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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籍名:《南渡》    作者: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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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两人一马抵达一座空荡的小镇,小镇有被焚烧过的迹象,地上亦散落著一些尸骸与兵戈,这都说明了这座小镇遭遇了战火。
  遇到这样的地方,李珝一般会去探看,毕竟是座小镇,总有点东西可以拾。冬日快到了,李珝没有冬衣,少年则连条夜晚御寒的被子都没有,当然能翻出点食、财物是再好不过的了。
   进了小镇,李珝持著双刃矛在前头晃荡,少年牵著马,跟随在後头,小镇荒凉无比,街道的石板上都长满了杂草,两侧的房屋,不是被焚毁,便是倒塌,看来很久没人居住了。
  这样的地方,少年有些不适,这里根本就不是活人呆的地方,一点人气都没有,原先的居民都逃离了。
  李珝停在一栋保存相对完好的房屋前,这是栋大宅,也许里边会有点东西。用手推开歪斜的木门,木门竟“啪”一声落地,扬起了尘灰,这样的地方,即使真有衣物被褥,恐怕早就腐朽了。
   李珝并没放弃搜找,他让少年站门外等他,自己进入宅子。这宅子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庄宅,总会剩点东西,即使被人洗劫过,也总还有剩的。
  搜索无人居住的弃宅,李珝有经验,他辨认清宅子的布局,便朝厅室前去,厅室里的家具歪倒在地,都拉了蜘蛛网了,一些类似於瓷器的东西也碎落一地。越过厅室,前往两侧的房间,房间里倒并不空荡,一些不值钱的物品随处可见,随手拉开衣柜,还能看到一些腐朽的衣物,就是不见财物。
   李珝翻箱倒柜,什麽值钱的东西也没找到,倒是在隔壁的一间房间里,发现了一件物品,一个放在柜子里的梳妆盒。
   打开梳妆盒,里边有些胭脂水粉,除去这些没用的东西外,另有一枚象牙梳和一面精致的铜镜。
   虽然是女人物品,还是值几个钱,反正早已是无主之物,李珝便将这两样东西都取走了。
  出了这间房间,李珝发现少年竟在隔壁的房间里,正在取书架上的一卷书。
  “别带些没用的东西。”李珝喝止少年。
  听到李珝的声音,少年的手缩了回来。
  书卷这玩意,当火烧都嫌没杂草来得好使,又不能吃又不能御暖,带上只是添累赘。
  李珝进了书房,将里边也搜了一遍,并没有什麽发现,要喊少年离开的时候,却见少年仍旧站在原先的位置,望著一卷书,依依不舍。
   李珝抬手将那卷书取下,丢进少年怀里,并说了句:还不走。少年欢喜抱紧书,跟著李珝出了这栋荒寂的大宅子。
  被少年抱在怀中的书,是一卷《神农本草经》,也不知道少年因何会对这医书感兴趣。
  “你懂医术?”李珝问少年,他牵马上路,少年紧跟其後。少年摇了摇头,他并不懂,他只是觉得这本书也许有用。一路上,他看过太多病饿死的人了,即使他给对方食物,仍无法挽救其生命,谷子能活命,草药应该也能。
  李珝对这少年的古怪心思,并不做揣摩,不就一本医书,也不占地方,喜欢就让他带上好了。
  
   两人出了小镇,继续向前,前方荒草蔓延,偶见一些残桓断壁,也想象不出原先是什麽模样,什麽用途。走了一天,竟不见人烟,倒是偶见些白骨,尸骸,少年也不明白李珝到底要去哪里,在他看来,前方恐怕也是这样的景象。
  少年正在出神,走在前头的李珝突然扯过马缰,跃上了马匹,他的动作极迅速,少年一时愣住,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趴下!快趴草丛里!”李珝对少年喊了一句,便策马冲向前方。
