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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安抚

书籍名:《倾辰落九霄》    作者:火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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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温度相抵,游移在赫九霄身上的手毫不迟疑的往下,赫千辰看着他,不容赫九霄抗拒的,一手按在他的胸前,手指朝他身下探入。
他们身边没有备任何药物,但赫千辰已不能再等待下去,胸腔里的跳动似乎就要跃出胸口,所有的复杂都要翻腾出来。
他整个人往下压制住在他身下的兄长,舌尖在赫九霄胸前舔舐,咬下齿印,“九霄,你这个魔!你究竟要我为你做到何种地步才甘心?”狠狠自语着,他的吻激烈而缠绵,其中有爱有恨,恨自己无法自控,爱这个令他改变的男人。
他齿间的舔弄和啃咬激起赫九霄胸前的起伏,为他而矛盾至此,问出这句话的赫千辰,令他又是怜惜又是满足,“我只要你!千辰!我只要你……”
他不需要他为他做什么,但知道赫千辰为他这么做却又满是愉悦,赫九霄心里也有矛盾,他始终想完完全全的占有他的这个弟弟,却因为深知他的为人而不能要他放弈一切。
那种阴暗而疯狂的独占欲时刻都在盅惑着他,他的心里时不时的会冒出个念头,倘若千机阁不存在了,千辰是不是就能只属于他一人?
他知道不该这么想,但这个念头始终存在,如今,赫千辰的做法却令他的这种想法慢慢熄灭,千机阁再重要,赫千辰的心里始终将他放在首位,甚至不惜为了维护他,下令处决自己的手下,只要想到这里,这双妖异冷漠的眼神里就会多出些什么,在那幽暗之中闪动光芒。
这种光芒令赫九霄充满妖邪之气的眼眸更加惑人,当那冷酷冰寒的脸色写上情欲的难耐,赫千辰眼前所见的一切似乎都远离了。
没有搁置一边的棋盘,没有被风吹动的书页,窗外拂进的柳絮,他的眼前只有一个人。
卧在软榻上、沐浴于阳光之下,如同一尊魔神之像,这雄健伟岸的身躯为他而敞开,黑发铺呈,锐利的眼神中夹杂着野兽般犀利夺目的耀眼光芒,激起他所有征服的欲望,他用自己的体温燃烧他,亲吻,开拓,用唇舌、用他的手指描绘……
赫九霄的喉间发出几声闷响,沉沉的音调沙哑,他的手却环绕到赫千辰身后,用一贯的手法潜入那道秘缝之中。
探索的动作被人制止,赫千辰的呼吸急促,朝下注视的双眼里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凌厉,凌厉之中夹杂着澎湃的激情。
赫九霄的手被按紧,双腿被赫千辰分开,置身其中,赫千辰继续着他手指的动作,眼神却丝毫不动的盯视着赫九霄,那是危险的,深沉的犹如无边的深海,宣告着即将来临的汹涌情湖,不允许有一点抗拒,不容有半点犹豫。
“外面的门关了?你不怕有人来……”赫九霄的话说到这里就被赫千辰堵住,咬着他的唇,模糊的轻语,“我要你,霄。”喉间干涩,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已经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
俯身吻住赫九霄,两人的呼吸交错,有汗水的气味,有药香的苦涩,有淡淡的皂香和牵心草的清澈,还有午后阳光的味道,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被火热的情欲之味沾染掩盖。
软榻上的方枕被推落到地上,赫九霄的身体陷入软榻里,渗出的汗水从他身上印入薄薄的软垫。
因为升腾的体温而发红的脸色,赫九霄朝上注视,眼底的冰寒似乎从不存在,赫千辰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热度,还有赫九霄的身体出于本能的抗拒,手指的动作却没有放缓,甚至变本加厉。
赫九霄的身体在他指下微微抬起,紧绷的肌肉颤动着,微湿的黑发从颈后垂下,被赫千辰抓在手中。
“千辰,够了!”赫九霄终于无法忍耐这种感觉,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眼眸里仿佛蒙上了一层犹如血色的薄雾,赫千辰垂首咬在他的颈上,舔舐他喉间的突起,用行动来作为回答。
还不够,还不是时候,他想要更多,要让赫九霄的身体为他而狂乱……
指尖从赫千辰的身前抚过,拈弄前端的潮湿,又回到身后抽动出淫靡的声响,只要决意做某件事,赫千辰必定会一心一意的去完成,赫九霄再次被他此刻的模样所征服,那犹如掀起骇浪的眼神,正要将他吞噬,令他翻覆。
阳光照入一室金黄,赫千辰覆在赫九霄半抬的身上,他们的眼前似乎也晕满无数金色的闪光,在对方身上笼罩光晕,在这光晕之中,赫九霄的眼前忽然一暗,赫千辰抬起他的腿,一股巨大的冲击取代了手指的力度,赫千辰挺身,顷刻间,占据了所有。
猛然吸气,赫九霄抓紧了赫千辰,落下的阴影里,他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神里袭来的风暴,紧紧攫取着他的反应,毫无征兆的持续往里进入的火热,无论是侵入还是被占据,这一瞬间的感觉让两人同时发出呻吟。
肉体的摩擦声与急喘低吟激荡起房内酝酿已久的情热烈火,好似有一篷火焰被点燃,转瞬间便能燎原,烧尽一切。
紧紧抱着身下的人,赫千辰的动作没有停顿,赫九霄的身体从紧绷到一点点放松,没有任何药物,被侵蚀占有的感觉异常明晰,明晰到能感觉到他身上每一块肌肉的颤动。
炙人的眼神,火热的深吻,他们的呼吸变的粗重,窗口被风打开,暖风却不及他们身上的热度,那微微的凉意与身下连接的火热,矛盾却诱人动情。
“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有我……千机阁还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说着这句话的男人语调不稳,急喘着抱紧在他身上的赫千辰,汗水顺着两人交缠的肢体流淌到胸口,滴落下点点点晶莹。
“没错,无论是千机阁还是你,我都不会放手!”封缄住赫九霄的唇,赫千辰低哑的回应,他的手缠绕着赫九霄的发,身下猛烈的撞击,仿佛要将赫九霄整个人完完整整的穿透。
软榻剧烈的摇晃,赫九霄的身体在每一次的冲击里起伏,就如有一阵阵浪潮袭来,他不曾躲避,却用更激烈的方式来回应。
双掌按着赫千辰的臀,在他每一次挺送之时揉捏抚弄,两人胸前和下腹不断摩擦,身上的单衣在最后的撕扯纠缠之中散落在榻上。
赫九霄的身体被赫千辰拖到榻沿,站到地上,曾被人认作高洁雍容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欲望。
他的背后映照着阳光暖日,落在阴影中的面容因为无法克制的欲念而微微扭曲,任何人在他面前必须仰望,但在这一刻他只想狂烈的需索他身下的人……他的亲哥哥赫九霄,这个令他万劫不复的魔。
