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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纤指杀

书籍名:《长袖妖娆》    作者: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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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漆的柱子,高挂的大红灯笼,绣飞禽走兽的彩缎,穗带在风里摇动,一派喜气景象。楼下早挤满了许多百姓,女人也有,但多的是男人。衣衫华贵的,打扮褴褛的,想看美人的,想娶小老婆的,想蹭点便宜的,甚至穷的来碰运气的,哪种人都有。
楼下正语声喧哗,突然暴出一阵轰动,道:“人出来了,人出来了!”
二楼衣袂轻闪,一人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缓缓的走了出来。这人虽然蒙了金线绣的盖头,穿了鸳鸯大袖的衣裳,却愈发衬的腰肢可怜,素手纤纤,使人见之而神魂飘荡,一时下面人都哑了。
这人站了一会,下面又叽叽喳喳起来。身后珠帘一掀,又出来一位丫鬟,捧了个暗漆方盘,上面宛然是个十二瓣的大红绣球,四周还坠了些璎珞。她低低道了一声:“小姐,吉时到了。”
素手缓缓伸到前面方盘中,摸了两下,将绣球捧了起来。下面人声突然极其鼎沸,大多数人叫了起来,均是“往我这边丢”的意思。那人迟迟不动,盖头下突然落出一滴水珠来,所幸衣裳繁复,浸了进去,倒是无人发现。身后一丫鬟着紧起来,暗暗推了一下,道:“小姐!”突然自己眼圈也红了。
这杜家也是三代鼎盛,算城中一大家,小姐美貌才识,寻个门当户对的不难,本不该抛绣球招亲。这球一抛出去,热闹是热闹,谁知道接到的是猫是狗。杜家老爷也不见出来说上几句,女人不得参加,成亲者不得搅和,二十岁以下四十岁以上不算数,居然全都省略了。
楼下鼎沸喧哗突然在一瞬间静了下来,然后人群全部退开,远远的让开了一个大圈子。一骑马哒哒而来,马上人着了锦衣,生了一张长脸,粗眉下精光闪闪。他身后没有随从,场中百姓见了此人,却无一人敢向前了。
正在这时,楼上绣球高高抛出,划了个弧线后下坠,落向无人圈中。那骑马之人端坐不动,只一招手,一枚银光蓦的射在墙上,猛的弹回,正中绣球。那球受此一击,反弹回来,稳稳落在了他手里。
像是规定好一般,有气无力的鞭炮响了几声,男人被迎进了屋。
杜家虽是大户,却得罪不起许勾。自家女儿漂亮被人看上,许勾破例慷慨了一次,绝不强抢,只夺绣球。
于是光明正大的娶杜小姐为妾。
红烛摇动,房中一片昏暗。红衣盖头端坐床边,纹丝不动。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股酒气涌进房来。
许勾走到床边,神情还清醒的很。他看了看杜小姐,笑了声,道:“你既然过了我许家的门,就是许家的人,若是闹起来……嗯哼,明白?”
盖头下之人不答话,只是微微抖着。许勾很满意,伸手刚碰到盖头。那人却突然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只是抖的更厉害了。
许勾皱了皱眉,淡声道:“你躲什么?”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说话一平淡,就要杀人。红盖头下抖的更厉害,只是一句话说不出,吱吱呜呜的发出一些莫名声音。许勾倒是奇了,蓦的出手如电,扯得盖头飘然而下。
美人的确如玉,却不是杜家小姐!
