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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书籍名:《凤饕餮》    作者:卫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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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淳亲王府,也叫「神医府」。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府上的主子,大奚的十九王爷,玄昱,是全国头一号的「神医」。
  玄昱命数极好,同辈的皇亲当中,他排行老麽,上面的十八位皇兄、皇姐,个个当他心肝宝贝,捧著,惯著。
  照理说,这样的玄昱,注定是那种神气活现,又昂然自若的典型。可是事事无顺遂,玄昱也有烦恼,尤其是他的耳疾……
  五岁时候,玄昱的听力被一场高烧所毁。日後,他拜师学医,研习医理,无非就是想要治好病痛。只可惜,玄昱努力了许久,希望仍是渺茫。
  玄昱的个性,渐渐被疾病所累,成年礼之後,他同皇亲的关系,也开始渐行渐远。他不是不爱大家了,他只是不想麻烦别人,不想再令别人担心。
  玄昱医术高超,就连御医也经常上门请教。久而久之,玄昱便得了「神医」的封号。这些,玄昱从不在乎,他依旧独来独往,沈默、寡言。
  平时,玄昱只有每月逢二才会到百草堂出堂应诊一天。当然了,某些特别的病患也可以上门亲自找他。比如今天这位,对方就是带著宫里的文书而来,身分特殊啊!
  未时刚过,御淳亲王府的小厮,其莲,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阴沈天色,晚上恐怕要变天的,他们让病人久等,可不合适。
  不得已,其莲轻轻一敲书桌,「王爷,凤当家来了。」
  玄昱看书看得入迷,此时被打扰,自然是抱怨多多。
  眉头轻皱,玄昱心中烦闷不已,为什麽病人非要认准他这里?听说就是普通的烫伤不是吗?
  搁下手中书卷,玄昱几步踱出了书房。他倒要看看那位麻烦的病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玄昱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病人的左手手背,已经被烫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这哪里是之前说的「简单烫伤」。
  作为医者,玄昱最恨隐瞒病情,心中恼火,手上施力自然就不小了。刚想仔细瞧瞧伤口,玄昱就被一声痛苦疾呼吓了一跳。
  後退几步,玄昱忍不住眉心打结。不远处的那位病人,真的就是凤凰楼的当家吗?怎麽像个孩子似的,以为吹吹就不痛了。
  不过,那声中气十足的低吼,倒像是定心丸一样,让玄昱放心了不少。能这麽有精神,肯定不会有大问题了。
  摇了摇头,玄昱几步上前,拉起凤若的伤手,毫不留情地凑近琉璃灯台。这样畏缩闪躲,他怎麽能够看得清楚、诊得准确。
  「是怎麽弄的?!」
  「被油烫的。」
  愣了一下,玄昱的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其莲,神情多少有些迷茫。
  深知玄昱的耳边障碍,其莲连忙一字一字的仔细重复,「是油,烫的。」
  玄昱心中一紧,「是滚油吗?」
  凤若点了点头,是滚油,而且还是满满的一大锅呢。才刚刚炸完鸡肝,都没来得及从炉灶上端下来,就被他给扣翻了。幸好,他躲得快啊……
  抬著凤若的胳膊,玄昱闻了闻伤口上的厚厚药膏,眉间很快舒展。
  「这药不错,十天之後结痂,一个月後落痂。记住不要碰水,也不要吃那些发物。」
  玄昱很有把握,烫伤一向是这样治疗的,时间一到,伤口自然就可痊愈了。
  凤若的眉心始终紧紧皱著。这些话他已经来来回回地听了无数遍,他不想再听了,他听够了。
  把心一横,凤若再也顾不上什麽礼数,扯住玄昱的袖子,凤若急切地问道:「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八天就落痂?」
