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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去天津

书籍名:《虞家兄弟》    作者: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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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平到天津,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途。
虞幼棠只带了一个年轻随从出了门。
乘坐家里汽车到了火车站,他怕挤,早早就上了火车前往包厢,不想在狭窄的火车过道里,他迎面遇上了盛国纲。
“哎哟。”他很惊讶的笑了:“这不是盛先生么?”
“哎哟!”盛国纲的眼睛一亮:“你……你这要就去天津了?”
虞幼棠微笑点头:“天气冷了,我是早去早回。”
盛国纲放出目光上下打量着虞幼棠,就见他改换西装打扮,外套一件黑色的海勃绒大衣,腰带紧而服帖的束了,正好勾勒出了修长苗条的身段。
衣裳黑,头发也黑,愈发衬得他脸面雪白,眉目如画,偏还语笑嫣然的,左边面颊上隐隐现出一个浅浅酒涡来。
盛国纲咽了口唾沫,忽然就柔和了语气:“你的生意都在天津,急着回北平做什么?”他靠在车厢墙壁上悠悠的笑:“虞先生,你务必要给我一个招待你的机会啊。”
虞幼棠抬手取下头上的薄呢礼帽,露出了一头乌黑锃亮的短发:“盛先生,你总是这样客气。”
盛国纲含笑注视着虞幼棠,许久过后才忽然反应过来,直起腰伸手要去搀扶对方:“你的包厢是几号?我送你去。”
虞幼棠一抬手臂:“不必……”他笑着转身推开旁边房门:“我就在这里,盛先生不用管我,请自便吧。”
盛国纲抬头看了看号码,然后志得意满的一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虞幼棠带着他那个随从进入包厢——随从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专门跟着来拎行李干杂活的,手脚干净利落。扶着虞幼棠在临窗的沙发椅子上坐下,他茫然四顾,不知道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虞幼棠望着窗外,轻声说了一个字:“酒。”
男孩子立刻醒悟过来,蹲下打开了随身拎来的大皮箱——里面除了两件贴身的换洗衣物之外,一瓶一瓶摞的皆是白兰地。取出一瓶轻手轻脚的送到虞幼棠面前小桌子上,男孩子合拢箱子按上暗锁,而后使足力气将其拎到了角落处。
汽笛长鸣,脚下震动,是火车要开了。
虞幼棠面对着窗外渐渐移动起来的景致,一口一口的喝酒。酒精暖化了他了的血液,而他也就在这一派小小的火热中开始了思索。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虞幼棠手无缚鸡之力,不得不多存几分心思。
在火车开动的三十分钟后,盛国纲闲闲的敲响了包厢房门。小随从开门一看是他,就陪笑轻声道:“是您先生啊?”
盛国纲本来酝酿了一肚皮的欢声笑语,没想到劈面迎出来的却是一声蚊子叫,就不由自主的也噤了声:“我……我来看看虞先生。”
小随从堵着门并不放行,且用耳语般的音量告诉他:“我们大爷刚睡啦。”
盛国纲低头忖度了两秒钟,而后忽然伸手,缓慢而坚决的把小随从向一旁拨去:“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他。”
小随从没见过这么自作主张的客人。怔怔的让开了一大步,他刚要开口阻拦,可盛国纲已经侧身从他面前挤了过去。
虞幼棠仰卧在包厢内的铁床上,双目紧闭,神情安然,呼吸匀称,看起来的确是在睡觉。
盛国纲嗅到了一丝酒气。俯身将一只手撑在了床上,他刚要出言呼唤,那小随从却是怯怯的走了上来:“先生,我们大爷……”
盛国纲不耐烦的一挥手,又抬头瞪了他一眼,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走开!”
小随从本是个老实孩子,如今见他突然显出一脸凶相,就不禁吓了一跳——可也不敢当真走开,只得不上不下的呆站在了当地。
盛国纲没敢贸然乱动。
一手抚到对方的肩膀上,他轻声唤道:“虞先生?两个小时的路途,你也要睡?”
虞幼棠昏昏沉沉的“哼”了一声。
盛国纲的那只手缓缓下移,捋过虞幼棠的整条手臂,最后就摸到了对方的左手——松松握住,小心翼翼的。
“虞先生,我还打算和你做一路的畅谈呢,怎么半小时不见,你就困倦成了这个样子?”他故意问的开朗坦然,其实手指悄悄用力,试探着在对方掌心上捻了一把。
虞幼棠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嘴角微翘,脸上闪过一丝慵懒笑意。
“不要吵我。”他耳语似的送出气流:“乖。”
然后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盛国纲盯着虞幼棠愣了半天——后来他讪讪的直起腰,就觉着头脸一起在发烧,并且认为方才那一幕很像是幻觉。
双手合十贴在嘴唇上,他要念佛似的呼出一口气来,而后整整衣领拍拍衣袖,梦游似的迈步离去了。
人走在狭窄的火车过道里,盛国纲的心却是留在了包厢之内。
“他和我说话了?”他那脑壳里仿佛是盛了半罐子岩浆,咕嘟咕嘟的冒出炙热气泡:“他让我“乖”?”
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他觉着眼下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随即又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让我乖我就乖了?我怎么真的自己就滚出来了?”
盛国纲忽然有些恼羞成怒:“我他妈真怂!”
火车在两小时后准时抵达了天津。
虞幼棠哈欠连天的坐在床上,因为感到旅途颠簸,精神不济,所以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气白兰地。
他自觉着是酒气冲天,故而又特地找出一包留兰香口香糖,抽出一片叼在嘴里——只含了一半入口,也不正经咀嚼,单是用牙齿轻轻的咬,一边咬一边吮吸着外层的甜味道。
他不急着下车,火车外面人山人海的,他出去就能让人挤碎了。将那顶礼帽拿过来扣在头上,他把口香糖尽数推入了嘴里,而后又给自己带上了手套。
安安稳稳的坐了许久,他人也清醒了,身体也暖和了,正是感觉良好之时,包厢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一位斯斯文文的白净青年走进来,正是金光耀。
虞幼棠当即拄着手杖站了起来。
金光耀一言不发的停在了虞幼棠前方一米处。二人相视,不言不动。
如此僵持了两三分钟,金光耀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张开双臂做了个舞台动作,演话剧似的大喝一声:“哈!幼棠,亲爱的,我真想死你了!”
虞幼棠摘下帽子往地上一掼,娇声娇气的斥道:“滚开,你这负心短命的,我才不要见到你!”
此言一出,他俩一起大笑起来——原来前几年金光耀带着虞幼棠去看话剧,里面有这么一段台词,当时被那所谓明星演绎的十分肉麻,所以二人对这一问一答印象深刻,这些年过后依然牢记,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排练一番。
金光耀且笑且走上前去,一边上下打量虞幼棠,一边抬手抚摸了对方的肩膀手臂:“路上累不累?冷不冷?”
虞幼棠微笑摇头,用手杖指了地面:“我那帽子。”
金光耀把自己头上的一顶花呢鸭舌帽摘下来为他戴上,然后弯腰捡起地上那顶礼帽扣到自己头上。连搀带扶的将手托在对方腋下,他笑的心花怒放:“走走走,我们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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