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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书籍名:《追寻生命的意义》    作者:维克多·E·弗兰克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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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伙儿走到缀满鲜花的草地,虽然看得到,且也知道草地就在眼前,无奈心里却空空茫茫,毫无感觉。后来,大伙儿看到一只尾部羽毛极其鲜艳的公鸡,第一丝喜悦的火花才绽现出来,然而绽现的时间十分短促。毕竟,我们还不属于这个自由而美丽的世界啊!
  当晚,大伙儿重在营台里相聚,有人悄悄问另一个人:"告诉我,你今天快不快乐?"
  此人似乎不知道大家的感觉全都跟他一样。他害臊地答道:"老实说,一点也不。"其实,我们早就丧失了感受快乐的能力,必须慢慢再学习才行。
134 人格解体
  34 人格解体
  获释俘虏的这一切反应,照心理学的说法,便是由于所谓的"人格解体"(depersonalization)使然。每样事物都显得不真实、不可能,恍如梦幻一般,令人不敢置信。过去这些年来,我们有多少次为梦境所骗啊!我们梦到获释的日子来到了,我们重获自由,并且重返故乡,会见朋友,拥抱妻子,还坐在餐桌旁边,畅谈营中的一切经历--还说我们常梦到获释的光景。然而不多时,耳边响起尖锐的哨音;起床的讯号,惊醒了我们的"自由大梦"。如今,梦境是实现了,然而我们真能相信吗?
135 宣 泄
  35 宣 泄
  身体所受的压抑,远较心理的为少;因此,打从获释的第一刻开始,身体就懂得善加运用。大伙儿开始狼吞虎咽,一连吃喝了好几个小时和好几天甚至还吃到半夜。每个人的食量都大得惊人。有个俘虏就曾被附近的农家请去作客,当时,他吃了又吃,然后又喝了咖啡,打开了话匣子,从此便喋喋不休个没完。多年来积压在他心里的一切,终于得到了宣泄的良机。听他说话,他会有一种感觉:他"非讲不可"!他说话的欲望是无可抗拒的。大凡曾在重大压力之下度过一段时间--即使只是短短数天,譬如被盖世太保反复盘问--的人,都会有相同反应(这种人我就认识了几个)。一直要等到许多天以后,当事人不光是舌头喋够了,连心头的重荷也宣泄够了,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已冲破了重重羁绊,真正感到轻松起来。
136 重获新生
  36 重获新生
  获释几天后的某一天,我穿过缀满鲜花的草地,在乡野间一连走了好几里路到营区附近的市镇去。我听得到云雀振翅高飞时欢欣的啁啾。几里方圆之内,一无人迹,只有广阔的大地、无垠的晴空,云雀的欢跃、以及自由的空间。我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再仰视穹苍,然后,我跪了下来。那一刻间,我对自己和世界,可以说一无所知;而我的心里,永远只回荡着同一句话:"我从窄小的牢狱里向天主呼号,而它在广袤的穹苍间答复了我。"
  我究竟在那儿跪了多久,把那句话重复说了几遍,如今已不复记忆。然而我却知道,就在那一天的那一刻中,我的新生命展开了。我一步步地前进,直到我重又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为止。
137 精神失调的危机
  37 精神失调的危机
  要由营中最后数日的剧烈精神紧张归于内心的平静,当然不是轻而易举。如果你以为获释的俘虏不再需要任何精神上的帮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一个人承受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达如此长久的时间,获释之后(尤其释放得相当突然)自然会遭遇危险。这种危险,由心理卫生的观点来看,便是指心理平衡的问题。潜水员一旦突然离开海底,巨大的水压顿告消失,他的身体健康势必受到威胁。同样地,一个人一旦突然解除其精神压力,精神健康也一定会面临考验。
  在这个心理阶段当中,禀性较粗朴原始的人,必然逃不过营中残酷暴行的影响。他们一旦获释,就自以为可以随便且毫不容情地使用自由。在他们眼里,改观了的只有一件事:他们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压迫者,而不再是被压迫者。如今,他们是强权和不公的煽动者,而非饱受凌辱的落水狗。他们根据过去的恐怖经验,认定自己所行不偏;而这想法,常常在小事情上可以看出。譬如,我有次和一位友人要到集中营去,途中经过一片麦田。我很自然地绕道而行,但友人却抓住我的手,把我拖着走过麦田。我结结巴巴地说不该践踏农作物,不料他勃然大怒,瞪着我咆哮道:"不用说了,我们难道被剥夺得还不够多? 我的妻小统统死在煤气间里,而别的东西当然更不必提。现在,你居然还禁止我践踏几棵麦子!"
  这种人唯有经过苦口婆心的劝导,才会慢慢领悟到一个极其平凡的事实:没有人有权做坏事,即便是受尽欺凌的人亦然。这种苦口婆心的劝导工作,必须有人肯予承担;否则后果势必远比损失几千棵小麦还严重得多。我仍然记得有个难友卷起袖子,指着我的鼻子大叫:"等我回家以后,这只手要是没沾满血腥,我一定把它剁掉!"在此我必须声明,说这话的人并不是个坏家伙。他在集中营里和出营以后,一直是我最好的伙伴。
  精神压力骤然解除,固然易于导致道德的畸型,但另有两个基本经验,也很可能破坏获释俘虏的人品。那就是回复正常生活时很容易产生的愤恨和幻灭。
  愤恨是故乡的一大堆令他不满的事情所引起的。譬如,当他返归故里,发现许多乡人一看到他,只是耸耸肩或打哈哈而已,不免兴起满腹的尖酸愤恨,因而不禁自问干嘛要承受过去那一切痛苦。当他到处都听到差不多雷同的反应:"我们并不知道啊!""我们也吃了许多苦",不禁要自问这些乡亲难道真的没别的话好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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