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会死的。”古流西也怒了，他越来越受不了这样的夏侯湛尘了，以前知道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可以毫不在意，依然做他的好友，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界，像夏侯湛尘这样的人算不上是坏人，他只是心冷了点而已，总比有些阴险狡诈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人好多了。然则，这一刻，他不能坐视不理，他不敢说他是个多麽善良的以“救死扶伤” 为人生目标的好大夫 ，他知道自己骨子里也是个冷漠的人，只是不外露而已。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的时，他就知道自己不想让他死，他死了将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古流西站起来跟夏侯湛尘对视著，一字一顿的道，“现在，不行。”
“马上。”夏侯湛尘脸色越来越冷，吐出来的声音冷嗖嗖的，毫无温度。
江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麽，但听得出来是跟自己有关的。看两人一脸冰霜的对峙著，江南看得有些惊慌，忙翻身坐起来，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们。
古小西也很害怕，他从来没见过这两人这样冷冰冰的对峙的，以往夏侯老爷（是古流西让他这样称呼夏侯湛尘的，虽然古小西觉得夏侯湛尘一点也不老，应该叫少爷才对，可夏侯湛尘都没异议了，他也就顺著自家主人的意这样叫了）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但对主人还是很亲和的，从来没见他对主人动过怒。
古小西挪到床边，紧紧的抓住江南冰凉的手。其实他想趁他们现在不注意的时候带著江南偷偷跑掉的，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有夏侯老爷在，他一步也走不了。
两个鲜嫩水灵的少年依偎在一起，睁著惊慌的眼看著前面两个对峙的男人，像两只受惊的小鹿。
“罗蓉蓉她还死不了。”罗蓉蓉还能等上七八日，何必急在一时，要是现在动手，以他医术也不能保证最後能让这个体弱的少年活下来。一命换一命他并不觉得可惜，但，明明可以两方都保住的，他为了那个女人就连一刻也不能等，即使白白搭上一条无辜的生命，且这人还是那女人的救命恩人。
“古流西。”夏侯湛尘的目光瞬间变得狠历，似乎要古流西撕碎。
“我有说错吗？”古流西丝毫不怕他充满杀气的眼神，眼角一挑，目光挑衅。
夏侯湛尘目光如刀，盯了古流西一会，转身，利落的拿过侍女托盘上的匕首，一把扯开古小西，拿起江南的手，手起刀落……
“唔…..”忽如起来的疼痛，江南低吟一声，惨白著一张小脸，紧紧的咬著双唇，双眼朦胧的看向一脸冰冷的男人，疑惑，不解，还有些哀伤。
夏侯湛尘看都不看他一眼，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瓷碗，看著鲜血从白皙纤瘦的手流出，一滴滴越流越快，汇聚在瓷碗里。
“啊……呜呜….”看著鲜红的血从江南的手腕上潺潺的往下流，那道触目惊心的红，古小西惊叫出声。血，江南的血。夏侯老爷怎麽能这样对江南？江南痛的。现在就放血，江南会死的，会死的。想到江南不久後会死的事实，到时自己再也看不到这麽好看的江南了，古小西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古流西不仅医术了得，他的武功在抚樱也是排得上名的，但跟夏侯湛尘比起来还是差了那麽一截的。当他意识到夏侯湛尘要做什麽的时候，江南的手已经见血了。古流西绷著一张脸，平时温和微笑的眼睛里全是怒火，灼灼的燃烧著。
室内的气流似乎停止了，让人感到窒息，没有人出声，屋里除了古小西呜呜咽咽的悲戚声就只剩下血液滴落碗里的声音。“嘀嗒嘀嗒”一声一声，透著诡异的凄凉悲戚，似生命一首生命的挽歌。震颤著屋里所有人的心脏。
江南愣愣的看著自己不断冒血的手，起初一瞬间的痛已经变得麻木了，只有血液不断往外流逝的诡异触感。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男子半夜把自己掳来，要自己的血有生命用，但，此刻，他心里很平静，是的很平静，没有怨没有恨，似乎只要是这个男子想要的，他都会给，心甘情愿，即使是自己的心愿。江南想，自己怕是彻彻底底的没救了，梅城的人都夸自己是活菩萨，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单纯的看不得别人受苦而已，既然自己能帮就帮一下把，反正那些碎钱江家还是出得起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江南不觉得有生命好炫耀的，大家都那麽夸他，每次听到他都会脸红，不是害羞，是觉得愧於“活菩萨”这三个字而已。而自己，真的有这麽善良吗？即使别人要自己放自己的血，要自己的命，自己也毫不犹豫的给了。江南想不通，也没有心思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鲜血不断的流出，汇聚，瓷碗里的血也越来越多，快有大半碗了。江南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惨白惨白的，紧紧咬著的双唇也渗出的一丝丝红，却也是白惨惨的。
夏侯湛尘的目光始终都是落在瓷碗上的，面无表情，似乎那些不断流出的血，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水而已。
古小西似乎更加悲戚了压抑不住呜咽得更大声了。
“够了。”古流西历喝一声，一把抢过碗，愤怒的瞪了面无表情的夏侯湛尘一眼，一手用干净的布巾按住江南的伤口，一手把小半碗血交给一旁被他的怒喝吓得被自己的呜咽声哽到的古小西，“拿起按我交的方法把药煎好。”
古小西眨了眨红肿的大眼，一哽一咽的看著他，“古流西。”古小西只有在很委屈的时候才会叫他名字。古小西从来没见过自家主人这样生气，虽然平时他爱捉弄自己，有时会板起脸来教训自己，但他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这次古小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向和善的人真正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古小西吓到了，但这不是重点，他觉得委屈，古流西竟让他拿江南的血去煎药，他才不要。
古流西一听他那声委屈别扭的叫唤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了，这磨人的小家夥，他得赶紧帮江南处理伤口。
“你想要江南再被放一碗血吗？不想的话就乖乖的按照主人的话去做。”古流西表情很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不要。我去，我去。”古流西被他的话吓到了，忙接过碗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江南一眼。
古流西把古小西打发走了，拿出金创药洒在江南手腕的伤口上，看血止住了就仔细的包扎起来。
夏侯湛尘冷著一张脸站在一旁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谢谢，古大夫。”江南看看被包扎好的伤口，虚弱一笑，跟古流西道谢。
“叫我古流西或流西就好。”古流西也笑，他不知怎麽说这个少年好，明明是他们伤害他的，他还要向自己道谢，虽然动手的不是自己的，但自己也难逃责任，要不是自己把解毒的方法告诉夏侯湛尘，他也不会被掳到自己来，被割腕放血了。“好了，先躺下来休息一下，等一下梳洗完了给带好吃的来。”古流西拍拍江南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像大哥哥在哄小弟。
“哦，好，谢谢。”
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夏侯湛尘脸色阴沈了下来，大力的拂袖，转身就走。
江南疑惑的看了过去，那人好像生气了，但他为什麽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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