  就在不远处,出现了两骑,从那装扮看,是两位胡人。
  这里会有胡人并不奇怪,或说整个冀州哪一处没有胡人,这些四处游荡的零散胡人,一向干著洗劫夺命的勾当,迎面遇上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少年还算机敏,他虽然还不清楚情况,但立即就趴在了草丛里,不敢乱动。
  很快,少年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随後还有嘶杀声。少年很害怕,他听到了胡语,知道是遇到了胡骑。
  胡骑十分的剽悍,何况听那声响不只一骑,不知道李珝能不能打胜。
  因为担心与恐惧,少年身子无发抑制的抖动,他对胡人有著很深的恐惧,因为他是洛阳城破後被掠走的,他永远也不想再记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少年摸向腰间的匕首,他的手抖动,做了几次努力才拔出匕首,捏在手心里。 就在少年胡思乱想时,李珝已斩杀了其中一骑,另一骑见势不妙,便就逃跑了,李珝也不追。
   少年听到前方静了,从草丛里偷偷探看,本来冷汗都划下了,却见前方并无胡骑,唯有李珝一骑和一匹无主的高头骏马。 心一宽松,少年人便有些虚软,他从草丛里缓缓爬起,朝李珝走去,李珝正回头看著他,嘴角挂著笑。
  少年是第一次见到李珝那张满是胡渣的脸绽出灿烂笑容,也第一次留意到李珝其实很年轻,有著一双黑亮的眼睛和一张好看的嘴巴。
  “是给你送马来了。”
   李珝将马牵给少年,少年有些愕然地拉住马缰,他留意到了,就在马匹的脚蹄下,有一具无头的尸体,脖颈处还在涌著鲜血。
  “有毯子,有皮囊,还有一袋干肉。”李珝清点战利品,这些东西全都托在马背上。
  先前,李珝仅有一匹马,两人骑总是不方便,这下终於又多了个脚力,连少年缺的东西都补上了。
   “大哥,我刚听到胡人的声音,是胡人吗?”少年轻声问李珝,他不敢细瞧脚旁的那具死尸。
  “尸体不是躺你脚旁,是不是胡人你都看不出来?”李珝不解少年为什麽这样问他。
  “那另外一骑呢?”少年继续问。
  “逃了。”李珝轻嗤。
  “走了,上马,要赶路。”在路上浪费了些时光,李珝也没闲情跟少年磨蹭。
  少年爬上马,追上前头的李珝,追问:“大哥,我们要去哪里?”
   “别喊我大哥,我不是你哥。”李珝不喜欢被人这样喊,尤其是少年这样喊他。“李珝,我名字。”李珝跟少年介绍他的名字。
  少年的马停了下来,神情愕然无比,因为这个名字他有印象,随後,他脱口而出:“你是著作郎李惜的儿子?!”
  李珝回过头来,神情冷戾地看著少年,并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到底是谁?”少年会认识自己,李珝并不是特别吃惊,因为他总也觉得少年的模样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这少年是谁。
  “我。。。我。。。”少年迟疑,李珝的模样让他有些害怕,他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处境里遇到李珝,或说,他压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活著。
  “我是。。。”少年吞吞吐吐。
  “你是。。。光禄大夫徐瑾的幼子。”李珝说出了少年的身份,一些积满尘灰的记忆回来了,他确实认识这个少年。少年沈重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麽名字?”李珝想不起少年的名字,当初,在洛阳,父辈之间只是泛交,做为晚辈的他们,也只有几面之缘。
