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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书籍名:《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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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就这样被严少爷捡回家。
  当少年被清洗梳理后,干净整齐地出现在严少爷面前,严少爷挑挑眉,没想到这少年,长得竟十分好看。
  “我叫严鸿渡,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严少爷开心笑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张嘴,却不说话。久久,才吐出两个不算清晰的字:“楼陵。”
  “哪个楼,哪个陵?”
  少年呆呆地看严少爷。
  “你没念过书吗?”
  少年还是没有开口。
  严少爷千金寻良医,只为治好这个叫楼陵的少年的痴症。
  这一年,严鸿渡十六岁,楼陵十四岁。
  楼陵的病,一治就治了两年。两年时间里,从痴呆到清醒,像是蝶蛹羽化的过程,清醒的楼陵,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从哪来,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往,只记得自己叫楼陵。
  奇怪的是他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晓。
  不过痴病似乎不能完全根治,像深扎在泥土里的草根,即使拔去表面,却还会春风吹又生。
  这时候,严家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2.命案

  死的人,是严家二爷的妾,云裳。
  严家二爷叫严志,是严老爷的亲弟弟,严鸿渡的叔叔。他比严老爷成婚来得晚,却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与正有一个正室的严老爷不同,他还有四房妾。死去的云裳,才刚纳入一年多。云裳原是严家一个佃户的女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嫁给了严志为妾。嫁的时候才十五岁,比严志小了整整两轮半。
  云裳死在是花园里的,死时衣裳不整,怕是被人强迫过。很不巧,她死的地方,是严家大少爷严鸿渡的花园。
  第一个发现云裳尸体的人是楼陵。
  他看到后马上通知严鸿渡,看起来甚是淡定,不过在找到严鸿渡后却死死跟着他不肯离开半步。
  严家人报了官,滨洲府尹很快就来了。府尹姓李是个有点发福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蓄着短须,看起来很严肃。
  他命仵作去查尸首,然后亲自来问话:“这里住的是何人?”
  严惠上前一礼,道,“回大人这是小儿鸿渡的住处。”
  严鸿渡的住处,是带有花园的小院落,整个院落呈四方型,在靠北边有一座楼阁,严鸿渡与楼陵住在楼阁上层,下层则是待客厅,还住着严鸿渡的书童小戏;楼阁的右面有一个小小的水潭,养了几尾锦鲤;院落的南面有扇厚重的梨花木大门,到了晚间就会关闭,还上了门闩,外面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一会仵作来报说死者生前被强迫过身上有多处伤痕,死于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
  小戏一听,连忙道,“不可能!昨夜临睡前,我关好门,也有检查过。”
  李大人哼一声,道,“已经很明显了,这案件的凶手只有可能是住在这院落里的人!”
  严惠慌了,且不说其它,严鸿渡可是他的独生子,切不可让他陷入牢狱,他对李大人道,“大人,小儿鸿渡一向纯良,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的!!”说着,边偷偷往李府尹手里塞串珍珠。
  李大人上下打量严鸿渡一番,道,“严家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女子没见过,不需要逼迫一个有夫之妇!故,凶手只有可能是你!和你!”李大人威严无比地指向小戏,楼陵,“把他们抓起来!”
  小戏上窜下跳,直呼大人冤枉啊!楼陵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不会是陵的。”严鸿渡将楼陵护到身后。
  “……”楼陵推来挡在他前面的严鸿渡,对李大人道:“证据是什么?”
  “证据?”李大人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我的话就是证据!”
  “我到觉得,证据在这……”楼陵走到女尸旁边,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撬开她紧握的左手,其中赫然是一缕一寸来长的金穗子。
  “这!”李大人吃惊地看着那金穗子。
  “大约是与犯人争执的时候无意中扯落的,这是犯人的东西。”楼陵将金穗子交给一个衙役,站起身。
  “这个……”小戏突然开口,道:“这个……”
  本来被楼陵堵住的李大人心情就极不痛快,又见小戏吱吱唔唔,没耐心地喝一声:“像什么!”
  “像长命锁上的穗子!”小戏慌忙说出来后,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怯怯地看着众人。
  “什么长命锁?”李大人追问,小戏猛摇头说我不知我不知。
  在旁围观的一位年轻男子从衣服中拉出一块长命锁,锁的花纹繁复,牡丹如意最下面是一只蝙蝠,蝙蝠口中衔着一个金环,两边翅膀上也抓着金环,环下就是穗子,和云裳手中握住的,一模一样,“严家的孩子每人都有一块。”男子解释道,他正是严家二老爷严志的五子
  严亦希。
  “这……”李大人又说不出话来了。
  李大人道:“那这样说,长命锁少一个穗子的就是凶手了!”
  严家的几个小辈都集中了起来,不算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孩,一共五人。
  除了严鸿渡,其它都是严志子女,三女严亦濯,四子严亦希,五子严亦楠,六女严亦悠,年纪上严亦濯比严鸿渡长两岁,因为目光太挑剔,至今没有寻到如意郎君,严亦希也是刚及若冠,不过就月份来说,比严亦濯小,他与严亦濯不是同母所出。四子严亦希是三夫人的儿子,比严亦楠小一岁半,和严鸿渡差不过一月。最小的严亦悠是正室夫人所生,芳龄十五。
  众人被聚集到花厅,应要求将一出生就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严鸿渡稍微拉开自己衣襟,漫不经心地将长命锁取下来,正当他要放在桌上时,楼陵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嗯?”严鸿渡不解。
  楼陵拉起他的手,举到他眼前。
  与严亦希的一模一样,只是中间少了一条穗子。
  严鸿渡笑笑道,“这个是在很久前不知怎么掉下来的,也不知道掉哪里了。”
  李大人看了看桌上放的其它人的长命锁,皆是完好的,道,“可是只有你的有缺损,你又如何解释?长命锁,只有严家的孩子才有吧?”
  严鸿渡一惊,不知说什么好。
  楼陵放下他的手,垂着头,什么也没说,倒似倍受打击的样子。
  “不,不是我!!”严鸿渡连忙解释,可是谁都不相信。
  李大人也颇无奈,道,“这证据确凿……来人,将严鸿渡押下去。”
  严惠挡住李大人,道,“不会是鸿渡的!”
  李大人道,“你也看到了证据,众目睽睽,我也无能为力。”