赫九霄没有想到这一次赫千辰的索求会如此狂猛,呼吸都已错乱,耳边任何一丝响动都让他的欲念动荡。
每一次进入和退出都掀起更浩瀚的情潮,喉间不住上下颤动,似乎已无法呼吸,他抓紧身后的软榻,平稳着自己的身体,为他而失去理智的赫千辰也令他激动难抑。
赫九霄的胸前被汗水沾湿,每一块肌肉都泛出淡金色的光泽,大口喘息着,两人的心跳声交错鼓动,突然,他们同时听见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
来人是赦己,他到了书房,看到房门没有关上,有事禀报便直接走了进去,房里无人,他不禁奇怪,他记得赫千辰并没有出去过,“阁主?属下有事禀报。”
扬声高喊的话传到兄弟两所在的房内,赫千辰却不能停下,勃发的欲念让他不去思考,赫九霄的回应也令他无法思考。
再一次挺身,他抱紧赫九霄,剧烈的律动和撞击之下,相抵的两具身体发出带着汗水的碰撞声,那声响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出去。”
另一扇门里传出两个字,赦己脚步一顿,赫千辰的这两个字压抑而冷冽,像是弓弦,紧绷之中却有种如同身在战场的炙热,激烈而危险,仿佛一触即发,他愣了一愣,隐约的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和几句低语,有错乱的脚步声响起,隐约的宣告着某种他不适宜知道的情境。
猝然退了几步,赦己放下手中书笺,连忙从书房里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他不敢猜想,也说不清楚这是种怎样的感觉,虽然早知道赫千辰和赫九霄的关系,但直到此时他才体会到这种禁忌感,门里的两个人,是亲兄弟。
此时房里却已是另一番情景,赫千辰靠在软榻边上,扶着榻沿的手用力收紧,背后的汗水顺着腰际流下,被赫九霄一一吻入口中,束缚住他双手的男人股间还残留着白浊的痕迹,未退下情欲之色的眼眸黯沉一片。
“我知道你想发泄,你不会哭,不愿意让自己流泪,不容许自己软弱……”赫九霄的语调轻柔,似乎带着无限的怜惜,束缚住赫千辰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放松。
在他身前的赫千辰还未从先前的激情之中退出来,他的身体已经释放,心中却还有无限的澎湃。
“霄。”他转头,赫九霄从他眼神里读出他的意思,就如赫千辰先前对他所做的那样,他用手指挑弄他臀间的秘处,用先前的体液做润泽,不断抚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千机阁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再一次保证,赫九霄不断的低语,用新的热情和情欲癫狂让赫千辰抒发心底所有的情绪。
他深深的进入,狂烈的夺取,赫千辰压抑着低吟,他们像是野兽一般的交缠,从榻上到墙边,甚至是窗台前,仿佛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赫千辰只想用不输于对方的热情来迎合。
等一切结束,两人一起倒在软榻上,这场付出了所有的交欢,彻彻底底、淋漓尽致,这一刻脑中都是空白的,思绪停滞,除了彼此,什么都没有。
“我没事了。”过了许久,赫千辰才开口,外面天色已经入暮,昏沉的暗色之中,他瞧了一眼地上和榻上的狼藉,懊恼的抚额,赫九霄轻笑,转身抱住他,“你一直知道你的决定没有错。”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飞鹤楼

“我知道没有错。”半靠着坐起身,赫千辰看着一室的幽暗,用脱下的衣物擦去身前和身后的痕迹,又把衣物扔给赫九霄,看他擦拭的动作,边说道:“那些死在你奈落手下的人确实是枉死,这是你欠他们的,但我总不能杀了你为他们报仇,也不能要你杀死你的手下为他们报仇。”
除了面对赫九霄,其他时候赫千辰的理智向来凌驾于情感,他靠在榻边,“死者已矣,纵然报了仇,也无法令他们活过来,若是我要求你杀了奈落的一些人,我相信你会答应,但这么做对我毫无益处,对付南无是你当初下的令,倘若今日要用这个理由处死你自己的手下,只会让你失去人心。”
他淡淡的说着,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先前的错乱和失控仿佛从未发生在他身上,赫九霄也坐起身,与他一起靠着,“你情愿失去手下的性命,也不愿让我失去人心,千辰,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
赫九霄转头看他,目光闪烁,灼热无比,赫千辰却不看他,还是那么平静的,从榻上下了地,去拿干净的衣物,准备沐浴,“你知道就够了,我不求什么,我只希望奈落和南无能好好相处。”
“你爱我,所以希望我好,所以宁愿自伤实力,也要维护我,不想令我的奈落有损。”慢慢说出这句话,赫九霄眼里的热度让赫千辰不得不转身,无奈的摇头,“这件事我早就承认,哪里需要这么高兴。”
“我是想告诉你,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赫九霄向他走去,接过他手中的外袍给他套上,赫千辰穿完了衣物,也取了一套给赫九霄,两人的身形差不多,看着自己的衣衫穿在赫九霄身上,赫千辰在系衣带的时候顺势抱住了他。
“你明白就好,不要不放心,我这么做就是想让你明白,尽管千机阁对我而言很特别,但最特别的那个人还是你。”不是不清楚赫九霄的心思,就如赫九霄对他的了解,他也很明白赫九霄,他从没忘记过他对他提出的疑问,千机阁和他相比,哪一个更重要,当时他无法回答,如今他用行动告诉了他。
“近日奈落调动人手,他们所杀的都是与千机阁有怨的人,不论他们暗中在做什么,你想替我解决,所以不告诉我,阁里的事我不想告诉你,也是一样的理由。”平心静气的,赫千辰提起近些日子以来赫九霄唯一瞒着他的事,也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都想为对方承担一些事,而不想让对方知道太多,能解决的,就在自己手中解决。
“千辰……”赫九霄不能再说出其他的字来,只能喊着他的名字,残留情热温度的吻从他唇上移动到颈边,赫千辰的胸前微微起伏,推开他走向门外,到了书案前,平复自己的呼吸。
“我去叫人备水。”赫九霄在他颈边吻了一下,出门叫人,赫千辰拿着手里的书笺却略微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两人沐浴过后,小竹轻手轻脚的将晚膳端进来,自从赫九霄来了千机阁,几乎已经没有能用上他的地方,这一点令小竹异常的有危机感,若是少爷身边不再需要人侍候,他这随侍岂不是要丢了自己的饭碗?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尽管房里的两个人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但小竹还是不敢随意对待,放好了东西就马上下去了,对书房里若有若无的情欲残留的气息只当不觉。
