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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页

书籍名:《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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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陵举手点落,封住自己的命脉,止住真气流动,又猛咳了几声,大约是血呛到气管中。他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不以为意般地拭去唇角的血迹。
  “你没事吧?”杜羡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楼陵冷声笑道,“死不了。”他又斜睨杜羡一眼,“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
  杜羡连忙上前,搀住楼陵,才发现他全身已经无力,方才也是硬撑着站起来的。楼陵将头靠在杜羡身上,脸朝着杜羡的脑袋,温热的吐息在他耳边缭绕,带着几分难言的暧昧。杜羡尴尬不已,正欲推开楼陵,却听见他低声的耳语:“有人在跟踪我们。”
  杜羡一惊,停止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慢慢向前走,不要太紧张。”楼陵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却带着莫名的严厉,杜羡缓了缓呼吸,尽量自然向前走。
  “很好很好……你自己小心些,我……”楼陵话语未尽便沉默了,杜羡觉得肩膀上一重,再看楼陵,他双眼阖起,被血染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面色苍白得吓人,竟然是已经晕迷。
  杜羡将楼陵安置在莫长老家中,亲自去找严鸿渡,并说明了情况。
  严鸿渡一听竟是笑了,说、:“这也挺好不是挺好的,反正我命不久矣。黄泉碧落,就是十八层地狱也奉陪到底。”
  杜羡见状,讶异片刻,叹了口气,道:“楼公子以自己的血为引,救了这潼湖的村民,但是他最想救的是你吧?”
  “……”严鸿渡脸色白了白,他知晓楼陵的个性,看似冷静,其实做起事情来冲动又不计后果,还有那莫名的执着。
  杜羡拿出药,放到地上,道:“疫症的药在这里。虽然我和楼公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你对他有多重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有你,他会崩溃,没有他,你也绝不独活.为了对方好好活下去吧。”
  “……”严鸿渡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却只道了句谢。万千言语,也不过一个字。
  服下药后,严鸿渡兴冲冲往莫长老家里去,楼陵在那里等着他。
  如果入眼不是莫长老一家人的尸首,而楼陵手中握着匕首,严鸿渡也不会发愣,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楼陵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腹部。
  严鸿渡感觉不到刀子进入身体时候的疼,那种被搅碎般的心痛,已经将他完全吞没。
  其实从满怀希望到绝望,很简单。

  13.弦月(补完)