  “徐郁之。”少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确实是这样一位高官重臣之子,即使现在处境如此的可悲。
  “我一直觉得你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我现在甚至想不起爹娘的脸。”
  少年说得很哀痛。往昔就像梦一场,是那麽的飘渺与虚幻。
   李珝其实很熟悉这种感觉,这种恍惚感。他自身也老早就记不起家人的脸,也很难再记起往昔的那些片段。
  李珝六年前便离开了洛阳,那时他父亲被掌权的赵王陷害,论罪本该灭族,惟有他一人逃过了灾难,被父亲的朋友送往并州。
  并州,胡夷杂居之地,就在那里,在那个最混乱的地方,李珝学会了生存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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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李珝带著郁之终於抵达了乞活贼的屯聚点,屯聚点里的首领与李珝的父亲有交情,见到李珝前来投靠,十分高兴。
  李珝向首领介绍了郁之,说是他的一位故交,一并来投靠。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郁之想必不会与乞活军有任何牵连,这支由流民组成的军队,郁之以前在洛阳便有所闻,当时的乞活军为晋室藩王驱动,为口粮食而打仗,时至今日,中原覆灭,胡人兴起,在北地的乞活军处境更为艰难。
  “洛阳沦落後,诸多贵胄士子不是被杀便是没胡,你能逃脱,也实在是幸事。”
  首领听了李珝粗略的介绍後,对郁之说道。
  “於当时被杀,未必是件坏事。”郁之苦笑。
  “将军亦是官宦出身,为何在此呢?”郁之见首领前,已听李珝做过介绍,知道这人曾是位晋官员。
  “中原覆灭,缙绅大多东渡,我等平头百姓,也没能耐举家南迁,便也就在此赖活了。”首领已不提自己的身份,看来他早已经将自己当成庶民了。
  “此处本非胡地,在此便在此,还有什麽为何之说。”听到郁之的话语,李珝有些不满。
  被李珝这麽一说,郁之也有些难堪,他是认为做为一个人需要逃离灾难,而不是去承受,却不知道有时候有些人能逃离,而有些人毫无办法。
  
  出了首领居所,李珝走在前头,郁之跟随其後。
  此时天际星光点点,屯聚地里的屋舍成排,家家户户的门窗内都闪著灯光,狗吠鸡鸣与喧嚣的人声夹杂在一起。
  在这惨遭战乱,荒凉寂寥的地方,郁之是第一次见到这麽多晋人居住的屯聚地,这地方有人气,有安宁。
  “将军留下来,才能保有这一片人烟啊。”郁之喃喃低语。
  “你不会打仗,以後便去耕种好了。”李珝听到了郁之的话,但并没有答腔,反而说了另一件事。“或是,你到现在都还想回洛阳?”李珝看向郁之。
  “我想打听我家人的消息。”
  郁之知道李珝不喜欢他提洛阳,因为以他的情况,自己一人回去根本不可能。
  “外头那条大道,南下的人都会走那里,你日後倒是可以去那里等,看有没有人结伴。”李珝指著前方黑漆漆的一条大道,那里,并不见灯火,空空荡荡。
  “李珝,你真的不回去吗?赵王早已被杀,朝廷先前也已还了你爹的清白。”郁之轻声问。
  “回去做什麽?我家里早没人了。”李珝脸很臭,他家人在藩王们的混战中受牵连而死,他对洛阳故乡也好,晋朝廷也罢,完全不抱丝毫依恋之情。
  郁之不再说什麽,他知道自己一抵达乞活屯聚点,便一再说些让李珝不中意听的话,他也不想再惹恼李珝。
  
  由於李珝与郁之属於新来的,先前并无住处,就给安排在了一处空荡的房子里,设置什麽的都很简陋。
  见过首领後,李珝与郁之便就住进了新住所,就著晕黄的灯光,在一张木案前吃晚饭。
