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结伴江湖
所谓上房就是客栈中最好的套房，搁那世上说至少也是贵宾套房之类的级别，房间宽敞，前后还用雅致的屏风分隔开，前半边有宾主席座，俨然是个客厅，后半部分又有两个珠帘，隔出两个带床的区域，中间直通到露台，正对着客栈中间的花园天井，可以说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豪华套房。
可惜此刻屋内的两人却都没有享受的心情，面对着面，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甄灿低头，努力回忆当年与穆英琅相识相亲的点滴，原以为很难想起些什么，却发现被并没有忘记多少，甚至可以说与穆英琅之间的感情是轻松而且愉快的，那时的他还置身事外，感情对那时的他们而言没有负担，没有责任，穆英琅拿他当双修的互利同好，他拿穆英琅做前世那段失落情感的药，各取所需，谁也没亏欠谁，回头想来……爱么？或许，但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无愧无憾，竟使得感情没了应有的味道，回想起来，竟是肤浅得一如白开水，解渴却丝毫没有回味。
甄灿知道自己会记住穆英瑜，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忘却，因为与穆英瑜之间，有着太多的亏欠，太多的求不得，因为有缺陷，所以刻骨铭心。
所以他看着穆英琅，缓缓说道：“不要跟我说重新来过这种话，我此刻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穆英琅笑得有些勉强，却依旧善解人意：“没关系，我等，五十年我过来了，五百年我也过来了，再多等些时日又何妨？”
甄灿微微叹了一声：“就算将来我们真的有什么结果，我想我心里也永远会留一块放着英瑜，我亏欠他太多，不能忘。”
穆英琅认真的看着他，忽然噗嗤一笑，又叹道：“我们穆家或许在古久之前欠着你什么了。”
甄灿被这并不好笑的笑话说得一怔，居然没忍住，笑了起来，嘴角刚往上一掀，便听到穆英琅道：“终于笑了，咱们再见到现在，你还是第一次对我笑呢。”
甄灿做势想收了笑容，又觉得跟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人无须矫情，便只摇头，仍旧是笑着。
等茸羽与无羽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两人已象老熟人一样聊着天，好似之前数日的冷战只不过是昨夜的一场大梦。
事实上，正因为没有太多纠葛不清的感情恩怨，以至于一旦说开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快恢复到无话不谈的老友层面。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在刻意的避免更深层的交往，但总算因着这种默契，使他们的相处比之前轻松许多。
而说到再一次的补魂，穆英琅也坦言，其实这次会替自己师门那样的小字辈出马到苍龙山来除妖，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感应到了这边有神灵之气，想要来查控究竟，没想到竟是神仙归位散发的灵气。
“这一次又是有什么任务呢？”穆英琅问道。
甄灿叹了口气：“我上司还没跟我细说，只说是要在聂星余下的十六年里杀几个祸害，不过想来比之前要容易许多。”说到之前的任务，忍不住想到红朝焕，自然又想到穆英瑜，神色微微一顿。
穆英琅只做未见，笑道：“行侠仗义是好事，不如你我便就此结伴走江湖罢？”
甄灿道：“你不要修行了么？”
穆英琅笑：“我如今已是正式入了‘仙籍册’的飞仙，以我的资质再修也不过是上洞，我求长生又不是为了真的去化外飞升，当初是被迫送去从了仙，长大后总想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却发现除了修仙其他什么都不会，所以才一直修仙至今。”他笑得有些自嘲的味道，“以前我说过，仙其实是比人更执着，会为了某个目的求长生，可是我却缺少这个目的，如今也算是寻到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修行什么的，我不急。”