  前因後果,凤若清楚得不行。若不是冲著「神医」美名,他也不会心急火燎的赶来。在他的心中,「神医」是不能和那些普通大夫放在同一个层次的,「神医」必须要比他们更有办法才对。
  凤若的话,玄昱琢磨了好久仍是不得要领,「你,你能不能说得慢一点,你说,落痂?」
  凤若微微一愣,这位王爷的耳朵……
  轻咳一声,凤若连忙字正腔圆、清清楚楚的又讲了一次他的愿望。他想八天就落痂,当然,若是能够提前那就更好了。最好是现在就可以恢复健康,那样才不耽误事情。
  「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八天就落痂。」
  声调明显提高,玄昱显得甚是不满。凤若不是「神厨」吗?那麽,即使他不明白医术道理,也总该有些厨房中的常识吧!滚油烫伤之後,怎麽可能八天就落痂,他发梦呢。
  玄昱的想法,凤若完全不管不顾。他的心中只有他的任务,「八天之後就是新年宫宴,我不能也得能。必须能。」
  凤若的话发自肺腑,八天之後,作为新年宫宴的掌厨,他要为所有皇亲国戚、文武朝官,以及各国的商贾、使节,料理一年一度的新年盛宴。他不能因为手上的烫伤就搞砸了一切。他不能输,他们凤凰楼,更加不能输。
  说起凤凰楼,就不能不提它的招牌菜式——「凤氏饕餮」。
  相传在两百多年前,凤家一位爱吃的先祖,耗尽半生的心思,才写出了这部被後世盛赞为「厨典」的凤氏饕谱。
  此後的若干年里,尽管人丁一向不旺,不过,老天爷还是眷顾的让凤家每代都选出了一位继承者。到了第七代,就轮到了凤若。
  凤若个性活泼、乐天,他喜欢热闹、也热爱自由,而後厨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试炼,老实说真的很不合适他。
  想想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凤若的笑话,更期待著他的主动放弃。可是凤若没有,他坚持了下来,一直顽强的坚持到了今天。
  凤若五岁学厨,一路走来他没有墨守成规,更加没有局限於一个厨子的本分。在「凤氏饕餮」的基础上,他不断的改良、精进。
  为了往来的需要,近些年来,凤若甚至还推出了具有外族口味的特色菜式,极大地远播了凤凰楼的威名。
  三年前,凤若初次执掌宫宴。
  那次成功之後,「神厨」这两个字,就成了他的代名词。一时间,凤若在大奚风头无限。
  八天之後的大年初一,将是凤若第四次执掌皇炊。只可惜昨日的那场意外,让这件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突生了一大堆的变量。
  看著左手背的严重烫伤,即使是一向满不在乎的凤若,此时也完全慌了手脚。因为不要说端锅、拿铲了,就是这麽闲著待著,他都会觉得钻心的痛呢!那麽年宴,他该怎麽办?
  察觉到「神医」的为难,凤若可怜兮兮地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办法了?」
  一句话,说的玄昱尽是不忍。他清楚凤若是为了年宴而求的,那是大奚的正经事情,是容不得半点玩笑的。作为大奚的王爷,他怎麽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咬了咬嘴角,玄昱想了许久,终於点头答应,「我尽量试试吧!」
  轻叹一声,玄昱暗下决心,他会帮忙凤若。哪怕只能帮到一点点,也是好的。
  御淳亲王府的後院,有一间特别建造的药房。除了书房之外,这里是玄昱最乐意待的地方。
  看著紧闭的药柜,玄昱心中别扭非常。药石方面他一向自信满满、从不犹豫,但是现在他拿不定主意了。他脑中有好几个合适的方子,却不知道哪个才最有用处。
  思量再三,玄昱郑重地打开药柜,从里面取出了一把石榴皮和些许芙蓉花片,他要把这些拌上茶油,再仔细地捣杵、磨碎。
  玄昱从不自欺欺人,八天落痂,这个药方肯定不够效力。不过,到时候若是裹上净布,应该也耽误不了什麽。至少消肿结痂了啊!而且,也完全不会再痛了。
  玄昱哪里知道,凤若想要的绝对不止这种程度,他要的是完全的恢复,恢复成原来的那种模样。
  手指无聊地敲著桌面,凤若显得颇为郁闷。他已经在客房等了大半个时辰,不知道「神医」的药配好了没有?