赫千辰和赫九霄坐下用饭,期间赫千辰还在想着书笺上的事,不多时叫来了赦己,小竹前收拾,便听到书案后的人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赦己还记得先前来的不合时宜,到这时侯还不敢抬头,瞥了一眼赫千辰手上拿的那张纸笺,只敢瞧着视线下面的青色衣摆。
他躬身回答,“回阁主,了尘师太的静慈门隐世不出多年,前些日子阁主与血魔医离开中原,江湖上有些人趁乱为祸,惊动了不少隐士高人,其中便有了尘师太,直到近日阁主一归来就铲除了欢喜双煞,那些个宵小的气焰才压了下去,风浪平静不少,了尘师太也就没露面。”
“静慈门习的是密宗,多年不出江湖,我还是在幼时听说过这个了尘师太,本以为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已不在世了,没想到不止健在,还寻到千机阁来了。”赫千辰放下手中的纸笺,赫九霄摊开一看,上面写的是有静慈门下弟子找到千机阁,询问关于雾色刀一事。
“雾色刀可有消息?”赫千辰早就命人查访,关于这把刀,他总觉得不像楚雷说的那般简单,赫九霄也曾表示过自己的看法,要说楚雷唯一的真话,也许就是这把刀与万央的渊源。
赦己想了想,“阁里不少探子都有查访过,但关于这把刀的说法实在太多,实在难辨真假,也无法找到源头,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刻意散步关于它的消息,令人不知道它真正的作用。”赫千辰沉吟着,指尖在桌上轻点,赦己连连点头,“阁主说的是,就是这感觉,阁里遣出去的探子查到的消息都不同,来源也毫无相似之处,要不是知道说的都是这把刀,差点就让人以为那是七八件不同的东西。”
“惑人耳目。”赫九霄作出结论,为赫千辰倒了杯茶,小竹沮丧的看着赫千辰接过,除了收拾碗碟,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放出消息的人必定知道,这么做只会让更多的人对这把刀感兴趣。”喝了口茶水,赫千辰让小竹下去,小竹慢腾腾的挪步,出门之前听见赫千辰吩咐,“继续查。”
赦己领命,准备退下,忽然停步,“阁主,那师太的邀约……”
“命人准备,三日后启程。”点亮了烛光的书房里,赫千辰垂眼,看着纸笺上的三个字。
飞鹤楼。
与已经破败的万里飘渺楼一样,飞鹤楼也曾经辉煌过,武林中人都知道这个地方。
飞鹤楼布置的并不华贵,也不显得破旧,朴实无华也许是刚好可以形容的词,走到这里的人不会为自己身上穿着旧了的衣衫而觉得自惭形秽,也不会因为一身华服走到这里而觉得自降了身份。
飞鹤楼是一个不分贫富贵贱,谁都可以去的地方。
去那里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理由,或是解决恩怨,或是比武决斗,只要你需要,飞鹤楼的楼主缚惊虹就可以为你请来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名宿泰斗,作为中间人调节麻烦,仲裁评断。
当年的飞鹤楼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了尘师太会选在此处约见赫千辰,一点都不奇怪,她遵循的还是那个年头的规矩,就算如今的飞鹤楼已没有了缚惊虹,她还是选择了这里。
江湖岁月转瞬即过,如今的飞鹤楼靠缚惊虹之子缚雪出借场地作为酒楼之用,勉强维持着当年的飞鹤楼的原貌,昔日名宿一掷千金包下飞鹤楼以武会友的豪情壮举已不复见,那场面只留存在老一辈的江湖人心里。
不出几日,千机阁阁主赴约飞鹤楼的事就传开了,当赫千辰一行到了飞鹤楼的时候,楼下已经围满许多人,有的是为了看热闹,有的是为了一睹檀伊公子的风采,还有一些,却是想来这里回忆昔年的情景。
日照当头,车轮滚滚,赫千辰这次没有骑马,他不想赶路,赫九霄本想与他一起坐马车,最终却还是被他赶去他那顶红轿之中,那是其他人眼中血魔医的标志。
遥望马车驶来,虚空飘浮的一座血红的轿子不需任何随行,一样惹人瞩目,那飘荡在风中的腥红之色似乎散开一股血腥,在日光下的殷红,并不给人暖意,反倒叫人觉得胆颤。
“血魔医果然也来了。”人群里有人低语,尽管了尘师太约的是千机阁的赫千辰,但而今谁都知道,有檀伊公子之处,必有血魔医。
“就是他们两个……”有人用更低的话音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大声言论。
自从有某些门派折损在巫医谷的后山,自从七杀令掀起武林一场血雨腥风,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意禁忌,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招人反感了。
毕竟,就算是男女,又有多少人能在一方坠崖之时,紧握双手不肯放开,甚至情愿以身相陪?那一场血腥杀戮,那一次纵身跃下,不知不觉间被人口耳相传,无数江湖儿女为之动容。
除了风云诡谲,江湖也是个最讲情义的地方,就算有人不以为然,也不会当众表示,更多的人传颂的是这两人之间的情深意重,不管是结义之情也好,情爱之情也好,重情之人就会被人敬重。
“檀伊公子,我帮帮主命小的传话,飞鹤楼中也有他的一个席位。”当赫千辰一行停下,他从马车里走出来,人群中有人上前。
那是一名丐帮弟子,篷头垢面,身上打着不少补丁,目光却迥然,说完一礼,径自退下。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五十七章 群雄聚集

围在外面的人群当然都听见了这个人的传话,听说丐帮也来了,窃窃私语之声逐渐变成了更大的讨论,说的不外乎是关于郭萧然如何登上帮主之位。
丐帮从人数上来算占有很大优势,许多帮派都不敢与之抗衡,但自从丁峰的死开始,声名便不如以前那么好,郭萧然成为帮主之后也并未得到多少好处。
赫千辰淡淡一瞥,看着那人离去,这一次了尘师太邀约于他,会有许多人来凑热闹,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更何况是想得雾色刀的丐帮。
就在议论声中,血红的轿帘飘动,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没有任何作势,锦衣暗紫,站到了人群之中,黑发冷目,他一走出来,不少人就不自觉的暗自警戒,血魔医的骇人之处就在于他并非有心做什么,而是他这个人一出现就让人觉得危险,与治病救人比起来,也许死亡与他更接近。
就像千机阁阁主一样,就算大家都明白千机阁并非一个只做善事的地方,但只要看到檀伊公子,所有人还是会被那流云似月的气度所感染,不自觉的安了心。
听见外面的议论嘈杂,有人从里面迎了出来,“在下缚雪,恭迎千机阁阁主,公子愿意赴约来此,在下感激不尽。”
出来的是个年轻男子,清秀之中略见腼腆,身材样貌都不像个会武之人,身上的穿着简单素雅,抱拳为礼,他的感激是出自真心,谁会想到多年后,飞鹤楼会再度被人关注?迎来的还是这样的贵客。
“若要感谢,不如谢了尘前辈,檀伊不过是赴约来此而已,”赫千辰摆了摆手,举步往前,“不知了尘师太可到了?”
