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道谢与刃舞
很顺利，一切都如我所计划的那般顺利，没有出丝毫的差错。我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不远处哥哥与林雪谈笑风生的模样。
摁了摁胸口，不觉得疼只是感觉一片空荡像是什么都没有了：“渲墨……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所以你必须面对此刻的情景，你要学着习惯被哥哥遗忘的痛苦。”我后悔了，后悔没有对自己下暗示，让自己也忘了，忘了这空荡的令人窒息的空虚感。
可是我又舍不得，因为与哥哥的一切回忆都是我的宝贝。若是忘了，那我……还剩什么？
“渲墨！渲墨！”林雪突然在前面振臂呼唤着我，“你走快点嘛！”
强压了心痛，我用力夹了下马腹快跑了几步：“何事？林小姐？”
“渲墨你绝不觉得今天的白大哥很怪？他很温柔，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林雪面如芙蓉浑身上下全是少女的娇羞，但是她并没有因哥哥对她突如其来的温柔而昏了头，“而且方才他还问我你是谁，你说白大哥是不是病了？”
心脏终于有了痛的感觉，如海啸一般将那一片空荡击了个粉碎。止住到喉头的呜咽我强笑道：“不好么？林小姐的心上人终于发现了你的好。”
林雪听得我如此说面上红霞更深，她瞪了我一眼：“好哇，我正正经经的问你问题你到戏谑起我来！”
手心传来濡湿的感觉，想必是握缰绳握的太紧指甲刺进了手心。可心痛早已超过了肉体的痛，我垂眉：“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我们找到白老板的时候他不是昏迷在湖边吗？”
“你……你是小雪的朋友？”哥哥突然御马靠近我与林雪打断了我们的耳语。松了口气，若是再被林雪问下去我就真的要崩溃了。将自己喜欢的人推给别人是如此残酷的事，如果再做对方情感解语花我怕自己会难过的死去。
低头调整了下握缰绳的手指，我将伤痕掩进阴影中：“是的，在下名叫渲墨。是去病堂的一名大夫……”也许哥哥的意识中渲墨就是白清颐，所以他才会连渲墨这名字也忘了个干净。
“去病堂？！你是耶律青手下的大夫？！”很明显的哥哥的语气中有了戒备，他还是记得耶律青的，自然也记得他们还是死对头当然对我也就有了防备。
惨然一笑：“是的……我是去病堂的大夫……”我已无处可去，似乎除了这身为你而习的医术我没有任何足以谋生的本事。所以我只能呆在去病堂，且那里可以离你近些又不会看见你与林雪缱绻情深的模样……多好……
“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快些赶回去不然会误了施针的时辰。”再也待不住了，我向林雪点了点头，“渲墨先行一步，你们请自便吧。”说罢用力蹬了马腹——快些！再快些！我要快些寻个可以让我痛快哭号的地方，也许发泄过了，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啊！渲墨！”林雪在我身后大喊，“谢谢！”
谢谢吗……呵呵。苦笑，嘴角灌入苦涩的水滴——你可明白你的谢谢是我最不需要，最令我肝肠寸断的言语……
“回来了？你又做了什么蠢事？渲墨……”回到绝世楼蓝姐姐的房内，骇然的发现本该昏睡待我施针的蓝姐姐此刻却坐在屋内抚琴，琴案上还燃着有着安神香味的熏香。
口舌顿时打了结，我张着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蓝姐姐叹了口气：“过来，渲墨。”
最终是闭上了嘴，若蓝姐姐要说她自会告诉我。她……比我坦诚多了，无论是她的爱，还是恨……
慢慢走过去跪坐与琴案前唤了一声：“蓝姐姐，你身子无碍了吗？”
蓝姐姐点头：“无妨了，只要不再施用金针刺穴半个月内我即可痊愈。”说着她停下抚琴的手指，“不过我能如此快的清醒过来也要谢谢渲墨你那独特的针法。”头上传来温柔的抚触，“谢谢，还有……对不住……”
在蓝姐姐面前我的坚强太过脆弱，而我伪装的坚强亦是骗不过知我甚深的蓝姐姐。
指尖滑落面庞，蓝姐姐纤细的指头挑起一颗晶亮的水珠：“哭出来吧，这样你也会好过些。”
最脆弱的部分就这样被狠狠的击中然后飞散成千万片。终于无所顾忌的大声哭叫，喊出心中的不甘和伤痛。
哥哥，为什么我会与你是兄弟？为何我们总会在最重要的时候，在我以为我们可以快乐无忧生活下去的时候与对方失之交臂？命运未免太过弄人……
