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卡──
苏思来长长松了一口气，弯下腰与和她拍对手戏的小女孩握了握手：“你演得很好。”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脸通红，收回手後往老师处走去。
叶魏走上前，给苏思来递上一个保温水杯：“拍得很不错，你和那个小姑娘之间的配合实在太完美了。”
苏思来笑笑：“嗯，她很有天赋，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做童星？”
“这个可以考虑啊，”叶魏扶着她回到休息处，“如果可以靠拍戏赚钱的话也是不错的选择。”
苏思来脸色不佳，坐下的动作也有些艰难。
“不舒服吗？”
“不是，”苏思来摇摇头，“双脚总是浮肿着有些不习惯罢了。”
叶魏看着她的小腹迟疑着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公开这事呢？”
算算日子，苏思来大概怀孕了四个月，但她的肚子只是在坐下的时候才会微微隆起，身材看起来也只是圆润了而已。叶魏不晓得像她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正常，心里总觉得她在故意克制体形，他担心对小孩儿不利。
孕妇的肚子应该又圆又大才对吧……？
苏思来别过头：“我不要。”
叶魏奇怪道：“为什麽？”
“说出来的话大众跟媒体的关注焦点就会从我的演技转移到我的肚子上了，”苏思来拿热水捂着手，助理则坐在一旁为她揉小腿，“我虽然想要话题度，可不想拿未出生的小孩儿做文章……我也跟公司那边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不会减少商业活动，只要不曝光我怀孕就行。”
她为家庭改变了很多，可骨子里的倔强依旧丝毫不减。
“放心啦，我就算刻薄自己也不会刻薄宝宝的，我有定期做检查。”苏思来笑着向他眨眨眼，她满脸幸福的表情像是在述说怀孕给她带来的快乐。
可以有自己的小孩儿……真是太好了。
“那好吧……”忽然，叶魏想到了其他事，咳了一声问道：“对了……你以前抽烟吧，後来怎麽戒的？”
“那个啊……”苏思来想了想，“最早年轻的时候抽得的确比较凶，之後哮喘复发了，医生说不能抽。刚开始的时候改抽尼古丁和焦糖都偏低的女式香烟，还试过某种药物不过完全没用……”
叶魏吃惊地说：“很难戒吗？”
“还行，但是後来慢慢就戒掉了，主要还是靠自己。”
苏思来说完便跟着助理回到宾馆休息，叶魏则留下和剧组人员一起整理收拾。
如果买女式香烟给李皑礼的话……一定会被他杀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低焦糖低尼古丁的男士香烟呢？一会儿回去查查……叶魏抓了抓头。
等他回到宾馆正好是吃饭时间，几个演员想拉他一块儿坐，叶魏则挥了挥手，说自己还要看剧本，然後让服务员装了两盒盒饭拿上楼。
“来了啊，等了很久吗？”叶魏空出一只手掏出口袋里的房卡，打开门。
小栗子摇摇头，跟在他後头走进了房间。
“吃饭了吗？没有的话跟我一起吃吧，我让服务员夹了一个鸡腿，”叶魏说着便把饭盒的盒子打开，放到一旁的桌上，“如果不喜欢那份还有糖醋小排，你喜欢哪个就自己选吧。”
小栗子杵着不动，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叶魏。
“嗯……”叶魏思索了一下，觉得他在害羞，於是自己挑了一份糖醋小排的盒饭，“你吃鸡腿那份，我先洗个澡。”叶魏为小栗子打开了电脑，看到他的颜色从紧张渐渐变得缓和後就放心地走进了浴室。
小栗子最近一直到叶魏这里看影片，他始终安安静静地来然後又安安静静的离开，除了叶魏给他的，他从来都不会要求更多。
有几次叶魏拍戏拍到很晚回宾馆见不到他的人影，宾馆的服务员便会告诉他“那个常来的小孩儿？来过了啊。他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我经过的时候他总是在小心翼翼地敲门，然後把耳朵贴在门上。我打算过去告诉他你们还没回来，他一看到我就跑掉了。”後来叶魏嘱咐服务员，如果见到小栗子就直接给他房卡让他进屋，可服务员很无奈地说只要自己一接近他，他便立刻跑得没影。
他警惕的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总是低着脑袋，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紧紧的卷成一团躲进角落。
那种表情怎麽能让人放心……
叶魏洗完澡才记起一些事，他套上衣服坐到小栗子的身边。
“我明天晚上有事不在，所以你明晚不用来了。”自从上次开始，他有事便会事先跟他说明。
小栗子点了点头。
