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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书籍名:《我爱农民老木》    作者:韩小元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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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我对老木还有所担心的话,那就是英子。
  我在洗着衣服,阳光很好,雨珠一般,我就这样,在这般好的阳光下看着老木,我问自己,我拥有老木了吗?就这样拥有了吗?
  这时,英子过来了。
  英子就像个孤魂野鬼,总在不合适宜闯入我和老木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二人空间。
  似乎与锁子搏斗过,英子头发乱着,眼窝红着,嗓子哑着,霜打了一样。
  进院来,看见我在洗衣服,她便一改刚进院的神情,惊惊乍乍叫起来:“哎呀,是小元兄弟呢,你这是干啥呢?洗衣服?瞧你这细胳膊细手的,能搓得干净吗?”
  见我不接话,只是讪讪笑着,她越过我,来到了老木跟前,或许,她骚扰的对象本来就是老木。
  “哥,干啥哩,这是?”英子圆鼓鼓的胸脯几乎蹭到老木的膀子上,“又在做木匠活?卖了不少钱了吧!”
  老木没接话,烦躁地哦了一声。
  见老木爱搭理不搭理,英子用灼热的目光狠狠箍住老木,英子说:“我说哥,你也管管锁子,你看看你,年货也置办完了,该洗的、该涮的,该收拾的,全做完了,你瞅瞅,院儿里干净都可以当床睡了……你再瞧瞧咱家,吃了上顿没下顿…….锁子也不知道跑哪赌去了?”
  见老木还是不搭理,英子又来到了我跟前,帮我压着井水,她夸张地甩着胳膊,嬉皮笑脸地说:“小元兄弟,说说,我哥都买些啥了?”
  见我纳闷,她进一步说:“买啥年货了?咱家皮皮一直嚷嚷着要吃糖,都快过年了,我还没倒出空去镇里赶集呢?”
  我明白过来了。
  我说:“二嫂子,年糖你就不稀买了,我买了,我买了好多,软糖,可软了,一大包呢,一会儿我就给皮皮送去!”
  “有皮皮的份?”
  “有,当然有,我还给锁子哥买了件衣服。”
  “给他买衣服了?”英子眼睛瞪得鼓鼓。
  “恩,给你也买了!”
  “给我也买了?”英子眼睛鼓得快崩了出来。
  “买了,买了件红衣服。”
  “你是说,你给我买了件红衣服?”
  “咋了?不稀罕?”
  “哪能,二嫂做梦也不敢寻思,哪能有这福气,穿小元兄弟买的红衣服呢!”
  说着,英子停止了压水,甩开我,屁股左一扭右一扭,跑去了老木跟前。英子似乎与老木低声地交谈着什么,听不大清楚,但激烈而突兀。不一会儿,英子就强行把老木拉进了里屋,见我用疑惑的眼光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老木安慰我:“小元,没事,哥一会儿就出来!”
  果然,不一会儿,老木就出来了。
  英子脸上仍气鼓鼓的,一句话也没和我说,沉着脸,砰地摔了一下院子的铁门,愤然走了。
  我问老木:“咋了?”
  老木说:“小元,没啥事,你二嫂问红衣服是不是我买的。”
  “你咋说?”
  “我说是小元买的。”
  “二嫂不信?”
  “小元,咱别理她。”
  我看着老木,突然就想哭——我真的很想知道,英子确实是爱老木呢,还是她爱的只是男人本身,而不是某个特定的对象。象她这样的女人,没有男人是活不下去的,她需要男人和她需要一口饭、一张床一样,所以,她必得有一个可爱的对象让她来爱。
  老木见我不再说话,神情有点哀郁,眼圈甚至有点发红,猛然吃了一惊,他问:“小元,咋了?”
  “没事,眼睛被风刮了一下!”
  “疼不疼?来,哥瞅瞅。”
  “不疼,我没事,忙你的吧!”
