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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在陷入心满意足的熟睡之前，加百列提醒自己要警觉一点。然而一早当他倦懒的张开眼睛，依旧发现自己面对一个空有枕头的床位。
加百列心想，他开始深深感觉这个玩笑不好玩了。
加百列翻身坐起，想到自己根本忘了生气，还轻易的沉伦深陷……回忆起前一晚，身心又悸动了起来。或许所谓的床伴关系就是这样，他们在床上真的很契合，不过，那纯粹只是性而已，没有感情。
即使如此，基本的尊重还是需要。加百列不禁懊恼，于是抓起枕头在床上乱敲乱打。
「你想拆床？」突然，他的背后有个声音疑惑的说，「为什么？」
回过头，看见罗伦斯穿着浴袍站在门口，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看着某种稀有动物。
加百列无言以对，不由自主的盯着罗伦斯，规律的徤身运动造就了相当好的身材，然而真正吸引加百列注意力的是他湿润未干的头发：凌乱自然的向前披散，巧妙的修饰了脸部刚毅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年轻许多。
「我如果再不清洗，你很快就会嫌我臭，而且像仙人掌一样扎人。」罗伦断幽默的说：「认得出我吧？这是我的维京海盗造型，喜欢吗？」
加百列连忙转过头，脸上微微泛红。
罗伦斯走到床边，眼神热切的盯着那个令人垂涎的年轻肉体，从后抱住他，右手不安分的覆盖往他在清晨自然勃发的下体，贴在他耳边说：「看来这个造型的效果很好，让你很有反应……」左手将他的头扭向自己，开始热吻。
加百列在爱抚下，越来越亢奋，手也往后探索，迎向在浴袍下已经炙热勃动的坚硬物体。不一会儿之后，他更被压趴在床上，让维京海盗从后方挺进，狂乱的侵略他每一寸身体，在体内激越翻腾，再度被猛烈的占领。
彼此又经历激战达到高潮之后，加百列懒懒的趴罗伦斯的身上，让对方爱抚他的背脊、臀部、大腿，享受那双厚实而柔软的手接触肌肤的亲昵。事实上，这恐怕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亲昵。
「罗。」加百列突然问了，「我们是床伴，所以……这只是性？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只是性关系，没有爱……对吧？」
罗伦斯怔了一下，手停在加百列的臀部，「当然。」接着他轻轻翻身，亲吻加百列的额头，再度重申：「的确如此，别想太多。」
加百列闭上眼睛。激情后的快感和满足依旧充实着他的身体，但罗伦斯的掌心温度好像不是那么暖了。现在确定了他们的床伴关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加百列反而有点惆怅。
正如前晚的预告，罗伦斯直到中午才起床——技术上而言，真正离开卧房。他已经不是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整天沉溺在床上算是种近乎浪费的奢侈，会遭天谴，因为时间就是金钱，而且他其实有重要公事待处理。但是，此刻他一点也不在意。
看着又像无尾熊似的依在身旁的加百列，闭着眼睛、双唇微启，手垂软的搁在他身上，一副好梦未醒的纯真，比天使更恶劣的无辜，根本就是在引诱他堕落成为罪人。
罗伦斯感觉腰部好像有两团火焰在燃烧，血液不停向下腹部集中。他抚摸加百列的脸，情不自禁的深吻他的嘴唇，手探向他的下体，惊喜的发现已经蓬勃旺盛的任君索求——这就是青春的证明。
他邪恶的轻咬住加百列的下唇，一只手轻压他的下腹、摩擦他的性器，另一只手在他的臀部揉捏，感觉在鲜嫩中还残留着前夜的温存。接着毫不费力的穿刺，忘情的侵入、抽送，听着他在耳边呢喃着词意不清的爱语。
有罪。罗伦斯在心中招认，他明白自己是个大混蛋。
加百列很清楚罗伦斯有其他的床伴，甚至用不着试探，因为他坦承不讳。但是加百列从来不问细节，一来因为他无意介入陌生人的隐私，二来事不关己，他自认无权过问，第三，其实没有勇气。纯就技术角度，罗伦斯是个很棒的情人，但这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不相互侵涉太深，才容易维持表面的美好。
加百列有些被动的维持这个由性衍生的关系的完整，像一个包在雪花水晶球的微缩场景——条件反射似的，只要刺激，那个令人心神沉醉的美好氛围就会完美重现，绝对精准而一再的重复。
加百列希望这是个不会倦怠的习惯。
加百列不知道罗伦斯的床伴是否以星期、日期或时间区分，但是罗伦斯最近开始昵称他为「睡前的床伴」。罗伦斯会在就寝前敲他的卧房门，向他索吻求欢；有时候他实在很困，就会主动到罗伦斯的书房表明他要先睡了，这时罗伦斯会留他下来，在那张靠窗的沙发上拥抱做爱。
