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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鱼

书籍名:《啸剑指江山》    作者:紫舞玥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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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渐渐小了一点,却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山谷小木屋。
  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如果不是里面黑乎乎的,散发着隐约奇怪的味道,卖相或许会好上一些。
  坐在床上的萧初楼和夏桀大眼瞪小眼,萧初楼下巴朝那碗貌似粥的东西扬了扬,嗤笑道:“你确定你熬的不是黑米粥?”
  “……”夏桀扯了扯不长的头发,被揶揄得脸色有些不好看,咬牙道,“你到底吃是不吃?旁的人,本大爷还不屑做这种事呢!”
  萧初楼气乐了,象征性的沾沾唇,道:“嗯,嗯,还不错,比上次唐先生熬的药要好上一点。”
  “混蛋,你说什么?!”夏桀一把操起碗,就是一大口下肚,忽然僵在那里,半响没说话。
  萧初楼慢条斯理的穿好外套,倪着他,挑眉微笑道:“味道如何?”
  夏桀捂着肚子支支吾吾道:“那个……待会再和你说……”
  说完拔腿就跑,身后的萧初楼乐的放声大笑,笑的猛捶床。
  待得这个风风火火的大男人走远,萧初楼停下大笑,渐渐收敛了神情,他抬起眼皮朝窗户外瞅了几眼,嘴角忽然一翘,口中喃喃自语:“等了几天,大鱼终于上钩了……”
  瘴气林边缘处,一男一女悄无声息立在树梢上。
  “大哥,你瞧那木屋……”
  “噤声。”冰缔望着妹妹摇摇头,做了个下去的手势。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如同两只灵猫,在树影的掩护下悄然缓缓接近木屋。却不知道,自己的行到早已被某个等待了许久的猎人尽收眼底。
  在距离木屋还有十几丈的时候,冰缔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眉头微微一皱,望着那扇半掩的木门,不知在犹豫什么。
  冰落虽然有些疑惑,但仍然静静等在大哥身后。
  就在这时,那扇门居然吱嘎一声自己打开了。
  一瞬间,冰缔兄妹下意识侧身后退一步,右手掌心微微向后,袖口滑下一柄锋利的匕首。
  “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暗杀之王,光是这份警觉就叫人称赞。”木门之后缓缓现出一袭人影,崭新的蓝绸长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萧初楼靠在门边,轻轻拍着手笑道。
  冰缔眼神一闪,盯着他的眼睛:“你早知道我们会回来?故意在这里等?”
  “不错。”萧初楼唇边笑意盎然,他功力已经恢复了,甚至更胜往昔,如果要动手,别说这两兄妹,就算再多几个也没有问题。更何况,量这两人也不敢动手。
  冰落带着惊色的打量着这个男人,当初在大皇子府上,这个出言轻佻且看来毫无骨气的男人,竟然就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蜀川王爷。
  她俏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可置信。
  传言,果然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到这一步,他已经明白心中所求已被那人猜的分毫不差,而且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冰缔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奈。不着痕迹收回了匕首,向蜀川王爷抱了抱拳,行了个江湖上的礼节:“这是我妹妹冰落,见过王爷。”
  “冰落未尝得见王爷真容,若是有得罪之处,王爷勿怪。”清冷的女子收回眼神,低顺地垂下头福了一福。
  “无妨,本王怎么会放在心上。”也不知或许是因为这性子像极了雪涯的原因,萧初楼对冰落倒是挺欣赏。他侧身让了让:“进屋说话吧。”
  两兄妹对视一眼,只好跟了进去。
  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小桌,两把长条凳子,两张木竹小床,枕头被褥都很是朴素,一点都不像堂堂蜀川王的居所,即使那是临时的。
  冰缔眼光扫过另一张床,这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萧初楼神色自若的坐在长椅上,笑道:“寒舍简陋,让两位见笑了。”
  冰缔摇摇头,开门见山道:“看来王爷对我们的来意一清二楚,冰缔斗胆,敢问王爷,身上忠心丸之毒,可已经完全解了?”
