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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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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慕锦笙欲说什么,却被楼陵打断:“现场应该没有人进去过吧?”
  其中一位女孩子道:“没有。”
  “那好,江开,我们去吧。”
  众人让开一条道,让楚江开一干人等进入。
  红砚的房间,在二楼的中段,推开门,就见一片红色的曼帐,自屋顶垂下来。
  再穿过一道圆门,才见一架合欢床。红砚宛如睡着一样躺在那里。
  只是她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何人觉走上前,端祥那尸体,为她做尸检。
  楼陵四处走动看看。墙上挂有不少画作,皆是细细的工笔描绘,鸳鸯交颈,蝶舞一双,皆是成双成对。还有一幅字,“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楼陵照念出来,再看那躺在床上,连死也妖娆美丽的红砚,颇有感触。桌上放了一把琵琶,楼陵想到红砚唱过的曲子。
  “奴本是明珠擎掌,
  怎生的流落平康。
  对人前乔做作娇模样,
  背地里泪千行。
  三春南国怜飘荡,
  一事东风没主张。
  添悲怆,
  那里有珍珠十斛,
  来赎云娘。”
  “楼陵。”何人觉的声音将楼陵自神游中拉回来。
  “她是中毒而死,被人强行灌下毒药,口中还有残留物。”
  “回去让斯见看看罢。”楼陵手中的扇摇得急燥,不似他的话说得那样轻巧。
  楚江开知他心烦,那个最会哄他的人被他自个遣去查问画舫的事情,而他楚江开也无从劝起。刚想上去说句什么,却见楼陵身形晃了晃,竟然软倒下去了。
  “陵!”楚江开箭步冲前抱住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双目紧闭着,双唇颜色有些紫红,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何人觉回头看楼陵,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又为他号脉,“体温偏高,脉相混乱,也是中毒?。”
  楚江开掐了掐楼陵的人中,他却也没反应。
  何人觉淡定道,“活人的事我不在行,快些带回去让孙斯见看看吧,免得误了诊治的时间。”
  “好。”楚江开对下属吩咐了几声,让几个人带楼陵去孙斯见的药庐。
  “慢。”何人觉道:“这事先别让严鸿渡知晓。”
  楚江开了然点头。
  孙斯见看到已经陷入昏迷的楼陵,脸色立即变得难看,查看过他的情况之后,却唯剩担心,什么都做不了。
  “这大概是那毒的作用吧。”孙斯见为楼陵拭去额际的冷汗,“这毒若我知道它是由什么炼制,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可是我只辩出有赤蝎毒,曼陀罗,其它介难以分辨。”
  “连你也解不了?”
  “……”孙斯见点头。
  “那他,会醒过来吗?”
  孙斯见一愣,双唇张了张,没有说话,不做任何回答,只垂首握住楼陵温热的手。
  楚江开觉得全身一冷。
  “佛祖保佑……”