  凤若的视线始终紧盯著门口,他期待著玄昱的回来,更加期待著接下来的治疗。这里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从不相信神鬼之说的凤若,此刻却乐意相信,玄昱就是他的「活菩萨」,那个能够帮他度过难关、顺利康复的「贵人」。
  凤若微微一笑,似乎连「活菩萨」本人也不敢有这样的保证吧!那麽,他的自信是由哪里来的……
  一个时辰之後,天色已经完全的黑透,玄昱才端著一个小小石罐,不紧不慢地站到了凤若的面前。
  「我要用针,挑净你伤口的脓水和烂肉,你,忍著一点。」
  玄昱语气怪异,面对这样怕痛的病人,他一向拿不出什麽良好脾气。所以,他就先把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又痛的跺脚骂人。
  凤若点了点头,神色明显凝重。刚才是他失态了,这回就不会了。不管怎麽样,他都会忍住,咬牙也会忍住的。
  轻轻一叹,玄昱打开针包,取出了一枚最为粗实的金针。挑除旧药和溃烂,这是他治疗的第一步骤。这种程度的疼痛,希望病人不要捣乱啊!
  一时间,室内安静无声。
  玄昱捏住金针的一头,耐心地处理著伤口。有时候,凤若会下意识地哼上一声,或是哆嗦一下。
  这种情况,玄昱丝毫不以为意。
  毕竟,他碰触的地方是对方的血肉,他又怎麽能要求别人安安静静、毫不挣扎。更何况玄昱也清楚,凤若在忍耐,很辛苦地忍耐著。
  思及此处,玄昱更加小心翼翼。刮净了旧药之後,又将烂肉和血痂一一挑掉。
  原以为的极痛,被一阵一阵轻微痛感替代。凤若抿了抿嘴,刚想转头看看清楚,医嘱已经传入耳中。
  「这药每晚各敷一次,伤口不可以沾水,净布也不能缠得太紧。」
  将写好的药方和剩下的半罐药膏放在桌上,玄昱长吁一口气,托稳凤若的手臂,又琢磨了好一阵子,才放心地离开了大厅。
  玄昱刚走,王府的小厮其莲便举著一包净布,悄悄走到凤若的身旁,「凤当家的,我帮您缠上净布吧。」
  「有劳了。」
  凤若点了点头,顺从地伸出手臂,任由其莲摆弄。
  凤若时不时的转脸看看门外,那人怎麽这麽快就走了,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半刻工夫之後,凤若登上了返回的马车。尽管手臂仍然很痛,不过,托「神医」的福,他的心情明显踏实了不少,所以这回程自然比来时轻松许多。
  天色已晚,凤若却不能直接回家,年宴的事情他还有得忙碌。不仅是食材方面,还有年宴当天的安排、顺序,他都要清核一次又一次。
  身为掌厨,凤若不用样样插手,像是那些需要提前预备的佐料,比如鸡油或是腐乳一类的东西,他就可以放心的交给御厨们处理。
  可是大年初一的宫宴,除了他,倒还真是罕有其他选择。因为那闻名於世的「凤氏饕餮」,全大奚会做,并且能做出味道来的,就当真只有他一个人选。
  自身实力凤若自是了解非常。不管怎麽说,「凤氏饕餮」也是他最拿手的把式,更何况他现在还有「神医」的帮忙,他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这时候凤若倒是更为另外一件事情发愁。
  按照大奚的规矩,每逢新年时候,皇氏族亲和朝廷重臣都可以得到一对由皇上亲自赏赐下来的「吉祥食盒」。那麽贵为十九王爷的那人,想必也会获得一份吧。
  想想前几年,凤若都会把这项任务交给御厨负责,即使是给王爷、郡主的那些也不例外。但是今年,凤若想亲自做一对送给玄昱。他想正式地感谢一下,没有对方的出手相助,他哪里来的自信,哪里还敢从容不迫地走进厨房。
  站在一大堆鲍参翅肚、熊掌鹿茸当中,凤若挑挑这个、拣拣那个,都觉得不甚满意的样子。眉头不禁紧锁,他不知道玄昱中意什麽,爱不爱甜?忌不忌辣?
  油腻是一定不行的了,但若是清淡的,又真怕挑不起对方胃口。
  说实话,这还是凤若第一次在厨房中如此为难,他拿不定主意,他怕他做的那种食盒,玄昱不喜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正月初一。
  巳时未到,御膳房里已经忙碌得热火朝天、气氛高涨。此时,距离年宴的正式开盘,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凤若看看周围,每一个人都守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认认真真地处理著手边的工作。毕竟这是皇上派下来的任务,是大事情,可容不得半点马虎糊弄。
  勺里的清润鸡汤挨盘淋下,即使是凤若,也被热油碰上冷菜激起的嫋嫋雾气,熏得睁不开眼睛。
  凤若轻声叹息,整整三天,他毫无休息时间。而至於他手上的烫伤,倒真像玄昱说的那样,没有落痂。
  抬起裹著净布的左手,凤若琢磨了很久。他现在的确不好把握料理的感觉,但只要伤口不痛了,颠锅舞勺也就不觉得碍事。勉强凑合吧!