  一双手微微握成拳,冰落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身为女子,到底少了其兄几分沉稳。萧初楼心中暗自摇头,眼光却望着冰缔,终于在满目的期待下点了点头。
  就在两兄妹惊喜不已之时,恶劣的萧王爷又长长的拖着音:“不过嘛……”
  冰缔一愣,苦笑一下,沉声道:“王爷但说无妨。若有帮得上忙之处,只要王爷开口,冰缔万死不辞。”
  萧初楼倒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提出来了,这倒省了许多事,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神情:“两位似乎是那位殿下的得力助手吧,这么说话,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一旁的冰落冷冷道:“反正都是要一死的,说不说出来,也无甚区别。”
  “冰落,住口。”冰缔轻斥了一声,朝她微微摇头。
  萧初楼笑了笑,莞尔道:“令妹倒是性情直爽,既然如此,本王也不绕弯子了,实话告诉你们,这忠心丸其实是没有解药的。”
  两兄妹一惊,刚要说什么,却被萧初楼硬是按捺下来。
  “别急,话没说话。没有解药并不代表不能解。”
  冰缔脸色却阴沉下来:“王爷难道是想与那人用同样的法子控制我们兄妹?若是如此,王爷恐怕要失望了。”
  冰落也冷然站起身,满脸怒气。
  萧初楼失笑道:“急什么,本王可没这么说,把话听完可好?本王身上的毒性乃是由西域一位朋友的蛊虫吸出的。虽然过程有点痛苦,不过好在没有后遗症。”
  “用蛊?”冰缔眼前一亮,意识到方才的误会,不由有些歉然。
  萧初楼约莫着胃口掉得差不多了,慢腾腾下了一剂猛药:“不错,并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且就算继续服用那种止痛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最终依然会在药性相冲的痛苦下,活活痛死。我那位朋友,乃是身份极尊贵之人,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人医治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清清楚楚,冰缔望了妹妹一眼,冷漠如他也不禁动容,当初为了求生迫不得已被玄凌辉招揽,他自己的性命倒是无所谓,只是亲生妹妹的生死被掌控在一个卑鄙皇子手中,一直是他一块心病,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叫他怎能不激动。
  虽说萧初楼同样是要招揽自己,也存了离间的心思,但是宫廷权力倾扎,何人不是如此?这种手段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萧王爷乃一介宗师,跟性情阴冷的大皇子,也是完全不同。至少,不会用这种手段控制属下。
  命运终归无法自己掌控,乱世之中,寻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已是足矣。
  心中注意已定,冰缔站起身来,皆单膝跪地,郑重道:“只要王爷能除去冰落身上剧毒,冰缔愿归于王爷麾下,效犬马之劳,若有半句谎话,天诛地灭!”
  “大哥!”冰落也跟着跪在一边,眼眶发红。
  萧初楼一愣,倒是没料到这个冰冷坚毅的男人单单是为了救妹妹,他嘴角微微牵起,起身扶起两人,叹息道:“你们可当真想好了?”
  冰缔语气坚决:“是。”
  萧初楼神色一变,郑重点头道:“好,从今以后,你们兄妹便是我萧王府的人,我萧初楼承诺为你二人解毒,若是做不到,你们随时可以离去,绝不阻拦。”
  “萧王爷?!你……”冰缔兄妹皆是一震,眼中充满不可置信,对方话语郑重异常,没有丝毫敷衍,对他们尊重非常,哪里像高高在上的一方霸主?
  冰缔心中轻轻一叹,默默想到,那些关于蜀川极富神话色彩的谣传,未必全然没有道理。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夕阳暗淡的残辉渐渐从竹窗退却,雨渐渐停了,天空依然阴沉。
  萧初楼给两人留下一些暗号和叮嘱。临走时,冰缔忍不住问他:“王爷不怕我们将你的所在告诉那位,来邀功?”
