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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籍名:《求缘》    作者: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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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远恒几乎呕到脱力,趴在马桶盖上喘息。
Siva担心地跟过来:「没事吧?是不是胃不好?」
苏远恒摆摆手,站起来冲脸:「可能是开了一天车累的,睡一觉就好。」
「你这样明天能上班吗?」
「没关系。」苏远恒看看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你也要工作呢。」
「我无所谓。Werner不在,我就跟放大假一样。」
Siva是自由经纪人,後面有很硬的靠山,在娱乐圈里很混得开。北堂敏谦不喜欢被束缚,当时之所以和Siva签约,一来是Siva发现了他,二来也是Siva是个和他一样喜欢自由自在的人,在这方面可以给他充分的自由。
「哎,这些天我去找找关系,打听一下Werner的消息。哈哈,这家夥别是被影迷绑架了。你好好上班去吧,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Siva拍拍他的肩。
苏远恒擦擦脸,应了一声。
Siva离开了。
苏远恒以为自己躺在床上肯定睡不著,谁知道一翻身,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如果不是闹锺叫醒他,估计大假之後第一天上班就要迟到。
他按时回了医院,病例堆得有小山高,还来不及担心北堂敏谦的事,就被工作埋没了。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北堂敏谦百分之九十九是被北堂雅枝带回去了,不过,以他的本事,如果想回来,不用人找也会回来。
如此匆匆过了两个星期,Siva不知是没找到人,还是把这事忘记了,一直没有联系他。北堂敏谦自然也是消息全无。
苏远恒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也没什麽时间去惦记他。反正他们这样子经常离别,也习惯了。而且说心里话,他也不怎麽担心他出事。北堂敏谦那样的人,那样的背景,想惹他的人只能是自己找死。
不过他最近身体怪怪的,总觉得有点精力不济,吃饭也没什麽食欲。连院长都看出来了,还担心地问他:「我怎麽觉得你放了个长假,反而身体不如从前了?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
苏远恒苦笑。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看来真要找个时间好好检查一下。
这天傍晚,做了一个手术,苏远恒没有开车,叫了出租车回家,不知怎麽搞的,竟然疲倦地在车上睡著了,到了家还是司机把他叫醒的。
苏远恒下车时看见上次那个小区医生在他家公寓门前徘徊。
「哎呀,苏先生,您好,终於回来了!」
「你好。」苏远恒对他点点头,才想起上次竟然忘记问他姓什麽了。
那医生挥了挥手上的文件袋:「我是来给你送上次的检查报告的。」
苏远恒都忘了这事了,不由微微一愣。
那医生笑道:「上次留的联系方式是你那个朋友的。我找了几天都联系不上,记得你好像是住这座楼,只好在这里守株待兔。」
苏远恒有些过意不去:「真抱歉,让你久等了。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好啊。在这等了你好半天了,警卫死活不告诉我你住几层,站得我脚都麻了。」
苏远恒请他上楼,回家给他倒了杯清水。
那医生咕咚咕咚喝完,道:「我姓秋,叫秋至原。这是你的检查报告,你先看看。」
「有什麽异常吗?」苏远恒漫不经心地打开封袋。
「这个……异常倒说不上。」说到这里,秋至原怪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过你的检查结果确实和其它人不一样。你似乎……好像……」
苏远恒已经看见报告里那张蓝色的通知单,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顿时木了。
「你没事吧?」秋至原也知道这种事,一般人大概都接受不了,看了他那脸色,心里忐忑。
苏远恒扶著沙发慢慢坐下,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秋至原担忧地望著他,等了半天,忍不住说:「也许报告有问题。你可以去大医院再做一次详细检查,看看会不会是哪里出错了。」
要知道,一万个人里遇到一个摩耶人的机率很小,这个摩耶还是个同性恋的机率就更小,而同性恋竟然还……
这就是为什麽秋至原要亲自把报告交给他的原因。毕竟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远恒终於回过神来。
难怪最近身体这麽容易疲倦,嗜睡,而且没有食欲。原来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秋医生。」苏远恒的声音有些低弱,但十分沈稳。
秋至原道:「我知道你自己也是医生,一定比我更清楚。呃……我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也有些研究。如果有什麽问题,可以随时和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秋至原将名片放到茶几上,见他脸色不好,便不再打搅,起身告辞了。
苏远恒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慢慢搭在腹上。
终於……他也要走上父亲那条路吗?
摩耶人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用的避孕药也与一般人不同,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不然便会失效。
苏远恒想起北堂敏谦第一天回来的那个晚上,他们做爱後他给自己偷偷下了安眠药,自己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恐怕就是那一次,就那麽一次,时间超时,药,失效了。
苏远恒紧紧闭上眼睛。
摩耶人动情受孕,以他对北堂敏谦的感情,一次就够了……
六年多来一直小心翼翼,慎之又慎,不是他不想帮北堂敏谦生孩子,而是以北堂敏谦的身分和性格,他会让自己帮他生孩子吗?一个同性恋情人的私生子?
