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钥石
他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
严格来说，大概是十五层楼左右的高度。
依照重力加速度原理，一般的人体，从这样的高度垂直降下，通常结果都只有一种……四分五裂，而且这绝对会是最委婉的一种说法。
他才刚满十八岁，人生还有大好的岁月等待他去挑战，要是死在这种地方的话，那他之前已经不是很快乐的十八年，不就白忍耐了？
为什么会面临这种处境？朔华马上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
那时候，他正无聊的一个人待在公寓里，玩着目前最新GAME……
“无聊！这样的生活，跟在岛上有什么两样？”
高挺的鼻梁上，挂着3D立体显像镜片，这是十多年前的发明，可以让电脑或电视画面成为3D影像，是用来玩GAME或是看影片的最佳伙伴。
朱朔华现在正在玩已经完到腻味GAME，画面中的自己，正毫无意义的在树林里对一堆无辜的小鸡乱砍。
刚满十八岁的他，因为不受他庞大家族的重视，于是用非常简单的一句话说，就是庞大家业不养无用米虫，所以“很荣幸”地被赶出来，想办法自己讨生活。
想到这里，再好的脾气都想发火，他忍不住把手中的摇杆给扔了出去，拔出插座，重新接上滑鼠，想找找网页有没有其他的娱乐，可以消耗一下这无意义的人生。
朱朔华绝对不是没有能力的人，他只是不受重视，不受那个希望自己每一个子孙都能带来利益的家族重视，才会在那个该死的小岛上，连最基本的武术，或是任何一项家族产业，都没学到，就被孤伶伶地赶出家门。
朱家不养米虫，不过是一种借口！
要是他能受到那么一点点的重视，他绝对可以做的比谁都好！
瞪眼看着荧幕上自己被小鸡给啄死，大概是这种死亡方式太过可笑，心中的不平稍微压抑下来，把视窗给点掉。
“既然如此，想不想试看看另一种生活？向他们证实你不是米虫？”
重新握上滑鼠，点击荧幕上的某一个广告时，一个再温和不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仿佛在回答他心中的疑问一般。
太过刚好的一个问句，让朱朔华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自己刚刚按下的广告栏，心想八成又是哪个ONILNE GAME的广告开头，不过这声音还真棒，竟然……有种身历其境的错觉……
“呵！这可不是广告，我很认真的在问你，想不想试看看另外一种方式去过人生？”
怪广告……
“还真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这是怎么办到的？我可不记得我买的音响有好到这种程度。”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试着相信我是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朱朔华也许不是什么全世界最聪明的人物，可却也不是笨蛋，没有广告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没有可能出现如此恰巧的对话。
取下鼻梁上的3D立体显像镜片，将耳中的耳机一起取出，果然，那声音依然在耳边发出柔和的轻笑，至于他刚刚点击的画面，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
“我可以解释成我撞鬼了？”
从小，他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不见得会叫一声的个性，对于这种有点类似灵异现象的情况，一张五官分明的脸蛋，毫无表情。
“嗯……依照现今这个世界所能给予的解释，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说是，是因为你们对于无法理解的东西，大多数的时候一律称之为鬼，那么，我就属于这一类；说不是，是因为我还没死，依然活着，因此理论上来说，我不是鬼。”
“麻烦讲重点。”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似乎很愉悦地笑着。
“重点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
朔华遗传自母亲跟祖母的深蓝色眼瞳，在眼眶中转了一圈。
“试看看另一种生活？”
“没错。”
“那请解释这一句话的意思，顺便，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对空气说话，那感觉很像疯子。”
语毕，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瘦高的身材，白的像是吸血鬼一样的脸上，有着蓝幽幽的双瞳，柔软而干净的黑发有点长，稍微盖住了额头及两颊，一看就知道懒得整理，极为俊美的脸庞上，充满着漠视一切的神情，这模样已经跟了他十八年，想不熟悉都难。