  不远处放置的大批食材,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著凤若。大奚宫宴的讲究,绝对要远超凤凰楼的饕餮大餐。那一份浑然天成的气派、尊贵,更是折腾过无数顶尖厨师。
  年宴中,受邀入席的皇亲臣贵,共有三百六十位,分为三十六桌。每桌八道冷盘、二十四道热盘,再配上两副雕漆果盒,以及年糕八品四座。
  这样的一千三百六十八道,除了冷盘、果盒可以提前摆备,剩下的所有热饕,都得在四分之一个时辰内完成。
  这种规模的宫中盛宴,不管对谁来说,其实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因为光是做完还不够,饕餮的质量,也必须要求上乘。吃食不能烫舌,也不能凉口。要有入味的厚醇,又不能添上一丝过时的烂涩。当真不好对付。
  凤若知道,他的手伤著实吓坏了众多负责官员,甚至包括那些曾对他百般信任、服气的御厨们。在御膳房的门口,此时正排著整整一队人马,就怕他万一出了什麽状况,也好及时寻找替手。
  此情此景,凤若淡然一笑,他可是「神厨」来著,手伤有什麽关系,他照样行。
  年宴戌时开始,凤若特意预留了一个时辰,他要雕刻一盘——「梅花豆腐雕」。
  梅花,是大奚的国花,深受大奚民众的喜爱。自从凤若接手年宴以来,每年的第一盘,他都要用豆腐亲自雕刻一朵梅花。
  凤若心中有数,今年他的手臂不行,所以那块作为原料的豆腐在制作的时候,就被他提前做了手脚,细致、滑嫩犹在,却比以往都更有韧性,也更加有弹性。
  摸了摸竹制的刀柄,凤若低头看向水中的白玉豆腐,突然,右手钻进水中,只见刀尖在豆腐上不停地划著、切著,一瞬间,豆腐的渣块伴著纷飞的水泡,四散开来。
  这一次,凤若使用单手,雕工自然不能与往年相提并论。但是这朵随意而雕的梅花,仔细看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豆腐梅花雕」的成功,大大鼓励了凤若。之後的一千零八道热饕,也均按照计划,顺利完成。
  戌时一到,宫里的宦官迅速地排队过来,将妥当盛盘的菜式一一端了出去。
  凤若轻咬嘴角,刚才他偷尝了一下最後的那道热饕——「吉祥侑鱼」。说实话,味道上的确是有些偏差,不过相信席上的吃主也没有几个能够品出这种细微瑕疵。
  长吁一口气,凤若心中像明镜一样的清楚明白,这道难关他过得真是勉强。
  按照规矩,年宴完成之後,御膳房的大夥儿还要聚在一起庆贺一下。凤若心里轻松自然乐得参与,大家一同嘻嘻哈哈多好、多痛快。
  一夥人走到门口,凤若突然停住脚步,不远处的那对吉祥食盒怎麽看怎麽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凤若眉头微皱,连忙几步上前,伸手扯过食盒一角拴著的布条。果然,正是他的特意之作。
  其中的顺序凤若最是清楚不过,年宴初时「吉祥食盒」就应被赏赐完毕,是不是出了什麽纰漏?
