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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心神俱灭

书籍名:《重生君临天下》    作者:蒙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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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克良被杀的过程就是这样了。这张图是风行云托臣带来的,请皇上过目。”
方文轩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把周记米铺的案子说了个大概。
陆时青接过图去交给朱爽,亲手给方文轩上了杯茶。朱爽把那张图拿在手中,另一手敲着椅子的扶手:“真想不到,竟然真的是那个管家下的手。九叔当时竟能当场看穿,朕万分佩服。”
朱云礼僵着身体坐在朱云翼下首,两眼盯着陆时青:“皇上过奖了。臣不过是胡乱猜测的罢了。倒是方尚书在过了那么久之后还能凭蛛丝马迹找出真相,臣也是万分佩服。”
方文轩到底是他门下出去的,他自己看朱爽不爽,但是夸起手下人来还是不遗余力。
方文轩朝朱云礼一拱手:“若不是有王爷的提点,下官又怎么能轻易找对方向……”
朱云翼咳嗽一声:“你们就少互相拍马屁了。方尚书,刚才你只说了那管家杀人的经过,你倒说说看他为什么要杀周克良,又为什么跑去衙门告官?我觉得,这其中还有蹊跷。”
方文轩点头:“我正待说清楚呢。皇上,臣在走访周围街坊邻居仔细问过之后,断定一件事,那就是周克良其实是根光棍,周记米铺里所谓他的家人都是假的;那个管家其实是那幕后黑手派来监督他的。所以周克良和周记米铺根本就是个幌子,直接受后面的人控制的。他之所以被杀,不是因为分赃不均,而是因为他突然不听话了。”
朱云翼看看朱云礼:“你猜错了呢。”
朱云礼一仰头:“我要是能事事知道得巨细无遗,方尚书岂非饭碗不保。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不能摔他饭碗。”
方文轩顶着满头大汗:“多谢永王爷关爱。”
朱爽脸一沉:“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心下有些奇怪,方文轩是一个烧饼师傅的儿子,长大以后才考了正经功名入仕的。朱云礼在深宫长大,他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交集。
朱云翼抿口茶:“小九向来不记事,三五年也觉得很长了。”
朱云礼瞪他:“我是因为生病才忘了很多事好吧?别老说我记性不好!”
他话一出口,朱爽便担心地朝朱云翼看了一眼。朱云翼不动生色地摆摆手,用唇语道:“他不知道。”
朱爽放心地点点头,向方文轩:“你说周克良被杀是因为不听话,何解?”
方文轩哼笑:“这就要问那位莫宵莫府尹了。现在——这还只是猜测,我还没有证据证明莫宵和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莫宵一定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
朱爽:“哦?”“臣猜测,周克良应该是受不了被身后的人使唤,于是去向素有廉名的莫宵求助,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莫宵,希望他能帮助自己离开那个组织。但是他的计划被发现了,还被杀了。管家他们去告莫宵寻人不力,不是为了给周克良讨说法,而是——为了警告莫宵,不让他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他们能不声不响地杀了周克良,自然也能不声不响地杀了莫宵!莫宵害怕了,只好由着他们告……后来王爷虽然提出疑点认为周克良是管家他们杀的,莫宵也把人扣下了,可是第二天他又把人给放了,理由是证据不足。哼,本官隔了这些天才到江兴都能查出来的东西就摆在他眼皮底下,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害怕那些人,害怕他们报复!”
朱云翼闭上眼想了片刻:“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那天,在公堂之上,小九明明已经向莫宵表明了身份。他若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不向本王和小九求助呢?无论那些人势力有多大,咱们两个王爷在这里,保他一条命总是没问题的。”
朱爽和朱云礼一起摇头。
朱爽道:“三叔,我看未必。你还记得么?那天你到吴无舞的船上跟他们谈判,吴无舞似乎说过他们不怕官兵之类的话。你想,他们既然连朝廷的兵马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你们两个手无寸铁的王爷?我看莫宵隐忍不说,恐怕是因为知道了后面那个人的身份……实在不是我们能敌得过的。”
朱云礼一拍茶几:“再怎么厉害还不都是海上一群流寇!皇上你把水师都调过来,本王替你灭了它!”