  3.长命锁

  楼陵坐在花园里,手指轻轻敲着额角。
  严鸿渡不可能是凶手的,可是,他的长命锁也确实少了一条穗子。因为他的长命锁一直是随身携带,几乎没有离身过,楼陵也不清楚原来到底怎么样。这事他亦问过小戏,可小戏也是不经意间看过一两次,详细并不清楚。
  幽幽叹了口气……怎么说严鸿渡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置之不理。于是楼陵决定先去看看他,知道严惠一定不会让他的宝贝儿子在牢内受苦,但还是放不下心。
  滨洲府的地牢,不是谁说想去就能去的。不过严惠早已经打点好一切,只要是严家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看到有人来探视严鸿渡,两名狱官只交待说不要聊太久,便识趣地出去了。
  严鸿渡因李大人的特别优待而被关在比较僻静的牢房,楼陵去的时候他正双目紧闭,盘腿坐在铺着锦被的床上,似乎在瞑想着什么。
  楼陵走近了,轻轻叫一声:“鸿渡。”
  严鸿渡听到楼陵的声音睁开眼对他一笑,道:“陵,你来了。”楼陵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严鸿渡走到木栏边,伸手要碰楼陵,却因他站得距离有点远而没能碰到。楼陵向前跨了一步,握住他的手,不说话。
  严鸿渡轻轻一带,将他拥入怀抱,轻声问,“怎么了?”
  习惯了亲昵的楼陵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只是再次叹了口气。
  “在担心我?”严鸿渡抚摸楼陵的头发,有些不舍,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说话。”
  “……”楼陵抬头看严鸿渡,“我会还你一个清白。”他的语气意外的坚定,让严鸿渡很意外。
  温柔地亲吻他的额角,道“放心,我爹一定会把这事情处理好的。”
  “我……”楼陵咬咬下唇,似是心有不甘。
  严鸿渡放开楼陵,道“好啦,乖,回去吧。”
  楼陵摇摇头,不说话,又低下头。
  真是别扭。
  严鸿渡如是想。当然,他也不知道此时这颗名叫楼陵,别扭又倔强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并且在若干年后,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相信我。”楼陵最后说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去。
  从门外照进来的光为他渲染出一圈夺目的光环。
  两年间,楼陵的变得让严鸿渡感觉陌生。
  他渐渐地展现出属于他的风采。
  楼陵走回了严家,没有严鸿渡的严家,他并不想回去,可又无可奈何。
  因为原来居住的院落被李大人定为杀人现场而被封锁,楼陵住到了别的小院。他正穿过花园,就见前方严亦希笑眯眯地走过来,道,“在做什么呢?”
  楼陵对除了严鸿渡之外的严家人都是冷冷淡淡,现在也一如既往,道,“无事。”便要走。
  可严亦希却拦住他,“哎,别走啊。你叫楼陵是吧?”严亦希将楼陵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严大少爷还真是捡了个宝,这张脸,长得还挺俊的。”
  楼陵拍开他的手,甩袖要离开,却被严亦希抱住:“那家伙现在在牢里呢……你不寂寞吗?他都是怎么对你的?这样?”严亦希粗鲁地将手伸进楼陵衣襟。
  楼陵皱起眉,抓住严亦希的手臂,身体一屈,将严亦希摔出去,随即掐上他的脖颈。
  “你!你要……做什,么!”严亦希挣扎着,没想到握住他脖子的手越收越紧。
  楼陵的眼神,变得散涣。
  严亦希突然想起楼陵有痴病,他连忙断断续续地叫出一个名字,“鸿……渡!”
