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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籍名:《南渡》    作者: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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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伍急忙赶路,怕遇到埋伏,一路奔波,及至黄昏,人马疲倦才不得不扎营。於高地扎营,下溪边取水,炊火燃起,饥饿的众人才吃上了顿热食。
   黄昏,首领派出了一支骑兵队伍前去四周探察,此地山林中有几户住户,从住户口中得知胡兵确实就驻扎在东面,人数众多。
   胡兵想来是听到了风声,知道乞活军要聚集,军队已经陆续前来,到底现在他们有多少兵力没准头,但首领很确定,几日後,胡人兵力纠集後,声势将极为浩大,他们必须尽快赶去原先约好的集聚地。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必须赶往聚地。”首领对部下们做了吩咐,他看得出连日赶路,众人都很疲惫,连夜赶路不可行。
  “另外,胡兵既然在附近,恐怕已知道我军的行踪,夜里要提防袭营。今夜,你们不要卸甲睡,有风吹草动,都需要警惕。”首领下达了他的另一条指令,他打了好几次仗了,他们队伍长途跋涉,颇为疲倦,这样的情况,敌军极可能前来袭营。
  部下们都领命离开,各自返回帐房,在黑夜未到来前,他们能小歇会儿,黑夜一到,就得提高警惕,别说睡一觉了,打个盹都不行。
  
  李珝回了帐篷,脱了头盔,就往地上躺,想趁这时候睡一下。郁之见李珝进来,急忙去外头盛了碗粥,拿了几个煎饼,进来後,发现李珝居然睡著了。这人真好睡,穿著身皮甲,手曲弯当枕头垫著,就在地上睡去。
  此时外头风也大了,天冷得很,郁之搬了被子去盖住李珝,然後自己也钻被窝里。
  郁之怕冷,尤其是这两日,天气越发的冷了,身上又没冬衣,清晨上路时都有些吃不消。
  因为冷,就往李珝身边蹭,李珝突然张了手臂将郁之揽住。
  “李珝,你不吃东西吗?”郁之问李珝。
  “等会起来再吃。”李珝合目养神。
  “今晚好冷,你们还要守营吗?”郁之想到外头天快黑了,风声呼呼作响,就再不想爬出被窝,更别说跑出帐篷了。
  “你今晚别睡死了,胡人可能来袭营。”李珝睁开眼睛,拉开被子,就打算起身了。
  “李珝,毯子带上,外头那麽冷。”见李珝要离开,郁之急忙抓了一旁的一张毯子塞给李珝。
  “记著,别睡死了。”李珝接过毯子,一再叮嘱郁之。
  “知道。”郁之点头。
  
  李珝出了帐篷,郁之一开始反倒有些睡不著,听著帐篷外的风声,老觉得在外头巡视的李珝一定冷得难受。郁之是第一次对外人有这样的情感,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感触,这种感觉真是很奇妙。郁之後来还是睡著了,并且睡得很沈,他累了,连日的赶路,脚都磨破了,浑身酸疼。如果郁之就这样死於睡梦之中,故事就这样到此为止了,不过当火烧到郁之帐篷的时候,他还是醒了,他做了噩梦,梦见了那日洛阳城破的情景,也是这样的火光冲天。
   最初郁之已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甚至在火海中也以为这里是洛阳,好在他很快清了,他见到了骑马奔逃的妇幼,见到了举起武器反击的英勇骑兵,不是洛阳那日那样的一群华丽衣袍,哭喊著任由人宰割。
  即使如此,郁之还是吓愣了,他逃出帐篷外,急著要解马,一枚箭从他脸颊飞过,他立即弓下身子,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马缰。
