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迟到是变态
1.1
“这里是正在为您直播的多米诺军事学院在星海城的招生情况……”
全息投影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益发增加了夏末的炎热。但画面上那些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们，似乎没有一点的不耐烦。
作为地球联盟首府的星海城，于地球历4700年正式结束了一段战乱纷争后确立，到今天几乎已经有2000年的时光。
隐隐约约能从投影中看到各种风格的建筑物齐聚一堂，街道上的半空不断有悬浮车穿梭其中。
这座既有着古典的恢弘华美，也显露出一分高科技带来的冷色调的城市并不在源星地球，而是位于同在太阳系的火星上。
凡是对地球联盟历史了解一二的人都知道，地球历3000年，是这个星球发展历程中的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人类从地球发源，向外太空不断延伸。
在做了数百年的无用功后，终于成功探索到了外星生命。
然而这些外星生命给地球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这些奇特的生物并非怀着友好交流的心态而来，它们充满了侵略性。
在最初的那百年间，源星地球一度被摧残至荒芜。
令人意外的是，转机很快到来。
在与外星生命斗争的过程中，地球人接触到了大量此前未曾见识过的科技和讯息，他们所特有的学习能力发挥了作用。
漫长的1000多年就在互相之间的战斗中如流水一般过去。
随着另一些外星生命的到来，地球联盟被接纳作为银河系乃至宇宙的一员的同时，地球人也开始使用银河历和大宇宙新历。
那一年，是地球历4670年，银河历101833年，大宇宙新历2157354年。
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地球人在银河系中建造了数以万计的定居点，而最靠近源星地球的火星，成为了最大的那个。
将地球作为全人类的共同遗产保护起来后，30年不曾休止的争论，终于确定了地球联盟的首府。
位于火星的星海城。
主持人的声音非常甜美，将关于多米诺这座全联盟都享有盛名的军事学院的各种情况娓娓道来。无数还在初等教育阶段的孩子们心向往之，无数已经考去其他高等学府的学子们则捶胸顿足遗憾得不能自已。
就在观众以为报道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她的话锋突地一转，甜美中陡然带出了几分兴奋。
“……接下来，伊顿军事学院的赛维?坦帕尔将被特邀出场，与多米诺军事学院的司徒翼，进行一场，机甲的对决！”
即使隔着甚至能够称得上有许多个星球的距离，在镜头的这一端，似乎也能感受到现场那热烈高昂到极点的气氛。
轰轰烈烈的鼓噪呐喊被信号忠实的传递过来，在耳边炸开，让刚从房间里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叶冲吓了一大跳。
“在干什么？”
他那位向来好为人师的室友舒展却目不转睛，就像没听到他的话。
投影上，两架机甲几乎同时是出现在观众的面前。
一左一右，分别占据了偌大的场地两端。
通体由红色构成，只在中间夹杂些许银白的人形机甲上带着多米诺学院的标志，在自然光的照射下，像极了一簇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两翼平展，线条流畅的在肩胛部位收缩，红色机甲一动不动地虚立在半空，立刻就迎来了全场更热情的欢呼。
另一架机甲同样是人形，体型比红色机甲要小一些。海一般沉静的蓝色包裹住全部的外壳，由浅而深的颜色如同波浪起伏。
与红色机甲不同，悬浮的同时不停做着上上下下的小幅度调整，出场时得到了不下于对方的喝彩。
主持人的声音竟也平添了几分紧张。
“来自多米诺军事学院的司徒翼即将从高等深造部毕业，已经被联盟机甲师团破格录取，是学院最出色的机师之一。据他的老师和同学描述，我们可以相信，司徒翼同学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来自伊顿军事学院的赛维?坦帕尔同样是学院中的风云人物，也被机甲师团录取的赛维同学，曾是上一届的联盟机甲大赛中的四强之一。”
“相信很多观众还不知道，他们是最年轻的星海双璧！”
“就在他们声名鹊起的这段日子，我想每个人都会好奇，司徒翼和赛维两人，到底谁强谁弱。”
“这个机会就在今天来到了！”
