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廉贤仿佛是一把悬在人心上的刀，如今没了，里里外外的便也松懈了下来，竟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到了太皇太后寿辰那日，仿佛是冻了许久的河流总算熬到了春天一般，热热闹闹的庆祝了一场，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越发喜欢这种场合，她原不爱喝酒，这一晚却吃了好几杯，看着这儿孙满堂的场景笑得合不拢嘴。
散了席，廉睿亲自送了她回去，老太太躺在床上，脸上的红潮未退，拉着廉睿不放他走，廉睿案都上虽还有几本折子未批，却还是坐了下来，打算陪着她一会儿。
这两年，他们似是有默契一般，从不提廉贤，今日太皇太后似是真的醉了，竟然主动提了起来，廉睿一听那两个字，皱了一下眉，似是尖刀划过心口一般。
太皇太后道：“那孩子本就不该在这深宫之中，无论他是废太子也好，不是也罢。如今没了他，一切才变得正常起来。如今君臣同心，后宫无争，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才舒坦。你父皇的时候便是精心维护了十几年这样的场面，我觉得你绝不会输他。”
廉睿笑了笑道：“祖母住在这宫里这么多年，从来不觉得这里冷吗？有时候那冷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全落在心口上，若是不找一个地方暖和一下，总觉得人会死过去。父皇便是如此，才会谋划了十几年的时间，找人替他在这里挨冻，而他自己却去了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太皇太后听他说这话酒立刻醒了，说：“乖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廉睿道：“祖母明明知道廉贤在朕的心中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把他藏起来。廉贤是废太子，朕想留他在身边，定是留不住的，朕稍稍对他好一点，便有无数的人上折子参他，甚至有人把手都伸到宫里来了，朕当年为他调换宫苑也不单单是换个地方而已，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发生过一次在他膳食里下毒的事情。朕虽是皇帝但毕竟是个人，若是稍有不慎让人钻了空子害了他的性命，那不管是杀多少人都补不会来的。朕常想，与其让那些防不住地人害了他，不如找一些可以操控的人，好让整个局势控制在朕的手中。
这粒棋便是苏齐云，朕派人查了一下，此人不光莫永年的表弟，还在他军中与他相伴了几年。苏齐云到京城来之后，动作很多，摆明着是有所图谋，这些图谋若是与莫永年有关那甚好，就算没关系莫永年若是肯保他，日后也是控制莫永年的一步棋。
苏齐云百般挑唆皇后，两人还演了一处好戏给朕看，不过很快便亲由他手造了诬陷廉贤的密信，朝中的臣子道也配合，顾不上许多居然把皇后推到台前，一切也与朕的预料一般，皇后为人浮躁，冲到前面要杀廉贤，不过她身边的心腹宫女，是朕在封地的时候便安插在她身边的。那宫女诱导皇后毒杀廉贤，而后用了假毒药骗过了世人。”
廉睿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老太太眼睛闪烁了一下，廉睿继续说：“事情到了这里都是顺风顺水的，没想到朕的祖母，竟然跟朕是一条心，等朕的人把廉贤送到宫门口的时候，派人截走了廉贤。朕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便是来问祖母要人，之所以没要便是怕朕身边的人跟朕太久了，怕是会摸到朕的脾气，顺道找到廉贤的藏身之处，便按住性子，把廉贤交给祖母照顾，没想到祖母竟然用廉贤来要挟朕。祖母疼爱廉贤，朕是知道的，但朕更清楚，在祖母的心中，无论什么都重不过社稷，若是朕不服，您说不定会杀鸡敬候，让朕知道这个皇位坐上去便不能随心所欲了。”
太皇太后道：“在你的心中，社稷又何尝不重要，要不然也不会放过皇后还跟她许什么来世的约定。”
廉睿冷笑了一声：“祖母倒是都清楚，你和朕都是皇家的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难道还相信那些来世今生，因果报应的？若是真有来世，我们不知道要赔别人多少人命，所以，朕根本不信有来世，真只想着今生，想着往后的日子，能与不是废太子的廉贤一同度过。朕之所以说那些不过是为了稳住皇后，顺便卖太子一个人情罢了。廉璋那孩子机敏又仁孝，只要细心培养必是一个明君，朕如今放了他母后，卖他一个人情，待朕百年之后，也不怕他会寻廉贤报仇。”
太皇太后道：“你倒是想的周到，不过我只能告诉你，廉贤如今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至于他在哪里，这是个秘密，我死了要带进坟墓里陪葬用的。”
廉睿听了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竟一头栽倒在太皇太后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