床上之人比杜小姐还要美上两分,发如鸦翎,眉若翠黛,唇本是有些白,却上了玫瑰花汁的胭脂,朱红的透出来。睫毛扇般垂了,遮住两弯秋水。盖头一开,这人垂着头,颤的如风中残花,突然倾身跪了下去。
在掀开盖头那一刻,许勾便猛的退了一步。他警惕性极强,全身肌肉便已防备好。近日上头传令下来,凌烟门派人来窃取历代盟主令牌,那令牌是唯一能与朝廷相通之信物,十分重要。数十个大小帮派虎视眈眈,前后已经来了三拨人抢夺偷窃,第一拨给他沉了塘,第二拨被绞心,第三拨则在大街被他活剥皮而死。自那以后,已经有一个月未曾有人胆敢轻取。
他见这人不是杜小姐,顿以为是刺客,才如此警惕。这人却并未偷袭,只是跪了。
“你是何人?”
那人嗓音低哑且柔,像是哭过,道:“求大人恕罪!妾身是杜家花巨金买之,用于顶替小姐,那杜家老爷知道瞒大人不过,只献上妾身,并道小姐貌丑,不堪服侍,让妾身求大人成全……”
头上半晌无人说话,许勾声音突然响起,道:“好的很,好的很!”
那人仍然跪在地上,腰肢柔若折断般。男人道:“你回到床上说话。”
女子缓缓行了一礼,坐定在床。许勾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叫何名?”
女子垂了头,道:“妾身无名,还待大人取之。”
许勾笑了,轻捻女子下颔,道:“见你唇点朱红,腰若摆柳,便叫朱柳如何?”
女子只道:“朱柳多谢大人赐名。”
许勾虽是一方之霸,又是长永宫护法,却少不得好色。原本见杜家居敢偷换女儿,心中已起杀意。看了会儿,见这女子如此美貌,心便又动了回来。想到杜小姐,便觉得索然无味,并不想要,只是记恨上了杜家。他方才用了小食,喝了些酒才过来。所谓饱暖思淫欲,他既饱了,又暖了,于是开始思了。
一双素手摆在膝上,涂着红红的蔻丹。指甲留的长长,原有些圆,却给修尖了。手指并不丰润,而是十分细长,腕部微有骨节凸起,一折就断般,各套着一个镏金镯子。
许勾伸手握住了,觉得有些冷,便笑道:“不必怕……”
说到怕字时,右手在她脸上抚了一把,触手柔滑,十分醉人。他舍不得收手,便顺着颈项向下摸去,探入衣里。女子很柔顺,径自向后靠了靠,顺势拢肩,大红的衣裳便渐渐滑了下去,露出雪白的肩头来。
许勾淫欲已起,正要压下,却突然发现不对!
这女子的胸部,没有那暖玉温香之物,居然是平的!
双手被纤纤玉指猛然扣住,只听噗的一声,许勾震惊面色顿时扭曲。
滴答数声,鲜血在地上砸出圆圆殷红。男人僵立在床前,半截枪尖从胸口透了出来。
“你不是特地要吃这菜么?”
一双木箸伸到细瓷盘中,搛了块醋鱼腹部的肉,蘸了汁,抖了葱丝,递到了对面的碗中。另一双箸点在碗里,道:“用的着你催么,我又不傻!”
搛鱼的男子一身儒装,浅色袍子齐整。那手指细长,也不丰润,指甲却齐根铰了去。他对面女子眉略有飞扬之状,大略是出门在外,长袖衣装不便,绑腿束腕,一身劲装,身材却比他还要高长些,手指略有骨节,腕部隐隐青筋透出。
男子吃的一笑,道:“吕焉然,我真是好心无好报!”
他这一笑,居然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吕焉然视若无睹,哼了两声道:“你初次请我吃饭,是放到发霉的菜。后次带玫瑰糕来,自己先咬去一大半,第三次去酒楼共餐,倒是点了一桌最贵的好菜,嗯哼……只可惜你撒丫子先跑了,是我付的帐。你朱砂的殷勤,我却不敢受。”
朱砂靠着桌子,笑的眼儿弯弯,道:“噫,话不能这样说……”
楼下突然一阵喧哗,一男声吼道:“让开让开,把她带走!”
