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两人默默对视，只在视线的交错之处，做无声的辩驳。
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爸……我已经到家了，等一下就吃，嗯……”
吴云凯满头雾水的合上手机，自从他上次在老爸的书房失控痛哭之后，感觉父母待他竟似小孩子一般。
什么都不放心。
爸爸以前，都恨不得将他赶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在外面磨练的。
现在，又紧迫盯人，生怕他有什么不测似的。
顿了一下，又过了好半晌，他才喟然长叹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在你心里，我就算跟另一个人结婚，这也无所谓的么？”
“……”背着灯光，罗珏的表情显得模糊，“我……我不知道，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你想想看，在我们周围，多的是这样的关系……”
吴云凯脸上突现一种古怪的神色，突然说道：“是这样的么？那我们就试试罢。”
罗珏身形一动，继而来到吴云凯身前，蹲下身来。
原本要仰视着，立时只要微低头，便能看到罗珏带着希冀的脸庞。
罗珏握住吴云凯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低哑的说道：“云凯，相信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幸福……”
“幸福……”吴云凯眼眶顿时浮现雾气。
罗珏目露骇然神色，松开握着的双手，继而双手捧住吴云凯的脸庞。
“相信我……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你说永远啊？”
吴云凯泪意朦胧的眼睛，迷离的声音，‘幸福与永远’变得更加虚无飘渺。
反望着罗珏的担忧，明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荒谬的提议，明知道爱情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可是……
他无法放弃，他无法放手。
罗珏……就算轻念这个名字，也会心悸不已。
就算知道了结局，可他竟然依旧无法控制自己。
爱情从来都是无法控制的……
罗珏大概都不会明白罢。
“那我们就说定了，就算彼此看到跟其他人在一起，也不会生气。”吴云凯神色恢复如常，并笑着说：“就算因为跟别人约会而拒绝彼此的邀约时，亦不会动怒。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们就象最普通的朋友一样，甚至都不用看对方的眼神，也不用顾念彼此的感受……”
罗珏怔怔无语。
脸上也显出悲哀神色，对于吴云凯所说，根本无法应出低低的一声。
“云凯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罗珏伸手环住吴云凯的腰身，却将头搁在他的膝盖上。
是，是他舍不得，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收不回对权势的凯觎，却偏偏无法放开吴云凯的手，他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要……
那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欲望，渴望站在巅峰的急切，只有拼命的压抑才能处之泰然。
犹其知道，在自己生日那天，一切都将成为现实，那种狂热更是要喷薄欲出了。
就象饥渴的人，看到牛奶面包近在眼前，就差伸手一抓。
这种渴望几乎从他的生命紧系一起，一旦失去了这些，他将不复存在了。
人太贪心，所以才会让爱情变得如此绝望。
但这世上多的是鱼与熊掌皆得的例子。
有一件事，彭泽钦倒是说的很对。
耐心，一定要非常有耐心。
感觉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发，就象小动物在轻轻的搔扰。
仿佛象是默许，彼此都不再碰触那痛苦的边缘，试图往最美好的方向努力，靠近……
一时间，某种温柔触及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那根弦。
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明知道不可以，却依旧连留忘返。
突然吴云凯推了推他：“我脚麻了——”
从天堂掉到了人间，罗珏站直了身体，他的脚也蹲麻了。
“我肚子饿了，下楼吃鸭肉粥，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鸭肉粥？好啊。”
餐厅里，摆着各式小菜，两只精致的白瓷碗里装了少许鸭肉粥。
吴云凯饿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当真馋涎欲滴了。
罗珏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根本不用客套，熟捻的并排坐下来，一人一碗。