  严鸿渡感觉不到刀子进入身体时候的疼,那种被搅碎般的心痛,已经将他完全吞没。
  严鸿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但是他没有理会,反而握住楼陵拿着匕首的手。
  “陵……咳咳……”严鸿渡想什么,张口却是咳出满口的血。
  楼陵的表情有些恍惚,原本清明的眸子变得迷茫,带着莫名的恐惧。
  严鸿渡毫不在意自己受了重伤,他伸出手,慢慢碰触楼陵的脸,“你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楼陵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突然那么流下来。
  “别哭啊……陵……”严鸿渡凑上去,吻去楼陵的泪水,血将楼陵俊美的脸弄得一片脏污,鲜红的血,惨白的皮肤,却衬出一种诡丽的美感。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严鸿渡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没了声息,整个人倒在楼陵身上。
  楼陵怔住了,倏然爆发出凄厉的悲鸣。
  半睡半醒中,严鸿渡似乎听到有人在谈话,他想睁开眼去看,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陵……”严鸿渡张口欲言,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沙哑。他感觉到一件冰冷的事物贴上他的额头,那感觉大约是掌心。他尽力张开眼睛,抬起手要去握,却被人按住了。
  “别动。”声音很轻,却低沉,不是楼陵。严鸿渡模模糊糊看清了那人。杜羡坐在他身边,而斐陌站在一旁。
  杜羡指使下婢为严鸿渡拭去额际的汗水,道,“你的伤口在腹部,幸好不深,并没有伤到要害。”
  严鸿渡闭了闭眼,有些茫然:“陵……呢?”
  “……””好一会,杜羡才说:“他,不见了。”
  “他在哪里?他……!!”严鸿渡激烈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斐陌紧紧制住。斐陌道:“别动!当心伤口裂开!”
  严鸿渡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去一样,颓然倒在床上。
  他的思维已经渐渐清晰起来,记起那一刀,记起楼陵那恐惧的眼神,心像被撰住一样疼痛难耐。
  杜羡拿了杯水,递过来,送到严鸿渡嘴边,“你昏迷了两日两夜,总是喊着楼公子。喝点水好些。”严鸿渡就着杜羡的手喝下水,松缓了情绪。杜羡又接着道:“那日我听见尖叫声,才进去莫长老的家中看,却见你和莫长老一家倒在血泊中,而楼公子不知所踪,这究竟怎么回事?”
  严鸿渡不愿意去回想,但是那一幕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可他连陈述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反问:“那莫长老他们……”死了吗?严鸿渡没有勇气说下去,但是杜羡明白。
  “他们和你一样,都受了伤,还不至于死亡。”
  严鸿渡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楼陵,一点也轻松不下来了。
  杜羡大约是官场待的时间不短,马上看出严鸿渡的心思,他道:“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楼公子了,我想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严鸿渡不相信这话,距离事发时已经两天,若真的有消息,也早该有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只做出放心的样子,说:“那便好。”
  杜羡勉强笑起来,说:“憋太当心了,把药喝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知是杜羡欲斐陌看得太紧,还是严鸿渡真的放了心,安安分分地休息了两日,药用得到位,伤口愈合得也快,第三日时候,他已经能下床活蹦乱跳了。
  夜半时分。军营一片静寂。
  严鸿渡突然坐起来。他拿起床头的绷带,将腹部的伤口扎得更紧实些,再套上中衣外袍,如果不是太激烈的运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四下环视一圈,到处翻翻找找,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严鸿渡烦躁地坐在床上,英俊的脸皱成粒枣样。
  正此时,外边有人掀了门帐进来。严鸿渡警惕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吓人。看到那人,却是一愣。
  “你在找这这个?”斐陌笑眯眯地问,举起手中握着一个用布包裹起来的长型物体。
  严鸿渡有些吃惊:“怎么会在你手上?|”
  “呵,严公子,看样子,你也不是普通人。”斐陌笑着抽去布包,显出一把刀,他将刀从花色古朴的刀鞘中抽出来.
  刀身细长,亮如弦月,细如弦月,刀名弦月。
  “是把好刀。”斐陌顺势一挥向严鸿渡,只见霎那间刀光盈满营帐,刀刃生生向砍去。严鸿渡也不闪不躲,斐陌的刀势在距离严鸿渡脖颈毫厘之间顿时停下,满室刀光尽收。
  “你藏得太深,连我也差点被蒙蔽过去了,”斐陌将刀收起,丢给严鸿渡,颇有写幸灾乐祸的意味,道:“我真想看看楼陵看到你的真面目时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严鸿渡淡淡地说:“将军,你话真多。”语毕,他足下一动,纵身向前,刀身横起,突然朝斐陌发难。只听见“铮”一声,火花四溅。
  斐陌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把刀,挡在他与严鸿渡中间。
  “我和你不一样。”斐陌的双眼发亮,眸中尽是兴奋,让人轻易能感觉出他热血沸腾:“我现在只想和你打一架。快滚去找你那情夫把!”虽然斐陌嬉笑着,但那杀气却让能人退避三舍。
  “我好像一直在承你们的情。”临走前,严鸿渡如是说。
  斐陌将厚重的刀插入地上,说:“要报答的话,和我干一架吧。”
  “一定!”严鸿渡许下承诺,转身就走,轻功完全展开,几个起落顿时失了踪影。
  杜羡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斐陌:“就这样?”
  斐陌没有回头,只看着严鸿渡离去的方向,道:“凶多吉少。”
  “……不去帮忙?”
  “还不是时候。”
  杜羡觉得斐陌似乎叹息了一声,很轻。忍不住开口:“我似乎看到当年你和那人。也曾经这般重视过。”
  “住口!”斐陌气势汹汹转身逼近杜羡,在两人仅咫尺之差时,突然又转身离开了。

  14.地宫(补完)

