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次约会
这几天，孟繁华倒是常见到秦旭。一个龙仪大厦里安置了20多个企业，里面既有龙仪集团，又有孟繁华的德馨律师事务所，何况两家是“邻居”，只差一层楼。
严格来说，龙仪有龙仪专梯，直上直下，就算真的是隔壁，秦旭也很难有被外人“瞻仰”的机会。而身为律师，孟繁华也不必按时上下班。在那个对很多人来说诡异的早晨之后，孟繁华在大堂偶然一次碰上秦旭呼呼拉拉的一帮人，隔着人，秦旭和孟繁华互相看了看，只是一瞥，就各自开路。
但孟繁华随即发现，只要自己到龙仪，十有八九会见到秦旭，门前、大堂，甚至地下车库，也总是会轻轻一瞥，就算秦旭身边见识过孟繁华的人都已内心天人交战、面目扭曲，但两人始终没有交谈，仿佛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孟繁华也知道，擦肩容易，但这么频繁的擦未免有些蹊跷。于是在一连多日的故作不知之后，因为法院延期了案子的判决，深度挑拨了孟繁华那根因为最近工作繁忙、官司不断的神经，怒发冲冠地直接打通了秦旭的电话。
“你好，秦旭。”
孟繁华“哼”了一声，心说还在这里装讲文明懂礼貌，直接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啊？”秦旭听出了孟繁华的声音，但没听懂那一句问话。
孟繁华不依不饶，“你们龙仪除了杀人放火还有什么没干过的？嗯？阻碍司法、妨碍公正、贿赂官员、施压政府！现在连判决你们都要一拖再拖，说！鬼鬼祟祟的又想干什么？！”
秦旭那边沉默半晌，觉得孟繁华貌似义正言词的话语里有那么一丝丝隐而不见的撒娇耍赖。心中莫名一荡，“小狮子，一起吃个午饭？”
“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听我给你爆内幕啊？”秦旭笑道。
孟繁华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给这衰人打电话绝对是气糊涂了，冷静了片刻，平静地说，“官司就是官司，不管你们背后用了什么手段，我是半步都不会退让。”
就算看不见，孟繁华也能感到电话那头的秦旭渐渐收起了笑意，秦旭的声音低沉，用着不容拒绝的语调说，“我去接你。”
孟繁华皱了皱眉，“啪”地放下了电话。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觉得心情实在不好，看了看时间，堪堪已到11点。哼！接我？孟繁华对法院临时改变程序无计可施，可心里却有了不能秦旭得逞的恶劣快意。才过了不到10分钟，孟繁华看着钟表的指针，飞快地收拾了公文包，头也不抬地边开门，边整理公文包的搭扣，“小裴，我有事先走，有情况……”
“看！我说的没错吧！”
孟繁华一抬头，惊愕地看到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正冲着自己笑，“我说过我跟孟律师有约。”秦旭纵然摆出笑脸，对小裴他么来说也是气势惊人。难得的是小裴寸步不让，坚持站在孟繁华身前，还抽空回头看自家师兄的脸色。
孟繁华克服了最初的惊讶，镇静地看看自己律所的办公平台，所有人都在貌似翻案卷，其实在竖着耳朵听。有不怕死的，还一眼两眼地偷瞄。
孟繁华拍拍小裴的肩膀，“没事！我先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裴点头让开，孟繁华瞪了秦旭一眼，从他身边走过。秦旭转头冲忠心的小裴眨眨眼睛，跟着孟繁华出去。
阿涛和几个保镖齐唰唰站在律所门外，前台小姐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孟繁华一出来，小姑娘长长出了一口气，“孟律师，刚有您的快件。”
孟繁华看也不看那些木头桩子，走过去一个个拿了放进公文包。
秦旭笑着站在孟繁华的身旁，看着他的动作，然后见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冲自己说，“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前台小姑娘立刻有种泪奔的冲动。英明神武的孟大律师居然会无奈地叹气问别人——你想怎么样？虽然不知道这位绿眼睛帅哥是谁，不过这伙人站在门口就会给人巨大的压力，现在连孟律师也顶不住了？还是有了麻烦？
小姑娘紧盯着秦旭，手已经拿起了电话，随时准备拨110。
秦旭上前一步，轻轻托着孟繁华的手肘，表情有些无辜，“刚才电话里不是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孟繁华瞪着秦旭，又说，“你怎么会突然在这里？我明明打的是你家电话。”
秦旭狡猾地笑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来电转接。”
孟繁华顿时无语。秦旭拉着他的手肘就往电梯走，电梯那边，殷勤的保镖已经将大厦公共的电梯牢牢停在17楼很久了。
不知龙仪的人做了什么手脚，电梯直接到达了地下室，墨绿色的捷豹已经驶出车位等在电梯前。秦旭上前位孟繁华拉开副驾驶的门，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的位置。
“秦先生……”阿涛扶住车门，欲言又止。
秦旭目光一闪，“跟远点，不要打扰我们。”
“是。”阿涛松了口气，好歹老大约会还能让保镖跟着，真是万幸。
孟繁华有钱，很有钱，但自制力始终很强，喜欢名车，却从未买过。在这个时候，捷豹要比秦旭更有吸引力。坐进车里，孟繁华开始上下打量内饰，看得出来，这是顶配还加了料的，坐起来就是舒服。
