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翔的“传统”
15.1
“咝——”
叶冲刚醒过来就狠狠抽了口凉气。
要不要这么疼啊……他怎么记得在昏过去前还没这么难受？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觉得舒服，从骨骼到肌肉，全都酸软得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恨不得就此长睡不醒。
抽气声立即引来其他人的注意，顷刻间床前就围上来一圈人。
“哇靠，虫子你终于醒了！”胖子动作最迅猛，“要是你还不醒，我就把你当成睡美人来吻吻看哦。”
叶冲嫌恶的看着他，“啊呸……要是晓艺姐吻我还差不多。”
“……”秦晓艺默，“我会授权给啤酒的。”
叶冲很委屈：“你残忍你无情……”
说了几句话，他就注意到室友站在不远处垂着眼一声不吭：“舒展？”
“嗯？”舒展抬头。
“……你这么深沉，是看上哪个美女医师姐姐了？”
舒展扔给他一个白眼：“虫子你没良心，我是还没从担心你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这样啊。”叶冲咧开嘴笑得露出白牙，展开双臂，“来好好检查检查，我现在已经完好无缺了。”
“免了，还是找美女医师姐姐来给你检查吧。”
“切……就知道你是说说。”
舒展哼一声没说话。
事实上，他才不是说说而已。
叶冲从机甲里冲出来开始吐的刹那，舒展觉得心脏都几乎要打喉咙口蹦出来。坐在前排能清晰看到那家伙全身被汗水浸得湿透，手上全是暗红的血迹，脸色惨白的狼狈模样。叶冲吐了一阵抬起头来，他还看到对方嘴唇都结了血痂。
肯定很痛苦……这个念头才刚刚在心里头钻出来的时候，舒展面色就猛地变了，不假思索便往下面冲过去。
他没有来得及跑到近前，叶冲就已经两眼一翻，啪的倒在了地上。
那种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攫住的惊恐，甚至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咦？”叶冲早转开了目光，朝窗外瞥去一眼，就注意到了点不对劲，“现在到底什么时候了？”
“呃……问江小远。”
“正确喊我名字你不会吗啤酒！问晓艺姐。”
“虫子，这么深奥的问题别问我。”
叶冲最后将困惑的视线投向舒展，脑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是晚上8点23分。”舒展一脸平静的回答，“需不需要我详细到秒？”
“……不用了。”
叶冲明显的愣了一下，“比赛结束了？”
“嗯，结束了。”
叶冲沉默下来。
他这一说话不打紧，其他几个咋呼的人也立马开始沉默是金，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莫名多了点凝重。
只有舒展看着他：“怎么，现在后悔那么拼命了？”
透着点说不出来什么意味的话语，让叶冲像被踩到痛脚一样反驳：“我没有！”
“没有的话，那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啊？”
叶冲把旁边的金属台面当镜子照了照，“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嘛……”
舒展好笑又好气，忍不住抬手就见叶冲飞快抱住脑袋。
“请记住我现在是病人！”
“真是……”真是让人忍不住恼火！
舒展放下手，深深吸了口气，然后……
“既然你还知道现在是病人的话，当时你逞什么强！你不知道你体术不够高吗！你以为你身体是合金造的吗！硬撑着非得叫自己昏过去才罢休是吧！知不知道医师说再继续会让身体崩溃！知不知道你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是不是这些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只有一场预选赛最重要？现在错过其他的比赛你很满意了是吗！你这么久的努力是为了和自己怄气？你就不想要更大的胜利？……”
“……”
旁观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自动后退一步。
江远讷讷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叶冲眉梢抽动两下，最后终于被长篇大论说得受不了了：“停！停停停！别说了别说了舒展！我认错还不成吗？只要你别拿不做饭来惩罚我，想怎么样我都行。”