私生子……
这个词紧紧揪著苏远恒的心口,让他疼得忍不住蜷缩起来。
爸爸……
苏远恒长久地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想了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想法一一从脑海里闪过。
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现在才一个多月,还……来得及。
可是……舍不得啊!真舍不得!
苏远恒整整想了一夜。
这个孩子来得如此意外,让人措手不及。但是他知道,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成为私生子。如果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他也一定要让他在正常的环境中长大,让他有个健康的家庭。
苏远恒不能再默默等待,第二天一早,他打了个电话给Siva。
Siva的电话好不容易打通,现在人竟然在瑞士。他在那边叽哩呱啦地大叫:「靠!我现在出外差,给一个死小孩当保姆。Werner的事我打听过了,你怎麽没告诉我他家的背景啊?我查了半天,差点被北堂家的人给灭了!
「我现在暂时回不去,Werner的背景我惹不了,机场有他的出境记录,现在应该在美国,我联系不上。咱们先等著吧,反正人不会有事,等我回去再说啊。」说完匆匆挂了。
美国……
苏远恒疲倦的揉揉额头。
他现在这样不能出国。他的体质不一般,未满三个月,坐飞机很危险。可是……这件事不能拖啊。
苏远恒休假的时候,拿起秋至原的名片,犹豫良久,终於拨通了电话。
「苏医生,是你啊,什麽事?」
「我……想做个专项检查,你那里方便吗?」
秋至原静默片刻,道:「你到我的私人诊所来吧,小区医院我只是代班。名片上有我诊所的地址,你什麽时候过来?」
「现在,可以吗?」
「好,我等你。」
苏远恒按照地址来到他的私人诊所,并不是很远,开车三十分锺就到了。秋至原这里人不是很多,让他有些意外。
「原来你是中医?」
「呵呵呵,中西结合。」秋至原笑道:「我原本是学中医的,可是前几年突然对西医感兴趣,临时改行了。不过我这里设备很齐全,帮你检查没有问题。」
苏远恒低声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只好来你这里……」
「我理解。」秋至原笑了。
苏远恒做了常规检查,照了超音波。果然已经一个半月了,而且结果显示,腹腔内类似女人子宫的胎宫内有瘀血,有先期流产征兆。
秋至原严肃地看著片子,说:「如果你想留下孩子,我建议你最近最好好好休息,不要劳累。」
苏远恒迟疑片刻,问道:「我最近可能要去美国,可以坐飞机吗?」
「你自己也是医生,应该知道可不可以吧?」秋至原忍不住白他一眼,道:「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长途旅行,你觉得你现在受得了吗?」
苏远恒沈默不语。
秋至原看了看他的神情,忽然问道:「你想留下孩子吗?」
苏远恒没有回答,拿起外套,礼貌地道:「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秋至原跟在他身後,突然道:「你要想清楚了。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要这个孩子,但现在世界上许多同性恋家庭都渴望能拥有自己的子女,你是幸运的。孩子……也是一种希望和幸福。」
苏远恒顿了顿,没有回头,过了片刻,低声道:「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有需要再和你联系。」
秋至原默默看著他离开,长叹了口气。
苏远恒向医院提交了辞呈。院长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为什麽突然辞职?」
苏远恒低声道:「最近身体不好,想回美国休养一段时间。」
「身体不好?怎麽了?生病了?检查了没有?」王院长一迭声地问。他是苏远恒养父的老朋友,当初苏远恒回国,也是他主动邀请的,因此对苏远恒很是照顾。
「您不用担心,就是状态不好,想去美国做一次系统检查。」
「那也不用辞职啊。再说咱们医院医疗设备也很先进,不用一定去美国啊。」王院长扶了扶眼镜,又细细看了看他,叹口气道:「我见你最近脸色是不好。既然如此,就先停薪留职吧。你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医院也很器重你,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销假回来。」
苏远恒想了想,他也很舍不得这份工作,便点了点头:「谢谢院长。」
「问题严重吗?大概要休息多久?」
「一年左右吧。」
「这麽长时间?」王院长吓了一跳。
「只是不想耽误工作太久,所以才想到辞职。」苏远恒淡淡一笑:「正好好几年没回去了,快到父母的忌日了,也想回去看看他们。」
王院长严肃地道:「远恒,到底是什麽毛病?你不要瞒我。你是苏亦的儿子,就像我自己的子女一样。有什麽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苏远恒垂头不语。
王院长见他不肯说,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要回去就回去吧,医院为你保留职位。你不要著急,身体重要,有什麽事及时通知我。」
苏远恒诚恳地道:「谢谢院长。」
他回了家,按照秋至原的嘱咐在家休息。只是他忙碌惯了,突然闲下来,反而有些无所事事,便翻出资料,准备将近几年的一些经验和心得整理成论文。