  蜀川王爷只是轻轻笑着,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笃定道:“你若要说,早就说了,更何况……除非那位带着一万御林军把周围的树都砍光来围剿本王,否则,别想拿本王如何。”
  一旁的冰落不禁想,如果真是那样,这个滑溜至极的王爷,恐怕早就跑了吧。
  萧初楼目送两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树林中,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他吹了口口哨,不一会儿,雪白的芭比扑腾着翅膀落到他肩膀上,小脑袋蹭着他的头。
  “悄悄跟着他们,如果有不对劲地方,回来示警。”萧初楼修长的手臂微微一动,小芭比鸣叫一声,眨眼飞去了。他伸手拂去肩上滴落的雨珠,唇边勾起的弧度高深莫测。
  蜀川王爷收起了刚才一幅磊落明主的样子,露出了阴险十足的诡异笑容。
  身后忽然传来唐肃迟大教主的讥讽的嘶哑声音:“萧王爷真是好手段,用本座的蛊,给旁人做人情?”
  被敌友不明的人偷听,萧王爷似乎一点也不紧张,他慢条斯理的回头望了树林阴影处一眼,淡淡道:“这毒素对魇皇大人而言,应该是大补吧,何况……用这么简单的事换本王一个人情,这么划算的买卖,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啊,如何?”
  “哦?”那声音似乎有所动,“蜀川王的人情……嘿嘿,那也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到时候向王爷讨回来,王爷可别不认账。”
  萧初楼翻了个白眼:“本王怎会说话不算话。”
  “……”那声音半天没开口,最后若有若无道,“论骗人的手段,王爷可当得上天下第一。”
  “哈哈哈哈哈,魇皇大人真是谬赞了。”
  夜幕即将降临,沉沉暮色,翻着莫名的昏暗。
  高大的宫墙,将宫里宫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淡淡的月华透过纱帘,在纸窗上映上几点桃影,宫灯十里,长长的回廊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只雪鹰乖巧的落在鸟架上,尖尖的小嘴啄着羽毛。
  尊贵的皇子殿下,此时此刻,正饶有兴致拿着鸟食,十分有耐心的喂给它吃,仿佛决心把可怜的小托尼喂成第二只肥母鸡,哦不,是公鸡。
  “不知道你的主人如今在干什么?”玄凌耀瞧着它开心的又是吃又是喝,不由莞尔,“居然把你饿成这样,平时都光顾着使唤去了。”
  托尼似乎像是听懂了,竟然叫了两声,以示抗议。
  玄凌耀愕然,又是一阵好笑:“真是……”
  他散了鸟食,洗净了手,顺手将桌上看过的传信小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嗞啦一声,爆出一两点火星。
  不知想到什么,玄凌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敛了笑容,眼中似有什么灼热的燃烧着,喃喃自语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玄凌辉……还有皇后,我等了十多年,这一刻,终于不远了!”
  通红的火光照映着他的侧脸,坚毅而冷酷。
  玄凌耀慢慢绕到书桌后面,注视着墙上那张硕大的地图半响,轻轻一叹,伸手抚摸着旁边几乎有半个他那么高的长紫铁木盒。
  手指按上盒上机关,啪的一响,盒盖微微打开。
  银亮森冷的的寒光随着盒盖的开启照亮了他的深邃的双眼。
  那是一柄宽大的长剑,许尺长,一指宽,中间繁复地雕刻着诡异的花纹,显得十分厚重沉锐,剑锋两边却打磨得薄如蝉翼,吹毛即断,犀利之极。
  玄凌耀目光恍惚地逡巡在剑上,清瘦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去,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了回了神。
  他盯着手上被割出的伤痕,忽然为剑之锋利笑了一下,摇摇头,不去理会,目光却落在长剑旁边,郑重放着的一方小银盒。
  盒子似乎已经很旧了,银光褪了色,变得暗淡灰沉,盒子里盛放着一本破旧的书札。
  玄凌耀面上露出追忆的神色。这是他的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小心的捧起那本书札,书页泛着陈旧的黄色,上面的字体早已因为年份已久而有些辨认不清,但是却掩不住娟秀的神韵。
  那是一本日志。玲妃生前,约莫是从玄凌耀出生以后开始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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