  47
  晚上,老木在灶前熬着中药,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熬的时候,我和老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起在炕上抱团打滚儿,抱一会儿,老木就下炕,跑去灶堂,掀开盖子,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再回来抱一会儿。
  喝完中药,吃晚饭前,老木把所有的药渣倒在院门口的马路上,撒成扇形的一片。
  我问老木,你这是干啥哩?
  老木说,把熬剩的药渣倒在马路上,路人从药渣上走过去,就会将病带走,这样,你的身体恢复会快些。
  我说:“你这是迷信!”
  老木说:“恩,哥以前也不信!”
  “现在信了?”自算命先生为他算那次命后,我感觉老木的内心开始了起了变化,一种无形的对命运悄然服从的念头慢慢升起。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喜还是忧。
  果然,老木神色虔诚地说:“也不是就信了,哥是不希望你老发烧感冒!”
  我说:“要真的灵验了,岂不是害了路过的人?”
  “咋能?害不了,你感冒发烧,是一个人担着,分摊在路人身上,每人分一点,这点小感冒算什么呢,也就打个喷嚏而已!”
  我笑,无语,独自回屋。
  饭桌前,甚久,老木也未回屋。我心生纳闷,跑出去,发现老木在那摊药渣上不停地走。从这边走过去,到头了,停下,转身,再走回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落得很实,口中还念念有词:“感冒发烧都给我吧,感冒发烧都给我吧……”月光下的老木,无比虔诚。
  我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楞。
  老木说“小元,也不吱个声,哥以为你回屋了!”
  我问:“老木,你干啥呢?”
  “没干啥,小元,回屋吧,外面冷!”
  “没干啥?我都听见了。”
  “听见啥了?”
  “听见你嘟囔了。”
  “小元,回屋去,啊,哥是寻思,现在路上没啥行人,就是有,人也是绕着药渣走,哥就寻思踩两脚。”
  “你要踩出病可咋整?”
  “没事,哥身体好,哪能这么容易就生病,再说,即使生病了,就哥这身板,抗造。”
  “那也不行。”
  “没事,回屋吧,哥不踩了。”
  正说着,杨六过来,杨六说:“老木,走,给你六哥吹俩嗓子去。”
  老木说:“又有啥喜事了?”
  “老太太,八十了,非得要听,这不,一发话就过来找你了。”
  老木面路难色:“老太太八十了,按理我得去,可俺兄弟昨个儿才来,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杨六看见了我,打着招呼:“咦,韩老师,啥时候来的?”
  我不明事理,问:“六哥,你刚才说吹啥?”
  杨六说:“唢呐,老木是村里吹得最好的,我妈就爱听他吹。”
  我兴奋地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不顾杨六在旁边,抓起了老木的手,兴冲冲地说:“老木,行啊你,还会吹唢呐,去去去,小元也想听听!”
  老木说:“你真想去?”
  “恩,想去,当然想去!”
  “不早点休息?”
  “现在还早着呢!”
  见我如此肯定,老木把头转向杨六。
  老木说:“六哥,走,我兄弟说了,他想听。”
  杨六说:“那,咱就走吧,老太太等着呢”
  杨六在前面走,老木在后面跟,突然,老木拽了一下杨六的袖子。
  老木说:“六哥,等等。”
  杨六说:“有唢呐呢,早准备好了。”
  老木说:“六哥,你过来。”
  “咋了?”
  “过来踩两脚!”
  “踩啥玩意儿?”
  “药渣。”
  “你生病了?”
  “生啥病,是补药。”
  “好好好,六哥我踩两脚,沾点补气。”说着,杨六倒了回来,过山车般,从这条碾过来,再碾过去。双脚来回跺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杨六动作很搞笑,跳粱小丑般,我看了直想笑,忍着,没忍住,还是笑了。老木见我笑了,也笑了。老木一笑,杨六有点不好意思了,也跟着笑,他边笑边佯装不满地对老木说:“笑啥呢,不你要我踩的吗?”