“让我们拭目以待，最后的强者会是谁！”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蓝色的机甲首先动了。
就像一只小巧的雨燕，腰身一折，嗖的一下就冲向了对面。
眨眼间它已经来到红色机甲的身前，肘部狠狠扬起，眼看着就要砸中，而红色机甲根本连一步也没有动！
一阵阵的抽气声从观众群里发出。
说时迟，那时快！
红色机甲抬腿，轻巧的将腰一摆，双翼收起的刹那，脚步已经错开，便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蓝色机甲正要回转的瞬间，红色机甲已经踢了过来。
它也毫不慌张，借着对方的势头，十分干脆地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两部机甲再次拉开了距离。
“大家快看！赛维的技巧灵活多变，速度就像闪电一样快！但是司徒翼显然深知以静制动的精髓！”
“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慢！哦天哪！”
何止是不慢，简直就是快得惊人！
蓝色机甲又一次气势汹汹而来，红色机甲恰到好处的伸出左臂，身体以左脚为中心向右迅速侧移。
避开冲击的同时，它的右臂已经斩下，重重的肘击！
“赛维首先中招！”
“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到，不管是司徒翼还是赛维，都采用的是近距离对战！精彩的程度却超乎了想象，真让人期待更加激烈的对决！如果使用更灵活的战术，会不会更精……大家快看！司徒翼总算主动出击了！”
虽然红色机甲的躯体显得更大且笨重，但看下去就知道那仅仅是表象。
趁势而出！
就在蓝色机甲中招的下一秒，尽管它已经站稳，来自红色机甲的重击已经连续不断地踢了过来。
蕴涵着无尽力道的精准，让投影中的蓝色机甲显出一分狼狈。
“哦天哪，大家相信吗？赛维会被打败吗？伊顿学院的同学们，老师们，难道你们会这么认为吗！”
主持人实在太擅长挑起气氛。
这一番话才出口，咆哮般的怒吼就响彻了场地四周。
“伊顿绝不会输！”
“赛维最棒！把司徒打趴下！”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来自观众的鼓励，蓝色机甲旋转着脱身，两架机甲分立在场地的两侧，互相对望。
1.2
用不着舒展回答，叶冲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尽管地球联盟持续了2000多年的风平浪静，机甲离人们的生活似乎越来越遥远。但对于机甲，就是小孩子也不会陌生。
尤其是舒展的关注简直不同寻常，于是他勉为其难地问出自己不感兴趣的问题：“是机甲比赛？谁对谁？”
“多米诺对伊顿。”
“哦。”
老实说，叶冲对这两所军事学院的兴趣大概还会多一点。得到回答他也没在意，好象被洪水猛兽追着一样奔进了卫生间。
舒展一瞬不瞬地盯着投影，眯起的眼睛里微弱的不忿一闪而逝。
跑出来的叶冲压根没留意到室友的异样，瞥了眼时间，一张脸比苦瓜还要苦，“上帝啊我不会真的迟到吧……”
舒展这才将注意力转过来：“你还信上帝那么古早的神灵？”
“其实我比较信仰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
舒展点头表示了解：“你应该早点起来。”
叶冲边沾了水在指尖往头发上抹，企图将翘成一撮撮的发梢全给镇压下去，一边不满的看着说风凉话的他，“下次你试试6点睡8点起，我也只是赖了一小会床，谁知道眼一闭再一睁就半个小时了！”
接着叹了口气，“唉，体术达不到5级，睡眠只怕永远都够不……”才说到这里，他就想起什么般将话题转开，“你继续看吧，我期待有一天能通过直播看你的比赛！要走了，回头见啊！”
他一阵风似的跑出去，门被摔上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到了楼下叶冲才放慢速度，自然不知道屋子里舒展露出一抹遗憾的苦笑。但他的脸色也不见得比舒展更好：“体术5级，说起来很容易……”
在这方面，两人算是同病相怜。
地球联盟发展至今，人类的身体条件随着基因技术也不断进步，除了年龄低于十岁的孩童，体术5级是作为比较健壮的普通人的标准等级。
然而叶冲和舒展，都是停留在4级……通常意义上的废柴。
这点负面的情绪，在叶冲拐到街道上就销声匿迹。
乘上前往打工的光脑仪器店的公交悬浮车，看一眼车前显示的时间，他开始向所有神灵祈祷自己别迟到。
*
“哦也，成功上垒！”
冲进标有天翔光脑仪器招牌的店面内，叶冲一眼就看到已经站在柜台边的其他店员。正中间一个微有些胖的少年朝他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的表情丝毫未加掩饰。