“想怎么样你都行？”
“嗯嗯。”
叶冲点头以示强调。
舒展忽然笑了一下。
五官和气质都走斯文路线的他掀起嘴角的动作，还是很能让学府同年级的女孩子们芳心萌动的。
叶冲的心也动了，是心惊肉跳那种。
犹豫半晌，他才一扬眉：“你说要怎么样吧！”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舒展撇了撇嘴：“就饶你这回，算了。”
“那……”叶冲眨眨眼，“我要求吃糖醋里脊补身体！”
舒展额角暴出一根青筋：“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虫子你总算醒了。”
正笑闹的时候房门被推开，杰拉德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脸色唰的一下沉到了底，“叶冲！”
“到！”
条件反射的回答完毕，叶冲心里七上八下的揣测起向来和蔼可亲的队长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严肃。
“医师给你下的诊断是，你在超过身体限度的条件下持续了太长时间，才导致全身受到过量的压力，产生呕吐、头痛、肌肉酸疼、血液回流等症状。根据老师，我和医师做出的判断，你的极限在15到20分钟之间。这个时长不算少，但在势均力敌的时候，再像那样拼命就不可取了。叶冲，这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你连后悔都没法后悔。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懂吗。”
“我知道，队长。”
“知道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臭小子！”杰拉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话说回来你这次表现很突出，现在学府里你的知名度可够高的啊。”
“啊？”
“嘿嘿，你去学府走一走就明白了。”
棕发青年的表情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叶冲改了话题：“那比赛的人选……”
“想知道？”
“嗯嗯。”
“想知道就乖乖喊声杰拉德大爷来听听。”
他刚说完就收到十道诧异的目光，一拍脑袋，干笑道：“啊哈哈哈虫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伊尔曼老师认为15分钟时限影响不大，而且你的积分还不错。所以你也入选参加正式比赛的……”他掏出一张纸，“成员名单了。”
“在哪？”叶冲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往哪看呢，在这里。”杰拉德指向最角落，“最后那个候补就是你啊。”
“……”
15.2
“为什么我们要伪装？”
“不伪装难道你要穿天翔的制服跑来盖亚？你不知道我们和盖亚的关系？小心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你给淹了。”
“可是……”
叶冲嘴角抽搐着看看其他人和自个如出一辙的墨镜加口罩，听着杰拉德的振振有辞，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余楠会用那么离谱的打扮假装抢劫了……=_=
“……队长，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比那样更受人瞩目吗？”
“啊，是吗？”杰拉德朝四周望了望，“好象是真的，怪不得从踏进盖亚的大门我就觉得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就是啊，本来我还当观光呢，现在根本是被观光。”
杰拉德被逗乐了，“我们可是来侦察敌情。”
“差不多啦。”叶冲又问，“听说你们以前也这样打扮？”
在确定完比赛人选后，杰拉德在第二天就召集起入选的队员，说是要去盖亚高等学府摸一摸对手的底。
然后，就每人发了一副墨镜一个口罩说是伪装。
“对呀，这可是天翔的传统。”
“……”
那就对了，他们肯定早就被认出来了！
不远处树下站着的那群朝这边望过来的，分明就是盖亚机甲队的成员。领头的那一道修长身形，不是蒋飞云还能是谁。
“看看，看看！这不是天翔的机甲队吗？”站在蒋飞云旁边的一名男学员甩了甩油光水滑的刘海，首先出马。
“是啊，不是说天翔上次败了还不承认，还想对我们队长搞群殴。”
“然后呢？”
“然后当然被殴啦，哇哈哈哈。”
