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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张榜不是招贤,而是招汤第65节 她才真正后悔了

书籍名:《朱元璋(下)》    作者:张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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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岳母张氏的灵柩选在城外鸡鸣寺暂厝,待满一年后再运到滁州去与滁阳王郭子兴合葬。
郭惠在母亲寄灵的殿前跪着,泪流双行,马秀英过来劝她:“起来吧,人死又不能复活,哭坏了身子。”
郭惠说:“我娘说她对不起我……”
“你说些什么呀。”马秀英吩咐几个小太监备轿,快搀惠娘娘上轿回城去。
小太监马二答应着要走。郭惠说:“我再坐一会儿。”
马秀英劝道:“皇上早就走了。”
“又不是他娘,他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关系?”郭惠冷冷地说,“姐姐你们先请回吧,我要在寺里住上几天,陪陪我娘,这以后我还有机会来陪我娘吗?”说着又哭。
后赶来的郭宁莲见她哭得可怜,又是母女真情,不忍心违拗她,就让寺院里收拾出一间净室来,让她尽尽孝心。
马秀英在犹豫,这若出点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啊?
郭惠顶撞说:“我死了我自己命短,也怪不得别人。”
马秀英有点气恼:“你这么任性。”
郭宁莲说:“行了,我做主了,马二,你挑四个内使,两个奉御,两个典簿留下,万春宫的宫女也留下,三天为期,再来接她。”
她这么说了,马秀英只好顺水推舟地就依了宁妃。
朱元璋从鸡鸣寺送灵回来,并没注意到郭惠有什么反常,女儿哭娘,总是真情悲切的,他也不知道郭宁莲准许郭惠留宿寺院的事,他因为要召见李醒芳,便急着赶回了奉先殿。
朱元璋很高兴地接待李醒芳。朱元璋说:“你中了三甲,朕想来想去,把你留在翰林院当编修吧,这虽是个闲职,却能让朕时常有机会见到你。”
李醒芳当然听候圣裁,他说自己本来也是个闲人,闲人供闲职正合适。
“听你这话,并不满意。”朱元璋说,“过一年半载,你愿意的话,不是不能外放。”
朱元璋这次召李醒芳进宫,是敕命他为朱元璋的列祖列宗一一画像,因此对他格外礼遇。李醒芳这样主动带了画架、画布来,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想借机为楚方玉求情。连刘基都碰了钉子,楚方玉的大名也居然没有打动朱元璋,使李醒芳感到渺茫,却也不能放弃这最后一次机会。
李醒芳拿出卷笔帘,打开,又摆好了画架,问:“不知画皇上的列祖御神像,可有什么依据?”
朱元璋说:“只能凭朕说了。朕之父淳皇帝,朕能讲出长相来,祖父裕皇帝、曾祖恒皇帝,乃至高祖玄皇帝,那只有凭你的想象去画了,要画出忠厚相来就行,不一定非要威仪。”
李醒芳坐下来,说:“就先请皇上说说淳皇帝的相貌吧。”
朱元璋说:“长脸,脸色发红,不像朕是单眼皮,耳朵也没朕的大,不过也比别人的大……”
李醒芳差点笑出来,朱元璋又说:“个子没朕高,脚大。”
李醒芳说:“画不着脚。”
朱元璋干脆说:“你看着画吧,往好了画,反正没有几个人知道朕父亲淳皇帝长得什么样。”
李醒芳又收起了画笔,既无真人可借鉴,那也就没必要在宫里画了,他说等他回去画好了再呈献皇上。
朱元璋说:“也好。”
李醒芳发现龙案上有一个刚写的字条,楚方后面又写了个楚方玉的名字,又用朱笔重重地勾了一下。李醒芳说:“有一件事,臣想禀告皇上。”
“什么事?”朱元璋立刻发现了李醒芳的目光在那张纸条上扫来扫去的,他明白了,说:“是不是为楚方玉求情?那就免开尊口吧。刘伯温的面子比你要大吧?朕已经严辞驳回了。她女扮男装屡次奚落、戏弄朕,这种女人朕绝不轻饶。”
李醒芳说:“看在她当年在陛下落入困境时给过您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情面上,放了她吧。”
“朕感激她姐姐,与她无关。”朱元璋堵他说:“朕不能爱屋及乌。”
看来只好打出最后一张王牌了,李醒芳叫了一声“圣上”,刚要开口,朱元璋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挥,不准他说下去,他不能意气用事,只得周旋下去,再找机会。
朱元璋已经不耐烦了。他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他听说太子和潭王都请他去画像了?芽他说这话时皱着眉头,显得很不高兴。
李醒芳说:“是。”
“以后再有人让你画,你推到朕这儿来。”朱元璋果然很不满意,连列祖列宗准备供奉在太庙里的御影还没画好呢,哪轮到他们。
李醒芳说:“是。”
接下来他们谈到了绘画,从汉代的画像砖说到北魏的摹崖石刻,也说起清明上河图,朱元璋虽不懂画,当了皇帝后也喜欢收藏了,也知道些皮毛,他和所有的当权者一样,也是喜欢附庸风雅的。
