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吴云凯从一叠照片上拿起最上面的那张。
崭新的照片其实是一张发黄老照片的翻拍，所拍的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笑容十分灿烂，与他所认识的江隽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看看，还有这些……调查上说，江隽去读大学时，身高一米八都没到，可上一次你带他过来吃饭时，他有多高大，足足高你一个头了……”
“是半个头……”吴云凯低声咕哝，“……江隽自己说大学毕业就来本市，可上次他似乎对一些地名建筑都不甚熟悉的样子，不过也可以解释成他不了解那片区域。”
吴云凯慢慢的极仔细的看这次资料。
“其实，这些照片仔细看，眉宇间有点象江隽啊，而且这嘴唇，很象。”薄薄的嘴唇，总是惜言如金。
“因为时间紧迫，进一步更加详细的调查资料，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不过就这些表面资料来看，江隽的真实度接近百分之八十。人家说三岁看老，我们很难把这照片上的人跟江隽联系在一起，就算他们有几份相象之处。”
吴云凯觉得自己心情好多了。
至少情况没那么糟糕，在来之前，他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
百分之八十……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依旧要防备江隽。
防备自己的助理，那就表示，只要有重大事案，他都要不假人手，凡事亲力亲为了。
唉……
“爸，真的还要继续再调查下去么？”
“阿凯，难道你忘了上次的事么？教训一次就足够了。信错了人，到时候受害的不仅仅是你一人，真个公司都会受到牵连。”
一听到说起旧公司的事，吴云凯便住了嘴，不再反驳。
不管怎么样，他很难相信江隽会害他。
江隽跟以前那人是如此的不同，那个人单凭一张嘴就说的天花乱坠，而江隽什么话也不讲，只会出色的完成他安排下来的种种事务。
这两个人完全不同啊，怎么能相提并论。
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真的很害怕……如果利华公司有什么损伤，那该怎么办？他不能冒险。
如果现在就把公司交给罗珏，那么就象卸下千斤的重担，做梦都要笑了。
罗珏……
这才是困挠他的主因所在。
他和罗珏应该算是死对方，自己霸占着总经理的位置，罗珏应该很讨厌他的罢。
可是，为什么今天早上会发生那种事？
没有人会想去吻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罢。
无论是报复或者是恶作剧，都不会的罢。
吴云凯不自主的开始注意罗珏。
视线总是不经意的停驻，在对方同样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时，又急忙转开。
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禁喃喃自问，在对罗珏行动迷惑的同时，更陷入一种新的无解的境地。
就算此时，公司的几个主要领导人坐在一起开个会议，他竟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平时，身为副总的罗珏一般都坐在他的左手边。
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两人手肘无意之间的相碰触，他也会立刻避开。
手上的毛孔全部直立着，战栗直至灵魂深处。
“名单上的每个人都有资格担任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但我觉得ERP项目最重要的一部分还在财务上面。我个人是推举财务部刘经理做为这次ERP系统项目的负责人。”罗珏表完态，看看在座的几位，忍不住看向吴云凯。
他微咳了一声，正色道：“吴总，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是否能提出更合适的人选？”
吴云凯微略的讶异，用眼光的余光瞄了罗珏一眼，才道：“刘经理作为这次系统项目的负责人，我觉得再好不过，只是刘经理工作繁忙，我觉得能找个人当作副手，可能更好一点。”
财务部的刘经理曾经是父亲重点笼络的高层之一。
尽管刘经理并没有直接表态，但在很多场合，很多事务当中，对他都有一定的支持。
罗珏应该了解这一点，那他怎么会推荐刘经理呢？
正副经理都推举刘经理，其他人自然没话说。
刘经理知道ERP项目涉及大量的财务事宜，就算他不当负责人，到时候事情也不会少。当下也不推脱，就应承下来。
“那谁来当副手呢？”有人提问。
“这个人既要了解公司产品运作，懂财务上的事情，有非常空闲的时间，而且还要有足够的耐心与项目小组进行勾通——”吴云凯心里其实有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了。