朱云翼颇头疼地敲敲脑袋:“咱们的水师追追女水贼还行,追吴无舞那伙……”
朱爽的手指捻在那张图上,随意划着圆圈。“追他们的事情以后再说。朕在想……会不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莫宵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却不说,一来可能是因为害怕那个人的势力;二来,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其实是我们朝廷中人……而且他那个时候,就在旁边。”
朱云翼缓缓放下茶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朱爽。朱爽侧脸避开去。
自从那天朱爽在朱云翼的船上看到了钟余年以后,猜忌的种子就开始在他心里落地生根,疯狂生长。
无论朱云翼怎么帮他,救他,他们怎么一起从海上脱险……所有的一切都抵消不掉五年前那场可怕的记忆。
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坦然面对朱云翼。除非,自己能将他的力量羽翼完全剪除。
可惜朱云翼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朱爽的改变也是如坠云雾中,完全摸不清头脑。朱云礼更是连朱爽话里的意思都没有听出来。他揉揉太阳穴:“可是那天我们一直在那里,并无看到什么可疑人士。”
朱爽笑说:“这也只是个猜测而已,事实究竟如何,自然还要再查证。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其实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听听二位皇叔的意思。”
朱云翼稍稍松了口气:“皇上请说,臣等必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朱爽把手里的图递给他,“这个,是我叫风行云去画的。”朱云礼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张纸上各种各样的粗线细线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张网。眼前一花,皱眉:“这是什么?”朱云翼已然明白:“河道图。这是东南一带的河道图。”
朱爽点头:“不错。这张图绘于六年前,是朕从宫里带出来的。风行云放我们回来之后,朕就叫方尚书把它转交给风行云,请她帮忙派人按照图上所绘的河道去检查一遍,看看自从三年前以来,东南的河道有何变化。她之前一直是在东南一带吃水上饭的,对河道极熟,只用了半个月就全都调查清楚了。”
朱云翼和朱云礼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朱爽会一直呆在江兴府不肯回去——原来是为了等消息。
朱云礼不解地问:“可是查这个……叫各地官员去查不是更方便么?为什么还要叫外人去查?”
朱云翼一手抚额:“现在我们已经能确定东南地方官和那个不知名的人私贩官粮大有关系——他们已经不可靠了。”说着把河道图交还给朱爽,向方文轩道:“方尚书,风行云寨主可有说过哪些地方有变化?”
方文轩上前,“皇上,二位王爷,这图上的黑线是原来就有的,代表三年前原来的河道。蓝色的线是风寨主画上去的,代表新出现的河道;黑线旁边画着黄线,表示此河道已经干涸;黑线中间的红色横杠,标明的是河道中被堵的地方;黑线旁边的红圈,标的是堤坝损坏严重的地方。风姑娘说,因为时间匆忙,她手下的姑娘们马不停蹄地到处赶,只能记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地方。皇上若是想详细知道东南河道的状况,还是派钦差专门去查访的好。”
朱爽扫一眼,匆匆数了数。
“堵塞的地方十六处……堤坝破损的地方——二十一处……”
方文轩小心地看了朱云翼一眼,道:“风姑娘还说,这些堵塞破损的地方不乏人力破坏之处……”
朱云翼惊得坐起。
“怎么会这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六年来朝廷拨下来修筑堤坝疏浚河道的银子少说有六百万两——”
