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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闱(中)

书籍名:《重生之庸臣》    作者:春溪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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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砺,韩渊。
  我隐隐见到赵砺朝这边微微笑,虽然相貌凶狠粗犷好看不起来,但却是善意的,便稍稍落于景桓半步之后,悄然退出武生营。景桓眉头微皱,手捻着袖口的绣纹沉思着。
  赵砺自然是赵大将军,平日里人人都恭敬地称他为将军,这名字倒是鲜为人知了。
  正想着,景桓已招呼我上马,武生营不远处有猎场,既然韩叔那边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也该自己找乐子。
  春日是不许狩猎的,我跟景桓都没有带弓箭,本来到这边也只是溜溜马。
  我们都没想到,居然在猎场遇见蔡子言。难得的是,他那群拍马吹牛的猪朋狗友没跟在他后边,他一个人骑马背箭,远远听得嗖地一声,明显射中了猎物。
  我垂首勒马,听得景桓扬声道:“春猎已明令禁止,蔡翰林为何私猎!”那声音早已能含笑,却透着厉色。
  蔡子言本欲下马捡猎物,听到这一声却动弹不得。他仓惶地回身,见是我跟景桓,又惊又诧,终于屈膝跪下,“臣,见过景王殿下。”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蔡子言,平日里仗着家世处处跟我作对的纨绔子弟,此时竟神色黯然,颓态尽显。
  若是平时,他见到我们相携到来,肯定会鄙夷无比,如今竟甘愿行礼,叫我如何不讶然。
  我催马上前一步,景桓微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我思及日前的恩怨,不好意思地清咳两声,还是开了口:“蔡兄,我们今日没见到你,你也没见到我们。”
  说实话,若是蔡子言反咬一口,弹劾景桓和我的绝对比弹劾蔡子言的多,即使我们确实什么也没做。只不过蔡子言如今心神不稳,没想到这个而已。
  蔡子言抬头望着我,眼底有些诧异。我也不好点醒他眼前有个陷害我的机会,只能朝景桓使眼色,景桓也不言语,调转马头扬鞭疾行。
  我心中忐忑,一时顾不了蔡子言,追了上去。
  “殿下……”
  “你做得对,跟一个小小的翰林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再追究,反而害了自己。”
  我摇摇头,“蔡兄的神色不对,想必有什么苦衷,听闻蔡老夫人最近身体抱恙,大概是跟这个有关罢。”
  景桓回头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眨眨眼说:“不如殿下召御医帮帮蔡兄,近日来除了宫宴都不见蔡兄,我们耍起来也有些寂寞。”
  景桓失笑道:“若他知道你的心思,想必不会受你这份恩。”
  “所以不要告诉他便是。”
  “就依你说的。”
  当下再无话,各自归家。
  接下来半个月我没有再见到韩叔,爹也没有多说,一心管好这次武试。原先说什么为我留韩叔,果真是说着好听的。娘见我最近用功了不少,心中欣慰,夜夜给我做我最爱吃的莲子羹,惹得我期盼春闱别太早到了。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爹似乎对这事早有察觉,没说什么,只叫我多小心。
  我跟景桓约好在客栈改换行装,两人都是男子,换衣自然不避讳。
  景桓将外袍褪下扔给我,将士子的白衣仔细穿好,从旁边捞起一把竹折扇,眉宇间清贵依旧,平添了几分风流。
  我则不怎么像样,虽然没镜子,也能发现衣袍太宽,可以说是不伦不类。
  我心里忿忿,心口不一地恭维:“殿下龙凤之姿,愧杀君闲。”
  看出我的不甘,景桓比听到真心赞许还开怀,竟笑着问:“你可觉得这两套白衣有些陈旧?”
