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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匆忙撤兵受重创

书籍名:《拿破仑传》    作者:埃米尔·路德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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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冬季的到来,拿破仑大军团的撤退,现在变成了一个做不完的噩梦。大军团的兵力已锐减至6.5万人,其中包括1.5万骑兵。现在,不仅侧卫,甚至主力纵队每天都会受到哥萨克骑兵的袭扰,他们对每一个掉队者都不留情。法军被迫放弃许多伤员,连满载着战利品的运输车也都甩掉了,11月初,内伊奉命指挥后卫,其本部仅剩6000人。由于库图佐夫穷追不舍,结果11月3日,两军在维亚泽玛恶战一场,法军伤亡5000人。11月5日,天降大雪,这就加剧了撤退的困难。由于法军未像俄军那样在马蹄上加钉防滑钉,以致法军战马越过冰冻的江河湖沼时,常常摔断马腿。

  11月9日,拿破仑到达斯摩棱斯克,大军团残部到13日也相继汇集那里。此时法军生还者仅5万人,骑兵所剩战马无几。此外尚有200门火炮被丢弃。斯摩棱斯克本是法军交通线上的一个主要兵站,但维克托军因看守基地医院和补给仓库驻此达2个月之久,存粮已被消耗殆尽,以致全军现在找不到任何可吃的东西。

  11月14日,拿破仑率部离开斯摩棱斯克。11月16日,欧仁的前卫在克拉斯诺被库佐里夫所阻。拿破仑到达后,将近卫军和达武军拉上去,才将俄军击退。同时,内伊的后卫部队一度也被俄军切断,经过一番激战,内伊的6000人仅剩800人冲出重围。

  现在,拿破仑的大军团已面临极严峻的考验。本来,拿破仑想退往明斯克,当得知此地已被俄国海军上将奇恰戈夫占领后,他只得取道北面的一条线路退往维尔纳。在这条退路上,有条别列津纳河,法军于11月25日在此河上建起了两座长160码的高架桥。当部队正过河时,俄军从三面杀来,法军由于运输车辆引起混乱,桥上挤得水泄不通,结果法军又受了惨重损失,2.5万人在此伤亡。

  抢渡别列津纳河成了大军团的“天鹅之歌”,从此它丧失了战斗力。

  12月3日,拿破仑在莫洛杰奇诺发表第二十九号公报说:

  “我们的骑兵已无马可骑,以致我们不得不把那些还有一匹马的军官召集拢来组成4个连,每个连150人,由将军任上尉,上校当军士。这支神圣的骑兵队伍由格鲁希将军指挥,直接听命于那不勒斯国王,在一切行动中随侍皇帝左右。陛下的身体从未这样健康。”这段话及至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情景。

  12月5日,拿破仑在斯莫尔冈把军队交给缪拉指挥,自己则由科兰古陪同乘车直赴巴黎。经过13天艰难的行程,12月18日夜,他回到了杜伊勒里宫。在与妻儿相见之前,他首先到黛丝蕾家去了一趟。

  此时的黛丝蕾已是瑞典王妃。因为她的丈夫贝尔纳多特在1810年9月已被瑞典国王查尔斯十三世收为养子,被立为瑞典王储,贝尔纳多特脱离了法国籍,不再是拿破仑的元帅了。黛丝蕾本是王妃,随丈夫在瑞典住了一段时间,由于和瑞典皇后性情不合,不习惯宫廷的繁文缛节,她请求丈夫同意,回到了法国巴黎生活。贝尔纳多特被任命为瑞典王储后,曾十分兴奋,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摆脱拿破仑以实现自己大展宏图的机会。所以,当俄国沙皇拉拢他加入反法联盟时,他果断地答应了。从此,贝尔纳多特便成了法国的公开敌人。拿破仑在俄国惨败回到巴黎,他还想通过黛丝蕾奉劝贝尔纳多特让瑞典改变立场,便深夜来到了黛丝蕾家里。当侍从通报拿破仑到来时,黛丝蕾也大吃一惊。她下楼来到客厅,只见皇帝的贴身侍从科兰古伯爵坐在一只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皇帝站在炉边,头戴羊皮帽子,肩和头都垂着。他累得几乎站不住了,他的脸消瘦而灰暗,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睛也黯然无神。

  黛丝蕾紧忙打了招呼,然后吩咐玛丽拿来白兰地酒。分别给皇帝和科兰古斟上。科兰古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说:“我们风雨兼程已13天了,没有很好休息。巴黎还没人知道我们回来。陛下想与殿下谈谈,然后再回宫。”

  “喝点白兰地吧,陛下,它会使你暖和一些。”

  拿破仑把酒喝了,然后对她说:“你与我是多年的旧交了,是吗?”

  “是的,陛下。”黛丝蕾同意道:“但这会儿更深夜静,我不知你深夜到此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当然,为了法兰西,我将要粉碎我们所有的敌人。但现在,我特别需要贝尔纳多特的帮助。需要他一起征战。”

  黛丝蕾这才明白,拿破仑深夜来访,是想要她说服丈夫,让瑞典成为法国的盟国。

  “我将每月付给瑞典100万法郎,直到打败敌人。”他看着罗森说:

  “我把芬兰给他。”

  “芬兰?”