不像以往加百列所交往对象的横冲直撞，罗伦斯会挑逗、诱惑，而且总是先满足他之后，再发泄自己的欲望。在床笫关系里，他们是罗和奇奇，出了房间，他们又变回罗伦斯和加百列。他们小心翼翼的维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没有再在彼此的房间里过夜。
在此同时，老学究教授的收藏拍卖预展也即将来临。那天加百列才刚踏进安缇克，行动电话便响了。他瞄了一眼，发现显示着不明来电，心想，这绝对是罗伦斯开的玩笑。他摇摇头，眉开眼笑的接起电话：「别闹了，罗……」
彼端传来的声音却教他震惊，「加百列，好久不见。是我。」
加百列立刻将行动电话移开，手扶着办公桌，连续好几次深呼吸，「……米榭。」
「我必须见你一面。」米榭开门见山的说：「有件重要的事……」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加百列不等对方说完，便冷冷的打断：「别再和我联络了，Adieu。」
「等等！」米谢急忙说：「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加百列一咬牙，「好，今天中午。我只给你十分钟。」
坐在Drakkar集团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罗伦斯无法否认自己近来的心情极好。在工作上他向来不以和颜悦色著称，大多时颇为严厉，他的秘书可以证实这一点，送进来的报告稍有不合意的地方，总裁室里会先传出一声怒吼，接着在十分钟内相关负责人等便得乖乖的在门口排队等着挨骂。
然而，他看着桌上那份标示「大都会银行」的卷宗，却没有大吼，只是以内线通知秘书，让银行常务会相关人员在二十分钟内报到。
还注意到另一个微妙改变：他不是那么积极的安排床约。别搞错，他的性需求甚至比以往更高昂，只是感觉自己像个倦勤的邮差，不想再挨家挨户的送信。他突然有股冲动想将床伴固定下来。
「罗伦斯，你最近很难约。参加什么灵修课程吗？还是胆固醇太高得吃清淡一点？」罗伦斯的蓝芽耳机里传出盖利的声音，「今晚有个饭局，赏个脸一起出来吧。」
「什么样的饭局？」从对方的语气，罗伦斯判断大概是顿香艳酒色的饭。
「你知道，我的小女友有群一起做指甲的姊妹淘，她们想看看黄金单身汉长什么样子。」
「你当我是动物园的北极熊吗？」
「听我说，那群姊妹淘的其中之一在金洁的投资公司当会计。」盖利没等罗伦斯拒绝，立刻说：「你考虑考虑。」
「……有意思。」盖利的话成功的动摇了罗伦斯，「让我想想，晚一点再跟你确认。」
「没问题。」盖利沉吟片刻，突然话题一转，有些神秘又得意的说：「罗伦斯，你知道莎莉小我十二岁吗？」
「谁是莎莉？」
「我的小女友……」他的语气中颇有炫耀意味，「告诉你，比任何回药都有效。光看对方就觉得自己从心里年轻起来。」
罗伦斯笑了，「恭喜啊，莫妮卡知不知道？」莫妮卡是盖利的妻子。
「哈利路亚，她当然不知道。」盖利说：「别会错意了，我爱莫妮卡，我和她有未来有人生；不过，每天柴米油盐小孩学校很烦的，偶尔得放松一下。你也清楚……对了，那个亚契?欧文不是小你十岁？」言下之意是罗伦斯想必和自己英雄所见略同，「我和莎莉是冒险、重拾青春。知道吗？我除了和她上床、陪她购物之外，根本没话聊，更别谈什么未来。」
罗伦斯陷入沉默。十二岁，他可比加百列大十七岁。
盖利又说：「不过，你该看看当我带着莎莉出门的时候，路上小伙子看我的眼神……那个嫉妒啊！」
「他们是想『看这个该死的有钱老混蛋泡一个小美人』吧。」罗伦斯挖苦。
「哈哈，是啊！妈的，你一定要这么泼人冷水吗？」
罗伦斯夸张的哈哈大笑起来，差点笑呛，竟觉得喉间有些苦涩。他才是真正的大混蛋，这一点他自己非常清楚。
天杀的。
结束和盖利的对话之后，秘书通知他银行常务会相关人员已经到齐，等他开会。
「知道了。」罗伦斯点点头。接着他拿出手机，下意识的按了一个电话号码，在这之前，他必须先确认一件事。
「奇奇，是我。」电话接通，罗伦斯柔声说：「有……」
「谁是奇奇？」另一头却传来一个陌生的法国腔，「这是加百列?葛斯曼的电话。你哪位？」
「……罗伦斯?布罗戴斯。」他的声音变得严厉，「您是谁？」
「米榭?古洛，加百列的『好朋友』。」米谢理所当然的说：「他现在不能接电话，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罗伦斯愣了半秒钟，好像被毫无预警的浇了一头冰水，整个人冷冻下来。「不重要，抱歉打扰了。」他淡淡的说，随即挂断电话。
有相同羽毛的鸟才能比翼飞行，所谓的物以类聚。罗伦斯心想，十七岁的差距的确太大了。
「加百列，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让我想想。如果不是个医师，就是个疯狂鼓手？」
「别开玩笑。」雷恩正经的说：「问题听起来好像很蠢，事实上非常重要。我是谁？」
「雷恩！」加百列坐在诊疗台上，正拿着冰袋敷头，同时笑着说：「别闹了！」
「我的本名，你记得吗？」雷恩继续认真的问。