  我早就察觉这白衣的颜色已有淡淡的焦黄,即使洗得这般柔软,无疑也有些年头了。
  景桓的右手捻着袖角,眸里流转着淡淡执念与哀伤,化作却几句笑言:“这可是霄芳哥哥准备的,他说待我长大了,就带我闹一场大的,到时候是那人的天下了,wωw奇Qisuu書com网看他敢不敢钦点我们做个状元。”
  景桓的话我听不懂,却下意识地想到了韩叔,他也是以这样的神情说起十四年前的事。
  只不过,当时景桓也才三四岁吧……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我垂眸理着自己的腰带,说:“我听到贡院钟声响了。”
  景桓手中的折扇时开时合,笑道:“君闲最让人放心的是,懂得什么时候听得见,什么时候听不见。”
  他也不多说,开门往外走,我束好稍嫌宽大的衣袍,也跟了出去。贡院前白衣济济,仿佛将成为朝中清流。我是俗人,只发现俊俏的,穿着白衣仍是俊俏。难看的,穿着白衣分外难看。白这颜色,最考验人了。
  我看看景桓,又望望自己,忍不住叹息,这人跟人啊,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相比我们的悠闲,士子们都诚惶诚恐,除了极少数胸有成竹的人,都三三五五聚在一起,商讨着春闱的考题。
  我们锦衣玉食惯了,永远不能明了在场众人对春闱那种近乎膜拜的虔诚。
  不同于景桓的跃跃欲试,我则有些百无聊赖,一一进了贡院,景桓跟几个士子寒暄着,我坐在位子上装作专心研习。
  等到贡院的小吏来了,每个人都只能回到自己的单间,这段时间里不能跟外头交接,也不能相互交谈。我是没什么,连装模作样也懒了,靠着墙思索起近日来发生的事,韩叔的到来,景桓的反常……还有那什么,明珠姑娘,赵大将军,青衣人……
  隐隐地,似有事情在酝酿着,景桓似乎还有意无意地泄露给我。
  我斜靠墙壁,握着笔在纸上划出几道凌乱墨迹。
  我只想跟爹一样做个闲散侯爷,保武侯府平安,跟景桓相交本就是为了攀附他,思来想去,自己似乎做得太过了。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待到了开考,我做事一向讲究四平八稳,全无出彩之处。士子里英才济济,我那半吊子学识绝没有出头的地方。
  我出来的时候还算早,只有三两个士子站在那,似乎在等友人出来。我无意上前答话,只静静地在一旁等着。景桓也没让我等多久,很快走了出来,他身边还有几个同行的年轻士子,跟他谈得极开心。
  像景桓这个身份的人很难有朋友,所以我看得出他的高兴。
  他也看见了我,朝我招招手,将身边的人介绍给我。我没有景桓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差不多他刚说完就忘了,但脸上还是堆起笑脸。这几人将来有可能成为景桓的左右手,我本来也该寻思着怎么跟他们交好,一时却提不起精神。
  这日子,似乎越来越不如意了。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那几人拉起景桓狼狈地往屋檐下跑,许多士子鱼贯而出,看到这天色也是顿足盼它快些放晴。
  不知怎么地,我却不想避,静静看着景桓一行人相互拂去肩上、发上的雨水,俱是欢笑。
  “世子。”
  一个声音在身后传来,我回头,只见银两站在那里,两肩微湿,手上的伞大半遮在我这边。
  元宝不知从哪蹦出来,一把伞遮在银两身上,一把自己撑着,煞是好笑,“公子呐,你怎么就跑来这里,夫人可急坏了,若不是侯爷说出你的下落,夫人怕是要我去闹大理寺了。”
  我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只丢了个人,大理寺管你才怪。”
  元宝笑眯眯地说:“怎敢不管,世子可是很重要的呐。”
  银两狠狠瞪他一眼:“说这么大声作什么!”转头却是沉稳又恭敬:“世子回府吧,夫人再不见人就要自己出来找了。”
  这对活宝永远叫我开心,我远远向景桓行了一礼,转身进了银两准备的马车。
  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我的心闹腾得厉害,回家后见到爹坐在前厅,娘欲言又止。爹却没有发火,我更确定他知道我跟景桓私下参加春闱的事。
  见我诚惶诚恐,爹反而笑了:“考得怎么样?”
  娘狠掐了他一下,过来拍去我衣上的雨水,“你怎么跟着景王去胡闹,他有太后跟皇后护着,陛下拿你下手怎么办。”
  我惯了恭维,随口道:“殿下会护我,再说,还有爹跟娘在。”
  爹叹了口气,不再玩笑,“今天陛下召见我,问我想不想让侯府出个管事的侯爷。你这次春闱若真显了才学,陛下说不定会趁机赏你个官做做。”
  我皱眉,武侯府曾有一度权倾天下,最后也得自发退到后边才保住上下性命。赐姓的恩宠一下来,武侯府后代不入朝,朝廷内外早有共识。
  照理说,景桓那日做出跟我亲密的假象,陛下跟太子应当松一口气才是。毕竟景王如今备受宠爱,隐隐有超越储君之嫌,若有什么隐疾,他们更应宽心的。
  我怎么也想不出,陛下允我入朝的用意。
  爹脸上忧色尽显,却不再多言,命我下去休息。我回到房中,银两暗里将一封信给了我。上面的语句杂乱无章,我扫过一眼便揉成团扔入荷池,那纸墨入水即化,还引来一群锦鲤争食。
  那信上的话旁人看不懂,我心里却清晰地烙着一句话。
  “月中,晨风阁密会,太子殿下已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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