“了尘前辈早已到了,她的两名弟子正在外堂等候。”缚惊虹已故,但缚雪毕竟也算是出生名门,答话之时不卑不亢,在旁引路,赫九霄走到赫千辰身边,两人正要带人往里走,里面却又出来两个人。
“原来檀伊公子确实像别人说的那样,半点都没夸张。”随着拍掌之声,有个佩剑的剑客从里面走出来,二十多岁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张开双手,略有夸张,在他身后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显得冷酷彪悍,赫千辰一见便想起来,他们正是曾经在客栈里见到的两人。
“看来二位便是了尘前辈的弟子了。”赫千辰点头为礼,赫九霄眼神一扫,又略略一停,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定了定,此时缚雪在旁介绍,“这二位就是了尘前辈的门下。”
“在下莫智。”那年轻剑客一拱手,然后随随便便的放下,略显得有些玩世不恭,另一个脸上有疤的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莫绝。”
这两个字一点都不冰冷,却像是断绝了七情六欲的人,毫无生气,唯有一片死寂,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说完就会闭嘴不言的时候,却听他突然开口,“雾色刀,在你手中?”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还在飞鹤楼外,红檐高耸,层层而上,门前有不少门派的人,此时听了这问,原本熙嚷的人声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屏息,他们没想到了尘师太邀约千机阁阁主,为的是怀疑他藏有雾色刀。
“雾色刀?他有雾色刀?”就在飞鹤楼下,无数种想法在人们心头升起,了尘师太是不会随便找个人来问这件事的,她让弟子问这件事,究竟是怀疑刀在他手里,还是想让千机阁找寻这把刀?
要知道其中的分别差上一点,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檀伊公子,听说这把刀里有秘籍,是不是真的?”人群里有人发问,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得到这把刀的人可一统江湖!你是不是想要私藏?”
问的人话里不带恶意,但问出口的话却颇有杀伤力,千机阁檀伊公子,这个名号在多数人眼里都是很特别的,若是为了私利而暗中谋划什么,这种传言一旦被人当真,对千机阁的声誉大有影响。
本来要进飞鹤楼的人都停下脚步,想知道赫千辰如何回答,上百双眼睛一起看着门前的赫千辰,青衣墨发的男人微笑,不见太大惊讶,拂了拂袖,举步往前,“檀伊若是欲得江湖,不会等到现在,更不需借用一把来历不明的刀。”
轻描淡写,温和浅淡的言语之间隐含犀利,更在最后一句之中点明这把刀“来历不明”,暗指此刀另有蹊跷,一句话说的众人沉思,连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都不知道。
想是要想,但这把刀对人的诱惑力还是太大,见赫千辰和赫九霄入内,其他人连忙也跟了进去,千机阁里有人随行,是赦己和贺思茵。暂代其兄之位,贺思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不禁有些紧张。
赦己拍了拍她,“没事的,只要阁主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以前我和忘生……”他停了停,才若无其事的接着笑道:“在这种场合,我们出手的机会真的很少。”
“我没有害怕。”贺思茵还记得那一巴掌,对赦己没什么好脸色,赦己却不太在乎,像是对自己妹妹那样,又拍了拍她的肩头,暗自留意了人群里的人,带着她往里走去。
这一次不是武林大会,也不是为了解决什么恩怨,来的人却不少,自从赫千辰他们从塞外归来,千机阁的动向就被许多人留意,这一次隐世高人了尘师太邀约赫千辰,两人聚首当然是有大事。
何况再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丐帮。能让丐帮、静慈门、千机阁汇聚一堂的,就算本来是件小事,也一定会变成一件大事。
抱着这种心态,三三两两的,各门派的人一一走进去,飞鹤楼本来就是个公开的地方,选择在这里解决事情,就代表不怕人知道,也有要其他人作证的意思。
如果有两个人相约在这里比试切磋,不请其他人做评判,那来这里观战的人便是判定输赢的人。
这一次,了尘师太现身江湖,找上千机阁,事关雾色刀,那这把雾色刀,究竟有何隐秘?所有人都想知道。
飞鹤楼里,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空旷,再往里看,两方排列有数十座椅,整整齐齐,分列两旁,红绸委地,其上有一个大的案头,用来摆放东西,赫千辰走进去,便看到一个老尼面容严肃的站在那排座椅的首端。
“闻名不如见面,赫千辰、赫九霄,贫尼了尘。”了尘师太的话不多,表情也不多,她看来并不太老,但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僵硬,没有太多出家人的慈悲,确实更像一个武林名宿。
莫智和莫绝就站在她身后,莫智还是一脸轻松,莫绝面无表情,面对涌进来的人群,了尘似乎喟叹了一声,捻动手里的念珠,“施主说,寒色刀不在你手中?”
“不在。”赫九霄答话,寻了一个离人最远的位置坐下,赫千辰坐在他身旁,赦己和贺思茵站在两人身后,其他各派的人都找了地方落座。
了尘师太的发问开始的毫无征兆,缚雪连忙让人关门,沉重的大门被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里面顿时显得安静了,只有几扇窗户打开,看得到外面的光亮,此时是正午过后,本该最好眠的时候。
“贫尼问的是赫千辰,并不是你,血魔医赫九霄。”了尘师太并着五指,另一只手上的念珠停止拨动,她微微闭着眼,安坐的样子自有一派高手大家的气韵。
赫九霄按着赫千辰的手,没让他回答,“问他,便是问我,我的回答就是他的回答。”他按着赫千辰的动作十分明显,并不掩饰,引来不少人侧目,他却仿若未见。
了尘听到他这种语气的回答,不禁皱了皱眉,她确实如传闻所说,脾气有些古怪,当下就面露不悦,“我邀的是千机阁,不是你巫医谷,身为医者不救人而杀人,赫九霄,若非你没有做过大恶之事,若非我的脾气比前两年好,今日你……”
“了尘前辈。”赫千辰不疾不徐的截断她的话,淡笑着挣脱赫九霄抓住他的手,神情自然的继续说道:“尊一声前辈,为的是前辈当年之功,但今时不同往昔,今日我们坐在这里也不是为了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若是让了尘这句话说完,势必会引起一场纷争,但他不是来这里看赫九霄杀人的。说了这些,赫千辰又敛了几分笑意,“况且,他说的没错,他答就是我答,只要有了答案,是谁所说,前辈何必如此着相?”