  马,毕竟是战马,见了这杀声四起,火光冲天的情景,激奋地扬蹄,马缰一被解开,它就想狂奔,差点将郁之拖倒在地。
  郁之爬上了马,拿了兵器,他刚要确定方位,一把兵刃就朝他砍来,他躲避不及,直接跌下了马,那一瞬间,在火光中郁之看到了砍他的那人的张脸,这是一张凶狠的胡人的脸。
   郁之做了挣扎,他武器跌没了,趴在地上,竭力要去抓那滚到一旁的武器,但武器已经抓不到,感觉到身後的兵刃就将挥下时,郁之胡乱抓了样东西,翻身去挡,这一挡,郁之手都震麻了,抓手里的一口箱子也被砍毁,掉落在地上。
  是求生的欲望,让郁之能够挡住这一次攻击,没让他喘过气,兵刃第二次挥来,而郁之已经没东西可挡。他只剩本能的用手臂挡砍杀来的兵刃,虽然手没被砍断,但疼痛让他悲鸣。手臂被砍得见了骨头,一时鲜血直流,疼痛中,郁之拼命喊李珝的名字,他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这里。
  捂住伤口,血从指缝流出,郁之正对敌人,眼前模糊了起来,他一声声地喊李珝的名字。
  他又疼又恐惧,就像洛阳沦陷那日,他被砍了一刀,身上溅满了熟人们的血,那时的他崩溃地喊他大哥的名字。
  有些伤痛永远也忘不掉,不只是在肉体上,更在精神上。
  
  在遇到袭营後,李珝斩了位袭击他的敌人,就赶往郁之所在的帐篷,他远远就看到郁之所住的帐篷著了火了,他很著急。
  今夜,敌人出动了众多人马,简直像是从四面八方扑来,营地里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掩护,不懂战斗的人,将很难活著逃出去。
   当李珝赶回自己和郁之的帐篷,他看到了敌兵砍了郁之手臂,郁之吓坏了,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在敌兵再次挥起兵刃时,李珝冲了过去,一矛刺中了对方的心窝。
  李珝拽起郁之,将郁之推上了敌骑的马匹,喊了句:“跑!快跑!”
  “李珝,我跟著你好吗。”郁之揪住李珝的衣袖,他不想离开李珝,即使被人杀死,他也想死在有熟人知道的地方,能帮他掩埋尸体,他不想孤零死在任何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我会去找你!再不跑,你就没命了!”李珝用马鞭狠抽郁之的马,郁之的坐骑狂奔而去,很快消失於黑暗中。
  郁之是否能活著逃离,李珝并不清楚,他此时已经不能做多想,他必须和营地里的士兵一起截退敌人,掩护後方逃离的人。
  李珝经历过很多次战斗,死里逃生的次数并不少,再激烈的战斗他都参与过,他能活下来,不只是他的武艺在战斗中增强,更因为他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他能沈著,冷静地对待敌人,将他们一一斩杀於马下。
  李珝熟悉胡兵,这支乞活军也熟知,这就足够了,他们不像晋朝廷的军队那样软弱,心里充满胆怯,他们都是群汉子,在这样特殊的生存环境里被锻炼出来的汉子。
  
  天快亮时,敌军撤离了,乞活军首领召集部下,将自己人的尸体掩埋,将没被火烧毁的物资携带上,他们立即起程前往聚地。
  於战斗中,不少乞活军与其家属散离,首领留下支骑兵集合这些人,以便在随後赶上,而他带领其余人赶往了聚地。首领很清楚,他的军队力量不强大,只有与其他的乞活兵汇聚一起时,才能避免全军覆没。
  
  队伍再次上路,身後是几座新挖的坟,战乱里,悲欢离合都淡薄了,战死者的亲属们,也只是抹泪上路,他们还要活下去,父兄的死,不就是为了保护他们活下去吗。
  黄昏,抵达聚地,清点人数时,李珝才发现,在战斗中,百石与阿良都不见了,郁之也没抵达。
  李珝独自骑马出去寻找,在一处离聚地两里外的杂草丛里,李珝找到了失血昏迷的郁之。
  他让郁之往西面跑,郁之果然听从了,只是他失血过多没能抵达。
  “郁之。”
  李珝轻推郁之的肩膀,郁之没有动弹,李珝那时心一沈,急忙抬手去摸郁之的脉搏,发现郁之还活著时,李珝才舒了口气,将郁之抱起,托在马背上带走。
