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旧居与罂粟
推开已经有些朽腐的木门，铺面而来的尘灰味道使我忍不住掩着口鼻咳嗽了片刻。待灰尘散尽环视那似乎数年未曾变动过的屋子红了眼眶。
还记得哥哥在这桌上递给我一块白糖糕，还记得与哥哥同睡了这张塌，还记得与哥哥在这屋里一起习字念书。可这一切也只剩还记得了……
叹了口气穿过屋子往那药房走去……
“这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药房，若前厅看起来是数年未动那这药方更是新如昨日鼻端甚至还有爹爹熬药时的药香味。
走到书架前，地板上还残留着我换脸时留下的黑红血迹。那模样似乎是被人刻意留下的，泪终于顺着脸颊跌碎在那黑赤的痕迹上将其染的更加狰狞。
在这里我失去了我原来的面容，在这里我就失去了清颐的名字。可是哥哥，你既然留下了这一切为何却参不透我变了模样？
挨着打开药柜，发现里面的药材都是齐全的，看来哥哥在保持着药房往日的模样时也又将药材好好的更换，没有发霉变质的草药。虽然数量都不多，但真要做出小剂量的迷药还是应该够了。
“罢了，还是先办正事吧。”拭去脸上的泪我往书柜走去。昨日林翔已经将蓝姐姐的情况告诉了我，虽然我亦不赞成林翔的做法，但事已至此似乎除了将蓝姐姐带出宫也别无他法了。
细细的翻看着爹爹遗留下却被哥哥照顾的纤尘不染的医书——这迷药不难，难就难在要怎样才能做出药性够温和不会再伤害蓝姐姐虚弱身体的迷药，因为孕妇在怀孕期间是不易服药的，就是连迷药的解药也最好不要服用比较好。
“不行！”看了半天的医书我烦躁的将书重重的摔在书桌上，“药性都太烈了，蓝姐姐承受不起的。”诚然，爹喜欢立竿见影的药物，所以无论是他写的手稿还是收集的医术药性都十分猛烈。就连迷药也都是一撒倒众人的强烈迷药，没有那种可以让人感觉如睡意侵袭的柔和迷药。
“看来只有自己实验一下了。”咬唇我喃喃自语。我倒是知道一种安神散，那是大娘在为爹爹忙碌奔波无法入眠时我曾用过的，但那药性也过于温和，最多就是半个时辰的效用，而且我也不确定蓝姐姐的身体能够承受安神散中的药物，毕竟她如今太过虚弱，又有太多药物是她现在不能碰的。
环视药房一周，视线落在了罂粟那个柜子上。皱皱眉我踌躇着该不该用这味药，因为它虽然有着类似麻醉的效果但却是一种毒，若真要用，那必须找出能克制它毒性又不会影响它的效用草药。
“试试吧……”将罂粟合着几味药材碾碎成末我张口服了下去，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药性的发挥。
大约一炷香后我开始觉得眼皮重了起来，但心跳却加快了。叹了一声，看来那几味药材并不能抑制罂粟的毒性。我……不能在安神散里加入这个。
“失败了。”服下顺便做好的解药，我望了望门外。日已当空差不多要到正午了，“得回去了，耶律公子说好今日正午要来接我到去病堂……”站起来可是药效却正在最猛烈的时候，解药也还未起效。脚下一个趔趄竟撞倒了书桌和椅凳。
只觉得身上被撞得隐隐作痛，想站起来却手脚打了结。弄巧成拙，这罂粟好生厉害！还好我没有真正的将它加入到安神散里。
头好重，眼脸也重，看来方才制作的解药也是失败的，今日我必得失约一次……还是待药性过了再向耶律公子赔罪吧……
“渲墨？！”正当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却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哥……是你吗？
“渲墨？醒醒！”腕脉被哥哥扣住，“你碰了罂粟？！你是活腻了不成？那种东西也是随便能服用的？”
忽然之间我很想笑出生，哥哥你这是第一次为渲墨着急，这是不是代表你不再厌恶渲墨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了呢？而且你自小就不喜爱医学，爹要你同我一起学医术你却只是一脸嫌恶的说我学就好，你只要好好的练好功夫能保护我就好，但如今却能看出我服用了罂粟，还开了药铺。
原来……我们都变了……
“该死的！”哥哥低咒一声离开了我，失去了温暖的我觉得冷，可是手指却抓不紧哥哥的衣角。还好……等桌椅搬动的响声过后我又感觉到了那令我倍感安心的胸膛。
觉得自己被小心的放在桌案上，然后是一阵药柜开关发出的碰碰声。哥，莫非你有本事解了这罂粟的毒？！
我的疑惑在口唇被掰开灌入一碗略带草香的药汁后得到解答。身上的麻痹感逐渐退去，可是却生起了莫名的燥热。
罂粟——也可用于房事催情之事上。医术上关于罂粟的解释忽然全部出现在脑海中，而这一句更是让我生生打了个冷战。
“醒了？”睁开眼对上哥哥泛着怒气的眸子，“你想死也给我死远一些！不管清颐告诉了你什么，不管清颐是不是真的死了也别在这个地方倒下！”
明明是这么难听的话，可我却听出了惊恐。哥哥……难道你刚才见我倒在地上又回忆到了过去，以为是儿时的我倒在这地上，才会如此慌乱的救我，才会如此惊恐？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对不住……”哥哥我已经看到你到底有多想念我了，你待清颐已是不薄。所以我不想再埋怨你认不出我来，是清颐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毁了容貌，丢掉了名字。这样的我又怎能奢求你还能一如既往的待我？我们都变了啊……
可是哥哥……我还是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抱着我的感觉。我能不能借这药性装一回疯，卖一回傻？让我再做一次清颐，也让我在这里彻底的成为渲墨，然后你就忘了我，忘了清颐好好的，好好的过你的日子……
伸手揽住哥哥的脖子，我凑上哥哥的唇浅浅的吻着——好香的酒味，哥哥你又去绝世楼喝酒了？这满满的酒香味将我熏得更混乱了。
“对不住……对不住……”感觉到手臂下哥哥的身体倏然绷紧，“我好热……帮我……”
“放开！”哥哥伸手拉开我，可是我却如藤蔓将他缠了个结实，“该死的罂粟！这药房里没有能抑制春毒的药草！”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我已经不能思考什么了。只能不断在哥哥身上磨蹭用他身上过继来的凉气降温，微启唇瓣：“哥……我好难受……”
“清……颐？”哥哥拉扯我困住他手臂的动作戛然而止，下一刻脸被捧了起来，“清颐？！你到底是不是清颐！是不是！”
痴痴傻傻的笑，抬手抚上哥哥的面颊：“哥……你不都叫我渲墨吗？”自我们再见你一直未唤过我的名，至少是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唤过我的名。我还以为……我听不到了……听不到你这样叫我，我以为你会一直叫我渲墨……我以为你永远都认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