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但了尘行事手段并不像出家人,脾气也确实不太好,如今年纪大了,似乎又多了些人情,板着脸,她显得不悦,其他人却各自交换眼色,赫千辰的回答,还有他之前和赫九霄一起发的七杀令,早就等于将千机阁和巫医谷视作一家。
这么算来,他要真的想一统江湖,确实不一定需要什么雾色刀。
赫九霄听他所说的话,露出满意的表情,知道赫千辰不喜欢在人前作出亲密的举动,他也没再去拉他的手,冷冷的眸色微阖着,扫过了尘身后的人,赫千辰虽然在说话,但还是留意到了赫九霄的眼神,也随着他看过去。
那里站的是莫智和莫绝,不知是谁让赫九霄如此打量。
“檀伊公子可曾想到,你也会有当众说谎被人拆穿的一天?”透过沉重的大门,有人从外面传话进来,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丐帮的现任帮主,郭萧然。
“那雾色刀分明在你手中!”身后带着数十帮众,郭萧然显得意气风发,成了帮主,他的胆量和气魄比当初壮了许多,站在门前,他所说的这句话顿时引来一阵哗然。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无玥门

人群纷嚷,赫千辰不为所动,安坐如初,了尘意外的看了郭萧然几眼,郭萧然连忙上前见礼,“晚辈郭萧然,继任丐帮帮主之位,此次闻讯而来,就是为了替武林讨个说法,这雾色刀确实应该在他手中。”
了尘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板着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似乎是要问给所有人听,她让郭萧然在一边坐下,“郭帮主,你说雾色刀在他手中,可有证据?”
“有人证,这把雾色刀初入中原的时候就在福昌绸缎庄,但庄里的人对我的手下说,这把刀已到了千机阁,这句话是千机阁阁主证据叫人带的话,说刀在他那里。”
郭萧然再遇他们两兄弟,想到的也是上一次见面的事,怕两人报复,决定先下手为强,何况他说的话确实是真,没有一句虚言,说起来就更心安理得了。
“赫千辰,这是你怎么说?”了尘师太质问他,不光是她,其他人也都等着赫千辰的回答,他要是真的在这里扯谎被人揭破,结果可想而知。
“这话我确实说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赫千辰承认的一点都不勉强,不知是否在进来的时候擦到些许微尘,他抖了抖衣袖,破碎的阳光在他指下洒落金黄,“我确实要人带话去,说雾色刀在我手中。”
话音落下,哗然之声更剧,他这句话等于承认自己确实藏了雾色刀?但檀伊公子真的会这么做?即便做了,他真的会这般轻易的,在人前平平淡淡的说出来?不信,这是让人怎么都不能相信的。
了尘师太面有怒色,“赫千辰,难道你先前的全是谎话?是诓骗贫尼?”
“我确实说过这句话,但刀也确实不在我手中。”赫千辰看着在座的人群之中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隐约只有些许不明显的笑意,“当初说了这句话,是为了引出想要这把刀的人,雾色刀从万央到中原,在边境之处出现,正值两方关系紧张之时,诸位难道不觉得奇怪?”
众人沉思,就在他们做着各种猜想的时候,只听赫千辰继续说道:“这把刀出现的有蹊跷,我说在我手中,本是等着有人寻上门来,没想到来的是郭帮主。”
他言笑淡淡,这淡然一笑之间却让郭萧然脸色突变,“公子这话是说在下也牵涉其中了?这刀如果有什么蹊跷,与丐帮脱不了干系,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去福昌绸缎庄取刀的人是你。”毫无感情的一句话如冷风吹过,赫九霄用那种叫人不敢正视的眼神看着郭萧然。
郭萧然对他十分忌惮,虽然不至于害拍到不敢相对,这时候却真的忍不住避开了眼,才转头他就暗骂一句,自觉失了面子,但要他不回答,却又不可能,“未免江湖同道猜测,在下先说清楚,这把刀与丐帮无关,之所以命人去绸缎庄取刀,是因为有收到消息,这把刀会引起武林纷争。”
“有人说,你就信?”在座之中有人发问。
“宁可信其有,再说,去拿一把刀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在下当时没有想到这把刀会这么重要,还惊动了师太。”郭萧然算的上乖觉,说话之时总是表现的很得体很有礼,也不忘表示对了尘的尊敬之意。
了尘虽然是个出家人,但既然身在江湖,就免不了凡俗之心,见郭萧然如此知理,许是觉得他的话可信,显得很满意,但赫千辰的话就有待考究了,“这把刀真的不在你手中?”
赫千辰对了尘的这种质问可以淡然视之,不当一回事,赫九霄却不是好说话的人,冷酷邪异的眼神在半明半暗之间更为骇人,“想知道刀在哪里,先说出它究竟有何用处。”
“赫九霄!”了尘师太拍案而起,已经从不悦转为怒气,“你竟敢如此同我说话?”
“我已经说了。”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赫九霄依旧显得冷漠,仿佛他此刻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件东西,冷漠森然之间,一股阴寒之气慑人,被他看见的人,就像是随时都可能被夺走一切,失去性命,失去所有。
强大的压迫感下,了尘身后的莫智把手放在剑柄之上,赦己暗自戒备,其他人出于本能,纷纷拔了刀剑,没有全部出鞘,但兵刃铁鸣之声一起,气氛僵窒,须臾间便胶着起来,剑拔弩张。
“这把刀的来历成迷,它的用途众说纷纭,在这种情况下,师太为这把刀而来,可见是知道它的内情的,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把刀如今的下落,但师太也需将这把刀内藏的秘密说出来。”在场唯一一个不受赫九霄的气息影响的人,就是赫千辰,他坐在椅上,看起来还是那般俊雅从容。
“你说的话,必须有人证明真伪,否则,贫尼不能说出这把刀的秘密,以免乱了人心。”了尘对赫九霄的武功修为暗自惊讶,让莫智收起剑,她提出这个要求。
人群里有个人终于憋不住了,“让千机阁阁主说出刀的下落,还需要证据?你知不知道千机阁是个什么地方?啧啧,果然是退隐江湖太久,对如今的江湖局势一点都不清楚。”
“花南隐?”赫千辰意外的看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花南隐,他有意坐的很远,混在不知哪个门派和哪个门派之间,一走出来,白衣潇洒,玉衬临风,顿时再也隐藏不了那一身倜傥风流。
“没有道理你帮我家解决麻烦,我还能作壁上观,听说有武林前辈为这个找上你,我怎么能不来看看?”花南隐对他眨了眨眼,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赫九霄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花南隐连忙笑着转向他,“当然了,本少爷不是为了千辰一个人来的,知道你这个血魔医在这里,我也担心的很。”
赦己一直觉得花南隐是个有趣的人,这时候忍不住接话,“担心什么?”
