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苏长清听了这一句，哪里还敢动，抬了眼睛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也看着他，眼神到也平静，连点欲望的残渣都见不着。
苏长清一阵胆寒，忍不住哆嗦起来。这些年皇帝不是在欺负他，便是在想着怎么欺负他，原先的手段他可以忍了，大约皇帝也厌了。
如今憋了一年多没动手，待他动手的时候又是个什么情形？苏长清不敢猜，也猜不着，只求他能发发善心，给自己留口气见莫云一面。
苏长清也不敢贪心，说不说得上话无所谓，只看一眼，能确认莫云还好就行。
皇帝见哆嗦成那样，知道他是害怕了，说道：“你抖什么抖，朕又不会吃了你，今晚上朕也喝了不少酒，累了，你就陪着朕说说话吧。”
苏长清垂了眼，心想着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去经历过的事情每一件提起来都必是伤心，还不如不说。
皇帝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个枕在苏长清膝盖上，跟他有说有笑的小子来，这才算是找到了话题，问苏长清和那小子是怎么认识的。
苏长清把来龙气脉简单说了，认识的倒也突然，熟悉的却也顺利，仿佛知道他心里正缺了一块，适时的补进来一般。
皇帝一听那时间竟然和自己离开京城的时间一致，笑了笑说：“这孩子倒是有趣，像朕。”
苏长清一听皱了眉头，仿佛听了什么骂那孩子的话一般，反驳道：“模样却是有点像，但是性子却是完全不像的。”
“哦，你倒说说哪里不像了。”
苏长清说了一串好听的词，都是累在那孩子身上的，活脱脱一个羞涩又可爱的美少年。
皇帝听了笑了，说道：“越说越像朕了，你随便找个外人来，他们夸朕的词，保证比你说的还多。你说那是真的也好，装的也罢，那也是朕，只是你在朕的心中是特别的，给你看的朕和给别人看的不一样罢了。”
苏长清脸色一白，被他这么一说，反像是自己占了什么便宜似的，这个“特别”不要也罢。
苏长清说：“他跟陛下怎么能比，他不过是个孩子，没了亲娘，寄人篱下的，可怜得很。”
“可怜？你倒说中关键了，其实‘可怜’要是用得活，比什么都管用。他要是有什么求你的，你还忍心不帮他吗？”
“他能有什么求事情？我什么都没有，吃的穿的，都是宫里的，就连这条命也是陛下您要就可以随时拿走的，能帮他什么？”
“你现在已经帮了他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皇帝自以为说的直白，却见到苏长清瞪着眼睛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抱紧了他，说了一句：“你怎么就这么傻呢？被人算计了都全然不知。”
苏长清听了这句，硬是翻了个身，合了眼睛不再搭理皇帝，脑子里一阵混乱想得都是江南时候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傻，所以事事小心，唯那一次被算计得什么都不剩。
皇帝见他这副模样，也猜到他在想什么，瞅着他的眼角看了好久，却不见半点泪影，心想着他倒是倔强。
莫云曾说过苏长清没什么好，只是他想对苏长清好而已。那时皇帝不明白，这一刻，似乎有点明白了。
皇长子跟着师傅上第一天课，皇帝便跑去看了，师傅连夸皇长子聪明，那孩子一副羞涩的样子，却恰到好处，讨喜得很。
皇帝叫他一起用膳，那孩子第一次有这种待遇，自然是激动不已。
皇帝问他：“你知道苏长清为什么会那么疼你吧？”
孩子答道：“想是苏师傅的儿子瑞儿与儿臣年纪相仿，如今瑞儿不在身边，就把儿臣当做是瑞儿疼了。”
“皇后如今生了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疼你。她本来就不会疼你，收你做儿子，一来是给自己挣个贤德的名声，二来也给自己的儿子减少个对手，增加个帮手。哪想到你年纪虽小，却看得透彻，而且还不愿认命。”
孩子听他说的这么明白，慌忙放了筷子，跪到一边，低着头，也不敢乱求饶。
“与其被她就这么藏起来，当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不如找一个更靠得住的人，提自己一把。那个人就是苏长清，他有个亲人却不在身边，你去了正好可以填补，更妙的是他永远都不能给朕生个儿子。你虽然不知道朕还会不会去见他，却没有退路，只有赌一把，这一把你赢了。”
那孩子吓出了一声冷汗，皇帝却缓缓地鼓了掌：“妙，朕从来不会讨厌聪明的孩子，何况是自己的孩子。你以前的名字不好，起得随便了些，如今朕给你换个名字，叫‘廉睿’。”
廉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磕头谢了恩。
“给你换这个名字，是让你记得，你以后若真成了气候，都是靠苏长清给的，你负了谁都不能负了他。”
“苏师傅是个好人，儿臣就算没有这些想法，也喜欢在他身边呆着，断不会负他。”廉睿说得诚恳，又问道，“儿臣的这个睿，是和瑞儿同一个字吗？”
皇帝说：“自然不是，否则哪一天你要是做了皇帝，瑞儿不是要避你的忌改个名字？”
廉睿听了这句，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又被他生生憋了回去，忙磕头说：“儿臣不敢想。”
皇帝冷笑了一声道：“你也不用想了，根本没影的事情，起来继续用膳吧。”
廉睿一脸沮丧地坐正之后，皇帝又让人把自己刚才觉得好吃的几个菜夹了一些给他吃。
看着眼前多起来的菜色，廉睿淡淡颦了眉，想偷偷看看自己爹的表情，却又不敢，僵着脖子夹了一口菜咽了，恐怕也没嚼出什么滋味来。
皇帝看着他那困惑的样子倒是高兴，心想着：你还想猜你老子的心事？道行还浅了点，今晚上不用睡了，想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