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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撑着雨汐的肩膀，那双肩膀，因为身体的虚弱和某种情绪而颤动着。
“什么时候知道的？”莫子恒看着雨汐，脸上的稚气似乎也褪去了，但口气却没以往那样不善。
“看着长老会那些人的眼神，不是装，就能够装出来的。那些老家伙不是白痴，不会没有想到是不是有人冒充的，毕竟要变出和你一模一样的脸也并非难事。”
雨汐顿了顿，继续说道：“而真正令他们敬畏的，是你看着他们的眼神，那样熟悉的威慑力，你曾经……就那么看过我。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你，可能知道么？我想，若你仍是什么也不记得，单凭月和你说的，你就能达到那样的地步，实在是厉害，失忆的你，相当于什么阅历都没有的孩子，可能么？”
看到莫子恒嘴角带着赞许的笑容，雨汐也淡淡扯出个弯度回应。
“刚才……月要离去的时候，你看他的那个眼神，不止是让他小心而担忧的吧？你想和他一起去，对不对？”那个眼神……就好像每每，看着恋人独自冒险的时候，他自己的那种殷切盼望。
死，也要死在一起。
“因为你知道，漠旦有多厉害，和他曾共用一个身体的你，知道那股怨恨是多么强烈。”
“所以呢？”莫子恒看了看远处，一团巨大的白雾，“漠旦……呵呵，能救他的，你知道是谁么？”
“我知道的……”雨汐低下了头，等到眼眶聚集的泪水尽数落下，才缓缓抬起头来。
“是我……只要我用灵力帮助瑾使用复魂……谁都得救了……
但在那之前，你告诉我，我身体里……是不是还有个灵魂？我是不是，和漠旦有很大的联系？！”
再傻也懂了，何况雨汐不傻？
“好，我告诉你。”
风起身，似乎是要阻拦。这个时候的雨汐，还能够接受得了这个现实吗？再刺激下去……该怎么向瑾交代才好。
“风，我撑得住。”死了……才好。
就可以在那边，等着瑾，无论等多久，他知道他等得到。
“不用麻烦了，我来说。”
柔弱但有力的女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洞中，雨汐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阵抽痛，便有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他们的中间。
“小汐，我就是你体内的那个灵魂。”
漠予笑得很温柔，清澈的眸子，看着雨汐。
那也算是自己的孩子吧……
她记得，记得雨汐肚子里的宝宝，是怎么和自己说的。
众人皆沉默，都等着漠予继续说下去。
另一边的漠旦，微微愣了愣，他刚才，好像又感觉到了小予的气息了？
拉狄，感应到了自己儿子的信号，却没有作什么回应，他知道风很急，但是，能挽救整个情势恶劣发展的，确实只有雨汐。
那么，只有解开心结才可以吧。
天空，死寂地黑暗，如同死神降临前的肃杀，压抑着，低垂的，只有平衡之力疯狂被传送的嘶鸣，遮掩了唯一的光亮……
第138章 封印之章 （7）
“小汐？”左瑾看着站在他们和漠旦之间的雨汐，下意识地问出口，不过在雨汐转头的那一刹那，那双眼依旧的银色，却没有了熟悉的眼神，那依旧苍白的脸色，却不似之前那般痛苦。
那留恋的眼神，是停留在漠旦身上的，也就是说……他是……她是漠予！
怎么会？
左瑾眉心紧紧皱着，有风在都会如此，漠予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若是这两人联手，他们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够赢的胜利？
思索间，另外两个人也赶到了。
“放心，没事的。”
风看着左瑾的样子，也算是为雨汐的付出有了那么些的宽慰吧……不过漠予是否会遵守她的诺言，便是他们是否能够安然无恙的关键所在。
“小予？”
漠旦不确定的问出口，之前雨汐装成是漠予来骗他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次的确有些难相信，对于眼前的人是盼望已久的妻子这件事是否要相信还是有那么些犹豫的。
漠予却以外不恼，嘴边仍旧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轩……顾盼流墨重彩，愿此乞灵随君，忘了么？”
漠旦的眼睛里充满着惊讶，漠逸轩是他的原名，漠旦是他的封号，而知晓自己原名的，除了已经过世的父皇和母后，就是伴随自己千年的妻子，和膝下的孩子。
只是名字不算什么，可以是漠煜翊那两个不孝子透露的，可是这句诗……当年是小予逃离灵界之时，把她自己交付给自己的时候所立下的誓言，只他们所知。
“还没有记起来么？轩……”漠予慢慢走向漠旦，一双手抚上了那残留血丝的嘴角，拭去了那暗红的颜色。