第二十六
  六嫂端了玉米饼迎了出来。
  看见我,六嫂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我拉到一边,欲言又止地说:“小元兄弟,怪六嫂,是六嫂给忘了……”
  不等六嫂说完,老木凑了过来,打断了她:“六嫂,嘀嘀咕咕,嘀咕啥哩?咋了?不欢迎我,说我坏话了?”不等六嫂回话,老木又抓起了我的手:“小元,走,进屋听哥吹唢呐去!”
  六嫂看着我,讪讪一笑。
  杨六家的土炕,老木试了试唢呐,叭叭叭,三声过后,一声清亮、悠扬的唢呐拉了长长的腔调,划破了黑夜的沉寂,接着,一曲“喜洋洋”响彻小山村,八十岁的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老木是那么投入,吹起唢呐来轻松异常,他那鼓涨涨的通红的脸庞是自然平和的,腮随着曲子,一鼓一收,脸上的青筋都突显了出来。
  高亢优美的唢呐声,久久回荡在我耳畔,仿佛置身于小两口拜堂成亲的喜庆氛围中。
  外面,空气中飘荡着山村特有的那种清新气味,这个原本并不熟悉的山村,突然变得亲切起来,有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人气息,似乎各种感官都浸润在一种激昂沸腾的气氛中。
  很快,闻声而动的小孩,从四面八方涌来,挤进了屋子。
  小院儿顿时热闹起来,半米高的土墙旁边都是闻乐而来的村民,他们交口称赞老木吹唢呐的技艺。
  一位大妈禁不住赞叹说:“老木吹的可好了,以前,几十里外的村子都专门来请他去……这是个技术活儿,好活儿啊!”
  唢呐,曲儿小,腔儿大,我痴迷地听着唢呐声,痴痴地看着老木,眉心的两道眉毛,像两把剑,从眉心向两边朝上飞,那张淳朴善良的面孔就定格在了我永存的记忆画面中。
  我呆呆地看着老木,看着老木边吹边露出的笑,笑的时候,鼻子两边现出两道笑纹,眼睛也是微微眯缝起来。
  当乐声落下,我激动的泪水早已,不知不觉打湿了衣襟。仿佛那个万人瞩目的明星是我,而不是老木。
  吹完唢呐,杨六死活要留我和老木吃晚饭。
  我拒绝说,不了,老木早把饭做好了。其实,我是早已按耐不住,想早点回去和老木亲热,这个老木,太有才了,我恨不得当场就抱着他亲个鼻青脸肿。
  僵持间,老木从厨房出来,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元,还是在这儿吃吧,六哥是好意,再说,咱也不是外人。”
  吃饭时,大家的兴致很高,似乎都还沉浸在老木的唢呐声中,我扒拉了几口大米饭,却发现自己碗里薄薄的大米饭下面埋着一层细细密密的精瘦红烧肉。
  咋回事呢?
  愕然的我眼神扫来扫去,看见老木故意冲我无辜一笑。
  这个老木,定是他搞得鬼。如果猜得没错,这碗大米饭是老木亲自去厨房给我盛的,他知道我爱吃红烧肉,故意要我留下来,想让我多吃一点。
  我端着碗,没吃,突然就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小说,里面提到这样一个情节,说是从前的乡下男人疼媳妇,就在媳妇的饭里埋块肉,因为乡下媳妇在夫家没地位,什么都得让着别人,有了好吃的,要先让公婆吃,然后让丈夫吃,再让小叔子们,小姑子们,还有自己的孩子们。轮到媳妇,只有残菜剩饭了。做丈夫的,不敢当着父母的面疼媳妇。想给一人一块肉,又没那么多,就只好做这个手脚。
  还说,乡下小媳妇该怎么吃掉这块肉呢?
