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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一朝脱险

书籍名:《重生君临天下》    作者:蒙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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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爽睁眼,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静了片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船上。
周围是一片昏黄黯淡的烛光。可是眼睛闭着太久了,乍一睁开,就被那光刺得几乎流泪。有细细的风吹过来,带着海水的腥湿气味。
脑袋沉得像灌了水,疼痛难当。他一眼看到朱云翼,顿时安下心来,又闭了眼。
“三叔……可把你找回来了……”
这一路翻山越岭飘洋过海就是为了寻回他。莫要说被人迷晕了绑去经历虚惊一场,就算受伤了也是值得的……
朱云翼点头笑问:“皇上,头还晕么?”
朱爽勉强点点头。
“难受。”
朱云翼把他抬高了些,“皇上喝口水吧。”朱爽乖乖张嘴,有只盛着温水的勺子送到嘴边。水里似乎兑了些蜂蜜,甜丝丝的。他一口咽了又要,那边有人说:“皇上慢些喝。”
是朱云礼的声音。
他们两个都在啊。“唔……头好疼……”他夸张地呻吟出来。小的时候朱云礼无论哪里疼了痒了都要嚷嚷得整个皇宫都能听到,然后先帝无论手里有多重要的事都会先赶去哄他。朱爽终于把这招学到手。
“难受……”
眯着一条眼缝,果然看到朱云礼慌了手脚,朱云翼也连忙用手给他按摩太阳穴。朱云礼道:“三哥,这样总不成……叫他们停船吧。”
朱云翼踌躇道:“可是我们才离开沙罗没多久,万一他们追上来……”
“三哥你多虑了。这船就是沙罗国主派的,他们要是想搞点什么小动作,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再巴巴地从港口派了船来追我们?”
朱云翼冷冷道:“小九,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国主。”
朱云礼放下手中的碗和汤匙,“你还是不相信二哥么……”
朱云翼悠悠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朱云礼不服气:“不过大了七岁,少在我跟前卖老。”躺在朱云翼怀中的朱爽打个激灵:“你们在说谁?”
朱云翼叹道:“这事瞒也瞒不住了。皇上,那沙罗国师,其实是您的二叔,我们的二哥。”
朱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知道,当年有人揭发朱云承要造反,先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追杀至死。然而先帝在病死前的几个月,每天都会做噩梦说梦话,大喊“云承不要杀我”。
自那以后宋国上下没有人再提“朱云承”这三个字。
没想到朱云承竟然还活着,还当上沙罗的国师。既然是朱云承带走了朱云翼,那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在东南郡县搞鬼的必定也是他。
想起自己之前一直在怀疑冷落朱云翼,朱爽一阵羞愧。
他反手抱住朱云翼的胳膊:“三叔,对不起。”
另外二人都愣住。朱云翼惊问:“皇上何出此言?!”朱爽知道这事永远不能向他坦白了,于是假装镇定说:“我行事鲁莽,险些害了大家,现在又搞成这样,让三叔——和九叔劳心了。”
朱云翼摸摸他的脑袋:“皇上快别说傻话了。皇上您为了臣不惜以身犯险,臣万死不能报答,为皇上尽一点点心意,又算得了什么。”
朱爽喉头一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喃喃问:“三叔,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么。”
朱云翼哭笑不得,只当他是身体难受时闹小孩子脾气了,哄道:“臣一辈子都是皇上的臣。”
朱云翼说一不二,朱爽知道他此后付出的,只会多不会少。朱爽这辈子头一回听到这么窝心的话,眼眶发热,几乎落泪。他生怕自己这样子给他们看了笑话,忙问:“刚才九叔说这船是沙罗国主派的?怎么回事?”
朱云礼骄傲地说:“皇上您还不知道吧?就在二哥想把我们都留下的时候,三哥把二哥打晕了,扮成他的样子进宫去抓住了那小孩国主,命他准备好船只送我们回去。那小屁孩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哈哈哈……”
朱云礼说得兴起,手舞足蹈。朱云翼喝道:“君前不得无礼!”朱云礼吐吐舌头:“我在说你的英雄事迹呢,别这么不给面子。改天皇上嘉奖你,还亏了我这番转述呢,哼!”
朱爽嗤笑。刚才他一直觉得朱云礼似乎有些怪怪的,现在他放心了,朱云礼还是原来的朱云礼。听了朱云礼的转述之后又一阵心颤——朱云翼竟然为了他和朱云承翻脸了。经此之后,只怕他们兄弟就不能再和好了。
他这才发觉,原来朱云翼一直在默默地为着他着想,为他辛劳,为他铺路……却从不说出来,也从不邀功。过去的五年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想必也是这样。
朱爽心疼着他,又觉得人生能得一人如此,实在是够了。
他决心以后要好好对朱云翼。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自己就算说了,朱云翼一定也会当成是糊涂话。不如不说,以后他自然会明白。
朱爽不说话,朱云翼于是驳斥朱云礼的歪理:“你要说故事便说故事好了,说那些污言秽语做什么?像个王爷的样么?”