“小予……”漠旦一把抱住了漠予，那团白雾，也在为保证不伤害漠予的情况下，而慢慢散去。
“小汐知道了。”
左瑾缓缓地说道，问句却不带疑问。
小汐……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和我站在一起？真是个傻瓜啊，若是漠予变了心意，那你该如何？漠予满脸的轻松，只能够说明那具身体暂时完全属于了她，也就是说，是你主动，自愿让出来的。
漠予对漠旦的用情之深的确感人，但我想那还不至于成为你愿意作如此牺牲的原因，如果让漠予对自己使用复魂……会比较简单吧？
这就是你们所达成的协议么？你不想亲手结束我的性命，所以，用这种既能胜利，又能使你也同样魂飞魄散的方式，实现你当时的决心——一起死。
若这时再负了你，那我就不配被你所爱。
一起……就一起吧。
“那是他的心愿，瑾。”风不想让左瑾再次推开雨汐，纵使他自己百般地不舍，但是雨汐的幸福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够给予的，如果跟着这个人去了，能够让他快乐，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止？
所以，左瑾，你同样不能阻止小汐对你的爱。
“漠予……可信么？”
左瑾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看着在天上的两人。
“你说呢？”
既然左瑾那么说，便代表他也同意了雨汐的方法。
至于漠予……
呵呵，他想，没有什么真爱是不可信的。
“轩，收手，好吗？”漠予坚定地看着漠旦、
“什么？你让我收手？”
漠旦一怔，五千年前两人的约定还历历在目，为什么成功就在眼前，漠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轩……我们回不到过去的……”
漠旦抱着她的双手的力道很大，骨头磕得生疼，但漠予却不吭一声。
“只要杀了他们，只要再回到天界，我还是天帝，你依旧是帝后，哪里回不到过去？！”
漠旦歇斯底里地大吼。
“可是轩……你拥有的，还是灵力么？”漠予悲痛地看着已经走火入魔的漠旦。
自从她意识到这点，不，是自从雨汐肚子里的宝宝让他意识到这点之后，她便不再奢望能够和恋人一同回到天界去了。
漠旦被漠予的反问问住，竟然也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来。
似乎……是这样的。
他挣扎了太多年，渴望自由了太多年，那一身的灵力早被虚无境地的怨气所磨光，为了让自己能够重新看到世界的一缕光明，他不惜吸食魂魄，慢慢开始重新积攒力量。
可得到的……
纵使再强，也都是魔力。
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天界了，他只能算是魔界的人……
“是魔力啊，轩！”
漠予摇晃着漠旦的身体，希望他能够清醒过来。这场美梦，她陪着他做了太多年，她醒了，可他却深在其中无法自拔。
等到漠旦清醒的时候，才会更百倍地痛苦。
“魔力……”
漠旦喃喃念着。
“魔力又如何？！”漠旦发狂了似的推开漠予，手中凝聚的一套套攻击术，漫无目的却杀气十足地朝着周围乱发，漠予毕竟才刚刚出来，再怎样也躲不过这些自由落体的攻击，被漠旦的魔力攻击后，漠予直往地上倒去。
漠旦的双眼微微泛红，什么声音，是景象都好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的心情，现在很烦躁，他只想**，**！
还好左瑾手快接住了漠予，毕竟那是宝贝的身体，摔坏了他也是会心疼的。
漠予隐忍着睁开眼，“看起来……我也劝不动呢……”
自嘲地苦笑，漠予慢慢地起身。
“左瑾，只有用复魂，才能打败他。”
“你舍得么？”
“像他这样发狂下去……才会更不舍。”
漠予看向了风，这个少年答应过他，这生，他们不会魂飞魄散，下一世，她和漠旦，只会是一对平凡却幸福的夫妻。
这个，才是她最向往的梦，才是属于他的天堂。
“放心，最后，我会离开，你们还是有机会相处一段时间的。”
雨汐拜托她的，用他的身体，用他的灵力，用她的双手对左瑾使用复魂。
“我明白。”左瑾点了点头。
那双银波荡漾的眼眸里，他仿佛看到了雨汐，噙满泪水的双眼。
不哭，小汐，我们在一起……
左瑾默念着。
拉狄示意风，让他们先距离左瑾和漠予远些，莫受了凌波的牵动。
而左瑾和漠予之间，空间结界正渐渐建立起来。
漠旦似乎发现了，正要朝着他们攻击，风、月末便上前阻止。
虽然敌不过，但撑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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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封印之章 （8）