  要偷偷摸摸的,先把嘴搁在碗沿上,然后象挖地道一样,从饭下面掏出那块肉,装做往嘴里扒饭的样子,就悄悄咬一口肉,又赶快把肉塞回地道里去。碗里的饭不能全吃完了再去盛,不然饭下的肉就露出来了。但不吃完碗里的饭就去盛,如果被公婆看见,又要挨骂。
  我看了老木一眼,见他也在看我,搁平常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眼神,却让我突然哽住了,那眼神仿佛在问:“好不好吃?”,像在讨功一样,这确实让我有种小媳妇被丈夫疼的感觉,一股甜丝丝的感觉,在心底泉涌开来。
  很多人都曾有过那种感觉,像有一只小鹿,无意间闯入了我怀中,令我心跳的厉害。跳着跳着,我有点口渴,有点喜悦,甚至,还有一丝贪婪。
  可是,我又该如何吃大米饭下面的红烧肉呢,桌上根本就没有红烧肉这道菜儿,而且,全桌的人,谁的碗里都没有红烧肉,别说杨六家的小孩,就连八十大寿的老太太也没有——就我碗里有。
  我想吃,又不敢大大方方地吃,你好意思吃啊,一个大小伙子,凭啥就你特殊?不吃,哎,我就好这口,这红烧肉多香啊,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大米饭又不多,扒拉两口就没了,如果把饭吃掉了,红烧肉不就露出来了?
  咋办?
  像那个乡下小媳妇,偷偷摸摸吗?
  我灵机一动,借着去厨房找水喝的机会,跑去厨房,狠狠扒拉两下,红烧肉塞了一嘴。不料,老木跟了过来,听得后面的动静,我一惊,还没细嚼,就一口吞了下去,哽咽得我直咳嗽。
  老木拍着我的后背,心疼说:“小元,急啥急,慢慢嚼,慢慢吞!”
  我涨红着脸,用筷子头敲了一下老木,我说:“老木,是你啊,你吓死我了。”
  老木说:“小元,怎么了?吓着你了?”
  我故意恨恨地瞪了老木一眼:“老木,以后可不许这样,这是在别人家!”
  走出杨六家,路上,我和老木,一前一后,老木在前,我在后,走着,我突然一个加速,像个猴子,跳到了老木的后背。
  “老木,背我!”我揽住老木的脖子。
  老木半蹲着,抓住了我的两腿,老木说:“小元,抓紧了,别晃倒了。”
  “恩!”我揽着老木的脖子,脸贴在了老木的脸上,“老木,来,和小元亲一个。”
  老木转头,把嘴唇贴过来。
  噗嗤!老木的嘴唇软软的,我故意亲的滋滋作响。
  “老木,红烧肉是你添的吧。”亲完,我轻轻揪起了老木的耳垂,老木的耳垂大大的,柔柔的,像是很有福气的样子。
  老木笑笑,没说话,默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饭桌上好象没有这道菜,别说你们碗里,就连老太太碗里也没有。”
  “那是专门给老太太准备的,全是精瘦精瘦的好肉!”
  “那你叫我咋好意思吃,就连老太太碗里也没有。”
  “老太太吃过了!”
  “那,毛毛(杨六的儿子)呢,他碗里也没有。”
  “为了不让孩子发现,六嫂藏起来了,你碗里那点肉,是我要六嫂专门给你准备的。”
  “给我准备的?”
  “恩,六嫂也知道你爱吃红烧肉。”
  “奇怪,六嫂咋知道我爱吃红烧肉。”我嘀咕着,又轻轻揪了一下老木的耳朵,“是你告诉他的吧。”
  老木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
  “不说是吧。”我挠起了老木的颈脖,挠着,我就把脸贴了过去,和老木的脸摩挲着。
  我说:“老木,你真有意思,还往我大米饭里埋肉,弄得我像个小媳妇似得,想吃又不好意思吃,你知不知道,搁以前,只有男人疼媳妇,才会在媳妇的饭里埋肉……”
  “知道,咋不知道,小时侯,我爸就喜欢搁我妈碗里埋肉……我妈还说,有个小媳妇就这样被丈夫心疼死了,因为丈夫在她碗里埋了一个圆蛋……”
  “圆蛋?”
  “恩,就是煮熟的整只的鸡蛋。”
  “后来呢?”