  7.假象

  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很快的,严鸿渡出现在门口。他一身浅色的长袍,衣摆处却有不少小泥点;他的嘴唇有些白,微张着喘息不定。
  待他看见躺在床上的楼陵时,几乎是扑过去,将楼陵紧紧抱住,听到楼陵的心跳,才稍微松了口气,却放不下手,转头问孙斯见:“他怎么样了?”
  孙斯见沉默了一会,道,“只是太累了罢,睡一觉就好。”
  “哦。”严鸿渡回答得很淡漠。
  这样的谎言,太明显了,只是没人说破,气氛却在严鸿渡答完后冷了下来。
  楚江开看看那不再说什么的好友,也觉得难受,便道,“鸿渡你照看陵我与孙大夫去看看何仵作那边案情进展如何了。”
  严鸿渡只点头表示知道。
  于是,房间变得异常安静,桌上的狻猊金炉正燃着不知名的香料,丝丝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大约是含有宁神的效用,让严鸿渡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
  他伸手将楼陵脸上的发理到耳后,动作是极轻柔,怕打扰了他的睡眠一般。突的,他看到楼陵眼睫一颤,严鸿渡呆愣住,就见楼陵缓缓睁开眼。
  与那深潭也似的眼眸对上了,严鸿渡移不开,吻上他的唇,几尽缠绵缱绻。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严鸿渡紧抱住楼陵,低声道。
  “唔……”楼陵若叹息地回应,反拥住他。
  严鸿渡耳边感受到楼陵温热的吐息,气氛变得暧昧,似乎连风也粘稠起来。
  严鸿渡伏首咬住楼陵的脖颈,听得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
  然后顺从地被推倒。
  嗯……有点不对。
  严鸿渡猛然坐起身,盯住楼陵。
  “怎么了?”楼陵笑着问他。
  太不对了!
  楼陵只穿着单衣,在刚刚的亲昵中被扯开,露出大半的身体,而他的笑,唇角斜斜勾着,明显带着诱惑。
  好吧,严大老板确实意淫过这样的楼陵,可是,当他真的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时,却叫严大老板警惕起来。
  “你是谁?”严鸿渡紧盯床上的男子。
  那人低头玩自己的头发,又抬眼看严鸿渡:“我是谁?我是楼陵啊。”
  严鸿渡神色一敛,道:“你不是楼陵。”
  “哦,我不是楼陵,那,谁是楼陵?”他欺近严鸿渡,几个动作,牵动衣衫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他环住严鸿渡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诱惑。
  严鸿渡捏住他的下巴,脸色并不好看,“你到底是谁?”
  他还是笑,说:“我是楼陵。”
  “楼陵不会这样的。”
  “不会怎么样?不会这么引诱你么?”他一撩长发,轻咬下唇,虽多少有些刻意做作,却也是万种风姿,煞是吸引人。
  严鸿渡原本就意属楼陵,对着这个有着楼陵相貌,性格却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男人,说不被引诱是骗人的。但,严鸿渡是商人,若现在当真与他发生了什么,若楼陵知晓,必定是极怒。如此两相权衡之下,严鸿渡轻推开他,男子一阵愕然,怎么想也料不到对方拒绝。
  严鸿渡整整衣服,道:“别把我想得太随便。”
  这话说出来,连严鸿渡自己都不太相信,更别说那男子,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是失败啊!严鸿渡暗想着,又道:“今日初一,我吃素。”不说还好,一说,又让那男子大笑,严大老板觉得自己是忒没面子了,连忙岔开话题,问男子:“楼陵呢?”
  “楼陵,不就是我么?”他敛了笑,道。
  “楼陵不是这样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下骄傲来引诱我。”严鸿渡说得极肯定,不过却只换来对方一阵嗤笑。
  他道:“再怎么说,这,可是你的楼陵的身体啊。”
  “既然是他的身体,你快还给他!”
  男子不以为然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道:“凭什么?”
  “就凭……”严鸿渡眼瞳中闪过一丝寒光,正要有所动作,却见男子以手扶额,摇摇晃晃,似是晕眩状,不一会,他当真往后一倒,晕倒了。
  严鸿渡看得莫名其妙,又不知怎么回事,只有唤来孙斯见为楼陵诊切,而对刚刚的事情,就轻避重,简略描述一番。
  孙斯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沉默了一会,道:“我去查医典,要是楼陵再醒来,记得叫我。”
  严鸿渡点头表示知道。
  楼陵再次醒来,是在隔日清早,孙斯见详细检查之后,还是看不出异状,而楼陵似乎不记得他有醒来过。
  严鸿渡抚着他的发,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8.幸存