“我并不觉得这样讲话会比跟空气说话好过。”他奶奶的，那跟镜子说话有什么两样。
于是，那个和朱朔华模样完全如出一辙的身形耸耸肩，下一瞬间，又变成了放到人群里很难找到那张脸的平凡模样。
“这有差吗？反正我们只是要进行一番对话而已。”
“我高兴。”朱朔华坐在依照人体工学设计的电脑椅上，悠闲地将双脚抬到桌子上。
照理说，这样的姿势不但不优雅，而且应该还显得粗鄙才是，偏偏从小生活在那种连吃饭都要讲求姿势的家中，这样小混混般的姿态，他做起来却再自在慵懒不过。
“好吧！我长话短说，我手上的这一颗东西，你可以叫它钥石。”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看他确实听进去自己的话之后，伸出手一转，手心出现一颗看起来不甚起眼的黑色石头。
“钥匙？”
“应该是石头的石，不过随便，你想那么叫也可以。”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非——常没有信服力。
“你一定不是推销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弄了半天，他至少可以确定这一点。
那平凡的脸笑了一下，继续说。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像一把钥匙，负责开启物种的某一项能力，与它融合，可以让自身的某一项能力加强，至于加强到什么样的程度，那就要看个人的发展，但……”
刚刚那颗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石头，甩手往上一抛又落下，抓入手中的同时又消失，他看着自己空空然的手心一眼，起身走到公寓的阳台边，打开落地窗，一股污浊的空气立刻压过空调，弥漫在不算太大的房间中。
“这样的环境，你觉得能有什么发展？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了极致，人类过于重视科技，忽略了自己的本能……”
朱朔华皱眉，伸手取出遥控。“啪”的一声，刚刚才打开的落地窗又自动关上。
“你不能再说得简单一点吗？”他厌恶一切的长篇大论。
“好吧！以你们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因为这一颗钥石选中了你，所以我负责来邀请你加入一场类似你们所说GAME，只不过不是让你操纵替身去进行，而是你本人进入，在这一场GAME中，除了钥石所能给予的帮助之外，从我这里，你也可以取得一些简单的说明，当然，那只在一开始。”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这颗石头选中了我，所以我有权力去参加一场生死游戏？”
“可以这么说。”
“我可以放弃吗？”
“可以，和这一颗钥石同调的，并不一定只有你一个，我可以再去寻找。”虽然那会让他多花点时间。
“那如果我答应的话，玩到一半想退出怎么办？”
“我说过，这是另一场人生，你认为退出一个人生的办法是什么？”
“我懂了。”
“那答案呢？”
朱朔华看着那人眼中毫无心机的眸光，除了平和之外，还带着点令人难以去度量的深远，就好像一个充满智慧的人，手中持着一个机会，等待你去选择。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演技实在太好的话，那么他的确就是没有任何的意图……至少没有害他的意图。
这种突然来临的事情，照常理来说，不是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就是会考虑几个月的时间，毕竟这严重关系到自己的将来，无法重来……
虽然说，这个人说那会像是个游戏，但也只是像，最终还是要用生命去做赌注啊！
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常人”，在这个世界，他也找不到太多东西，让自己的生活有意义。
他对改善别人的生活，或是创造一片自己的事业，都没有多大的兴致，但若是可以改变自己，看自己的实力可以增长到什么样的地步，去真正认识这世上除了地球这一个生活圈之外，还有什么更大的空间？
那，这会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与其无趣的老死，不如五光十色的活过年轻岁月。
“好，什么时候？”
听见朱朔华的回答，来人满意地笑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马上就可以执行，在送你离开这里之前，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让你准备一下，看是不是要带些什么离开，或是要告诉什么人，也许你永远都不再回来。第二件事，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让钥石与你融合。”
不等朱朔华回答，原本放在身旁的手突然一甩，一个深蓝带黑色的光芒，突然朝朱朔华的额头飞去！
