人妇?
  韩遥的心脏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眼前发黑,直挺挺地往後一倒,晕过去了。
  混乱中,韩大公子心不在焉地与仁杰两人见礼,聊了几句,就带著昏迷的弟弟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离去。
  泰哲大王倒是十分热情,邀请仁杰二人共进晚餐,閒话家常,一直饮酒到深夜,宾主尽欢。
  晚宴过後,薛侯爷陪仁杰到医馆为秋叶治伤。
  “小杰,你怎麽看韩大公子?”
  “韩逍面带病色,武功虽废,心思深不可测,深受泰哲大王宠爱。”
  “宠爱?就是把他留在冰天雪地的孤城,偶尔来探望,还不忘带著几位美婢同行?”薛侯爷嘴角勾起不以为然的弧度,“听说,泰哲上月迎娶了第十六房小妾。”
  仁杰安静地微笑,“小雪,有的事局外人很难明白。”
  “嗯,有理。”薛侯爷转头望向床上的秋叶,心念一动,附在仁杰耳边悄声说,“有人躲在院中偷听。”
  仁杰颔首,故意提高声音说:“秋叶的毒快解了,你先回去歇息。”
  “真想从她嘴里听到韩公子的秘密。”薛侯爷打开房门,眸光似电,望向院中。
  雪纷纷扬扬地飘著,为圆月蒙上一层凄迷的雾气,凛冽的风将寒气透过衣裳吹进骨髓里,连树影也似乎冻得打了个哆嗦。
  薛侯爷一掠而起,轻盈的身子如凤鸟振翅,下一刻,他的剑钉向树影,“李桐,你打算藏多久?”
  一个人应声从松树後转出来,瘦削挺拔,容貌堪称冷峻,积雪扑簌簌地从他头发和肩膀落下。
  “雪公子,小人并无恶意,只想看看秋叶。”李桐退了半步。
  薛侯爷收剑,嘴角带了点冷淡的笑意,整个人似笼华光,教人不敢直视,“为何不直接进门,莫非你觉得无颜见她?”
  李桐垂下头,艰难地说:“我从小跟著韩大公子,他待我很好,亲自授我武功,他的话我不能违背,但我并不想伤害秋叶。”
  这几句话,坦承了自己奉命行凶之实。
  “秋叶的喉管受重创,就算醒过来,今後也难以开口说话。”
  不知何时,仁杰已来到院中,手里拿著一件狐毛大氅轻轻为薛侯爷披上。
  李桐白著脸,眼圈有点红,“请仁公子救她!”
  仁杰沈吟,似在自言自语,“解铃还需系铃人,或许韩大公子有法子……”
  “他住在城南荷园。”李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忽然纵身跃起,转眼踪影皆无,雪地上没留下半个脚印。
  薛侯爷轻蹙眉,李桐既然有踏雪无痕的轻功,为何轻易暴露身形?
  仁杰彷佛听见了薛侯爷心中的疑问,俯身捡起树下的一张羊皮城区地图,对著月光端详,“李桐挺有意思,在雪里站了两个时辰,就是想引我们去韩大公子的荷园。”
  荷园守备森严,却拦不住轻功绝顶的薛侯爷,以及身揣各类迷药的仁杰。
  趁著月色,他们无声无息地摸到内院。
  寝房亮著灯。薛侯爷戳破窗纸,向内望去。
  韩大公子换了一身轻便的男式衣袍,插簪的云鬓已散下了,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後,莹白如玉的面颊洗尽铅华,仍存几分当年行侠江湖的翩翩风采。
  他端起桌上的药碗,吹了吹,柔声说:“小遥,别任性,喝了药,我就给你解开穴道。”
  薛侯爷的视线移向斜倚在床头的韩遥,发觉他的模样十分狼狈,头发蓬乱,眼角含泪,脸上有抹不正常的绯红。
  韩氏兄弟在闹什麽?
  韩遥身上无力,声音也比平日低哑许多,带著种无奈的悲伤:“大哥,我不懂,你为什麽要逼我嫁给泰哲大王?他不是你的夫君吗?”
  兄弟同侍一夫?