“小予，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漠旦虽说一身的魔力比起月末、风的来说强的太多，但是毕竟之前也受了伤，即使在疯狂地吸食平衡之力，也不会一口气全都愈合。
更何况风的混沌之力虽然造诣还不及他的父亲，但也算上是个阻碍了。
因此一时间，漠旦还无法到达左瑾和漠予那边。
攻击术无休止地朝着他们使去，月末和风虽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但他们清楚，他们能够撑到左瑾完成复魂的那一刻，他们……也是抱着不顾一切的想法而去的啊。
毕竟，下面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虽然风明白拉狄不会让他到了撑不下去的地步，但是父亲有他对于冥界的责任，他不能去要求拉狄为了救他而放弃些什么。
事实上风知道，拉狄确实到了一定的地步会不顾一切。
可知道归知道，他不能让拉狄这么做。幸好之前有把冥海之泪放回了父亲的身上……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只要守住这道防线，能保护的不止是正在祭血的那两个人，他更不用担心拉狄会忍不住出手。
而月末，他的信念比起风有过之而无不及，纵使这些日子以来，大家的关系也到了能够互相信任的地步，但他仍旧不认为风和拉狄会插手魔界的事情，防线破了，意味着小恒就会危险。
没有记忆，就算莫子恒有一身的魔力同样是无用功，不知怎么使用，只会让漠旦吸去了那琴苦修千万年的力量。
好容易才脱离了舒服的莫子恒……怎么说，他也要用生命去守护。
面对如此坚定的两人，漠旦会被困住，便不奇怪了。这时还算有些清醒的他，想到了能从漠予那边下手。
那是自己的妻子、爱人不是吗？为什么会帮着别人来毁灭自己？
“轩，只要你住手……哪里，我都陪你去……”
左瑾的额头渗透这冷汗，原本虚空的身体，他感觉正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填满着，那才是自己原有的实力……
复魂的开启就快结束了，而漠旦的话一出，他也能明显感到漠予的手轻轻一颤。
面对这样的抉择……还是困难的吧。
但是，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活得像自己，而不是得到了一切，却蓦然清醒，繁华落去，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所以漠予在犹豫过后，流着泪水，加快了进程的步伐，复魂在一瞬间完成。
与此同时，空中的两人也因支持不住，互相扶持着返回，因为漠旦的注意力已经完全移开。
“月！”
“伊……”
各自抱住自己心系的人，只是静静的用自己的臂膀支撑着对方虚弱的身体，把自己的温暖和有力的心跳传递给对方。
因为比起面前的一对，亦或是两对，他们都已经是幸福得太多太多。
橙色的邪魅自天边踏来，这个被血腥包围的结界竟也有了日出日落的精彩。夕阳的斜晖淡淡地映衬在每个人同样倾城的容颜上，却带着不同的柔和，软化每一个眼神。
漠予，漠旦。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似乎都冷静了下来，又似乎，掉入了另一个无法自拔的深渊。
明眼人都明白，漠予的最终决定是什么。
这便是最后，告别的仪式。
他们两人，已经相隔的太远太远。
一边，是被凌厉的寒风吹起的层层枯叶，漂泊，早已明确不了与之奋斗的目标，只能朝着脚下唯一的横木疯狂的求助，于是陷了进去，无法自拔，以至于走火入魔。
一边，是冬日后第一缕属于春天的阳光，带着和和温暖，却又有暮冬的悲哀。被冬季扫荡后破残不堪的世界，挣扎地逃出，向往的是春天的花开灿烂。虽然幻想，却不失唯美。
两个极端撞击在一起，只会给彼此留下更多的伤痕。
漠旦和漠予的内心，其实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不论是谁，六界之内，六界之外，都免不了自欺欺人，犹同告诉自己，即使是残碎的记忆，却也带着份苦涩的美好，哪怕是抓住一点，也是好的。
本不该执念太久，若当初省了报复复辟的念头，即使一同被关押在虚无境地，却温馨依旧。至少他们，还是他们，两人的世界不会有人打扰。
然而，被执着所狠狠羁绊，以至于蒙蔽了双眼，到现今的苦不堪言。
“轩……来生……我还要爱你……”漠予淡淡弯了弯嘴角，带着离去的释然，却夹着点点不甘。那张雨汐的完美的天使笑容，恍然失色了大地的景物。
漠旦的瞳孔慢慢放大，等他恢复了焦距，眼前便换了人，依旧绝世，却冷酷，冰霜。
漠旦闭了闭眼睛，随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