  两人对面跪坐,李珝不交谈,郁之也很沈默,各自有心事。
  吃过晚饭,李珝就外去了,并不呆屋子里。
  送餐的老妇人看郁之灰头灰脸,一身污浊,就烧了水给郁之洗澡,郁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也不等李珝,便回寝室睡了。
  寝室虽然简陋,但还是让郁之很有感触,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舒适的睡在屋檐之下了。
  穿著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盖著温暖的被子,听著窗外不知谁家妇人哄孩子睡吟唱的歌谣,郁之的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在三年前,这样平静的生活太寻常了,寻常到被忽视,但经历过三年的颠簸,苦楚的生活,这样的夜晚,安祥、美好地让人感慨。
  
  深夜,郁之睡下,李珝返回,他到院子里提了几桶凉水洗澡,更换了一套衣服,并拿出了铜镜照脸,用小刀将脸上的胡渣刮了。
  他很少收拾,也没有心思收拾,常常一身的血迹污浊,不过有时候,他也想让自己干净起来,过两天舒适的日子。
  收拾妥当,李珝脱衣上床,挨著郁之躺下。
  郁之本来睡著了,被李珝一碰就又醒了,睁开眼看著李珝,还愣了会。
  “李珝?”郁之看著没有胡渣的李珝有些迟疑。
  “是我。”李珝拉被子躺下,他以为郁之睡迷糊了。
  “你没有胡渣了。”郁之抬手摸李珝的下巴,他的手很温暖并且也很柔软。
  “怎麽将头发披下?”李珝留意到郁之披散著头发,再加上郁之容貌又清秀,简直像个女子。
  “嗯,我洗了头。”郁之回答。
  “起来,你躺另一头去。”李珝突然挖起郁之。
  “做什麽?”郁之不解。
  “就不怕我睡迷糊了,将你当女的给要了?”李珝话一说出来,郁之的脸便红了,乖乖爬去另一头睡。
  两人头对脚的睡,倒也一夜相安无事。
  ***************
  进入冬日,农活渐少,居民屯聚点里的壮年,大多为战争而开始做准备,要麽习兵,要麽冶炼兵器。
  李珝把衣袖扎起,束膀敲打未成型的兵刃,他的手臂十分有力气,他抡大锤打造兵器,总是火花四溅,铿铿作响。
  无论是杀敌也好,敲打兵器也罢,李珝都带著股狠劲,如果不是亲自见过李珝幼年时温文尔雅的模样,说李珝是著作郎的儿子,恐怕都没人信。
  郁之不像李珝,能干这麽耗力气的活,他在冶炼坊外头的一片打谷场里劳作,用打板拍打豆荚。
  打谷场里打谷的人中有男有女,这些人都干惯了农活,扬著工具,有节奏的拍打地上的干豆荚,郁之夹杂在这些人之中,他的动作就显得十分笨拙了。
  郁之没干过农活,事实上,在没胡之前,他都不曾亲自端过水,洗过自己的脸。他出身士族,他的家族虽然不像绝大多士族奢侈、荒淫无度,但做为士族,养尊处优不可避免。
  没胡後,郁之成为了奴仆,本是个让人服侍的人,却反过来去服侍别人,而且是服侍一位野蛮、残暴的胡人。
  这样奴仆的生活,郁之过了三年。
  郁之能明白,为什麽仅是几年时光,原本书卷气的李珝竟变成了一位武夫,因为他也变了,在洛阳沦陷之前,他没进过夥房,他不能分辨五谷,他也绝不能接受自己做农活。
  在一年前,让郁之去打谷那是天大的羞辱,但一年後的今日,他很乐意做这样的事。
  谷子,黄豆,这是百姓赖以为活的食物,这类食物,郁之以往很少吃到,那时的他还不吃粗粮,食物都极为精致,讲究。
  那是往昔,在今日,能吃到一碗豆饭,对郁之而言是件幸事。
  亲自将豆荚拍打,豆子蹦跳四散,而後再提著篮子,将豆子一一拣入,他虽然没有种植过它们,却也参与了劳作,因此而能吃上一碗豆饭,亦算是这番劳作的报酬。
  
  天色近黄昏,在打谷场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妇人返回家中作饭,男子三五成群在一起闲谈。
