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冬日
宋逍书倚在窗边,嘴里啧啧有声。
“逍书?”
“君谊,你来了。”
宋逍书指指窗台上站得笔直的鸽子:“这鸽子倔强得很,我冲它伸个手指头,它就跑了。”
“你没欺负它吧?”
“欺负?何解?”
“唉……”温君谊叹了口气。
宋逍书对插双袖:“风门的鸽子确有其过人之处。从不让别人碰它的信件就可见一斑。”
“嗯。”展开纸条阅读。
“有什么消息没?”
“没有重要的。”
天气逐渐转冷,宋逍书能感觉到手指有些凉。虽然他有厚厚的毛皮,但今年肤发焦灼,尚未恢复完好。仗着一身毛发,又不愿让温君谊给他太多的衣裳。毕竟他穿的都是温君谊的过冬物件,总不能因此冷着了温君谊。仙气有是有,可就这么点小事,也不想用,何况这种环境更利于修炼。他倒宁愿多干些体力活,暖暖身。
放下手里的汤碗,汤料的热性引得一股热气自丹田而上,热至五脏六腑,额角甚至出了些汗。
宋逍书为之精神一振:“君谊,咱们晚上烤鱼吧!”
“唔?”
“哈哈哈……你的样子……”
正把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的温君谊被他笑得羞愤,赶紧咽下菜,反驳道:“下河捉鱼可不行,这季节太冷了。”
宋逍书指着桌上的腌鱼:“那这又是什么?”
“这……”
温君谊不在意自己下河,然而如果宋逍书说要去,捉鱼就必定被宋某人一力承担。让伤者下河可是他的行医大忌。之前在河里见过宋逍书用剑戳鱼,已是大骇。好歹这回还能拦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如愿。温君谊好不容易才想到托辞。
“这是以前腌的!腌……腌制要一些时日!”
宋逍书道:“那何不再抓几条,留着过冬呢?”
温君谊无言以对。
在宋某人的坚持下,在检查过宋大侠体内体外均健康无碍之后,温君谊提着桶,跟在宋逍书后面无奈地走向河边。前面那人倒是走得飞快。
既然来都来了,捉鱼是宋逍书的事,他怎么地都得找点儿事干。
在温君谊第三次兜着手神色茫然地转回来之后,宋逍书也已经收获颇丰,准备打道回府。
“你在干什么呢?”
“找你的松鼠。”
宋逍书不被察觉地迟缓了下:“找着了吗?”
“没有。”
温君谊带宋逍书到一棵松树下:“你瞧,这是它昨日刨的坑。土色还新着呢,今天就找不到它了。”
宋逍书安慰他:“没事的,大概只是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它平日都在这里的。再说,我也在山里转了转,没看到。”
宋逍书不假思索:“君谊,你想,这一块地方的树下都已经埋了它的食物,它肯定得找新的地方贮藏食粮嘛。”
“话是这么说,”温君谊有点儿失落,“可是它以前看到我都会蹦出来,要换地方,也会同我说一声吧……”
宋逍书内心汗颜,就算他说了,也只是一串啾啾的叫声,温君谊难道听得懂么……
温君谊朝树上呼唤:“小松鼠,你在么?”
正巧这时吹过一阵风,树枝沙沙响动,似乎隐约看到树枝上有动物在跳动。
温君谊道:“大概在那儿呢。”
宋逍书松了口气,虽然他很清楚那是他用石子以极快的速度丢出来的。
“是啊,它正忙着呢。我们回去吧。”
“嗯。”
架好了烤架,升起柴火,两人就在院里席地而坐,握着烤鱼串谈笑风生。
“来,尝尝我这个!”宋逍书向前邀功。
温君谊就着咬了一口,赞道:“嗯,别是一番风味。”
他自己的烤鱼技术自是不赖,不成想这倒是宋逍书难得也会的一样熟食。
“这种时候啊,就该有酒有鱼,才有滋味!啊,说来酿酒可是我的长项,君谊,有没有兴趣?”
“你会酿酒?”
“别小看我哦。”
“那要什么材料?”
“你想喝什么酒,便准备什么材料。米酒花酿或是其他什么的,都没问题。”
温君谊随手一指院外的梅树:“那这也行?”
“待它开花就行。”
温君谊不禁用钦羡的眼光注视他:“这手艺真棒。”
由烈烈燃烧到渐渐熄灭,由日薄西山到月朗星稀。两人边吃边谈,由调鼎酿酒,到武林轶事,由诗词歌赋,到仙魔志怪,好不快活。温君谊不曾料到,宋逍书对政局更迭漠不关心,却对中原塞外的地理风俗无所不知,好像天上地下他都走遍了一般。
篝火熄灭,两人收拾柴火,打扫院落。
温君谊伸手拍拍宋逍书的衣物:“沾上了碳粉。头发里好像也有一点。瞧你,整个人都黑乎乎的,呵呵。”
宋逍书一摊手掌,只见两只黑爪子。
“嘿嘿”了两声,宋逍书鬼魅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到温君谊脸上。
“逍书!”
温君谊一抹脸,指间黑灰。
“你!”
宋逍书抱着十分歉意:“我给你擦!我给你擦!”
两只黑爪子上去,温君谊整张脸却是越来越黑。
温君谊佯怒道:“你故意的!”
宋逍书摆出一副无辜样子:“不是,真不是的!哎……我去洗洗手。”
洗净双手,把温君谊拖到脸盆前,宋逍书拧干毛巾给他擦脸。
温君谊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宋逍书则摆谱:“别,你可看不到黑在哪儿。”
“那好吧。”温君谊放弃。
一手端着下巴,另一手拿着布巾仔细擦拭。那黑亮的眼珠未固定在一处,而是趁着这个机会,逡巡了好几圈。
温君谊感到他游走的眼神,脸部略有些发烫,却不好开口。
用布巾擦完,宋逍书将它丢回脸盆,又装模作样用手摸了好几把。
末了总结道:“嗯,没斑没痕,皮肤真好。”
温君谊一掌拍掉他的爪子,扭头就走。
“君谊!”
温君谊不肯回头,只是停下:“什么事?”
“我刚才把被子给抹黑了,今晚暂且凑合着一起睡吧?”
“床……床小。”
“没事,将就将就。”
宋逍书不确定温君谊答的到底是否是个“好”字,那人就出去了。
温君谊不住向墙贴近,两人共卧,这塌便显得十分窄小。
“你会不会掉下去?”他问道。
“不会,别担心。”
宋逍书回答得正义凛然,身体却悄悄地向温君谊挪动。
挤一挤嘛,也是有好处的。
温君谊感到很暖。平日里被衾略微单薄,冬天就只能瑟缩在被窝里,身体微凉。这下子两人共盖一被,加之之前二人先后沐浴,他上床的时候宋逍书早已将床煨热,直接就有一个暖烘烘的被窝候着他。
寒冷时节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过来的时候,宋逍书掀起一角道:“赶快赶快!你睡里面!”待他钻进去之后,宋逍书立即将被角掖好,狗腿得如同小时候家里谄媚的小仆人。
可即使是仆人也不会这样对他。
有了背后暖和的体温,温君谊很快入眠,一夜温暖无梦。
等到翌日醒来,又是另一番光景。
温君谊发现自己被宋逍书圈在他与墙壁之间,难怪难以动弹。更要命的是,宋大侠的睡姿有些蜷,这使得温君谊的身体被迫保持和他一样的姿势,被他团在怀里。
温君谊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