穆英琅说要行走江湖，无羽举双手赞成，一脸兴奋得好似随时准备跟人打架似的，倒是茸羽有些闷，甄灿问起来，他答道：“我……我答应一个人要早日修成成人身，若是英琅仙不修行了，以我一己之力的功力修炼，怕要多费许多时间……”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不过，既然英琅仙决定了，我怎么也是要帮着他的。”
既然这么一说定，甄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在胡绉想起来告诉他后续任务之前，看来也只有先在这江湖上混一混，往好里想就当是先熟悉环境吧……
手头上的任务就是先将聂星原本留下的两个名牌交到府衙去。
穆英琅说倒也不用急，因为通缉令上都是没有日期限制的，随便什么时候送去都可以，于是一行人便决定在这客栈中休息一日。
吃过晚饭，四个人分别要回房，穆英琅看着甄灿拉茸羽进屋，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带着无羽进了屋。
隔日，甄灿带着名牌来到府衙，照着记忆凤都的府衙在皇宫出来射日门往西，沿着护城河的地方，于是便走了过去，谁知那地方虽也大敞着门，却并没有府衙应有的挂匾和鸣冤鼓，向路人一打听，原来府衙搬到东边去了，想着白走了许多路，甄灿只有叹气，后悔出门前没有先打听一下，想想也是，五百年了啊！怎么可能没有改变？
再沿着河堤往东走，走到射日门旁，突然听得里面响起一阵锣鼓声，接着门开，从皇宫里出来一队人，七八个，身上都穿着同样款式的术师法袍，一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的样子，从人群中走过。
正觉得莫名，就听一旁有人道：“啧啧，还号称是同苍第一大术师门派，这么多人连个妖物都收拾不了……”
“嘘！”另外有人立刻止了他的话头，“这位老兄可小心了！灵修院受上面那位庇佑的，说不得啊！”
又有人道：“怕什么？他们要是有能耐，还会是这般嘴脸出来？如今凤池的避世，纯青宫也少出弟子，同苍的术师便都是他们灵修院的天下了，他们不能替咱们除妖祛邪，还不让咱们骂他们两句么？”
甄灿听得一头雾水，幸好边上有个外地来的帮他问了：“各位大叔这是在说什么事儿呢？”
最初说话的那人道：“外地来的吧？知道碧绮湖闹妖物不？那妖物在碧绮湖住着，有人看到它化成人形迷惑过往路人，报到宫里，陛下派了灵修院首席师座的八大弟子前去除妖，谁知竟无功而返！”
他们这边说着，宫门一开，出来个内侍模样的宫人，带着两个小仆，捧了一卷黄色的绢布往射日门旁的召事榜上一贴：今有妖物做乱碧绮湖，天子震怒。如有能人除去此妖，赏千户侯，田五十顷，黄金四百两。
甄灿看着便笑，这就有事做了！
找到府衙交了名牌，顺利的领到七千两银券，甄灿回到客栈，找到穆英琅道：“走，咱们去碧州！”
穆英琅不明所以，待听他将事情说了之后，想了想道：“那妖物怎么迷惑人了？有人被它害了性命了么？”
甄灿一愣，摇头道：“这我倒是没听他们说起，怎么，你这术师不就是除妖的么？”
穆英琅正色道：“神仙妖魔都是修真所得，没有谁必定是正，亦没有谁必定是邪，我自修仙第一日起，师尊便叮嘱，只要不害人，不作恶，天地间万物皆可修行，不可阻扰，更不可滥杀，那妖物若是没有确凿的害人证据，我是不会出手的。”
甄灿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关于修真，他是外行，虽然以前认得黄琥这样的虎精，可是多半时间还是将他当做人来对待所以一时之间倒没往那上头想，此刻听了穆英琅的话，不由得点头：“也是，兴许人家只是刚巧化做人形想找人说说话呢……算了，是我不懂，多事了，咱们不去就是了，反正听说灵修院的那些术师都拿它没法子，想必不会轻易被人除掉的。”
谁知，他这么一说，穆英琅却又道：“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当真是行凶作恶的妖物，也不能放任它去了。”
甄灿气结：“那你前面那些个大道理敢情是说出来忽悠我的呢？”
穆英琅笑道：“怎么是忽悠你，你方才那劲头明明便是恨不得我立时便到碧绮湖杀了那妖物好给你换个千户侯当的样子嘛！”
甄灿哼了一声，不理他，转脸也笑了起来。
“那就还是去碧州吧。”
于是这去向便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