  “她怕人看见,就一口塞进嘴里,正想嚼,就听见婆婆在问话,她只好赶快吞了来答话,结果鸡蛋哽在喉咙里,就哽死掉了。”
  “啊?真的啊?”
  “我妈说的。”
  “那你还往我饭里埋肉?想哽死我?”
  “咋会呢?那是给老太太准备的肉,切得碎,烀得还烂!”
  “那我也咽着了。”
  “你呀,贪心,吃急了,一口塞那么多。”
  “谁叫那肉做得这么香,我看了就流口水。”
  “好吃吗?”
  “好吃!”
  “喜欢吃吗?”
  “喜欢!”
  “喜欢以后哥就经常做给你吃。”
  “好,我给你肉钱。”
  “啥肉钱不肉钱的,哥养一头大肥猪,够你吃好几年的了。”
  “不卖?”
  “不卖!”
  “那,小元变成了猪咋办?”
  “那,哥就把小元卖了!”
  “你敢?”我揪住了老木的耳朵。
  “不敢,不敢,谁买哥也不卖。”老木示弱,憨憨地笑着说。
  哈哈,旷芜乡村的马路上,昏暗的夜色下,留下了我和老木一串串欢歌笑语声。
  从杨六家回来,我性情大发,跑去屋里取烟花。
  “走,老木,放烟花去!”本来,烟花是留着明天过小年放的。
  我和老木,一人一把。
  我说:“老木,你也太能了,连唢呐也会吹!”
  老木看着我,得意一笑。
  老木说:“好听吗?”
  “好听!”
  “那,想听哥就吹。”
  我崇拜地看着老木,点点头。
  我说:“老木,你识谱吗?”
  老木摇摇头。
  “那你咋会吹呢?”
  “跟爷爷学的。”
  唢呐是乌岭沟村比较流行的一种管乐,婚丧嫁娶等庆贺活动皆用。老木说,吹唢呐的技术是爷爷传给他的,爷爷的唢呐藏在柜头,像只水烟斗,当年爷爷相奶奶的时候,凭这只唢呐,把奶奶吹到家门口。奶奶过门后,生下父亲就死了。之后,爷爷得了忧郁症,每天放牛,都拿着唢呐,领着老木,从这山吹到那山,曲调悲凉凄婉,如泣如诉,一腔思念、满腹衷肠。耳濡目染,老木也学会了。
  我和老木点燃烟花。
  绚丽的烟火就像朵朵菊花,在我和老木的手里盛开。我从小特别的喜欢放烟花,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那绚烂的瞬间。
  我说:“老木,今天是过小年,陪你过完小年,明天小元就该回家过大年了。”听我这么说,老木晃动烟花的手倏地僵住了。
  我问:“老木,你咋了?”
  老木说:“小元,哥感激你!”
  我一惊:“感激我?”
  “恩,哥感激你。锁子成家后,哥都是一个人过年过节,白天忙来忙去的还好说,可以一到晚上,看着别人都是一家人欢欢喜喜聚在一起,哥的心,就跟刀剜了一样疼,早早上炕,蒙着眼,怎么也睡不着,外面全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响……”
  听了老木的话,我心里难过得很,我说:“老木,以后每个年,小元都陪你一起过。”
  老木没说话,突然就扔了手里的烟花,搂住了我,老木用几近啜泣的声音说:“小元,哥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
  说着,一行泪就掉在了我脸上。
  我低下头,被老木扔在地上的烟花,抖动轻盈美丽的翅膀,闪闪、微微的,随即,大朵大朵的凋零。

第二十七
  放完烟花,很晚了。
  灶房,大锅里的水沸腾了,热气从锅盖的边缝飘出,整个灶房像是笼罩在一片云雾里,老木在热气中,时隐时现。
  老木把锅盖一揭,说:“恩,可以了!”