啪,扇子一开,花南隐悠然的前前后后这么扫了一圈,他担心的当然不是赫九霄了,“我是担心这里有的人如果一不小心得罪了某个人,结果连自己怎么死的都知不知道,”他掰了掰手指,“我算算,好像死在某人手里的,比某人救活的人还要多吧。”
花南隐是在开玩笑,但他的玩笑并不让人觉得好笑,了尘觉得被人戏耍,手里的念珠咯咯作响,“这位施主,这里不是让人笑闹之处!”
“阿弥陀佛——”气极之下,了尘连忙颂了声佛号,平息心里的怒火,赫千辰见她虽然乖僻,但确实是为武林着想,示意花南隐不要再说,了尘也平静下来,脸色变的和缓,“此事是贫尼心急,但确实事关重大。”
郭萧然见她态度和缓,心里却有些着急,“檀伊公子,你说刀不在你手中,可有证据,你说你知道在哪里,可有证据?就算千机阁说一不二,绝不妄言,那也是有了证据,才能如此肯定的吧。”为自己找了这么个好的理由而觉的得意,郭萧然面露得色,在他身后的帮众敲着竹杖,纷纷响应,“证据!证据!证据!”
呼喝阵阵,在堂上回响,看起来赫千辰要说刀不在他手中,必须有所证明才会让人相信。
“我有证据!”突然,有人发话,在竹杖的敲打声中,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话音出现却不见人,赫千辰却像是早就知道,不觉意外,举目往上。
其他人见状都住上看去,只见房梁上挂着一个人,头上脚下,竟是倒挂在房梁上,就像一块轻飘飘的布,他从梁上落地,脚下没有一点声息。
“独行千里,燕非?!”有人认出他来,叫出了名号,燕非缩了缩身子,嘿嘿的笑,“正是燕非。”
“我有证据。”燕非笑完,站在人前,抱拳而立,“那把雾色刀被我所盗,还未到绸缎庄就被我给卖了,买刀的人是无yue门门主,我这个人,就是证据。”他在自己胸口拍了几下。
燕非是个贼,但他的声誉并不太差,有人恨的咬牙切齿,也有人觉得他分外有趣,有时候他偷了东西只是玩几天,随后就会归还,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怨恨他,他说的许多人都相信。
“那你确定,那个人确实是无yue门门主?”关心那把刀的下落,有人追问。
“那是自然,”燕非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他一抬头,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各位别忘了我是谁,如果我的眼神不好,怎能妙手空空?”他并起几个手指,做了一个偷东西的动作。
在其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他嗖的跃起,像是一只大鸟,挂上了窗口,“既然这把刀这么重要,我也不敢隐瞒,如今我都说了,各位大侠往后见了我,可别找我的麻烦,就此别过!”
“你们放我一命,我还你们一句,这一句话的证据不知有没有我的小命值钱,总之上次多谢二位了,此后两不相欠。”赫千辰和赫九霄耳边同时听见一句传音,再看窗前,燕非的人影已经消失。
这个燕非确实是个有趣的人,赫千辰和赫九霄对视,他们都觉得,燕非这个贼比大多数表面装作正人君子、自命侠义的人更讨人喜欢。
“原来雾色刀确实在别人手中。”了尘知道自己错了,看了一眼郭萧然,“郭帮主应该在查实之后再来说那些话,贫尼误信,向两位赔罪。”尽管脾气不好,但了尘师太确实是个出家人,错了就错了,并不怕承认。
她对赫千辰和赫九霄颔首道歉,嘈杂的人群还没安静下来,此处的主人缚雪却神色紧张的走了进来,“飞鹤楼外有人求见檀伊公子,自称无yue门下。”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五十九章 离奇失踪

“才说无yue门,无yue门的人就来了,总不会是自己送刀来的吧?”花南隐的玩笑话不轻不重,刚好让所有人听见,众人面面相觑,无yue门这时候来,难道真的是为了这把刀,无yue门主会有这么好心?
赫千辰让缚雪把人带进来,来人穿着平常,容貌也没什么特别,但神色十分古怪。
他就像是失了魂魄,走几步停了下来,看着一屋子的人,竟不知去看哪一个好,擦了擦额上的汗,见人群中忽然有一个青衣人朝他看来,那眼神像是能穿透所有阻隔,一眼就让他定住了动作。
“是……是檀伊公子?”无yue门下弟子还是一脸惊魂未定,试探性的问道。
“正是檀伊伊。”穿过人群的话音像是从遥远处传来的,坐在前首处的人慢慢站起,他这一站,不少人不自觉的也跟着离座起身,他身边的一个男人面色冰冷,投来一道视线,“找他做什么?”
无yue门下弟子扑通一声跪地,“求公子相助——”他话不说完,噔噔噔的叩了几个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你把话说明白些,究竟是怎么回事?”赫千辰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但眼前的是无yue门下,这又有点不同寻常,无yue门若是得了雾色刀,此时是绝不会让门人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应该是避之不及。
“在下张行,属无yue门下……”那无yue门的弟子才开口,郭萧然便冷笑几声,“你们无yue门的人还敢出现在这里,你们门主呢?为何让你一个人前来,他得了雾色刀,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在参详刀里的秘密了?让你们门主自己过来!”
无yue门在江湖上算不上大派,和丐帮比较起来,确实没什么身份,群豪对无yue门这次的行径也有微词,谁会想到是一个小门派抢得先机,得了雾色刀?
听了郭萧然的话,不少人冷嘲热讽起来,张行跪在地上不断擦着汗,想要辩解又无法插口,急得他脸色发白,赫千辰负着双手,指尖微动,没有帮他,赫九霄则是根本不在乎。
张行的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变得通红,像是想到什么骇人的事情,为了克制这种恐惧,忽然开口大喊,“门主来不了!我们门主他……失踪了!”
“失踪?”郭萧然不以为然的坐下,“我看你们门主是怕雾色刀被其他人夺去,先一步自己躲起来了吧,各位江湖同道,你们说是不是?”
“有这个可能……”
“雾色刀里面究竟有什么?他还要躲起来参看?”
“张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为了一把不知内情和究竟的刀,群情激奋,赫千辰垂下眼,觉得有些可笑,世上有什么比起未知更来得吸引人?这把刀里的秘密可以是任何事物,秘籍、宝藏、甚至绝色佳人,在秘密未被揭开之时,就算知道这把刀出现的古怪,大多数人还是会为了它而头脑发热。
张行被群雄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的无法开口,赫九霄没看那里,发现赫千辰的脸色有些不好,那是任何外人感觉不出来的异样,唯有他能察觉,“怎么了?”