“嗯……不过这个房间另一位叔叔在，如果你想来看我可以拜托他照顾你。”叶魏打开自己的盒饭，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到他的饭盒里。
小栗子没动静，只是把头压得更低。叶魏也不是第一次提出让他自己进屋，可不知为何他总是不愿意。
“没关系，後天来也行，後天我在。”
算了，不用强迫他……叶魏自然地伸手，温柔地抚过他的头发：“吃饭吧。”
男孩儿慢慢地往嘴里送着饭，注意力停留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挨着他的男人则一边琢磨剧本一边进食，偶尔也会提起水笔在本子上写下一些东西。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影片的旁白音、纸张翻阅的沙沙声以及几不可闻的咀嚼声──直到叶魏的手机铃声打搅了这一切。
“我接个电话。”叶魏拿着手机走到不远处的走道，身体斜背着小栗子按下了接听健。
男孩儿的视线终於从屏幕上移开，他好奇地向叶魏的方向看去。只见叶魏半捂着嘴靠在墙上，在他的脸上是自己读不懂又陌生的表情。
像没辙和疲惫，可又似乎是喜悦的样子。
话筒另一边的说话声很大，吵得小栗子这里都能听见，只是听不清他在说什麽。叶魏一直压低着声音心平气和地安抚对方，嘴角轻扬，垂着的眼睛透出暖烘烘的温度。
“……长颈鹿在此刻变得特别温顺，经常会与伴侣撒娇……”
影片的旁白把他吸引了回去。
撒娇……是什麽？小栗子把视线转移回电脑屏幕，就见到两只成年长颈鹿举止亲昵地把脖子靠在一块磨蹭。它们看起来很高兴。
原来撒娇就是蹭脖子吗？小栗子愣了一下。
“……被游客吓到的小长颈鹿找不到母亲，它只好走回它的兄长们身边，畏畏缩缩地把蹄子靠近……”
蹄子……
小栗子看了看自己的手。
“吃完了吗？”叶魏忽然走了回来，小栗子一惊把手收回到背後。然後叶魏也没再说什麽，重新坐到他边上。
“……小长颈鹿觉得安心，它慢慢放下了警惕後依靠着哥哥躺了下来……”
小栗子抬起头看着叶魏，对方似乎因为专注於剧本并未发现他的视线。
安心又是什麽感觉？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缓缓地伸了过去。
叶魏正静下心揣摩着下一场戏的拍摄，对於电影和演员来说那都是一场极为重要的戏，可总是不避免……会想到刚刚那通吵吵闹闹电话──李皑礼的妥协总要经过一段漫长的折腾，有时候还要加上叶魏的半哄半骗，最後他才极不情愿地嘀咕一句“好吧，那我就试着戒一戒”。
其实还挺可爱的不是吗……叶魏无声地笑了，再次低下头琢磨剧本。没过多久，他觉得衣角那边有细微的动静。叶魏用余光去看，发现那是小栗子的手。小孩儿没用力，只是轻轻捏着他的衣角，似乎不想让叶魏发现的样子。
叶魏喜悦之余并没有说话，任他拉着。
然後，房间里又只有影片的旁白声与纸张的翻阅声。
“咦，叶导，今天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啊？”次日晚上，苏思来挽着叶魏调侃，“从早晨就看你一直在笑，有什麽好事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因为快杀青了，最近的拍摄又特别顺利吧？”叶魏笑着回答。
“真的？”苏思来怀疑地看看他，“我还以为是你知道我们这次杀青的新闻发布会会放在S城所以你才这麽高兴。”
叶魏一愣：“不是只在那里做宣传吗？”
“我们杀青的时间刚好碰上S城的电影节，他们也邀请我们过去，所以新闻发布会、首映、宣传都在S城哦。”
“真的？”叶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对啊对啊，你就快点打给ALEX让他那几天不要出差吧……喂，你不要现在打，记者都看着呢！”
今夜是为某个一线品牌新店开业举行的红毯酒会，不少艺人名流都来捧场。苏思来曾经是他们的御用模特，所以当然不会错过这次的酒会，顺便还可以为新电影打广告。
天气飘着小雨，主办方给每一位来宾都送上了一把印有LOGO的黑色雨伞。穿着深灰色西装的叶魏右手打着伞，左手边是一身紫色绸质晚装的苏思来，两人在闪光灯与镜头前精神又优雅。
“哇，来了好多美女，”苏思来小声地戳了戳叶魏，或许是结了婚又怀孕的关系，她已经渐渐把秀自己转变到看美女身上，“那几个不错。”
叶魏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顺手拿了一杯香槟酒。
“有一个小嫩模一直在看你，”苏思来不动声色地用手肘顶了顶叶魏。
叶魏以为她在开玩笑便没理她，转过头跟几位前辈聊了几句。
“哇，她走过来了……”
苏思来的声音越来越小，叶魏终於转回身，但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长发小嫩模的红唇一张一合，笑着打了一个招呼：“你好，久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