  我砰然一动,突然全身好象被罩着一层金色的光环,旋转着向我扑来,刹那间,我被一层层、一圈圈金光灿烂的类似光芒的东西包围了起来,浑身燥热燥热的。
  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洗澡大桶虽然结实,可赶得急,有几处缝隙渗水,老木一直在修修补补,直到现在才得以用上。
  洗澡水烧了一大锅,很烫,兑完凉水,老木把院里铁门锁上,把进屋的木门拴死,拉下门上挂着的粗布帘子,老木怕有人过来骚扰——自我来后,平时经常有人过来串门,送着玉米饼、猪头肉什么的,老木不接,他们就用很不高兴的语气说:老木,这是送教书先生的!
  木桶真的很结实啊,还大,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老木用手指试了试水,说:“恩,差不多了!”
  大桶里,热气暖暖地飘出,裹夹着接近饱和的湿润,使得空气像是一种有温度和重量的粘稠的气体,这种温暖而粘稠的气体让我的情欲迅速膨胀。
  脱衣服时,我说:“老木,咱俩儿一块洗,换着搓背!”
  我开始给老木脱衣服,老木没说话,站着,任由我动作。
  咔嚓!
  皮带松开了!
  听见这声音,我的心,就像高考揭榜看分数,倏地,嘣嘣乱跳着。
  我剥去老木的衣裤,像给一颗大豆剥皮。只剩下大裤衩时,老木完全不敢抬头看我。在我脱掉老木的大裤衩时,老木的老二像个精灵,突然,直翘翘地,蹦了出来,倏地,划过我的手指。
  这种手指和**之间的瞬间碰触,感觉真得很奇特,就像小时侯,伸手去鱼缸抓鱼,没抓着,鱼刷地从我指间窜过。我很兴奋,甚至比抓着了还兴奋,我兴奋地说“我摸着鱼了,摸着了!”
  没有了衣裤的老木,一丝不挂站在我眼前,象一块结实的羊脂玉。只是比玉还要软,还要暖,还要香。
  我的心几乎跳出了胸膛,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燃烧了起来,我感到自己仿佛飘了起来,飘到了白云的上方,那里有暖洋洋的光芒照射着我。
  我用嘴,用舌头,亲这块玉。
  虽然,老木一直闭着眼,不敢睁开来看,脸红红的。但我能感觉得他浑身发热,他的全部神经似乎都在颤栗。
  亲了很久,我才说,老木,好了!
  老木这才慢慢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老木看见我也是赤条条站在他跟前,眼睛都直了,猛然一把抱起了我,胡渣渣的嘴狠狠亲了我一口,激动而缓缓地,把我放入水中。
  虽然,老木力气很大,但他一直在抑制发力,抑制的同时又很兴奋,所以,他是颤抖着的,微微颤抖着的。
  扑通!
  老木猴急而轻快地跳入大桶。
  大桶里,老木先是拥搂着我,双手在我身上缓缓移动的同时,轮番吻我的嘴唇和耳朵,舌头在我脖子上舐来舐去,亲的唧唧作响,像只吃奶的小奶猪。
  意识中,这是老木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和我亲热,那种美秒的感觉不言而喻。
  这让我更是兴奋,一阵阵不可抑制的眩晕,似乎让我看到了天堂的光亮。我多情地回亲着老木,我咬他的嘴唇和舌尖。刚一动作,老木就用力且疯狂地回应着、揉搓着,我的舌尖被拽到了他的嘴里,仿佛快与舌根分离。
  一股股欲望,促使我们在亲吻的同时,用力地贴紧,再贴紧,双腿交叉在一起。他的下身挺起一个硬硬的物体顶得我发痛,但我又因为它的雄壮而激情踊跃。我喜欢、我愿意、我希望永远永远这样。
  亲够了,老木开始为我搓后背。
  我是背对老木,半蹲于老木伸直的双腿上,屁股顶着他的大腿根部,老木轻轻搓着我的后背,像在抚摩一尊绝品的瓷器。
  老木还为我打香皂,后背、屁股,涂得到处都是,滑溜溜的。
  老木做着这些时,我下体的老二硬得难以言说。当然,老木更是。我从没见过硬度和质地有这么好的东西。
  许是我屁股的私处一直在顶撞着老木的老二;许是私处涂了香皂,滑润润的;许是老木**的硬度实在是惊人。
  当我微撅着屁股,一上一下,无意识顶压着老木的老二时,在某个合适时刻的某个合适点上,奇迹发生了,老木腰部突然发力,屁股顺势一挺,硬邦邦的老二就钻进了我的体内,像秋风里的菊花为他绽然开放。
  这是我第一次被进入,此等体验,前所未有——我虽然喜欢男人,但一直反感这种被进入的侵略行为!