朱爽默默叹息。朱云翼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直了——有时太过认真,未免无趣。他不禁为朱云礼叫屈:“三叔,九叔不过是一时高兴,何必那么认真?”
朱云翼不再坚持,向朱云礼道:“你先去睡吧,我在这里伺候皇上。”朱爽不想让朱云礼走,总觉得要他们两个都在才好,少了谁都不舒服。于是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朱云礼却以为朱爽是要自己单独留下来,向朱云翼道:“三哥,我来照顾皇上吧。”朱云翼抬头赶他:“你跑了一天了,不累么。”
朱爽暗暗惭愧——他竟然只想着要他们陪伴自己,却不管他们倦不倦累不累,实在自私得很。反正来日方长,不贪这一时半刻的。于是说:“朕现在没事了,随便找个人候着就好,你们都回去睡吧。”
朱云翼摸摸他的头,笑说:“皇上带去的人吸了迷烟,现在虽然醒了,可是全都浑身瘫软。还能动的就只有水师统领和风行云姑娘。水师统领心思不够细,风姑娘一个江湖女孩子家,让她来伺候皇上总不大方便……”
言下之意,现在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个能派点用场了。
朱爽叹息:“你们先歇会儿吧,我去上面透透气。”
天上一弯残月在海水中碎成万点银光。甲板上只有几个沙罗水手在忙活。他们并不知道朱爽就是宋国的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朱爽来回走了几步,不知不觉绕到舵手跟前,看着他手握船舵,指挥这条船劈波斩浪。
朱爽记得在自己来的路上,为着怕撞上暗礁,木兰寨和水师的船都是白天走晚上停。沙罗的船却能白天黑夜照行不误,不禁有些骇然。假如朱云承当真说服了沙罗国主与宋国作对,两国交兵,打海仗是免不了的。可是就凭宋国水师现在的实力,他拿什么去跟人家拼?
朱爽长叹一声。那舵手两眼盯着远处,只当没看到他。
朱爽在他身边席地而坐,小声问:“兄弟,你当舵手多久了?”舵手不答。朱爽锲而不舍,连连追问:“你家在何方?父母在否?家里有几兄弟姐妹?他们对你好不好?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成亲了吗?”
舵手白他一眼,表示对他的鄙夷与厌恶。
朱爽讨了个没趣,换个话题:“倘若这条船遇险,你会怎么做呢?”
舵手竟然开口了。
“我时刻记得船上所有人的性命都在我手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船覆人亡,这样就没多少遇险的机会了。”
朱爽暗道原来如此。又问:“可是万一呢,万一遇上你料不到躲不过的天灾……”
舵手哼笑:“只要有万全的准备,就没什么是躲不过的。”朱爽低头细细嚼着他这句话,他却说:“回去睡觉吧宋国人!你们永远不会懂得大海!”
舵手的口音有些古怪,听在耳中分外刺耳。然而朱爽没有反驳。自己的命还在别人手里,他实在没有那个底气。
朱爽拍拍衣服站起来,转身回船舱。回头却看到朱云礼和朱云翼并肩站在身后。月光很亮,朱云礼的表情很是暧昧不明。朱云翼依旧紧紧盯着朱云礼,仿佛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朱云礼就会给别人抢走了。
朱爽暗地里冷笑一声,伸个懒腰,从他们身边下了船舱,砰地拉上了门。
外面似乎一直有人在守着,他也懒得问是谁。
到了第二天所有的宋国水手都恢复了过来。水师统领严令他们老实呆在舱内,不得与沙罗水手交谈——因为生怕有人出言不慎,闹起来难免。朱爽却说,沙罗水师的本领确实高出宋国许多,让水手们跟沙罗水师学一学也好;有胆敢蓄意挑事着扔到海里就算了。于是船上顿时热闹起来,水师统领紧张了一天,倒也没出什么事。
不知不觉间,江兴府已然在望。朱爽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感慨万千——沙罗人要到宋国来,顺风顺水,只需不到两天的水程。这茫茫大海的阻隔,沙罗人大桨一挥就过来了,如履平地。再想想朱云承依然逍遥在外,这些水手一摇身就可以变成他手下的大军,朱爽不由得一身冷汗。
朱爽下了决心要做这么几件事:查出东南郡县被朱云承收买的官员,全部清理掉;用两年的时间填满东南的粮仓,修复被损的河道和堤坝……现在离那场大雨还有足足四年半的时间,那个舵手说得对,只要有万全的准备,没有什么是躲不过的。
至于朱云承——如果他前面做的这些功夫全都荒废掉了,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法子撼动宋国的江山?朱爽本来就知道了他以后所有的计划,现在再加上他人已现身,不怕防不住他。
朱爽信心满满。
天色原本还好好的,转眼间忽然大雨滂沱。江兴府的官员并不知道他们突然回来了,自然没来迎接。偏偏沙罗水师的船一到岸便要走,也不肯借伞给他们。他们顶着大雨乘舢板上岸,爬到码头上时俱都淋得像落汤鸡。朱爽第一个上去,回头拉住朱云礼,又张起衣袖给他遮雨。此时风大雨大,雨点被风吹得几乎横着飞,他的衣袖哪能遮得住什么?雨帘中,却见朱云礼眼眶竟然红了,眼光躲闪开去,用唇语说:“多谢皇上。”
