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说服
答应了去游说红朝焕的萧兆诚并没有立刻离开，这让红朝煜有些意外，接着看到对方若有所示的眼神，于是扬手让郭潭退出屋子。
“萧公子还有话要对本王说？”这其实是一句肯定句。
甄灿点点头：“是。”
红朝煜在椅子里挪了一下身子，伸手示意：“请说。”
甄灿看了一眼程疏影，红朝煜并没有让他出去，显然是绝对信任他的了。
果然，他的目光往程疏影身上略一停留，红朝煜便说道：“疏影与我同兴同损，我听得的，他必听得。”
甄灿了然的点点头，看到程疏影冷淡的表情下，微微流露出欣喜和得意的眼，轻叹了一声，但随即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有句话，兆诚觉得有必要提醒殿下。”
“本王洗耳恭听。”红朝煜始终温文有理。
甄灿微吸了一口气，以略微急促的语调说道：“殿下如欲得天下，请务必尽早除去瑾王。”
显然红朝煜没有想到萧兆诚会说出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萧公子未必太小瞧本王的气量了。”
甄灿摇头：“瑾王有心天下，想必殿下是知道的，今日殿下容得了他，他日瑾王容不容得了殿下就不得而知了。”
红朝煜收敛了笑，略思索后正色回答道：“萧公子的顾虑，本王明白，只是……”
一直不曾开口的程疏影忽然插口：“疏影亦赞成萧重人所言。”他竟难得的附和了萧兆诚的意见，倒是令甄灿有些意外，但同时甄灿亦发现他言语中的蹊跷，红朝煜称自己为萧公子，而程疏影则称自己萧重人，两个称呼略一比较，甄灿竟品出一股浓浓的酸味来。
红朝煜这时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道：“本王现下要借重凌盛军，朝焕……瑾王是必要的旗帜，况且……”他停了一下，有些怅然，“皇叔当年虽是力荐九弟为太子，但对本王也多有弗照，也算是本王半个师尊，无论怎样，能替皇叔保住朝焕这一脉独苗，也是我这不肖弟子的一片心意。”
甄灿撇了撇嘴角，不管红朝煜这话说的是否由衷，都已不在他的考虑中了。
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甄灿是想要尝试去改掉那所谓“天命”这种东西的，毕竟，生为那个以无神论为主导世界观中的一份子，即使做了鬼差也还是不太愿意认命。
但是，看起来，红朝焕真的有那个命，最应该对他起杀心的人不想杀他。
几乎是怜悯的看了红朝煜一眼，点头：“是，兆诚逾矩，多言了。”转身，他退出了房间，该咋样还是任它咋样吧！
关上门的时候，他听到屋内，程疏影按捺不住的焦急声音：“你千方百高招揽他来，如今他好不容易提出个实在的事，你为何不听？”
再次撇了撇嘴，甄灿在郭潭质疑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他已不想去理会红朝煜与程疏影之间的纠葛，眼下他所要做的，不过是跟红朝焕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红朝焕住在海子园最深处的一幢院子，甄灿走进去的时候正见他在院中来回踱步，显然，红朝煜的要求让他坐立不安。
甄灿轻咳了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红朝焕回头，愣了一下，而后神色变数变之后，有点装腔做势的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甄灿四下打量了一下，确定并无人监视后，上前一步看着他，缓缓道：“若是想要天子之位，我或可助瑾王殿下。”
红朝焕眼中的光芒明显亮了几分，但随即又黯淡下来，他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甄灿微微笑了笑：“请殿下从此忘记对穆英瑜的情意。”
红朝焕瞪圆了眼，似乎非常吃惊于这个要求，只是很快，他给出了回答：“好！”
对于这个爽快的回答，甄灿并没有显示出多少感激之色，而是平静的继续说道：“还有，兆诚助殿下谋天子位，事成后，还请殿下放过良王等人。”
“好。”他依然回答得爽快。
“最后么，便是，在得到天子之位之前，请殿下尽可能听从兆诚的意见。”
“好。”他继续应承。
甄灿听他三个好字说出口，露出一抹笑来：“如此，就请殿下明日将凌盛军的军权交给良王殿下。”
“什么？这不可能！”红朝焕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决了对方的建议。
甄灿道：“没有什么不可能，这些军权在殿下手中一日，良王便防殿下一日，就算良王殿下不防您，他的部下却不会不防吧？”
“那又如何？”红朝焕道。
“不如何，交出军权，置诸死地而后生。”他说。
“没了兵马，我靠什么打天下？！”红朝焕仍是不信。
甄灿笑：“天下？不是良王殿下在替您打么？”停了一下，“区区八十万人马算什么？殿下若是照我说的做，同苍三十亿人口便都是你的！”
红朝焕显然被他这样夺海口给震到了：“你凭什么……”
甄灿一笑：“凭萧兆诚生有佐帝王之命的命数。”
红朝焕沉默了片刻，还是一脸不信：“命数这种东西，我不信。”
甄灿还是笑：“若我说你命中注定是要做皇帝的想必你也不信？”
红朝焕一怔，眼中有神采一晃而过，没有开口，想了想后道：“你又怎么知道？”
甄灿淡淡道：“你莫忘了我是谁家的重人。”
红朝焕有些心动了，萧兆诚是穆家的重人，而穆家是同苍朝天子御用的术师世家！术师可卜算天机，这是人尽皆知的，这些话若是旁人说，他必是不会信，但是，若是穆家的人说的……
甄灿心里笑了，果然抬出穆家来他便信了，于是加油添醋：“当初穆掌术许我嫁入穆家，为的就是我的命数，因我有助天子之命，所以穆家收为重人，以保将来无论皇权怎么改变，穆家都不受其害；而穆掌术亦早就测知你的命数，所以，虽然穆家支持的是当时的九皇子，但其实你也知道穆英瑜与你更亲厚。”
此言一出，红朝焕的神色必度变幻，最终幽幽叹出一句：“是么？那这么说他与我亲近，只是因为所谓命数？”
甄灿干咳一声，心里直想敲他的头，这小子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一点做大事的腔调也没有！还以为有个天子之命的由头给他会让他生出点什么王霸之气出来，结果全是白费！
所幸，红朝焕算是就此认了命，隔日便乖乖地将凌盛军的帅印交给了红朝煜。程疏影看萧兆诚的眼神又深沉了几分，这当然是因为红朝煜对萧兆诚的态度有了相当的转变造成的。
对此，甄灿只当是没看见，程疏影在红朝煜身边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是知道的，无论如何，不去算感情那方面的事，论才智论见识，程疏影与萧兆诚算是不相上下。同样身为幕僚、参谋型人物，程公子要拿萧兆诚当假想敌，那似乎是件再正当不过的，只是这个萧兆诚不拿他当一回事。
不管怎样，接下来便是准备北上的事宜，如红朝煜的安排，寒琦以护送为名，带着红朝焕、萧兆诚、穆英瑜以及随同的几个人，准备向唐州出发。
这时，对外宣称的是，良王将在唐州称帝，建立义朝，而良王为保证自己皇室的正统性，甚至将瑾王从滁州营救出来，恢复其亲王爵位，并令其共同征讨凤都。
对于这番说辞，红朝焕算是默认了的，毕竟若按他真实的经历来说，那对他是个极大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