如此匆匆过了两个多月,秋至原知道他想留下孩子,似乎挺高兴,要他定期去检查。
孩子三个月後,情况渐渐稳定,只是苏远恒血压不正常,秋至原仍然不建议他坐飞机。
这期间苏远恒也通过各种渠道想和北堂敏谦联系。可是别墅已经空无一人,北堂雅枝已经回国了。他们家在美国的老宅,苏远恒也只知道大概地址,从未去过,也无从找起。
Siva在欧洲给一个新人当经纪人,回不来,也试著和北堂敏谦联系,一样一无所获。
随著时间的流逝,苏远恒的心态渐渐平静下来。
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天他照常打开计算机,浏览了一些医学网站,然後看了看新闻。忽然一条消息,震慑住了他。
那是一个醒目的标题:「古老的家族,北堂家的继承人即将与林氏集团千金订婚」。
苏远恒手指微抖,慢慢点开了连结。
一张五寸大的照片跃入眼前,上面是北堂敏谦和一个女人的照片。
二人似乎刚刚从饭店出来,都戴著墨镜,微微低著头。北堂敏谦走在前面,那女人挽著他的手臂,紧紧跟在後面。虽然照片是匆促抓拍的,但记者专业的镜头仍然将二人照得十分清晰。那女人身材窈窕,从尖尖的下巴和优美的红唇看得出是个美女。
下面的内容是记者向北堂敏谦追问是否订婚,他没有回答,只是匆匆护著女伴上了车,做足护花使者的风范。而北堂家已经放出风声,近期将会为二人准备盛大的订婚典礼云云。
这是美国一家主流报纸上的新闻,属於上流社会八卦档。苏远恒脸色苍白,浏览了一下日期,是昨天。
他呆呆坐在椅子上,就那样盯著那张照片,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拿著电话,订了一张飞往纽约的机票。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苏远恒脑海里只转著这个念头。无论怎样,他和北堂敏谦在一起整整六年,就算分手,也要有一个交代。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甚至几个月前,他还主动提出了分手。
可是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一刻,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分开。无论如何,他要和他见一面。至少……至少……孩子的事,应该让他知道……
苏远恒头脑一片混乱。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麽收拾好东西,坐上的飞机。他只记得上飞机的时候,一对年轻的夫妇走在他前面。
丈夫抱著他们的孩子,一个可爱的、爱笑的男孩。那男孩举著手里的泰迪熊,冲苏远恒笑。母亲发现,也回过头来对苏远恒笑了笑。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让苏远恒几乎溺毙在焦躁的晕眩和不适中。空中小姐几次过来问他有没有事,是不是不舒服,苏远恒说:「只是有点晕机,没关系。」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撑到目的地的,下飞机的时候,虚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他在饭店整整昏睡了一天。好在他自己是个医生,吃了药,终於有点精神。第二天,按照记忆中地址,找到了北堂家位於长岛富人区的豪宅。
这是苏远恒第一次上门来找北堂敏谦,站在门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麽莽撞。
他在大门外默默站立了半个小时,终於下定了决心,正要去按门铃,忽然听见林荫小道那边传来阵阵笑声。
苏远恒微微一惊,下意识地侧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後面。张望过去,正是北堂敏谦和一个女人从前面转弯处走了过来。
那女人戴著墨镜,苏远恒立刻认出她正是报导上的那位林氏千金。北堂敏谦和她穿著情侣装,都是黑色T恤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二人甚至戴著一模一样的鸭舌帽。
北堂敏谦没有戴墨镜,帽檐压得很低,但是苏远恒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嘴角和眼底流露出的笑意。
二人这样的打扮显得很年轻,就像两个大学生。他们手拉著手,有说有笑地从林荫道上慢慢走过来。北堂敏谦不知道低声说了什麽,女孩笑个不停,忽然一甩手,窜到北堂敏谦背後,拍著他的肩膀高声叫著:「背我!背我!」
她毫不客气地往北堂敏谦背上跳,而北堂敏谦竟真的弯下了腰,将她背到了背上,还在原地转了几圈。
女孩快乐的笑声清晰地传到了苏远恒的耳朵里。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愣愣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女孩忽然趴在北堂敏谦身上,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麽,北堂敏谦也大笑起来。苏远恒隐隐听见他说:「……那怕什麽,反正有我养你一辈子……」
苏远恒只匆匆地听到了这几句话,就见北堂敏谦忽然背著那女孩向大门冲了过来。二人快乐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映衬著纽约最美的秋天,当真是一道独立的风景。
苏远恒慢慢缩到大树後面,紧紧倚靠著树干,几乎不能思考。他听见那二人进了屋。转过大树的另一边,看见北堂敏谦已经放下了她,牵著她的手,踩著花园的草坪,向主屋说说笑笑的走去。