  当然,这种体验,老木也前所未有。
  或许是太舒服、太刺激了,也或许是太感意外了。一进去,老木就似乎意识到了这种体验的非比寻常,他颤颤叫了声:“小元!”
  我没有接话,只感到私处一股火辣辣的痛猛袭而来——我是背对着老木的,他看不到我脸上的痛苦表情。
  在固定一个姿势后,老木开始小心地、缓缓地,挺着自己的屁股,一下一下动了起来。
  一旦动起来,老木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且无与伦比的快感。
  这种没有刻意去要求的,实质性的性爱对于我和老木来说,好比一本无字的书,我们必须一起用心去读,用身体去交流,长时间地锲而不舍地专研,才能领悟这本书的奥秘,才能体会到它的圣洁和至高无上的美。
  老木的每次抽动都让我不能自己的闭着眼睛,咬着嘴唇。
  忽然,眼前的白云不见了,到处布满了鲜花,我和老木仿佛化为一对蝴蝶,在百花丛中飞舞盘旋。飞呀飞呀,我累了,忽然,老木变成又了一棵大树,我落在了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从未体验过的幸福在我身体里荡漾——尽管很疼,但和自己喜欢的人和谐的融为一体,是多么幸福的事儿!
  起初,老木在我身子里面有规律的颤动,他沉溺在欢乐的海洋中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渐渐地,那种由慢到快的频率让他爽快地呻吟着。
  挺着、呻吟着,老木就一反常态,风狂雨骤,大桶里,传来一阵阵肉体和着水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老木喊着:小元、小元……老木居然哭了,但老木并没有让眼泪泛滥,泪刚出来,便被他止住了。
  喊着喊着,突然,老木“啊”的发出了粗壮的嚎叫声。老木是痛快地叫,他是舒服的,他死死从后面揽紧我的腰,牙齿咬着我的后肩膀。
  紧接着,我也“啊”的叫了一声。我是痛苦地叫,我是被咬的——老木死死咬住了我的肩膀肉。
  老木那幸福至极的喊叫,使我感到欣慰和幸福——我为自己能给老木带来至高无上的快乐而欣喜若狂。
  结束后,老木宛如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躺在母亲身边一样,依偎着我。他前后的变化让我难以置信,开始像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凯旋而归后又似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老木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味,他轻轻抚摩着我肩膀的牙印,徐久,才说:“小元,哥给你留下点印记,你明儿就要走了,哥舍不得你走……你走了,咱俩怕是最后一次了,回城后,你要找着媳妇了,就可以天天快乐了。”
  老木说这话时,已把我抱转过来,死死搂着我,咬着我的嘴唇,眼睛一直闭着,就是不敢睁开看我。
  就在这一刻之后,我发现了老木的两面性,前面是勇猛善战,像一个将军,后面的温柔依赖,像一个离不开妈妈的孩子。
  我突然意识到,我对老木的了解太少了。
  你看他,靠在我的胸前,是那么依赖我、顺从我,需要我像母亲一样爱抚他。这就证明他也有软弱的一面,他那男子汉绷紧的神经,在恰当的时候也需要休息。
  如果说老木是我的一座大山,那么我现在只站在了山脚下,只看到了山的外貌——满山的绿树和鲜花。这座山里有无穷的奥秘,我要耐心地、细致地一点一点去挖掘、去发现,才能真正走进真正了解这座大山。
  想到这些之后,我就真像一个妈妈一样,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他,与他耳语,我发现他是那样的幸福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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