赫千辰摇头,“没什么,我来问问他。”
他往前走了几步,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了尘师太的脸色也有古怪,她手里的念珠早就停下,定定的看着张行,“他是如何失踪的,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了尘师太发话,其他人就停了口,赫千辰见她神情特别,就在一旁观望,只见张行慌忙的点头,“有,有不对劲,门主从一个偷儿手里买了一把刀,自从得了刀,没过多久他就变得举止古怪,他说要出事,会出不好的事,那把刀会引起滔天大祸!然后他还不让任何人碰那把刀!”
“那把刀如今在哪里?”了尘探身,掩不住话里的焦急,张行茫然的摇头,“那把刀素来是门主自己保管的,从不离身,他不见了,没人知道刀在哪里。”
“阿弥陀佛——”了尘双手合十,表情凝重,赫千辰这时候才踱步到张行面前,“你们门主失踪,你为何这般恐惧?他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带走,你们能不能确定?”
张行确实一直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他的恐惧明显到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地步,身上一颤,他仰头看着赫千辰,睁大的双眼里有种错乱的神情,“我……我真的很害怕,其实,在门主得到那把刀没多久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戴着斗笠,蒙着脸,穿着一身白衣,到了门口,还是我开的门,他说要见门主,要警告他一件事……”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张行回答的这么仔细,就像是他不得不这么仔细的回答,不得不将那件事记得清楚,他跪地的动作已经僵硬,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前方,整个人的感觉忽然变了,周围那么多人,他像是谁也没看见,就因为赫千辰的这一问,他回忆起了令他不能忘记的景象。
那一天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早晨的日头就很好,张行起了个早,到院子里打扫了一番,等着门主起来能夸奖几句,然后他听见有人敲门,上无yue门来的人并不多,也很少有人一大早的来,他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跑上前去开门。
门外,阳光下站着一个白衣人,带着宽大的斗笠,微微低着头,遮住了自己的脸,只能看到露出的一点下巴,看起来是个男人,他对张行微微点了点头,低低说了一句话,“我要求见无yue门主。”
门主当然不是谁都能见的,张行想问清楚他的来意,那人用奇异又显得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要警告他一件事。
警告门主?张行轻蔑的在那人身上打量,看到他腰间一把普普通通的佩剑,看起来就是那种在铁匠辅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这样的人连个剑客都说不上,还要警告门主一件事?
他自然不肯随意放行,这时候无yue门主已经起来了,听见外院的对话,走出来见到了那个戴斗笠的白衣人,白衣人自然也见到他,就在白衣人去看他的时候,张行无意中看到了白衣人的半张脸……
张行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他长久的看着前方,眼神呆滞,像是忽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木然的张着嘴,直到有人追问他那个人是谁,他才恐惧的摇头,“他没有脸!那个人没有脸!”
“什么叫没有脸?”郭萧然愣住了,众人都不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张行不断摇头,不受控制的将那一天所见的情景又在脑中回想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阳光透过斗笠的缝隙,照进去许多束细小的光亮,照见那个人脸上的毛孔,不粗糙也不细嫩的皮肤,下面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嘴,嘴巴以上,空白一片。
“他只有一张嘴,嘴巴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眼睛鼻子,没有眉毛头发,全是空白的!他没有脸!那是个没有脸的人!”张行的表情惊骇至极,嘶声吼叫,仿佛被人扼住咽喉,他的叫声在堂上不断回响,惊起空气里的微尘,所有人看着他,都呆愣住了。
“在下不是个胆小的人,杀人见血毁尸灭迹的事我也做过,但直到那天亲眼看到,我才知道,叫人害怕的不是杀人流血……”若非亲眼见到,任何人都无法体会他在那天的感受,阳光还照在他身上,他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那个没有脸的人对门主说,小心那把刀,门主听他说起那把刀,就把他迎进去了,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直到那个人走,门主才出来,告诉我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张行说完了,浑身是汗,还是心有余悸。
“那你今日为何说了?你们门主失踪,你觉得与这把刀有关?”赫千辰冷静的语调与张行充满恐惧的话音形成对比,他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的神情,了尘师太的最显古怪。
“自此之后门主就行事异常,少门主早就被门主赶出家门,很少回来,门主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多天,就连吃的也要人送进去,但前几日我们去送饭的时候,门主却不见了!”张行没办法忘记那个没有脸孔的人,他甚至没敢问无yue门主,是不是也看到那张空白的脸。
“你如何确定他不是自己离开?”了尘师太突然开口这么问。
张行有些空洞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空旷,脸上似乎抽搐了几下,“门主他要所有门人为他看着房门,前前后后所有的出口日夜都有人看守,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甚至还加了道铁门,送饭的人,只能从窗口把饭菜递进去,窗口很小,不容一人通过,房门的锁也没有人动过的痕迹,他就这么……不见了……”
就好像这个人从没有存在,无yue门主消失了。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六十章 天穹神教

张行所叙述的这番话,令人在白日之下起了一阵寒栗,这间宽阔的厅堂里没有人说话, 只有张行的喘气声,像是有风从破口袋里吹过去,发出嘶嘶呼呼的声响,整个人被汗浸湿,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就在这当口,赫九霄眸色一冷,身如鬼魅,骤然掠向张行,双掌贴上他的胸口,群豪惊叫,“你要做什么?!”
张行的脸色已经发青,喉间发出怪响,慢慢的显现出几道暗青色的指印,了尘师太手里的念珠突然断裂,啪啪啪的滚落一地,“天罡无影手!”
赫九霄用内力稳住他的伤势,张行仰头往上,不知看到什么,忽然瞪大了双眼,颤巍巍的指着前方,其他人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雪白的墙上有几个暗黑的墨点,依次排列着。
“天穹。”赫千辰慢慢说出两个字,刹那间室内涌起波动,海瀚翻腾,又在一瞬间平息下去,了尘闻言凝重的神色更加沉重,“方才所问,问贫尼为何而来,为何看重这把刀……”
她也一起看着那几个墨点,“就是为了天穹,天穹派死灰复燃,欲得此刀,若不制止,武林将毁在他们手中,甚至朝廷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天穹派?就是那个天穹派?”群雄之中有人知道当年的旧事,看着那排列奇怪的墨点,片刻间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赫九霄正稳定张行的伤势,赫千辰在旁观望,只见他点了张行几处要穴,接着几枚银针从他指间射出。
赫千辰拉住赫九霄,“天罡无影手是天穹派的独门武功,将内力化为无形之气逼入对方体内,每一股气都微不可觉,直到几日之后在人体之内汇聚,瞬间爆发,粉碎五脏六腑,等指印出现之时,已经等若是个死人了。”
“我以为你想要我救他。”赫九霄是不轻易出手的,这次也只为了赫千辰。他收回手,赫千辰点了点头,“可救之人要救,但他……”
地上的张行已经不像个活人,他的脏腑正在爆裂,纵然救回来也是个废人,连思想都不存在,活着毫无意义。理智的作出判断,赫千辰拉开赫九霄,其他人听说天罡无影手的厉害,都拧起了眉头,天穹派真的又要重卷江湖?