正看着，忽觉身边的秦旭身子压过来，孟繁华直觉地一闪，戒备地看着秦旭。那双绿眼睛带着笑，继续靠近，直到嘴唇几乎凑到孟繁华的耳边，然后秦旭伸手拉出孟繁华座位旁的安全带，细心地为他扣上，“想吃什么？”
孟繁华见秦旭没有坐回位置的意思，皱起眉头，“你没安排？”
“请你吃饭，自然随你的喜好。”
孟繁华一笑，“鱼丸。”
“鱼丸？”秦旭显然是没料到这样的回答。
“鱼丸。”孟繁华肯定地说，“各种各样的鱼丸。”
秦旭眨眨眼睛，“你有熟悉的地方？”
孟繁华将秦旭一把推开，“开车！”
一辆车是秦旭和孟繁华，另一辆车是阿涛和三个保镖。捷豹远远在前面开着，忽然转了个意外的弯。
“涛哥，老大走的路线不对。”驾车的人说。
“赶快跟上！”阿涛心里明白，说不定是换了吃饭的地方，连忙打电话给定好餐厅附近的兄弟，“老大换了地方，你们赶快跟过来！”
“直走。”
“左转。”
“右转。”
“笨蛋！这是单行线！”
“你不会看标志的吗？”
秦旭开车，孟繁华指挥，专注于陌生道路的两个人同时将注意力转移到最不会引起争议的事件上，真的好像是诚心诚意地去吃一顿饭。等到了孟繁华要求停车的地方，秦旭犹犹豫豫地不想下车。
“你什么毛病？”孟繁华最近火大，对着秦旭也不遮掩。
秦旭看了看一直炸毛的小狮子，狐疑地端详着这条狭长的里弄，“你说的饭店在这里？”
孟繁华“切”了一声表示对秦旭的鄙视，自己松开安全带，下了车。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阿涛等人才到，一见老大的车子停在这么个尖端的地方，也不由紧张。
孟繁华站在车外，居高临下地藐视秦旭，“哼，有胆子压门撬锁，没胆子吃饭，还真不愧是龙仪的大公子。”
秦旭也下了车，伸手抚上孟繁华的侧脸，“真是我的小狮子，一不在我怀里就张牙舞爪。”
孟繁华冷着脸躲开，率先往前走，几步之外有个细高的红门，和两旁住家没什么两样，孟繁华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旭没管后面的阿涛，他们自有他们的道道。跟着孟繁华往里走，走过一条狭长的胡同，再推开一扇门，便立即听到热闹的人声。秦旭惊异地发现，小门之后别有洞天，一套套古朴的桌椅伴着小桥流水的装饰，客人面前一人一口小锅，水汽袅袅，香气四溢。
“来了？”老板模样的人一见孟繁华，便笑着打招呼，领着两人坐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见了秦旭的绿眼睛虽然惊奇，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服务生伺候。
孟繁华已经闲适地坐下了，秦旭学着他的样子，将西装外套脱掉，扯散了领带，甚至挽起了袖口。等孟繁华再看秦旭，秦旭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和他一样。
觉得秦旭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孟繁华面色稍霁。转手将公文包里的快件拿出来，一封一封地看着，好像把办公室挪到了饭店。
孟繁华看着快件，秦旭则看着孟繁华，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漂亮。是的，漂亮。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子、微薄的嘴唇和柔和的面部线条，再加上一双剑眉和尖锐的眼神为整张脸增添了英挺的神采，更不用说那热火的身材了。
“你色迷迷地在想什么？”
秦旭一晃神，只见孟繁华正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秦旭一笑，“我想什么，你还不知道？”
孟繁华不怒反笑，“你还真是饥渴。”
好像在回应孟繁华，秦旭当真舔了舔嘴唇。
“两位，慢回身，上锅了！”服务生将两口精致的小锅摆在两人面前，随即，各色鱼丸、鱼片和蔬菜摆上了桌。
“你点的？”秦旭问。
孟繁华摇头，收起手上的东西，“来这里的都要先吃这些，吃好哪个再点，这是规矩。”
秦旭一笑，“你的规矩还真不少。”
等着锅开，一时无话。秦旭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环境，孟繁华则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坐在这里的过程和缘由有些可笑。想起法院判决的拖延背后，少不了龙仪动手脚，看向秦旭的眼神又变得不善。
不用多说，秦旭立即无辜地看着孟繁华，“王睿打的官司，又不是我。”
孟繁华冷哼一声，不说话。秦旭向前倾了倾身子，低声说，“龙仪不是什么事情都做，虽然，杀人放火，龙仪以前也是做的。”
孟繁华瞪着秦旭，“你敢说这次延期后面没有你们的影响？”
秦旭微笑，“影响自然是有，但并非直接。现在拖延判决，最大的可能是法院和政府在扯皮。案子好判，可是后果谁来承担？”
“后果？”孟繁华失笑，“什么后果？投资该投的也投了，项目该建也建了，现在撤资，龙仪的损失也很大。你们吓唬谁？”
秦旭夹起鱼丸放到孟繁华的锅子里，笑道，“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聪明。”
孟繁华话里有话，“也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无耻。”
秦旭暧昧地加了一句，“也不是谁都能和我这么无耻的人那么和谐。”
孟繁华看着秦旭那双闪亮的绿色眼睛，随即眼神又飘到已经沸腾的锅上，“你的鱼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