「乔治?坎贝尔医生。」加百列开始有些不耐烦，「请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雷恩仔细检查加百列眼睛、耳朵，不答反问：「你的头还晕吗？是不是还有恶心的感觉？」
「雷恩，这太夸张了。我又不是幼儿。」才说完，他突然一阵反胃。
雷恩立刻皱起眉头，「保险起见，我坚持你留院观察一天。」
加百列一脸不可置信，「别开玩笑，好好的为什么要住院？」
「你出意外，撞到头，记得吗？」雷恩神色有些忧虑，「你昏迷了三个多小时、呕吐两次……」
「好吧，我有轻微脑震荡。」加百列一耸肩，把冰袋拿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午，加百列依约到Rive Gauche。隔了好一段日子，米榭的突然联络让加百列心绪混乱，开始下意识的咬起指甲。被一个曾经相当信任的人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背叛，即便到了现在，他只要梦到当时的场景还是会愤恨得发抖。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米榭，却又很想问清楚米榭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自己。
「加百列……」一看到加百列，米榭竟然傻了，「你现在……有固定见什么人吗？」
加百列错愕的脸色由红转白，「关你屁事！Fuck，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个？滚啦！」
「你看起来不太一样……」米榭向后靠在椅背上，「我们难道不能叙旧吗？这星期车队在印地安纳波里斯集训，我特别早到一天来看看你。老实说，我想你。」
米榭的话教加百列感到恶心厌烦，「你还是说重点吧。」
「我说的是真的。」米榭双手一摊，「你不该生我的气，那一天真的是意外。」
加百列整个人像刺猬一样防卫起来，「你的意思是我活该？」
「不。我只想告诉你不是我的错。」米榭说：「有人想害你。」
「我敢说，想害我的那个人刚好就坐在我的正对面。」加百列没好气的说。
「我知道你会怀疑。所以我约了另一个人证，他等一下就会到。」米谢说：「你的新工作好像还不错，整个人气色也变好了……总之，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有另一次机会。」
加百列瞪着米榭，顿时觉得对方的脸非常陌生，而且深深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浪费那么多时光在这个人身上。或许在该时该刻，米榭是唯一能回应自己需求的人，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奇。相较之下，加百列突然意识到罗伦斯对他的体贴几乎不可思议。
「……米榭，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无辜，那件事就算了。」加百列冷冷的说：「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我就知道……那家伙是谁？」米榭逼问，「如果是以前，你不可能那么洒脱。」
「与任何人无关。我只是很单纯的无法再忍受你了。」
「你最好想清楚。」米榭嗤笑一声，「你那么怕寂寞的个性，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得起……啊，还我清白的『证人』来了。」
米榭隔着玻璃窗招招手，发现正等待的对像似乎没看见，于是走出门外招唤。加百列也朝着米榭打招呼的方向看去，过往行人颇多，他不知道「证人」是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尾随米谢的脚步出去。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加百列没有准确的印象。
「喂，这里！」米榭正准备过马路叫人的时候，突然有辆厢型车疾驶而来。
「小心！」加百列连忙提醒，米榭一转头，发现自己面对一辆车头，竟愣呆了。
加百列下意识的飞奔上前急忙抓住米榭往回一拉，而车也刚好撞至，冲突连锁效应的后座力让两人弹回人行道。米榭毫发无损，只是虚惊一场，被压在下面当肉垫的加百列却一头撞上墙，当场昏迷。
在咖啡吧台目睹一切的安德烈，立刻叫了救护车。
「加百列，别小看脑部撞伤。而且，我担心……总之，你留下来，明天再回去。」
加百列依旧认为雷恩小题大作。「更少让我打个电话回家。」他到处翻找一阵，疑惑的问：「我的手机呢？」
「我不清楚……之前似乎是你朋友保管着。」雷恩左右看看，「看来他已经离开了……等等。」雷恩走出去，不一会儿之后带着一个纸袋回来，「你的手表、钥匙、皮夹和手机都在这里。你的那个朋友……」他摇摇头，「他是托你的福才平安无事，至少该等到你醒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