  14.
  严鸿渡疾驰着,看似漫无目,但细看,会发现他正跟着一只全身泛紫的巨大的蜜蜂。
  严鸿渡的心思向来缜密,什么都想得周全。楼陵于他重要过自身的性命,而楼陵身份又极为特殊,他许早前就担心有朝楼陵发生什么意外,而在很早前就做了准备,在楼陵身上下了某种特殊的蛊,而那只紫蜂一被放出,就会马上追踪母蛊的位置。此时严鸿渡跟着它,正是寻着楼陵所在而去。
  随着脚下的路越来越不明显,树木越来越多,严鸿渡的心也鼓动得越来越快,步伐更是如风般迅速。
  终于在密林深处见到了一口坟,坟很豪华。严鸿渡走近了看,坟碑上没有刻任何文字,并且被人移开墓碑后面是长长的阶梯,通往未知的黑暗。
  严鸿渡犹豫了一下,却见那紫蜂震动着翅膀飞了进去,连思考的时间对都不给他,急忙追上去,哪知道刚刚入了墓室,就失去紫蜂的影子,只能听见它嗡嗡振翅的声音。
  墓室内的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支火把,火把是木棍缠着沾了火油的布条做成,燃烧的程度不深,放上去的时间应该也不长。严鸿渡沿着火把走去。
  墓道有点长,一开始严鸿渡还顾虑会有暗器什么的,一路走下来却什么都没有。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尽头——巨大,并且非常破败的地宫,处处是断壁残垣,黑色的污物,白色的人骨,破损的兵器以及壁上一些刀剑划痕,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械斗,且非常大型,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出来,这里原来有多精美华丽,但是这一切比起刻在石头上的几个大字,却也不算什么了。
  石头上刻着“天上宫”。还以朱砂染成红色,只是大概因为年代久远关系,颜色褪得厉害。怪不得当年不管江湖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天上宫的位置,原来天上宫不在天下,而是在地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严鸿渡默默感叹一声。干脆地提气,大喝道:“沈,出来!”
  方式虽然高调了点,但效果确实不错。只听见一声低低的笑声传来,沈的身影在虚空中渐渐浮现。他头上还是戴着斗笠,脸上挂在一样轻浮,却讳莫如深的微笑。他手中还抱着一个人,严鸿渡一看见他,立即握紧了弦月,语气平静地问:“你对楼陵做了什么?”
  沈怀中的楼陵,显然已经昏迷了。他的衣服被换成一身全黑的,非是中原样式,而是类似于苗人的服饰,一头黑发也扎成数条小辫子,系了数个小铜铃,额际束着一个中间镶嵌着红色玉石的黑玉环。
  沈将楼陵放到了地宫正中的座位上,回头对严鸿渡说:“少主流落在外这些年,多谢您的照顾。不过也该是他回归的时候了。”
  严鸿渡脸色微变,“你无权决定他该做什么!”
  “对,我是无权决定。但是他本就是为了天上宫而生。”沈依然保持着轻佻的微笑,“他的母亲白嫣若是天上宫的前任宫主。别说你不知道严鸿渡。”
  “……”严鸿渡握住了剑柄,一言不发。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离沈的注意,但是沈似乎丝毫不受威胁,道:“为什么少主出动整个乾坤含闲阁的力量也找不到关于自己身世的一点消息,都是因为你啊,你从一开始就不想少主知道真相对吧?”
  “这样的‘真相’没有知道的必要。”严鸿渡冷冷地道。
  “怎么样的真相?与他父母有关的事情?还是他的母亲以自己的生命换得他一线生机?”沈轻蔑一笑:“这不是说不得……”
  “沈大夫。”严鸿渡突然打断沈的话,“或者是沈涟回右护法。怂恿那场屠杀的人是你吧?”
  沈的笑容凝固了,眼色变得深沉无比,他说:“你知道?”
  “你以为我会放过任何一点与楼陵有关的事情吗?”
  “呵呵,我早该明白的。那就留你不得了,严公子。”沈缓缓举起手来。严鸿渡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继续说下去:“天上宫右护法沈涟回,勾结武林盟之首,叛出天上宫,故发出割袍令,必将其诛杀。”
  沈,或者说沈涟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大概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当年天上宫对他下的必杀令,他道,“你究竟是谁?”
  严鸿渡笑起来,那笑容如若春阳般温柔:“和楼陵有关的事情,我都知道。沈涟回,你害怕被天上宫追杀,所以又再次鼓动武林盟众人,趁宫主白嫣若外出,攻入天上宫大肆屠杀,并且软禁当时的少宫主,也就是现在的楼陵。”
  沈涟回阴恻恻地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他在被软禁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显然,严鸿渡知道。他的杀气瞬间爆涨,衣带无风自动,手中弦月竟然发出暗暗的红色血光,龙吟不断,“不想我杀了你的话闭嘴!”
  “这样就生气了?”沈涟回低下头,揽住楼陵的肩膀,在他眼角轻轻一吻,“我永远不会忘那感觉的……”他话音未落,严鸿渡长刀已经杀至眼前。
  “把你的脏手拿开!”
  沈涟回看着严鸿渡失控,心情畅快不已,道:“我脏?他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他可是天上宫的少主啊。”
  这句话没错,天上宫本就是中原人眼中的邪教,牵涉到的人命案子也多得不计其数,身为少宫主的楼陵,自然也是躲不开。
  但是严鸿渡丝毫不理会沈涟回的话,只见他刀势愈发地凌厉,招招致命,沈涟回虽然处于弱势,只是一个劲地闪避,一边以言语挑衅,“你觉得你现在爱着的楼陵是真正的楼陵吗?说不定这只是你的希望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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