气氛一轻松下来,李醒芳感到机会来了,他并不刻意地为楚方玉申辩,只是唉声叹气。朱元璋问他为何叹气,他才委婉地告诉朱元璋,楚方玉不但是江南女才子,她就是那个献珍珠翡翠白玉汤救皇上一命的人。说是她姐姐,是她随口编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那罐子里汤的来历呢?芽皇上要杀她,不是把恩人杀了吗?芽
朱元璋又是一个吃惊,他沉默了半晌问:“她真的就是救朕的女孩?芽”
李醒芳点点头,哪有那么巧,姐妹二人眉间都有胭脂痣?芽
朱元璋说,时间久了,已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非常好看。他有点心软了,长叹了一声,说:“她为什么屡屡与朕过不去呢?芽”
李醒芳说她清高孤傲惯了,行为处世与常人有别,她上殿献汤以及说皇上三大过失,话说的虽不中听,却是出于一片忠心,忠言逆耳呀。
朱元璋有点动心了,他说:“她本人为什么不来找朕求饶?芽”
“她宁可死也不会的。”李醒芳说:皇上杀一个楚方玉,如秋风扫落一片树叶,很容易,但皇上得不到什么。
见谈话有了转机,李醒芳也自信了,谈锋甚健,言语中闪烁着机智和博学的光芒。
朱元璋问:“朕放了她,又会得到什么?芽”
“得到人心。”李醒芳说,天下人会说皇上爱才,爱到宽大无边的地步,甚而惠及有损帝王尊严的人;会说皇上从善如流,听到逆耳的话,尽管不对也以礼相待,抓错了人,自己来放。
朱元璋说:“你也很厉害呀,你和刘伯温联起手来,这是逼朕下罪己诏啊。”话不中听,却并不严厉。
李醒芳接着说服他,天下有那么多文人墨客,有那么多秉笔直言的史家,这段佳话在他们笔下必能流传后世,一个君主君临天下几十年,留下什么都不重要,名声是第一的。
朱元璋被折服了,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太在乎史家那支笔了。他说:“你很有辩才,刘伯温没办到的事,你轻易地办到了。”他顺手抓起桌上那勾了朱笔的字条,说:“朕答应了,放人。”
“我替楚方玉,替天下读书人谢皇上。”李醒芳真诚地跪了下去,两目含泪。他的秉性和清高的品格,注定他的膝盖轻易不弯,他为了楚方玉,向朱元璋屈膝了。
朱元璋抬抬手,让他起来,说:“但她既已现女儿装,仕途是走不得了。哪天你带她来见朕。”
李醒芳说:“那她不会来。”这话很令朱元璋意外。
朱元璋惊讶地问:“朕对她有不杀之恩,她清高到连来谢恩都不愿的地步吗?芽”
李醒芳说:“皇上何不把人情做到底,何不把礼贤下士的风度做到极致呢?芽”
朱元璋哈哈大笑:“太过分了。好吧,朕回头具个红帖子,请她来赴宴,你来作陪,如何?芽”
李醒芳笑了,可以说他收到了全功。
这个时候的楚方玉正在刑部大牢里受着煎熬,她料定自己必死,前几天刘基和宋濂来看她时,她只求给她纸笔,对于刘基来说,这不难办到,他说了,别人不敢驳。
臭虫满墙爬,蚊子扑面,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楚方玉仍能静下心来写字,这令牢子们惊讶。
一灯如豆,楚方玉膝上铺着纸,牢子们不知她在写着什么。
门外两个牢子喝着酒、吃着菜在议论:“这人够呆的了,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写字儿?选”
另一个说:“给他送纸笔的刘大人更呆。这时候倒送点吃的呀,也做个饱死鬼。”在他们想来,刘大人是连皇上都敬三分的人,一句话不就把人救出去了吗?芽
头一个牢子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芽塞给你手里银子就行方便吧。”银子是李醒芳出的,怕楚方玉受苦,其实有刘基的关照,又听说他是差点中了状元的人,不使银子,牢子们也不敢虐待。
静寂的夜里,躺在干草铺上,望着漆黑的房顶,楚方玉觉得自己很无谓,她本以为朱元璋起自贫寒,得到江山不易,又实行了那么多肃贪便民的政令,他是能有一番作为的。这是楚方玉肯于折腰入仕的原因,原本以为她用重槌击响鼓,会得到朱元璋的赏识,却不料他如此偏狭,竟说她“离间皇上骨肉”,看起来,种地的毕竟是种地的,扶不起来的天子,她鄙弃他。这么一想,心早灰了,为自己这样轻率地殿上献策而自我菲薄。
她不会屈膝折腰去求生,她惟一对不起的是李醒芳。他们是一对畸形的恋人,相交相知多年,却没有谈婚论嫁,李醒芳早有此意,楚方玉却不乐意,她不想学李清照,词填得那么好,还不是丈夫的附属品,跟着丈夫忽而开封,忽而江南,楚方玉更看重特立独行。
直到生命终结之时,她才真正后悔了,后悔自己让李醒芳白等了,她建立在沙滩上的一切,学问、功名和爱情都随着风雨袭来,流沙一样坍了,什么都不剩。
后半夜,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听一阵脚步声,还有牢子问话、开锁声,楚方玉在黑暗中睁开眼,暗想,是大限到了吗?芽她心里一阵凄楚,连向李醒芳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忙爬起来换衣服、梳头,她不能狼狈上路。
听牢子们吵嚷的内容,她听明白了,奉皇上特谕,无罪开释。这太具有戏剧性了,会是真的吗?芽还是在梦中?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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