朱朔华只觉得额头一痛，然后无比寒冷的气息，瞬间从额头开始蔓延，那种冷，让人感到剧烈的疼痛，疼到了一种无法忍耐的地步时，变成麻木。
天杀的混蛋！
就算他答应了这件事，也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啊！
已经痛到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咒骂谁，一波波袭来的痛楚逼出全身大汗，若是有人上前仔细一瞧，还可以发现在流出汗水之后，本来就过于白晰的肤色，竟然开始呈现如玉一般的光泽，如雪一般的净白。
这样的改变不是突然的，而是慢慢、慢慢在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演变，对于这样的变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的人并没有太多的讶异，虽然每一颗钥石给人带来的变化都不尽相同，但这样的转变，已经可以说是小儿科的了。
到最后，剧痛反复在这个纤瘦的少年身上袭击，每当朱朔华忍不住痛楚想要呐喊尖叫时，更剧烈的爆炸便又从脑海深处穿刺而出。
朱朔华骇然地发现，疼痛席卷全身时，竟是完全无法叫出声，就连想要以翻滚来发泄也做不到，尽管他可以看得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甚至脑子也可以清晰地去咒骂，偏偏四肢就是动也无法一动，直到再也难以忍受这种非人的疼痛，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在他醒来之后，这个世界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如果说，过去这个世界曾经让他感到厌烦，那么现在所感受到的，就是无趣与悲哀。
他从钥石里得到的，是脑域的极限扩张，打开电脑，能瞬间将所有资料记在脑海中，以前曾经历过的许多事，原本以为早已忘怀，现在却件件分明，大从他第一个学会说的话是哪句，小至婴儿时期身上所穿的衣物，竟然没有一样不清晰如昨日重现。
曾经有科学家说，所谓的遗忘，并不是真正的失去那一段记忆，而是随着时间过去，不常取出来回想的回忆，会渐渐地放在角落，然后不知道该从哪里提出来。
除去脑中的记忆，不同的脑域看到的世界也就不同，这世界上的每一样东西，在他看起来都仿佛出现了数字，一个个濒临危机的数字，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计算这个世界还剩下多少日子，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地球在生命的刚开始时，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地方，如今却让人类给破坏殆尽。
怪不得曾经有一个作家说，人类才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病毒，这点他绝对的认同。
原本他想问是不是就仅此而已，他从钥石融合获得的，就是智慧与反应的扩张，但以他此刻的脑袋，这个答案不需要太过思索也能明白，脑域的扩张所能获得的，绝对不仅仅于此，因此他闭上了嘴，很快地出门，将户头里所有的钱都领出来，然后花得一干二净。
买来的东西，全让他放进了钥石的空间里。
钥石乍看像一个宝石，当它融合之后耗尽所有的能源，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空壳，那个空壳有着一个空间，空间的大小，依他此刻能发挥多少的能力来决定，至于空壳的本身，他可以随意存在于体内或是释出。
感觉就像是GAME里头主角常会拥有的空间格，他目前只能开启大约长宽高各四公尺，也就是四立方公尺的大小，因此他将买来的东西几乎塞满了所有位置。
轩泽……也就是将钥石交给自己的人，告诉自己要和什么人解释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时，他想到的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去世很久的人——他的母亲。
于是，他静静地站在墓园里，将依然垂着露水的鲜花，轻轻地摆放在那个简单的大理石墓碑前。
一阵风吹来，将一头乌黑的发卷起，露出底下雪白秀美的脸庞，高洁的额头上，有着细细长长的一道蓝色菱状痕迹，像胎记一样烙印在上头，在光线下，隐隐约约间还可以看到有宝石般的光芒流动，这一道画在额间的痕迹，让这样一张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增加了不少英气与冷漠的气息。
这一道东西，就是所谓的钥石，当钥石与身体彻底融合之后，会像胎记一样显现在身上的某一部位，有些人很明显，有些人几乎无从察觉，他算是明显的一种。
“就一个人类的长相来说，你母亲相当美丽。”轩泽弯身仔细看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右手摩挲下巴，虽然他今天的外表，和上次那平凡的模样又有很大的不同，可平和沉稳的气质依然不变。