  此时,冶炼作坊里的打铁声还未停歇,也有两三位年轻女子站在作坊的窗外,,往里边窥视,窃窃私语。
  郁之从她们身边走过,看到了作坊里打铁的李珝,他的身体十分的强健,别人大多停歇一旁,只有他仍在劳作,仿佛就像是没仗打,他就拿这些兵器撒劲一般。
  李珝这样貌,应该很受女子爱慕,长得高大英俊且又能干,他还很强壮,能保护妻儿,在乱世里,嫁给这样的男子,也才有保障。
  郁之不好意思跟这群姑娘站一起,探看作坊内的情景,他直接走进作坊,协助作坊里的人收拾打造好的兵器。
  在这处屯聚地里,郁之没几个熟人,最熟的也就是李珝了,由此,每每农活忙完,他就进作坊来陪李珝。
  郁之一进作坊,李珝打铁的动作就停止了,抬起满是汗水的脸看著郁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郁之,你帮我倒碗水来。”
  被差遣,郁之并没有不满,他拿了李珝喝水的碗,到水缸旁,用水瓢舀了一碗凉水,再将碗递给李珝,李珝接过,一口气喝完,把碗一搁,又开始劳作。
  “这些兵器急著用吗?”郁之退站一旁,大声问李珝。
  李珝没回答郁之的话,同时夹了一枚烧红当然、已打造成型的刀刃放入水漕,一时吱啦作响,白烟漫起。
  郁之凑过头来,见李珝将这兵刃从水中夹出,淬火完成。
  这兵刃是枚双刃矛,郁之有些眼熟,因为李珝常使的武器就是双刃矛。
  李珝丢掉铁钳,用手直接去碰这枚双刃矛,拿起细细端详,用手指轻蹭刃锋,就像在对待一位迷人的女子般专注。
  郁之好奇地看著李珝的动作,他从不认为兵器有什麽迷人的地方,但却猜到了李珝之所以乐意冶炼打造兵器,就在於他对兵刃有著特别的喜好。
  “这是给你自己打造的吗?”郁之轻声问。
  李珝点了下头,显然,他喜欢自己制造兵器,用著更顺手。
  “李珝,能帮我也打造一件吗?”郁之第一次有了对武器的渴望,他身上携带的匕首,并不便於战斗,他也想要一柄双刃矛。他也是个男子,如果打仗的话,他不可能跟著妇人,孩子躲避起来,他也想像个汉子般去战斗。
  “你不是当士兵的料。”李珝简洁一句话,便否决了郁之念头。
  “这里不会太平,如果有南下的人群,你就跟著一起离开,听中原逃来的人说,新的晋帝已在长安登基。”李珝看著郁之,他不认为郁之适应这里,对郁之这样的人而言,南下恐怕是唯一的办法。
  “这是真的吗?”郁之激动地拽住李珝的袖子,他以为国家亡了,毕竟洛阳沦陷之时,王胄们不是被屠戮,就是没胡不知所终,晋帝也被俘虏杀害了。
  “不会有假,被俘的晋帝早已被杀,自然有新立的登基。八王混战之时,这帮司马氏们不就是为了王位抢得头破血流,战火四起,否则胡夷们又怎麽可能乘机暴起,覆灭中原。”李珝话语冷酷,他想必很憎恨司马一族,何况他的家人正是因为八王之乱而被无辜杀戮。
  郁之觉察李珝的不悦,意识到李珝对晋庭有仇意,便也不再询问什麽。
  如果不是因为武皇帝昏庸的立了惠帝,国家本不该是这幅模样,千年的古都毁於一旦,汉家天子的尊严扫落於地,子民命如蚁类,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说的不就是这样的局面吗?
  李珝经历这样的情景,有感触,郁之也经历了,只是两人仍是不同,郁之会追随晋庭,而李珝恐怕会永远游荡於北地,直至死亡。
  李珝,你回去吗?这句话,郁之不敢问。
  郁之记得李珝年幼时的模样,记得一个模糊的片段,那时的李珝跟随在他父亲的身边,前来徐家府邸拜访,郁之的父亲指著李珝说了句:有其翁必有其子。
  那时的李珝温文而雅,写著笔好字,才思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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