“天穹神教不容他人污蔑教众,犯者,死。”不知从何而来,突然有人说话,平板的语调,不带丝毫人的情绪,话音一起,顿时引起骚动。
“天穹神教?”群雄左右张望,不见任何异常,花南隐在人群里观察已久,竟找不出说话的人是站在哪个方位,“哪里来的见不得人的家伙,有胆的出来一见!”
不论其他人如何相激,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半点回应,那个暗处的人似乎已经走了,留下群雄交头接耳,议论声不断。
“天穹派又成了天穹神教,他们真的要统一武林?”
“既然这么说,那便是有人领导,不知教主是谁,只要查出这个人的身份,剿灭他们,就能挽救一场江湖浩劫!”
“统一公子以为如何?”有人对赫千辰提出自己的看法,“红颜为祸的时候是统一公子和血魔医力挽狂澜,接着又让我们免于为玉田山的宝藏自相残杀,此后去塞外,杀万央王,又为中原百姓立一大功,这次的天穹神教重回武林,我看也只有檀伊公子能制止他们。”
赫千辰并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公布出去,就算有人知道一些,也不至于知道的如此清楚,他瞥了花南隐一眼,花南隐冲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这次去万央他们发生了什么,他还没听赫千辰仔细说呢,当然不是他传出去的话。
郭萧然见赫千辰如此得人心,面色不愉,却不能说什么,公布虽然人多,但名声确实不如千机阁,千机阁又是最擅长谋划应对的,他拿什么和人家相比?何况,除了千机阁还有个巫医谷,除了赫千辰,还有个赫九霄。
“此事不能急在一时,无yue门主因何失踪,那把雾色刀究竟藏宝还是藏祸,在事情还未明了之前,各位切勿大意。”赫千辰三言两语将需要注意的事一一对众人说了,了尘师太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的视线往下,看着已死的张行,“去无yue门。”
无yue门主无故失踪,雾色刀也下落不明,无yue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谜团重重,隐约间,赫千辰能察觉到些许痕迹,那天穹神教像是冲着他来的。
夜晚的时候,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赫九霄。
飞鹤楼的客房里,两人都沐浴完了,松松的套着外袍,坐在桌旁,窗户打开,外面月色明亮,赫千辰握着手里的酒盏,喝了一口,赫九霄自己杯中的已经喝完,不斟酒,却偏要拿了他的去喝。
指间支错,不经意间他们都想起很早的时候,赫千辰第一次到赫谷,在凉亭之中,他们也曾这样对饮,那一夜的月色也像今夜这般明亮。
“这次的事你要小心,既然你已查觉对方是冲着你来的,行事更要小心,别提醒了别人,却忘了自己。”赫九霄放下空盏,这才斟酒递给赫千辰。
靠在椅上散着发,赫千辰微微合着眼,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还是陷入自己的思绪,在想着其他,赫九霄是最不喜欢这样的,递去酒杯的手停了,放到自己嘴边一口饮下,突然覆到赫千辰的唇上。
被下颚的手捏开牙关,赫千辰只能张开嘴,让酒液顺着赫九霄的舌一起涌入自己口中,酒香混着药香,不知是不是因为赫九霄常年服毒制药,就算是沐浴过后,那股苦涩的香气还是在他身上。
赫千辰推开赫九霄在他胸前捻动的手,“明天还要上路。”
“你可以不骑马,和我一起坐轿。”赫九霄舔着他的唇,方才的酒液有的流了下来,就在赫千辰的颈侧,他环住他的后颈,吮去那些酒液的痕迹,赫千辰被他这种动作弄的心神不宁,索性一把抱住他,吻了个彻彻底底。
等两人分开,赫九霄面有笑意,赫千辰微微皱眉,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
赫九霄已经摸清了赫千辰的脾气,只要他逼得太紧,做的太过分,必定会得到反击。
在那沉静淡然的外表下,赫千辰的霸道和绝然并不下于他,只不过并不常常显露,当他的态度过于强硬的时侯,就会得到赫千辰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睡吧。”知道赫九霄的用意,赫千辰笑过之后准备宽衣就寝,眼角余光却瞥见窗外的一个人影,那人的目光灼然,如箭一般射来,就在隔着回廊的另一头。
月色之下,一道狰狞的疤痕横过他的脸,他环胸而立,靠在那一边的廊柱上,暗红色的柱子,暗黑色的长衣,冷硬的表情只有死寂,眼里的目光却令人无法忽视。
莫绝透过窗口,注视着房里的两个人,当赫千辰的目光和他相对的同时,在赫千辰身后的男人突然上前抱住他,如冷箭似的目光射来,就算隔着一个回廊,都能感觉到那股叫人窒息的冰寒冷意,连骨髓都能被冻结,那里面充满警告、威胁、杀意。
“你怎么了?”赫千辰当然感觉到赫九霄露出的杀气,不是冲着他而来的,但他很清楚赫九霄现在的状态,那是对敌才会有的杀意和警戒。
“看见一个故人,一个本该死的故人。”赫九霄的眼底冷光闪耀,与对面的莫绝相对,赫千辰想起在飞鹤楼堂上所留意的事,赫九霄当时看的是莫绝!
“你和他相识?”赫千辰转身看赫九霄,他从没有听赫九霄提起过任何一个朋友,曾经在赫谷的那些人都被赫九霄杀了,如今的赫谷全是他自己收来的人,那莫绝,究竟是在何种情况下与赫九霄结识?
“相识。”赫九霄却没有说太多,对面的莫绝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眼神慢慢挪动到赫千辰的身上,露出了与当初的赫九霄十分相似的神情。
灼热的,充满掠夺,兴味而专注……
赫千辰对人的感觉十分敏锐,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同时,感觉到莫绝和赫九霄身上有相似的部分,那种被训练出来的无情,就像是刻印,纵然经过岁月,依然无法抹去,那已经成了灵魂中的一部分。
“九霄,”赫千辰心里转念,从窗口退开,“他究竟是谁?”身上一紧,赫九霄突然抱住他,贴在他耳边冷冷说道:“是个已死的人。”
将他按在窗口,夺取呼吸的深吻,骤然间压在赫千辰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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