  心中纳闷,凤若转头问向一旁负责的宫侍,「食盒没有给到十九王爷吗?」
  「十九王爷今天没来。」
  「没来?!」
  「十九王爷已经好几年没来年宴了……」
  那位宫侍一直负责这件事情,他还记得十九王爷上一次来到年宴,应该是五年之前了。最近几年王爷就再没来过,而皇上也从不勉强。没办法,谁让十九王爷是最受宠爱的那个呢。自然是说一不二的。
  看著宫侍用暖包套好食盒,凤若不禁眉头打结。他不明白,年宴这般重要,为什麽玄昱偏偏不来?身为皇亲,他怎麽好意思拒绝皇上的心意。
  其实,玄昱并不像凤若想象的那般不通人情,皇上的良好心意他全部都懂,只是……
  他不想过去,不乐意参与那种热闹的活动。在那种人多的地方他会不自在、不舒服,别人也会别扭。
  大年初一的御淳亲王府依旧冷冷清清、门庭零落。
  府里的下人亥时才过就已休息了大半,唯有後院书房里的一点烛火,算是勉强为这寒冽的年夜带来了一丝欢腾。
  玄昱的小厮其莲,来来回回在长廊上转了几圈,实在按捺不住才犹豫著推门进去。
  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没用晚膳呢。
  感到身後气息流动,玄昱回头一看,顿时心情不佳,「不用摆了,都撤下去吧。」
  其莲皱了皱眉,王爷年宴不去,怎麽连食盒也不肯碰了呢。这是皇上亲自赏赐的,搁著不吃的话是不行的。
  其莲为难,玄昱也不好过,「算了,都拿出来吧!」
  听了这话,其莲高高兴兴的打开檀木小盒,这……
  其莲左看右看,他手中的主菜怎麽、怎麽竟只有一尾截中的鲤鱼?其莲纳闷不已,这种简单东西也能被当作「吉祥食盒」赏赐下来吗?
  反观玄昱倒不像其莲那麽多心思,他对吃食本就没什麽想法,至於食欲也是普普通通,是鱼是肉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坐在桌边,玄昱拿起手旁的银制小勺,轻轻舀起一些清汤送入嘴中。
  抿了抿嘴,一种似有似无的纯朴香味,引得玄昱再一次动了手中餐具。果然,味道依旧清清爽爽,完全没有一般羹汤的软腻。当然了,还有那作为主料的鱼肉也是醇细的没有半点土腥。
  吃了几口,玄昱突然抬头,「年宴进行得怎麽样了?」
  这件事情玄昱一直关心著,他担心那位「神厨」会弄出什麽麻烦,毕竟那手上的烫伤还没好不是吗?
  其莲微微一笑,「年宴很顺利,王爷放心吧。」
  玄昱点了点头,心里立刻踏实不少。难怪那人会深得皇上倚重,他的确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两三筷鱼肉进嘴,玄昱心情极为舒畅,面前这对不比往年花俏的食盒,是当真对了他的胃口,要不然他怎麽能那麽顺利的就吃了大半。
  看著桌上碗碟,玄昱明显意犹未尽,只是这种时候还是半饱为好啊!
  拿过一旁涤湿的布巾,玄昱擦了擦嘴角,还不忘对其莲叮嘱一句,「菜都留著,明早热热再吃。」
  其莲尴尬一笑,大概状况他也猜出了几分,这对食盒恐怕是凤当家亲自料理的,那麽他明天就去凤凰楼再给王爷包几个菜回来好了,难得王爷爱吃呢。
  越是过年期间,凤凰楼的生意就越是火红。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会选择在这里庆祝团圆、期待来年。
  年宴结束,凤若没有享受半天休息,即使手臂仍旧不合适下厨,他也还是自动自发的回到後厨。有他在,哪怕仅是坐在一旁,大家也会觉得安心踏实。
  凤若微微一笑,在凤凰楼他可是定心丸的角色呢。
  午後时分,凤若有些犯困,刚想打个盹,就接到了前厅送过来的菜单,而吃客竟然是御淳亲王府——
  凤若眉心一跳,御淳亲王府,那不是「活菩萨」的王府吗。
  忙不迭地跑到前面,凤若和王府的来人仔细商谈。
  胃口、喜好,以及忌讳……
  凤若轻轻一笑,谈话的结果那人竟是这般的好养。不嫌油盐,不忌酸辣,只要能入得了口的,他都能囫囵吞枣,完全不顾滋味。
  凤若抿了抿嘴,看来昨天的吉祥食盒很对他的胃口,那他就按著相同的特色准备吧。
  在食材柜里挑来选去,凤若决定就用时令的鲜蔬作成冷热荤素四个菜色,再配上一盘清淡的「麻油鸡丝炒饭」,这样不温不火的一顿膳食应该对味。
  此时此刻凤若哪里能够想到,就是这样接连的两顿特备晚膳,竟然惯刁了玄昱的胃口。而十九王爷「专属御厨」的标签一经贴上,对於凤若来说那就当真是一辈子的用期了。
  当然了,这是後话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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