朱爽定定看着他:“是啊,这些年三叔你可没少留意东南河道的事。朕也很奇怪,为什么朝廷中明明有那么多只眼睛看着,下面的事情还会办成这样。”朱云翼站起,躬身:“皇上,这责任臣无可推脱,请皇上恩准臣亲自去查这件事。”
朱爽安抚地微笑:“那就不必了。如今无旱无涝,河道上的这些事情也不妨。倒是九叔的病要紧些,还请三叔继续照料九叔的好。”
朱云翼已然明白过来朱爽的意思。
朱爽,已经彻底对他失去了信任。
至于朱爽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也不难猜到了。修河工的银子可以是被他独吞了,也可能是被下面的官员瓜分了——再联系私贩官米的事,也可以认为河道上出的问题是故意而为之的,为的就是积蓄财力物力,暗中制造危机……
朱云翼背后渗出大颗大颗的汗。
无论那个人是谁,他的目的都一定是将朱爽拉下马,自己取而代之。而现在朱爽显然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居然还一直在为他提心吊胆殚精竭虑,朱云翼就忍不住想冷笑。
朱云礼不解地推辞:“其实臣的身子已无大碍,薛神医说只要把他上次开的药吃完就不用再吃药了,所以也不用三哥这样在一边看着。皇上若是觉得三哥去不方便,不如让臣去查河道的事,我就当到处游山玩水看看风景也好。”
“不准去。薛神医说的是,倘若你肯老老实实呆着就不会有大碍。你要是真去查河工的事,免不得要跋山涉水,万一又有什么反复,你对得起皇上的关爱么。”
朱云礼正要再多说几句,忽然间朱云翼脸色一片铁青,剩下的话顿时被吓了回去。
朱云翼挺直腰杆:“皇上,臣有点累了。请容臣先告退。”
朱爽淡淡道:“三叔请自便。”
朱云翼甩袖大步走出去,朱云礼追到门口,人已经没影了。
朱爽忽然说:“方尚书,朕看这图上标出的河堤破损的地方有一处就在附近,朕想过去看看,你——还有时青,你们都一起来吧。”
朱云礼原本还想去追朱云翼,听到这话又折回来:“皇上,我也想去。”
朱爽微笑颔首:“好。”
他们三个带着一群侍卫出了门。朱云翼在自己房中闷坐了片刻,耳朵在一片夏蝉的鸣叫声中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声音。
外面有人。而且外面的人似乎不打算让他知道外面有人。
原来朱爽已经派了人来监视他了么。
他刚才由惊转怒,现在又由怒转悲。
他这辈子伺候了三个皇帝,看着那么多的近臣不明不白地在一夜之间身首异处,当然知道圣心一旦起疑,无论他再做什么都无可挽回了。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朱爽的疑心似乎还没蔓延到朱云礼身上。
他掏出帕子擦擦手心的汗,忽然起身抽了墙上的宝剑,纵身飞出房门,在院中练起剑来。他的剑术学自北派,剑招狠辣,劈砍划刺间处处直指敌人要害。一时间院中剑气如虹,剑光闪过处,花叶纷飞。
朱云翼直舞了半个时辰,舞得筋疲力尽才站住,撑着剑站在那里,气喘吁吁。歇了片刻没,还觉得不解气,又一把摔了剑,大步出了别馆的门。后面还是有隐约的人声跟着,他想我心中坦荡,又何惧你们。索性专门捡人多路宽的地方走。不多时到了大街上,直奔全城最大的酒楼去。那掌柜一看他的杏黄衣衫,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连忙迎到楼上的雅间去。朱云翼也不推辞,进去之后就挑了临街的地方坐下,窗户大敞,好让外面的人看得到他。
对面一座小楼的屋顶上,果然有两个人影在躲闪。
他冷笑一声,大声向掌柜道:“你们有什么好酒都给我来一坛,再随便弄几个下酒菜来。”掌柜吓得脸色惨白,小跑着张罗去了。不久酒送上来,他把小二赶走,自己抓起酒坛拍了封泥便对着坛子大喝起来。当年在北疆监军的时候,他常这么喝;后来还朝之后就很少喝酒了。现在一坛子灌下去,他还没来得及品出酒味来,就已经醉了。
有个人把他抱了起来。
“你个小傻瓜,怎么还是这么傻啊……”
他看不清那人是谁。
片刻之后,小二端着一托盘的菜敲门在外头敲门,怎么敲里面都没有回应。小二呆了片刻,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雅座里空无一人。桌上只余一个空空的酒坛子,和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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