蓝姐姐轻声叹息双手重置与琴上轻轻拨弄着那细细的弦。如泣如诉，和着我的哭声，掩饰着与这静怡月色全然相反的悲伤和无奈的琴声安慰着我，也安慰着蓝姐姐那颗被命运捉弄到伤痕累累的心。
“我只见过你跳舞，很美……”哥哥昏睡那一刻的话不期然的在脑中响起。拭干泪：“蓝姐姐……你可想看渲墨跳舞？”
蓝姐姐愣了一愣，旋即笑开：“好啊，我也许久未看渲墨跳舞了。要跳刃舞吗？”蓝姐姐伸手拨开粘在我面颊上的发丝，“你可知刃舞的来历？”
“渲墨不知。”于刃舞我只记得那丛丛的刀刃，伤口裂了又愈合的剧痛外便只有哥哥的一声喜欢。
“那是一个很美的故事，我从我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师傅口中听来的。”琴声重新响起却不是我所熟悉的旋律，听起来有些奇怪却不失温柔，“那是她们一族用来祈求婚姻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种仪式。”
蓝姐姐微微的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单纯的面容。此时的她好似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豆蔻年华，只是向往着那如梦似幻的爱情。
“师傅告诉我很久以前他们那一族人是住在深山里，其中有一对情侣。他们很贫穷连吃饭穿衣都很困难，但是他们却很满足，因为深爱的人天天都在自己身边关怀着自己。这种贫穷但却满足的日子却在女人怀孕的时候终止了。”
“因为很爱自己的妻子，所以男人不忍心在妻子怀孕的时候还要出门为别人做零活赚钱。他想给自己的妻子一个好好养胎的环境，所以他跟着一群商人出了山。”
“妻子明白自己是拗不过男人的，他是那么的爱她，所以他舍不得她受委屈。虽然难过，舍不得，女人还是让男人出门了。但直到他们的孩子降生女人也只收到银子而没有见到丈夫的身影。”
蓝姐姐的声音似远似近飘渺的如袅袅琴音，手脚不自觉的随着音律舞动。旋身，弯腰，点足，即使没有刀刃我也还清楚的记得那舞步，却再不记得那切肤之痛。
“女人一直等着，抱着他们的孩子在山下等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孩子能走路了，能说话了，长高了，成亲了，可是女人一直没有等到她的丈夫，有的仍旧是一张一张银票。可是女人已经很富足了，她不要这些银票，她想念她的丈夫。于是她毅然离开了自己的孩子开始寻找自己的丈夫。”
“女人找了很久，几乎找遍了整个大地，终于她找到了。但是找到的却是给她寄去银票的人，他丈夫从山贼手中救出的富商，而她的丈夫却死在了山贼手中。”
“女人伤心欲绝日夜不停的流泪，直至眼睛也瞎了。她恨，恨命运对她的不公平。于是她捡了丈夫的尸骨一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地府向司管生死的阎王讨要她丈夫的性命。”
“阎王虽然铁面无私但不是个冷心冷情的神，他为了断这女子的念所以想了个办法刁难她。而那个办法就是让女子在遍布刀刃的刀山上舞蹈，若是能跳完一只舞曲而不流一滴血他就让她的丈夫还阳。”
“阎王以为这对一个瞎子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事情，可他却不知道女子对丈夫的情足以让她罔顾那几乎是毫无缝隙可言的刀山。”
“女子每日都呆在刀山，用手摸索着，用心铭记着所有可以下脚的地方。然后试了一次又一次，无论被割伤，被贯穿手脚多少次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终于有一天阎王见到了他未见到过的舞蹈，在刀刃上的舞蹈。跳舞的人眸子暗淡浑身血污，手脚全是刀伤，但是她却在丛丛刀刃上舞动着，轻盈，美好，就是天上的仙子也跳不出那种夺人心魄的舞姿。”
“一曲舞毕，阎王知道自己输了。不仅仅因为女子在刀刃上没有流一滴血的跳完了一支舞，更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坚韧和对她丈夫浩瀚的情。于是他违反天条改了男子的命盘，两夫妻终得团聚。”
“所以这刃舞其实是祈求之舞，师父说只要不流一滴血的跳完就能见到自己的爱人。”蓝姐姐停下拨弄琴弦的手指，原来一曲已终了，“就和现在一样，渲墨……”
浑身僵硬我慢慢的转头看向蓝姐姐注视的方向，会是你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