“谢谢。”对于很多事情，他都冷淡，只有对母亲，即使是旁人小小的一个称赞，他也会在瞬间柔和起来，对他来说，他这十八年的岁月，只有母亲算是他的亲人。
“你长得很像她。”
“她也常常看着我这么说，然后担心将来我的女友会不会因为妒忌我的模样，而把我甩掉。”也不想想那时候他才几岁，就在担心这样的问题。
“是吗？那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至于我……早已忘了我母亲是什么模样，太久了，我只记得她是一个不管什么事情都听丈夫吩咐的人。”
“太久？”
“你觉得我活多久？”
“你觉得我答得出来吗？”姑且不论他变来变去的模样，单单是对话，也就刚才那么一句有提到他自己。
轩泽耸耸肩，不晓得从哪里变出一根未点燃的烟，放在嘴边深吸一下，烟头一下子就冒起了红光。
“其实我自己也没算过，我只记得上次来这里开门的时候，是一个姓……”颇为困扰地想了一下，“好像是一个姓刘的在当皇帝。”
“那还真是够久的了。”意思是说，如果以地球上人类的算法，他的年龄绝对是从四位数字起跳。
“开门是什么意思？”朱朔华问道。
“就是帮钥石找到主人，然后送这些新人到一个我们预定好的星球。”
“换句话说，这一个……人生游戏，并不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事实上，以你们的西元来计算的话，平均大概每三、四百年左右，就会有人来开一次门，直到这颗星球毁灭，或是根本就没有人适合钥石为止，不但如此，这一颗星球过去也曾经被当成初始领域，孕育出不少的人才。”
朱朔华皱眉，想了一下，大概可以了解他话里的意思。
“钥石到底是什么？”从他所得到的一切，奥妙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颗星球的核心，每一颗能孕育生命的星球，最中心点都会有一颗钥石存在，当一颗星球即将毁灭前的那一瞬间，我们就会取出里头的钥石，那里头蕴藏了这宇宙间最令人难以解释的奥妙。”
“没有生命的星球就没有？”
“没错。”
“是谁先开始将钥石与生命体融合的？”他不认为地球上的人类会是唯一的宠儿，必然在其他的星球上，还会有适合与钥石融合的生物，因此他才会说生命体，而非人类。
轩泽轻轻地一笑。
“我希望你将来能有机会去找到这个答案。”
“意思是说你并不知道？”
“就像之前所说的，这一切都会像是你们所谓GAME，在GAME开始之前，通常不会有太多的答案告诉你，你不妨可以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当成一个目标，那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又是那带着许多疑问的笑容。
朱朔华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误中了什么奇怪的陷阱。
“那你直接回答我不可告知不就好了？”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认为你自己去找答案，对接下来的发展来说，会有比较顺利的开始。”
那根不晓得是不是真实的烟，在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下子就烧到了接近手指的地方。
只见轩泽很习惯地在这个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然后扔下踩熄，接着仰头慢慢地将那一口烟给吐了出去。
朱朔华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强求，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找到答案。
“那什么时候走？”
“问你。”
“我？什么时候都没问题。”该做的他都做完了，既然许多更隐密的事情不能一一解说，那还待在这里做啥？
“这……可是你说的……”
来不及思索他脸上突然出现的诡异笑容是怎么一回事，突然间，朱朔华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像黑洞一样的异空间，他连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来不及，就被一只刚刚还夹着烟的手轻轻一推，跌入了那个未知的黑洞空间，看着那张该死的笑脸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妈……的……”
一句经典的世界通用语，变成了他离开地球的最后一个讯息。
而那罪魁祸“手”，对这句离别词，就像来时一样随意，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倏地消失在地球表面上。
“忘了说，希望你玩得愉快……嗯……好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