“这味道真的不错，你光吃粥晚上一定会饿的，你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要喝酒么？”吴云凯眼露渴望的说着。
罗珏摇摇头，“就吃粥罢，你胃不好，一定是平时酒喝太多了。我一点也不想喝酒，你就安心吃粥罢。”
吴云凯顿时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他已经被迫戒酒好几天了。
父亲平日的极品收藏都被锁到酒柜里了。
“这是酱菜？”
“我家厨子独家特制的，你其他地方吃不到，我吃粥最爱吃这个了。”
“确实不错。”
“我家有好多，有小罐装的，你带几罐回家吃罢。”
罗珏微愕之下，继而含笑道：“好啊。”
他一边吃，一边用眼神注视着吴云凯，眼波纠缠，情意绵绵。
两人边吃边聊，笑语宴宴。
一时间春色融融，方才那愁容悲语，竟似全然不曾有过一般。
只有在垂睫的那瞬，哀愁才会稍稍显露。
两人吃过了粥，正欲上楼，做深入的交流。
吴董事夫妇却已经回来了。
“罗世侄，你怎么在这里？难怪方才一直没看到你回去宴会。”
罗珏笑道：“方才送云凯回来，他就留我在这里吃鸭肉粥了。伯父伯母，你们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这是我亲手熬的。”吴母轻声细语，嘴角稍稍勾起，眼底却流露出反感与轻蔑。
“罗世侄光吃粥，肯定要饿的，再叫人给你喜欢的食物？”
吴董事虽然客气的问着，但夫妻两人谁也没挪动一步，也没唤佣人过来主动吩咐。
他们直棱棱的注视着罗珏，神色间透着古怪。
就连吴云凯也瞧出苗头不对，不禁想起上次，母亲说罗珏出身低下，说他是居心卜测，穷凶恶极，要少与之往来。
他不禁转头去看罗珏。
罗珏一直面带微笑，显得文雅有礼。
“晚辈打扰实在太久了，现在天色已晚，是该告辞了。伯父伯母再见，云凯——”做了一个手势，“多多联系啊。”
说罢，大步的朝外走去。
吴云凯忙快步追上，“我送你。”
吴董事夫妇不置一词，亦没有挽留。
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等着吴云凯的送完人回来。
吴云凯不敢跟罗珏多说什么，只是挥手做别。
回到客厅，却见父母阴沉着脸坐在大沙发上，似在等他一般。……
心中不禁发怵。
“爸妈，你们……”
“云凯啊，上次我跟你说过——”吴女士刚开了一个头，吴董事便打断了她。
“云凯，今天交接仪式上，罗总裁的话你都听到了。半年之后，将重新聘请你到利华公司出任总经理一职，你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吴云凯想也没想：“没有什么打算，出去旅游，找朋友玩玩，当是放个长假。”
“你很久没看到外公外婆了，不如去香港玩一段时间，跟你的表兄弟们多学习学习。”
“……”吴云凯很为难的样子，“我跟他们一年也就见个几回，又不是很熟，还是不要啦。”
“那你到国外再进修半年罢。”
“……国外的东西不好吃……”憋了半天，吴公子吐露实情。
吴董事气的脸红脑涨，怒骂道：“你不去也得去！”
“去了我就每天喝酒！”
“你——我——”吴董事站起身，想找件衬手的长条状东西。
吴母忙拦住道：“孩子身体不好，他一人在外没人照顾。云凯啊，其实爸妈也不是想要管你，只不过，你跟那个罗珏少往来。你想想看，你原本在公司做的多好，是谁害得你没了工作？差点还要当众出丑成为笑柄？”
吴云凯现在最烦就是想这些，他真的不想再纠结于这件事。
“妈妈，不要再说这些。爸，你以前不是说，我们都是在同一个集团做事，关系不要闹的太僵么？现在我跟罗珏都已经是……是朋友了，这样不是更好么？你们前后矛盾，我都搞不明白了。”
吴董事夫妇相视苦笑。
有些事是不宜说破的，有些事是不能做绝的。
“我是怕，你真心把他当朋友，人家未必真心把你当朋友看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千万要记住。”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吴云凯确实肠胃不好，这几天都老老实实留在家里，看书上网。
偶尔和罗珏发发短信，煲煲电话粥，过的十分惬意。
只可惜，罗珏刚接手公司，有时忙的，一天也没个电话。
吴董事见儿子冥顽不灵的模样，心中益发焦急。
有时，他撞见儿子躺在床上，聊电话，聊的眉开眼笑，声音温柔缠绵，分明一付坠入情网模样。
肺都快气炸了，恨不能立刻冲到罗正荣那里，大骂一顿。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好消息。
跟华耀集团合作的地景产业董事长要为他的二公子举办一场酒会，所请宾客，将全部是上流社会的未婚男女，而且每个人的身份地位都要经过严格筛选。
换句话说，那将是一场华丽的相亲晚会。
这一刻，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他开怀的了。
于是他亲自出马，轻轻松松了就为儿子搞到一张请柬。
吴云凯接过几乎可以称之为华丽奢侈的请柬，惊愕道：“地景产业的二公子，我又跟他不熟？”
“要知道，去的都是年轻人，有得玩的。”
吴云凯若有所思，微笑之余，不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