  楼陵被迫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在傍晚时终于忍不住爬下床。
  严老板贴心万分为他梳头,墨发碧簪,别样风流。
  约摸是躺了一天没动的缘故,走起路来有些虚软无力,楼陵只好半靠着严鸿渡,严鸿渡反搂住他的腰,软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两人就这样亲昵暧昧地走去仵作房。一路引得衙役频频侧目,楼陵也懒得与色胆包天的严鸿渡说什么,任由他去。不过楼陵大概忘记了,人之所以会任性放肆,就是被过渡放纵了。
  高大的玉兰树开了满树白花,一个个玉琢般姣白,在枝头迎风狂舞,幽香弥漫满院。
  何仵作悠闲地坐在树下躺椅上闭目假寐,身边方桌放置着茶盅,一瓣落花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落入了茶杯中,澄黄茶汤衬着洁白花瓣,十分赏心悦目。
  楼陵见不得何人觉悠闲,直走过去,将有落茶的茶倒入土中,烫杯重泡一壶。
  “煮鹤焚琴,确实是楼阁主会为之事。”何人觉连眼都没抬,道。
  “茶,是用来喝的,非是用来养花的。”楼阁主倒完水,盖上壶盖,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毫不含糊。再将茶杯推到何人觉旁边,道:“请。”
  何人觉这才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活像只大兔子。
  没心没肝的楼阁主很有心情地开玩笑:“哟,何仵作昨夜是去偷鸡还是偷情?”
  “偷情。”何人觉干干脆脆地顺着楼陵的话回答:“与段海银大眼瞪小眼对了一夜。把他内外美了解了一遍,也为楼阁主预留了个好位置,若楼阁主想去与他一谈,现在就可以去。”
  楼陵顿时面如菜色,他可以想象被解剖得血腥恐怖的红砚,却又因任务在身,难以推辞,纠结不已。
  成功扭转局势的何人觉愉快地拿起一杯茶,闻一闻,是茶香扑鼻,再一饮而尽,然后,华丽地一口喷出来,嘴角忍不住抽动:“楼阁主不愧为乾坤含闲阁之首,连最甘美的阳羡都能泡成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哈。”楼陵幸灾乐祸一笑,道:“还是赶紧去看看那两具尸首吧。”
  何人觉起身抖落几瓣落花:“不是两具,是一具。”
  闻言楼陵怔住,少倾方回了神,道:“你是说……”
  “红砚没有死。”何人觉厚道地接下他的话,楼陵
  这确实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楼陵一时间也难做何反应,片刻沉吟,道:“她可有看到凶手?”
  何人觉摇头。
  “……没看见?”
  “非也,是不知道。”何人觉又坐回躺椅上:“红砚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好吧,何仵作你的性格实在是够恶劣的。
  既然问凶手没有头绪,那么别的总该有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严鸿渡道:“为何红砚没有死?”
  何人觉道:“据那蒙古大夫……”
  “说谁是蒙古大夫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者,正是何人觉口中的‘蒙古大夫’孙斯见。
  “哟,白日莫说人,夜暗莫说鬼,一说就来。”何人觉装没看到孙斯见的脸色。
  孙斯见也奈何不了何人觉,只叹:“好友啊,你说话是越来越刻薄了。”他继而转向楼陵道:“详细还是由我来说,红砚落水之前,便服下毒药……”
  “是我与鸿渡在画舫上找到的那个瓷瓶?”楼陵插嘴问道。
  “没错。”孙斯见接着道:“而在她昏迷的时候,凶手下毒欲毒杀红砚,却不知红砚体内还残存有余毒未清,这一下去,竟然两毒相克,以毒攻毒,反而让红砚毒患全清。”
  楼陵听罢,不知道想什么,半天沉默。
  “既然如此,为何红砚还是昏迷不醒?”严鸿渡问孙斯见。
  “两种毒药吃下肚,让她变得十分虚弱,故仍然昏睡,不过稍加调理,应该这两天便会醒。”
  孙斯见一番话,让本来混沌的案情有了一丝曙光,倘若红砚有看到凶手的模样,那只要她醒,便可知道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突然楼陵拉住孙斯见,道:“既然以毒攻毒可以解红砚身上的毒患,那么我身上所中的‘方休’,是否也能以相同的方法解开?”他说得极快,让孙斯见呆了半天方回神。
  “这说起来容易,只要找到与之相克的毒物,自然可行。”孙斯见顿了顿,道:“只是,这方法虽然有效,却存在八分的危险性,况且,我对你中的‘方休’的毒性还不太了解,如若有一味毒出了问题,那可能危及身家性命。再退一步说,我配出足以克制‘方休’的毒,严老板也不会让你以身试险的。”
  “……”楼陵回头看严鸿渡,只见他眉头纠结,双目盯着他楼陵。楼陵只觉得心仿佛被他的视线剜出一道口子,疼痛不已。
  “我只是……说说而已……”楼陵回首不看严鸿渡,低声道,不知是说给孙斯见听,还是说给严鸿渡听。
  一时风过花落,众人皆沉默。
  “那段海银的尸首还看么?”何人觉首先开口打破突来尴尬的宁静。
  楼陵收起折扇,道:“当然要看!我认为,段海银是自杀而非他杀。”说罢,逃也似的走向放置尸体的地窖。

  9.寒冰

  楼陵走得快,其他人走得慢,待被丢下的一干人等走到停尸用的地窖时,却见楼陵蹲在门口,一张俊脸惨绿惨绿的,恰似闲情茶馆旁边那一池绿湖水。严鸿渡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楼陵靠着严鸿渡,强忍腹内翻腾,手指何人觉,道:“你……你你你你……”
  何人觉双手交于胸前,多少有些幸灾乐祸道:“咪咪咪?逗猫吗?”
  楼陵咬牙切齿,放弃与何人觉任何交谈。
  何仵作挑挑眉头,道,“不是早说了,昨夜我与段先生挑灯夜谈了整宿,他对我掏心挖肺,我对他深入了解,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那结果呢?”严鸿渡为楼陵顺背,抬头问道。
  “自杀。”何人觉道:“总而言之,据当时看守的狱卒说,当夜并没有任何可疑人物进出,并且段海银身上无任何新添伤痕,毒药入喉顺畅,不似强灌,应是自己服下。”
  楼陵好容易恢复了,脸色好看许多,站直了,才道:“这样就断定是自杀未免草率,除此之外,可有其它疑点?”
  “有。”何人觉伸出手掌,另只手指掌心,道:“段海银手掌写了一个‘舫’字,不知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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