朱爽有些奇怪。自从他在船上醒过来,就觉得朱云礼似乎变得怪怪的。像是有话要说,然而一句都说不出口。朱云礼一向毫不掩饰情绪,要哭便哭,要闹便闹,痛快无比。现在变了这副模样,朱爽不解之中,又多了点心疼。
因为他知道有话说不出的滋味。
大雨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朱云礼给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要不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旁边,朱爽恨不得一把将他揽进怀中。
朱爽这念头刚动的时候,朱云翼却已付之行动。朱云翼极自然地张起衣袖给朱云礼遮住另外一边,一边顺势揽住了朱云礼的肩膀。他们到底是亲兄弟,朱云翼此举自然之极,谁都没有多看一眼。只有朱爽哀怨地盯着朱云翼的手,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非常尴尬。
然而朱云翼抱歉地看了过来,小声问:“皇上冷么?”
朱爽哆嗦着嘴唇:“……不冷。”
朱云翼道:“小九病刚好,身子弱,我怕……”
言下之意,是倘若朱云礼不在这里,他便会过来照顾朱爽。朱爽想起朱云翼在船上抱着自己的时候对自己的好,于是自我安慰道,好罢,至少他现在知道要对我好了。照顾朱云礼确实也是应该的,反正我早就磨得皮糙肉厚,这点雨怕啥。
朱云翼和朱爽隔着朱云礼说话,朱云礼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恼了:“你们把我当三岁小孩还是怎的?”
朱爽扑哧一笑,大大方方地收回了衣袖自己遮雨。
雨声隆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沙罗的水手们送了他们上岸,便又回到大船上扬长而去,顷刻间消失在海上的浓雾中。宋国一干人等挤在码头边上一间仓库的屋檐下避雨,各自拧着衣服和头发上的水。朱爽还在哀怨地看着朱云礼,忽然听到一声兵器出鞘的声音,水师统领道:“臣无能,护卫不周,令皇上与二位王爷受辱。如今脱险,臣无颜再见皇上、二位王爷,就此以死谢罪!”
朱爽大惊回头,“住手!”
水师统领的刀刃却已经划向了自己颈边。水师统领说这番话之前,故意离手下们远远的。水手们慌忙伸手拉他,哪里拉得着?眼看他就要血溅当场,众人只听到“叮”的一声,他手中的刀只剩下了一截。只是他下划的力道还未消去,剩下的那截断刀一角仍旧从他颈中划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和着雨水淌了他一身。
朱爽见是虚惊一场,急叫:“快!抓住他!”他话音未落,已经有只纤细的手朝水师统领颈中抓去。
风行云按住了水师统领的伤口,眉毛一挑,“出了篓子就要死要活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哪?你也知道皇上受辱了?那我问你,辱皇上的是谁?你要是真的心有愧疚,就应该去找那人替皇上出口恶气才是!你不去找人家报仇,却拿自己下刀——姑奶奶看不起你!”
水师统领死里逃生,被风行云劈头骂得说不出话来。朱云翼过去安慰他:“皇上仁慈,不曾怪罪于你。你这样做,便是陷皇上于不义了。”
水师统领憋着一口气,扑通跪在积水中,一阵大哭。风行云朝方文轩使个眼色,方文轩百般不情愿地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个布条,走去缠在水师统领颈上。风行云点点头走开了,方文轩趁她转身,对着她的背影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众水手一阵哄笑,水师统领也跟着一阵傻笑。朱爽不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在没人的时候,朱爽暗地吩咐了水师统领一句。
“风姑娘熟悉东南水道及外海的情况,她又救了你一命,以后水师的事你多请教她。”
卫修仪那里暂时还招惹不得,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把水师交到风行云手中。
好在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一晴,风行云和水师统领便各自领着手下回营去了。朱爽甫一回到山中的别馆,便发起烧来。朱云翼匆匆换了干衣服,就去找薛神医来给他诊治。回来就看到朱云礼正坐在床头,抬着他上身搂在怀中,不知道在喃喃说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还会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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