他们冷嘲热讽的时候，蒋飞云倒是一直没有参与其中。
微卷的黑发在早晨的风里偶尔被吹得扬起，望向杰拉德一行人的眼睛里，只飞快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
与杰拉德对视片刻，蒋飞云削尖的下巴一抬，接着就转身，迈开脚步缓缓离开。
讥诮的语声被微风送了过来。
“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个够好了，就算再看上一百年，也改变不了什么。”
“妈的！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啊！老子非得教训他一顿！”余楠第一时间刚想冲过去，就被杰拉德一手拉了回来。
“别冲动，余楠。”
“搞什么啊，就这样任由他们侮辱？”余楠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气让整张娃娃脸都涨得通红。
“你要弄清楚我们现在是在哪，余楠。在别人的屋檐下，低低头算什么。还是你想一直梗着脖子，去撞个头破血流？”
余楠张了张嘴，不得不承认杰拉德说的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嘿嘿嘿。”
杰拉德的笑有些狡猾，“蒋飞云不是说了让我们尽管看吗，我们就如他所愿，去他们机甲队的队馆！”
除掉墨镜和口罩这样不入流的伪装，天翔的这群人果真反倒不再像先前那样，总是招来旁人的注意了。
别看都坐落在天翔城的这两所学府距离相距不远，不管是占地面积、师资力量还是其他的什么都难分高下，各种学术交流技术赛事等等都进行的颇为频繁……却并不意味着天翔学府和盖亚学府感情好。
事实上，是恰恰相反。
从学员到老师，都是针锋相对。就连出了两所学府到外面，如果碰到一起，一言不和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
并不是第一次来盖亚机甲队的队馆，杰拉德轻车熟路地带着一帮子队员走到了队馆门前。
一个才和他们碰过面的盖亚机甲队队员正好从里面出来，一只脚刚踏出门外，他就立刻掉头往回跑。
边跑他的话边传进众人耳中。
“天翔的来了！”
“他怎么了？”
“被吓了一跳吗？”
“……那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兴奋的声音？”
“也许那是他特有的表现方式。”杰拉德严肃地望住前方。
“……不会是误以为我们来踢馆吧。”
杰拉德拍了下叶冲的脑袋：“瞎说，我们明明是友好访问。”
“确实挺友好的……”
看着前面眨眼间一字排开来势汹汹的盖亚机甲队队员，叶冲发自内心的附和起杰拉德的英明论断。
“杰拉德队长莫非终于想开了，决定弃暗投明，还顺带带着这么多手下一起么？”蒋飞云打量天翔机甲队的成员几眼，一开口就相当刻薄。
“蒋飞云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么！”
最先按捺不住的永远是余楠。
瞥一眼被杰拉德拽住不放的他，蒋飞云扯了扯嘴角：“还是请‘鱼腩’副队长吐给我看看吧！难道是我对鱼腩不感兴趣让你失望了？”
“噗——”
叶冲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真想高呼一句英雄所见略同哇，又一个觉得余楠名字是鱼腩的竟然会是天翔死对头的机甲队队长。
“嗯？”
留意到这一声轻笑，顺着余楠愤怒的眼神看过去，蒋飞云发现了一张陌生面孔。眉清目秀的一个少年，此刻正弯起黑亮的眼睛朝这边挺灿烂的一笑。
没什么好注意的……蒋飞云将视线转回来，直视杰拉德：“你们这些人，应该是这回打算参加联盟机甲联赛天翔初赛，从学府里面选拔出的队员吧。倒没想到竟然还有我没见过的，是才招收进来的新队员？”
“是新队员没错。”
“杰拉德，天翔已经弱到这种地步，连新队员都迫不及待的放出来丢人现眼了吗。”蒋飞云的声音里带着轻蔑的笑意。
“是啊。”
杰拉德一本正经的点头，“而且是两个。我们天翔就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从来不像你们盖亚这么青黄不接。”
“哼！训练要一步一步按部就班。至于我们会不会青黄不接，这种事可不需要杰拉德队长操心。”
“我没打算操这份闲心。”杰拉德笑得很有亲和力，“对了，我们来这里参观，可是蒋队长你刚答应的事啊。”
记起自己的确说了“要看就让他们看个够”这句话，蒋飞云冷哼一声就转身往里走，“不错，我是答应了。那么，杰拉德队长，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