罗珏突然凑近，低声道：“吴总，你总要先问问人家的意思……”
这突然其来的举动，惊的吴云凯满面通红，下意识的头微微偏开。
罗珏盯着那红彤彤的耳廊，眉宇间神色游移不定，目光变得深沉晦漠。
他突兀的坐直身体，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吴云凯气的直想咬舌自尽，为什么他定力这么不足？！
在冷静下来的同时，心里惊骇于罗珏的洞察先机。
难道罗珏知道他想说的是谁？
时值今日，一路而来，他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遵循着罗珏所定的路走来的么？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我觉得我的实习助理宋瑶，可以担任刘经理副手。宋瑶毕业于商业财经类，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在公司也实习了一段日子，虽然不长，但对公司的运作产品有一定的了解。她处世态度以及处理事情的能力，一定能做好勾通的工作。当然大家还有其他人选，可以一一列举出来，一起讨论。”
公司的高层，谁不知道宋瑶是宋造千的女儿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犹其这女子八面玲珑，未来的夫婿少不得是什么大人物，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再者，宋瑶大方得体，对公司的每个人都笑脸相迎。
众人再看罗珏的表情，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自然付和声一片。
会议结束之后，吴云凯来秘书室，打算亲自告诉宋瑶这件事。
“我？参与ERP项目？吴总，这是真的么？！”宋瑶一脸惊喜，不过看起来惊讶更多一点。
吴云凯再三肯定，她竟转头看着身旁的人：“江老师，真让你说中了……”
江隽微微一笑，“恭喜你，公司委以重任，好好加油。”
吴云凯疑惑的瞅瞅江隽，当明白过来宋瑶话里的意思时，他震惊的瞪着江隽。
为什么这些人都能猜中他心中所想？
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强迫自己面带笑容：“江隽他猜中的么？”
宋瑶和安妮连忙点头。
“我们还打了赌，啊，我输了，看来要请大家吃饭了。”
江隽冷淡道：“我没说打赌，你不必请客。”
“……”宋瑶显得很失望。
吴云凯瞄了一眼江隽又看看宋瑶：“ERP项目初期事宜很重要，所以准备要把你调到财务部去，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搬。”
“啊？这么快？！”宋瑶看看江隽，见后者无动于衷，不禁有些失望。
吴云凯牵强的笑了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决定他谁都没有告诉，就连父亲也没有。
为什么江隽会知道？
难道他的想法真的这么容易被人看穿么？
“我真的无法想象，你不觉得这很可怕么？”吴云凯说完，低头啃着鲍汁凤爪，仅管是二个人的包间，但他依旧想尽量做的优雅。
彭泽钦微笑道：“我想你需要来点酒……”说罢，为空酒杯添上红酒。
“谢谢。”吴云凯轻轻晃动酒杯，看着如血液般的酒液在里面晃动着，闻着酒液的芳香，已经想象是如何的甘醇。
“干杯。”酒杯轻轻的一碰，两人相视而笑。
彭泽钦抿了一口，笑道：“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
“为什么？如果身边都是这样精明可怕的人，难道你不会有危机感？”
彭泽钦搁下餐具，一付要长谈的样子。
“先来说说你的助理，江隽先生，他跟随你的身边，一直以来协助你处理大量的事务。就好比我，现在虽然是信贷经理了，但是也不得不惴摩领导的心思。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做，会有什么样的选择。设身处地想一想，站在对方那样的高度去想，事情其实很简单的。所以江助理他会猜到你的心思，一点都不奇怪。”
“……是这样么？”吴云凯眯起眼，眼眸依旧盯着酒液，似乎若有所思。
彭泽钦伸出手，拍拍吴云凯的手背。
当然这个举动，让吴云凯无法惊愕，几乎在一瞬间，他想起那个午后。
在会议室，江隽也曾经这样做过。
“吴总，不要怕，不用害怕……”那冷酷的声音在阳光下，也带着一丝温暖。
“再来说一下罗珏好了。其实那晚慈善晚会上，我就觉得你们的关系很不寻常啊。”
吴云凯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们是公司的正副经理，关系却很差罢？”
“不是！”
“啊？”
彭泽钦脸上的笑容微敛，语气艰涩道：“我只是很奇怪，他似乎很在意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