  果然楼陵一听到,马上回过神,也松开了掐着他的手,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楼陵甩甩脑袋,嫌恶地看了严亦希一眼,却瞥叫他衣领中露出来的长命锁,顿时愣住。
  原来证明严鸿渡无罪的证据在这里……那么这样的话,真凶又是谁?
  楼陵逼进严亦希,道,“你的长命锁借我。”说罢,毫不客气地扯下来,然后急匆匆再往滨洲府衙去。
  李大人正和严惠喝茶,商量着如何将严鸿渡的罪名减成最轻。楼陵几乎是闯进来的,后面一干衙役拖着腿,捂着头,抱着肚子,互相搀扶着,断断续续地叫嚷:“你站住,你别跑……”
  李大人看到手下狼狈的样子,不由大怒一拍桌子,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衙门!”
  楼陵并不解释,只把手中的长命锁丢到桌子上,把李大人和严惠都吓了一跳。
  “严鸿渡不是杀人凶手。”楼陵道,“证据是这长命锁。”
  “怎么说?这才是鸿渡的?”严惠指这那长命锁道。
  “不是。”楼陵摇摇头“这个是严亦希的。”
  李大人怀疑地看着楼陵,道,“那你如何说这个是证据?”
  “你将严鸿渡的长命锁,死者手中握的金穗子与这个对比对比。”
  李大人虽心存疑虑,仍叫人拿来。楼陵拿起长命锁和金穗子,摆在桌上,让李大人与严惠对比看。
  “这!”
  桌上两个的长命锁有着明显的不同,严亦希的长命锁中间的穗子偏长,两边稍短,两边穗子上方是波浪纹……中间的是蝙蝠纹;而严鸿渡的,却是一样的长短,三条穗子上方都是波浪纹。
  “这样说来,鸿渡真是被冤枉的?”李大人沉吟道。
  严惠感动地泪流满面:“我就知道……鸿渡一定不会做出那样不齿的事情的……”
  “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李大人这一问可问住了楼陵。
  “我想凶手,应该是严家人。”
  “这……”严惠迟疑了一下,道,“我家一直是和和睦睦的,怎么可能!”
  楼陵冷冷一笑:“只是没有人敢让你发现罢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楼陵比谁都清楚,他接着转头对李大人道,“我想看死者的尸首。”
  李大人倒是挺相信楼陵的,他道,“好……尸体停在仵作房的地窖,我让人领你去。”

  4.仵作

  半年前,因为某事,严鸿渡带楼陵去过仵作房,楼陵不喜欢仵作房,仵作房的门一推开,就感觉有冷风扑面而来,因为怕尸体晒到太阳会加速腐坏,仵作房的窗户也长期紧闭,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无比。
  楼陵对这种环境讨厌到极致,严重的时候甚至有反胃感。
  “楼公子,到了。”衙役道。
  楼陵愣了愣,这里是仵作房?
  房间旁边栽了几株高大的玉兰树,那大开的窗户,以及玉兰的幽香,还有坐在玉兰树下的少年郎……这哪里像仵作房啊!!
  “何先生……”衙役温柔地轻缓地叫到。
  被称为何先生的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楼陵看得出来,那是让衙役“哪凉快哪呆去”的意思。
  不过衙役还是契而不舍地再次温柔地,轻缓地说:“何先生……”
  少年家终于睁开眼。
  “何事?”少年说话很简洁。
  “呃,这位楼公子要看编号为96的女尸。”衙役似乎与少年颇为熟识,但语气却很恭敬。其实不是恭敬,而是害怕,看过少年面不改色解剖腐尸的人没有不害怕的。
  少年淡淡地说,“哦。”衙役听到这句后,飞快退场,丢下不明就里的楼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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