  半路上,郁之醒了,李珝下马察看,郁之抓著李珝的手,低低说著什麽,李珝凑过耳朵,才听清郁之说的是:“我一直想著。。。你会来找我。。。我不想睡去。。。还是睡著了。”
  李珝没有说什麽,只是将郁之扶起,放在前头,让郁之靠在他怀里,这一抱一放,郁之又昏沈沈地睡去,他实在太虚弱了。
  郁之流了很多血,将他自己的衣服都染红了,而他的脸,惨白得不像活人的脸。
  郁之手臂上的伤口实在很深,口子又大,李珝嚼碎了草药止血,又做了包扎。
  这样无大碍了吧。
  李珝一手搂紧郁之,一手抓马缰,赶往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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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之被李珝带回聚地,人一直昏迷不醒,李珝找来了营地里的大夫,大夫检查郁之的伤口,上药,随後递了包药给李珝说:“你去煎点药汤,他手臂伤口严重,必须缝合。”
  “要缝合的话,我怕他受不住疼。”李珝提著药,站著并没动。
  “要忍点痛,他身子太弱,不能给他下麻药。”大夫头也没抬,继续查看郁之的伤口。
  李珝听这话,也就不再说什麽,出了房间,到夥房里煎汤。
  药要慢煎,李珝唤来同院子的老妇人帮忙看著,就又急忙进屋,一进去就见到大夫从医箱里拿出了医用的针线,打算缝合。
  “他醒了,你扶住他。”大夫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是李珝,就唤他过来帮忙。
  李珝走至床头,见郁之确实已经醒了,只是人极为虚弱,缩在被中,一句话也不想说。
  “郁之,你手臂上的伤要缝合。”李珝在床沿坐下,将郁之身子抬起,让郁之头靠他肩上。郁之听了李珝的话,无力地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仍苍白得让人揪心。
  “你别过头去,别看。”李珝一手捂住郁之的眼,一手执住郁之的手腕,以防大夫缝合的时候,郁之吃疼突然缩回。
  大夫拿针线,为郁之缝合伤口,大夫手法谙熟,但毕竟伤口被碰触,并且被针扎线扯还是很疼,郁之缩了几次手,都被李珝执住不放。
  郁之这人受不住疼,整个缝合过程,眉头都拧结在了一起,疼得额头冷汗直流。
  “缝好了,要敷上药,我去调制。”大夫手脚很快,缝好後,起身就离开。
  郁之想缩回手,李珝仍执住不放,低声叮嘱:“还要敷药。”郁之很听话,便就不敢再动。
  大夫的药很快调制好,给郁之的伤口敷上药,也没多说什麽,提了医箱就走。在营地里,还有不少受伤的人,在大夫看来,郁之的伤只是小伤。
  如果李珝受这样的伤,自己包扎下,压根就不会放心上,但受伤对象是郁之,便就不同了,郁之瘦弱,没受伤前就不是个强健的人,人的体质有别。
  郁之伤口得到医治後,李珝就去院子里住的人家那要了碗粥,喂郁之喝下,随後又是灌药汤,药苦,郁之有些抗拒,不过李珝手法粗鲁,不喝也得喝。
  这样一番折腾,郁之真是倦得不行,很快就又睡去,李珝本身有不少事要做,也没留屋里照顾郁之,他吩咐隔壁老妇人帮忙看下郁之,就离开了。
  
  昨夜,李珝他们抵达了这处乞活军的汇聚之所,那时有些乞活军及其家眷散失,首领留了支骑队搜寻他们。
  清晨,这支骑队返回,带来了不少人,但仍不见百石和阿良。原本以为这两人是没了,直到一段时间後,在对胡人的战斗中,李珝才又遇到百石,百石他们在胡人袭营那夜,跟大军走散,後来自己找寻到乞活军聚地,投了另一位首领帐下。这些都是後话了,总之百石没死,阿良也还活著。
  李珝当时还不知道这两人还活著,以为是死了,李珝看过太多的死亡了,他早已麻木,但很奇怪,在返回的队伍里找不到百石和阿良让他感到茫然,而他也曾那麽担心郁之活不成,当时,在杂草丛里抱起郁之,李珝的心感到揪痛。
  到底是自己变了,还是与郁之过多的亲近导致了自身的软弱呢?