  薛侯爷黑眸圆睁,若有所思地转头与仁杰交换了一个眼神。
  韩大公子笔直地站在床前,身体一阵轻颤,似在压抑著某种情绪,“小遥,就算大哥求你,答应我,代我爱泰哲,不离不弃……”
  “不!”韩遥面无人色地拼命摇头,“我不爱男人,大哥!你喜欢他,就和他好好过日子吧,我绝不会打搅你们。”
  韩大公子脸色一黯,“我的身子已废,连行房也……无法顺遂,你长得像少年时的我,泰哲他会喜欢你的。”
  他顿了顿,扶著韩遥靠在自己胸前,眼中闪烁著异光,坚定得几近疯狂,“小遥,这碗药花了我三年的工夫才研制成功,可以让男人逆天受孕,你如果产下泰哲的麟儿,他定会一辈子爱护你。”
  “不要!我不要生孩子,别的事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大哥,你最疼我了,求求你放过我!”
  韩遥歪斜著倚在大哥的怀里,徒劳地闪避凑到嘴边的药,那脆弱无助的样子让薛侯爷想起了垂死挣扎的小兽。
  得赶紧出手相助,再晚恐来不及了。
  薛侯爷刚站直身子,仁杰似知其心意,已抢先一步拍开窗,朗声道:“韩城主,手下留情。”
  韩遥立刻像见到亲人般激动,涕泪直下,“仁哥哥,救我!大哥他失心疯了……呜呜,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
  薛侯爷心念一转,小杰的桃花朵朵开,万一韩遥脑子发昏要以身报恩,可怎麽办?
  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身形陡动,跃进屋抓起韩遥冲出门,接著跃上屋顶奔出几丈远,回头一看,仁杰手里也捉著个人,笑吟吟地跟他解释,此刻出城不易,捉个人质比较方便。
  韩大公子曾是叱吒风云的人物,如今被人夹在腋下动弹不得,闭著眼似乎气晕过去了。
  韩遥见状心中一紧,想唤大哥,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出了荷园,一辆黑漆漆的马车停在角门外,车夫默不作声地掀开车帘请他们上车。
  仁杰摇了摇头,只将韩大公子推进车内,微笑道:“幸不辱命。”
  车夫抱拳致谢,敏捷地跳上座位。
  薛侯爷随手按住马背,凉凉地开口:“在下有一事不明,一位富家少爷声称他只爱正室,却娶了十六房小妾,请问,他究竟是痴情,还是多情?”
  车夫的声音低沈粗砺,似乎要掩盖原本的嗓音:“因为那位正室是位男子,试过无数荒谬的法子,一心想为少爷留下後代,少爷不忍看他受苦,便故意纵情酒色……其实,少爷不在乎是否绝後,根本没有碰过那些小妾。”
  说到最後一句,车夫的声音略转高昂,有金石相撞的铿锵,斗笠下,他英气逼人的脸映月生辉。
  韩遥看得分明,那张脸不正是……姐夫吗?
  “泰哲大王?唉呀……”韩遥忽觉颈後一痛,又不争气地晕过去了。
  薛侯爷提著韩遥,退开一步,仁杰与他并肩而立,递给车夫一个小玉瓶,嘴角的笑意温和而亲切,“我已把过脉,确诊韩大公子并无大碍,只是有血虚及痔疮之类的小疾,用了这瓶药膏则不日可愈。”
  “仁杰,一别数年,你的医术越发高明,这次幸得你们出手相助,不然我还真不知拿逍儿如何是好。”
  “泰哲义兄言重了,祝你们凤鸾齐鸣,心想事成。”
  车夫取出银制面具戴上,挥鞭驱车,笑道:“多谢吉言,也祝你与弟妹琴瑟友和,白头偕老。”
  “谁是弟妹?本侯明明是夫君!”薛侯爷面泛红晕,待马车远去,啐了一声,“小杰,你这位结义哥哥好不正经,让我们出面劫人,他却蒙面装土匪去享受洞房花烛。”
  仁杰似笑非笑,“这大概是一种情趣吧。”
  薛侯爷轻笑一声,扭头就走,将昏睡的韩遥送回寝房的大床上,一低头,看见洒翻在地的药汁,叹了口气,“可惜了这碗好药。”
  仁杰莞尔,“小雪也想要孩子?”
  薛侯爷斜了仁杰一眼,眸光流转,犹如夜空最亮的星辰,衬著那乌发红唇,愈发有一种浓墨重彩的俊美,“若是小杰生的,我就要,不然,我只愿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似乎具有神奇的魔力,令仁杰的胸口漾成一汪春水,满满的,甜甜的,轻轻一荡就要溢出来。
  他牵著薛侯爷的手步出荷园,顾盼浅笑间有说不出道不尽的情意,“那今後我们要努力,看能不能生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小雪。”
  薛侯爷灿然一笑,“甚好,今晚,本侯要在上面!”
  番外--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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