苏远恒从没有见过北堂敏谦的这一面,感觉如此遥远而陌生。
心痛伴随著腹痛,让苏远恒沿著树干缓缓坐倒。
他一手紧紧按著腹部,一手已抠进了树干而不自知。额角沁出冷汗,让他苍白的脸颊显得更加无助。
敏谦……敏谦……原来这麽快,你就有了新欢。
我为什麽要来纽约?我应该留在家里,留在那个只属於我们的地方,看不见你现在的爱人,看不见你现在的快乐,那样我才能活下去。
苏远恒觉得呼吸都分外吃力,他在树下坐了很久,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著肚子。
直到傍晚的车辆渐渐多起来,一辆辆从树後的林荫道上驶过,苏远恒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表,自己竟在这里坐了三个多小时。
他扶著树干,缓缓站起身,却觉得小腹一阵一阵抽痛。
他知道情况不妙,不由心慌起来,勉强沿著大道走了几十米,叫到一辆出租车,回到饭店。
从行李箱中翻出药物,匆匆服水吞下,苏远恒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动了胎气,好在随身带了药,只盼著孩子平安。
美国没有熟悉的朋友,让他自己去医院,他是绝不会去的。他还不想被人当成难得一见的摩耶人病例反复研究。
苏远恒在饭店里整整躺了三天,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只打了一个电话给秋至原,咨询了一下孩子的事。
秋至原听说他现在在美国,气得在那边跳脚。可惜他人远言微,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他推荐了几个安胎养身的药。
苏远恒付了小费,托饭店的服务生去药店买了药,自己按照医嘱服了,总算缓了过来。
他自己也是医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无法回国,除非是不要命了。待精神好点,便退了房间,买了一张去往南部的车票,拎著行李回到了他曾经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苏远恒从十岁起,一直在这里生活到十九岁,然後在养父苏亦的推荐下回了国,直到七年前苏亦去世时,才回来过一次。
当时苏亦对他说:「我死了之後,你就把房子卖了吧。我和你养母什麽都没有,只有这幢房子,卖下的钱,是我留给你的遗产。」
苏远恒说:「我不会卖它。爹地,那是我们的家,有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苏亦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後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壁炉上有一张他们的全家福油彩画,是苏远恒的养母在去世前最後几个月画的。每一笔都十分缓慢,十分仔细,充满感情。
他养母经常说:「人和人相遇,是缘分。我爱上你爹地,是缘分。你来到我们家,也是缘分。所有的事都不能强求,我们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养母的手非常温暖,她喜欢摸著苏远恒的头,管他叫「儿子」。她曾经有过自己的儿子,可惜没有看到他长到十岁以後,就失去了。所以她对苏远恒一点一滴的成长都十分关心,充满了爱。
院长妈妈和养母,是苏远恒这辈子接触过的最亲密的女性。他对女人所有美好的回忆和幻想,都来源自这两个伟大的女人。
他深深记著养母说过的话,缘分是求不来的,人不能有非分之想。
就像他的养父母如此恩爱,却斗不过天地间的冥冥天意。当生命之线临到终了时,缘分也结束了。
他和北堂敏谦之间的缘分,又是如何呢?
也许,也只有这短短的几年吧。就像他父亲和那个他深爱的人,也是有缘无分。
房间里到处都是白布,一切和他离开时一样,只是落满了灰尘。
苏远恒疲惫不堪,实在没有精力打扫,匆匆清理出卧室,倒头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窗外和他睡前的景色一模一样,苏远恒看看手表,怀疑自己只是睡了十分锺。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苏远恒觉得身体沈重得不像自己的,真的一动也不想动。可是腹中的饥饿感提醒著他,无论如何要吃点东西了。
前一天刚回来时,他打了电话给电气和水力公司,已经恢复了日常资源的提供,又打了电话给附近的中餐馆,订了外卖晚餐。不过面对那些食物时,食欲却忽然大减。
好不容易吃下去点,苏远恒开始收拾屋子。
许久没有回来,荒废得像座鬼宅。他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一切都整理好。这段时间,他什麽也不想,只是安然地休养身体,蜷缩在这熟悉而温暖的地方,体会著腹中生命的慢慢成长。
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三十岁了,又是男子之身,有孕之後一直身体不佳。此次冒然来到美国,让他尝尽了苦头。看到北堂敏谦另结新欢之後,他反而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留下来。
如果说他和北堂敏谦的缘分求不来,那至少这个孩子,缘分要和他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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