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难道……
叶冲下意识地往旁边望，冷不防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迟到了一分零二十八秒，扣掉今天的工资。”
来不及向说话的老者打招呼，他已经冲到了店里的时钟前，一脸悲伤的哀嚎：“啊，什么时候时间又被调回来了……”
“哈哈哈——”
随着胖子少年第一个笑出声，其余众人也接二连三的捧腹大笑，就连满头白发的老者也忍俊不禁的展开眉头。
好半晌才重重咳了一声：“叶冲，你调慢一次也就罢了，回回都搞这种小把戏，当你付爷爷会看不出来吗？”
“那个……”
叶冲当即转身，谄媚地望向店主付老：“付爷爷，您英明神武老当益壮目光雪亮见多识广哪能不知道我的小动作，就是不屑于和我计较罢了。”
付老捋了捋胡子：“原来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啊，我下班的时候多留一分零二十八秒，今天的工资您看……就别扣了行不？”
“不扣了？”付老的目光逡巡过来，“叶冲，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八次迟到了。”
“没错，而且今天是八号。”胖子得意的插嘴。
“啊！啊？都这么多次了？”叶冲一看大事不妙，赶紧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表示忏悔，“都是我的错，付爷爷您别气坏了身体，您一定要给我浪子回头洗心革面的机会啊！要不您看这样，我多留两分钟？还不行？那三分钟……三分六十秒……”
被他的东扯西拉搞得好气又好笑，付老摇摇头：“快去做事，看你的表现再说！再耽误下去你留一整天我也扣定你的工资了。”
“付爷爷人真好！”
叶冲眼睛一亮，飞奔过去开工。
付老无语的转身走到店内坐下，他哪里会真和叶冲计较？
这家店是他的心血，可这些孩子们又何尝不是一样？虽然个个年纪不大，却都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每一个都像是他的孙子。
更何况，叶冲嘴巴甜，做事也伶俐。
体术不足联盟的合格标准5级让他即使如今就读了高等学府，也不能从事轻松价高的兼职。付老多少知道点他的家庭状况，也知道他的努力。
还怎么忍心责怪？
“虫子，你是不是跟啤酒一起故意陷害我？”说话的是另一个瘦削许多的少年，他凑过来的时候很不服气。
“江小远，愿赌服输！”胖子叫哈瑞，有双褐色眼睛的他年纪轻轻有了啤酒肚不说，还与天翔城远近闻名的啤酒品牌重了名，他得意地扬起双下巴，“你不知道吗，迟到是虫子的常态，不迟到才是变态！”
“都说了别加那个小字，啤酒！”江远撇嘴，“要不是你信誓旦旦说虫子昨天晚上没事回家睡觉了，我会赌他今天不迟到吗？”
“嘿嘿，这叫兵不厌诈。”哈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叶冲也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真没想到啤酒会来这一套啊，如果早知道，我估计……我还是会睡的，要知道少年儿童缺乏睡眠对生长发育不好啊。”
江远不以为然：“你还能发育成什……”话没说完被旁边年纪稍大的少女秦晓艺一个爆栗敲在额头上，他识相的闭嘴，唉声叹气：“虫子，晓艺姐总偏心你……”
“就是啊。”胖子也心有戚戚，“看我哈瑞玉树临风仪表不凡人见人爱车见车载风度翩翩风神俊朗……的大好人才，却总被晓艺姐忽略。”
秦晓艺看他：“那我要你陪我逛街你还推三阻四？”
胖子脸都白了：“别啊，那叫逛街吗，那分明是十大酷刑……”
江远小声附和：“那是对青少年身心的极大摧残……”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我说那样我会太兴奋所以……”
收到哈瑞和江远求助的眼神，叶冲视而不见，直到对方诚恳的低声说：“下周店里的清洁我们包了……”
才笑眯眯的说，“晓艺姐，要我不迟到也很简单。”
秦晓艺惊讶的瞪大眼。
“只要晓艺姐和我约会，我保准再不迟到。”叶冲说完没忘记补充，“前提条件是不要去逛街。”
其余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秦晓艺很有把他们全部拖出去逛遍天翔城全部的大街小巷进行教育的时候，店面的玻璃大门被轻轻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