  李珝不细究,也不想细究。
  
  黄昏,李珝返回居住所,进入郁之躺的房间,见那老妇人已经不见,床头守著个小女娃,头扎著羊角,甚是可爱。
  小女娃见李珝进来,很大人模样的将手指放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郁之盖著被子,睡得很沈。
  “大哥哥刚睡著了。”小女娃说。
  “醒来过?喂他吃过东西吗?”李珝问。
  “他不想吃东西。”小女娃摇头,接著又说:“大叔叔,你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李珝颔首,他记得这小女娃是院子里一户人家的孩子,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吃饭了。
   小女娃离开,李珝将郁之摇醒,郁之睡得迷迷糊糊,见是李珝,低低说著:“李珝,你回来了。”
   “好些了吗?”李珝听到郁之的声音,露了笑容。
  “嗯。”郁之点头。
   “李珝,你有哪里受伤吗?”郁之抬起没受伤的手,去碰触李珝的脸,他睁开眼,就看到李珝脸上有处新增的红色伤痕。胡人袭营那夜那麽的混乱,胡兵又十分彪悍,李珝大伤没受,小伤倒是不少。
  “没有,要吃点东西吗?”李珝问。
  “还不饿。”郁之摇头。
  “我带了块猪肉回来,你吃点肉羹再睡,不吃东西,伤好不了。”李珝也不知道打哪弄来的猪肉。
  “李珝,你吃吧,我吃不下。”郁之此时对什麽都没胃口,也不大想吃有腥味的肉类,何况他吃好的,李珝吃不好的,他也过意不去。
   李珝也没说什麽,他在郁之房里点了油灯,就离开去了夥房。郁之不饿,就是觉得困,他便又睡去。
   过些时候,李珝端来了碗肉羹,又摇醒郁之,将郁之扶起,喂郁之吃肉羹。
  “不出十日,必然有场大战,到时候没有人照顾你,不得以我也会遗弃你。”李珝边喂郁之,边自顾说话。他说的是实情,大战一开始,谁也顾不上谁,更别说一个虚弱不堪,行走不便的病人了。
   郁之听话,大口地吞咽,他不想成为李珝的累赘,更不想被遗弃,孤零一人躺在营地。
   跟李珝的猜测一样,十余日後,四方的乞活军汇聚完毕,便与胡人大战,那是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夜里,郁之睡下,李珝躺他身侧,还没有睡,床前点了盏油灯,照出安然沈睡的郁之的脸,还有陷入沈思中的李珝的脸。白日,喂郁之吃东西时,李珝的行为自然而然,甚至李珝也没有意识到他行为反常。
   确实有些反常,自打让郁之跟随在身边,李珝很多事情都做得反常,以往他不会去在乎他人的生死,至少不是那麽在乎,但他在乎郁之的生死,他想让郁之活下来。
   对郁之,李珝有些怜爱。
  这少年其实很柔韧,他出身士族,被俘後却在胡人那当了三年的奴仆,并且活了下来,这还不是全部,如果当时不是少年固执的追上弃他而去的李珝,那麽李珝也压根不可能会让他跟随。
   虽然,这是个无用的人,他不能在战场上生存,他没有在乱世里谋生的能力,不过李珝想让他活下去,他应该活下去,回到他想去的长安。
   “长安啊。。。。。。” 李珝喃喃自语,他思忆那个地方,他小时候也去过的,但总也记不起来了。
  “那里真能太平?”李珝轻语,他侧身去看郁之,郁之睡梦中很是安宁,也不知道他是否梦见了什麽往昔安宁的生活。
  看著郁之,李珝留意到他受伤的手放在被子外,便伸手去拉被子,将那只手盖住。这里的冬天十分的冷,郁之受伤後身体没有气脉,要李珝躺他身边,被窝才会暖和起来。
   李珝碰了郁之的手,比较轻,郁之还是醒了,他的手伤得重,一直搁被外都有些僵麻,一经碰触就疼。
  “李珝?”郁之看到李珝身子侧向他,并且还动过他的伤手,有些迷惑。
  “冷吗?贴进来些。”李珝摸郁之的脸,郁之脸很冰冷,跟他的伤手一样。
  “嗯。”郁之点头。
  李珝将郁之半个身子楼进怀里,尽量不去碰触到郁之的伤手。两人就这样贴著睡,一觉到天明。
  
  天亮,郁之醒来时,李珝人已不在,身边仍旧是个小女娃,小女娃见照看的病人醒了,凑到床前,童声清脆地问:“大哥哥,你饿吗?”