两人坐的正是靠栏杆位置,双双往下看去。只见一队兵丁围在豆腐店门口,从里面拖出一名粗布荆钗的女子,虽然吓的面无人色,仍能看的出容颜美丽。另一人从店中追出来,跪地哭道:“各位大爷高抬贵手……小女从小在此长大,绝非刺客,街坊邻居都晓得!求大人高抬贵手……”
其中一人吼道:“哭甚么哭!知道许老爷被刺,还敢阻拦公务!杜家已经进大牢了!你家女儿是否刺客,回衙就知道!让开!”
一队人拉拉扯扯远去,吕焉然望向朱砂道:“这许多人因你而栽,你也该愧疚两分。”
朱砂拿筷子点着碗,道:“做大事,总有人要牺牲的……原来光是我抓住许勾,他就死了。”
吕焉然笑出口半声,摇头道:“你说,主上为何一定要那东西?”她未等朱砂说话,便道:“定是妒忌长永宫厨子比较好。”
朱砂摇头,一本正经的道:“也许是妒忌长永宫主比他漂亮。”
两人说到这里,那边楼梯突然有人上来。为首的男子紧身黑衣,腰绑深蓝束带,佩的是双虎头嵌金钩,身材瘦削,双眼细长,身后跟了四名随从。
这人却不是官府中人,而是长永宫人。上来便同小二搭话,两人便不理会。岂知那人目光扫了两圈,最终停留在了朱砂身上。
朱砂正搛了半块鱼,便听得一声:“这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抬了眼,在男子腰间金钩上一扫,便道:“阁下有事?这鱼正香,过久便走了味,颇为不美。若无事,不妨一同坐下。”
男子皱了皱眉,冷冷道:“两位莫非未发现……这位公子,倒是秀气的过分了。”
他说这话之时,已经作好了万全的防范,身后的四名随从也警惕起来。朱砂眉头倒竖,道:“我生的秀气,你也要管?”
男子冷笑道:“你生何样,我是不管的,若是女扮男装,却必定要管。”
朱砂怔了一怔,却突然站起身来,道:“兄台可是怀疑我刺杀许老爷?”
男子不语,只是右手已放到了腰间金钩之上。
朱砂怔了半晌,突然道:“在下可否请兄台相助则个?”
男子道:“何事?”
朱砂垂头道:“在下原也是高门大户之人,奈何家道中落,被迫外出求生。家中有一胞妹,也是自小失散。如今见那榜文,的确生的同在下十分相似,只是一男一女,左思右想,极大可能便是胞妹。”
“在下思妹心切,茫茫大海无处捞针,如今既有线索,区区一人,无能为力。见兄台身携随从,必是衙门之人,只求助我寻得胞妹!至于杀人一说……那许老爷并非好人,其名能止小儿夜啼。在下愿出数百金,以替妹买罪!”
他说到这里,已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到男子手里,又道:“若能成事,其它金数,必定交上。”
男子皱眉,目光仍旧阴冷。朱砂突然啊了一声,道:“是我糊涂了,在下房中尚有一兄妹相认之信物,便立即取来,与兄台一观。”他转头对吕焉然道:“贤妹可在此稍候。”
吕焉然半含笑,点了头。
黑衣男子微微摆首,登时有两名随从跟着去了。
大略过了一盏茶时分,还未见人回来。男子正要说话,突然木壁撞的乒乓作响,那两名随从狼狈闯入,鼻青脸肿,高呼道:“殷堂主,根本没有甚么信物,那小子从后院逃跑了!”
男子反手扣住了吕焉然腕脉,却听女子怒道:“你说甚么?”
“岂有此理,我从不认得那人,不过是缺了位置,恰巧一桌!那小子嘴比蜜甜,说是认个脸儿熟好有照应,姐姐姊姊的叫,我道哪有这种好事!可恶!”
长眼一眯,突然喝道:“我们上了那小子的当,他必定是刺客,快追!”
几人同时弃了吕焉然,奔下楼去。
待到殷堂主明白过来,回头看时,吕焉然也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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