  郁之缓缓支起身子,坐在床上,看著女娃,露出了浅浅地笑意,问女娃:“那位脸上有胡渣的大哥哥走了吗?”
  “是说大叔叔吗,他很早就走了。”女娃很是大人模样地回答,随後又重复问郁之:“大哥哥,饿吗?”
    “煮好了吗?”郁之问。
    “我娘亲煮好了,才叫我来看你醒了没。”女娃回答。
    原来李珝吩咐女娃的姥姥帮忙照看郁之,谁知道这家人非常有心,见郁之年龄不大,长得也讨人喜欢,又没人照料,便就对郁之多了个心。
    “不用端来了,我自己过去,顺便谢下你娘亲。”不顾女娃的阻止,郁之试著爬下床,然後小心翼翼扶著家具与墙壁慢慢地走,走至门口,踉跄了一下,女娃急忙搀住他,大声朝门外喊:“娘亲,大哥哥下床了。”
    很快一位年轻妇人出现,也不好意思上前搀,只顾说著:“李家小弟,别起来,你伤还没好呢。”
    这位年轻妇人,显然以为郁之是李珝的弟弟。
    “谢大娘的照顾。”郁之没回床去,反倒站稳了身子,对年轻妇人躬了下身。
  年轻妇人不好意思地回了个礼,对郁之坚持下床,她显得无可奈何,她家男人此时又不在,要不她就可以叫男人将这少年扶回房去。
  郁之谢过年轻妇人,便就和女娃一起坐院子里吃粥,那女娃与他对坐,见他一只手不方便,还会帮郁之掰饼。
  “你叫什麽名字?”郁之觉得这女娃真是可爱,懂事,十分讨人喜欢。
  “我爹姓董,我叫彤娃。”彤娃介绍自己时,笑著,露出两个小酒窝。
  郁之勉强能下床,就也不再回床上躺著,他在院子里看彤娃和其他营地里的小孩子玩耍,这些笑语盈盈的孩子,让他忘记了伤痛,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晨曦在窗外绽出光耀时,李珝便醒了,他发现躺他怀里睡得很塌实的郁之,便将搂住郁之腰身的手缩回。昨夜真不觉得古怪,但一早见到两人亲昵的睡姿,又有那麽点不自在。
  李珝起床穿衣,出了房子,朝院子走去,正好见到在院子里切草粮的董家老妇。
  “大兄弟,你家小弟伤好些没?”董家老妇人心肠不错,又热心,也正是因此,李珝才让她帮忙看下郁之。
  “好些了,大娘,我那小弟要是醒来了,还麻烦大娘给他送口吃的。”李珝难得客客气气地跟人交谈。
  “大兄弟,你放心吧。”老妇人回了这麽一句,就又专心去切草粮了。
  李珝见此,就也离开了,他倒是挺放心的,前天将郁之托付给这户人家照顾,也没出什麽岔子。
  自从抵达聚地,李珝每日都在练兵场里,他所属那支队伍的首领,将他推荐给了聚地的大首领,称李珝这人精通马战。
  那大首领问李珝愿不愿意领兵,李珝拒绝了,倒是说他可以练兵,但打仗时他练的兵也不归他指挥,大首领对李珝的要求有些困惑,不过也同意了他的要求。
  李珝擅长使用柄双刃矛外,马槊与弓箭也用得十分顺手,再加上他战斗经验丰富,完全可以带支军队,但也不知道他为什麽就是不肯领兵。
  这个答案,只有李珝自己知道,他不喜欢领兵,只因为他不喜欢为他人的性命背负责任。
  他熟悉战斗,也熟悉死亡,在战场上,哪一位部将都无法让每一个听令者活著返回,更何况,有时候还要面对大量伤亡的溃败或更严重的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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