  罗森重复着这两个字。

  拿破仑微笑着,还是黛丝蕾非常熟悉的那种微笑。

  “我可以使瑞典再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但我需要立即回答。”他平静地说着。突然,他大吼起来:“贝尔纳多特意欲进攻我——他,还有他的盟邦俄国和英国!我忠告他改弦更张!”

  “如果他不呢?”

  黛丝蕾斗胆问他。

  “我将使瑞典灰飞烟灭!”他叫道。然后,拿破仑站起身,大踏步走向门口,说:“你要亲自把贝尔纳多特的复信呈给我,太太。如果他拒绝,你必须离开法国,我再不想看到你。”

  罗森伯爵送拿破仑走后,回来时见黛丝蕾正在把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便怯怯地问:“殿下,你会写信吗?王储殿下会答复吗?”

  “我会写的,贝尔纳多特会回信的。只是我们在巴黎的时光恐怕不长了。”黛丝蕾说。

  拿破仑回到巴黎后,没有在路易丝的怀抱里多逗留一会儿,而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就开始了工作。现在,他感到自己建立的大厦很不稳固。

  为了使皇朝根深蒂固,他想效法罗马的恺撒大帝,让儿子登基,请教皇为皇后加冕……他和软禁在枫丹白露的年迈的教皇见了面,拥抱他,安慰他。教皇终于被说服,但因主教们反对,不久又改变了主意。

  拿破仑立玛丽·路易丝为摄政皇后,他想以此钳制奥地利,“料其不敢向自己家族的人开战。”他一方面集结力量,重组军队,一方面大搞典礼,招待会接连不断。圣日尔曼镇郊的人耻笑他举行:“木头腿舞会”。皇帝想以此来欺骗法国和欧洲,但未能如愿以偿。甚至在巴黎城,他每到一处都会引起人们的私下议论。英国拼命鼓动怯懦的普鲁士,并在春季时与之结成了同盟,拿破仑深为烦恼。

  在这些暗淡的日子里,他惟一的欢乐就是儿子。儿子活泼、可爱,虽然脾气暴躁,但心地温和。现在,他穿戴得像个小伙子,并已经表现出对军人的喜爱。他常玩弄一匹灰色的玩具大马,爱不释手,玩坏了,修补好再玩。他还玩旗帜、军号和军鼓。

  皇帝非常喜欢他,常带他到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在地毯上和他玩耍,让他自己搭房子和小楼,积木经过专门雕刻,上面写着军呀,师呀,任孩子想象,启发他组织以后的战斗。有时,孩子就在他膝上睡着了。

  黛丝蕾自然很快就给丈夫去了信,贝尔纳多特也回信了。他在信中首先写了如何思念远在巴黎的妻子,然后对拿破仑谈的瑞法联盟之事写道:“现在,全欧洲的人都在看着我,我要仔细思考一下,不能随便就给你答复。”

  又过数日,贝尔纳多特的正式复信终于来了。可黛丝蕾无权打开,但布腊黑伯爵送黛丝蕾一个副本。“我们还要把这些副本发往瑞典各家报纸。”他说。

  这封信措词强硬:“欧洲人民翘首企盼和平。但如果不打败你,这愿望便属泡影。瑞典将尽力参与这种努力,那么法国也就有望与欧洲共享和平了。你的战争夺去了法国最优秀儿女的生命,法国以此代价换来的究竟是什么?”下面的信文,也大抵如此。黛丝蕾必须把它亲自交给拿破仑!

  5点钟,黛丝蕾在罗森伯爵的陪同下到了杜伊勒里宫。拿破仑已在他的大书房里等候。科兰古和塔列朗也在那里。他匆匆打开信。黛丝蕾盯着他的脸,但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过了一会,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黛丝蕾,凶狠地说:

  “今天,你打扮得十分漂亮,是不是为你的丈夫决意与他的祖国为敌而高兴?你送来这样的信还竟敢胸佩鲜花?”

  “陛下,是你让我给我丈夫写信并让我把他的回信面呈给你,我就遵旨而行了。我读了副本,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便戴上了鲜花,因为我想让你把最后这一愉快的时刻存于记忆之中。现在,我可以向你最后告别了吗?陛下。”

  空气凝住了。科兰古和塔列朗吃惊地瞪着眼睛,他们预料皇帝会疯狂地叫嚷。然而,拿破仑却平静地说:“先生们,请在这里稍候,我要与殿下单独谈谈。”

  黛丝蕾来到他的小书房里,他随手关上了门。地板上有一些玩具士兵。“是罗马王的吗?”黛丝蕾问。

  “是的……不,不是,是我布置战斗用的。我儿子来时也玩一玩。”

  他停了停,眼睛直盯着黛丝蕾说:“他本应该是我们的儿子,黛丝蕾,我们情同日月,永远不会真正分别的,对吗?”

  “为什么不会?陛下。”

  “为什么?你忘记了在马赛的日子了吗?你忘记了你家花园里苹果树下的那条凳子了吗?我们又回到了青春的岁月,黛丝蕾。那些日子永远属于美好的回忆。从那时起,我从来没真正愉快过。”

  他看了一会儿窗外,又转过脸直直盯住她说:“我从莫斯科回来的那个晚上为什么先见你?现在告诉你吧!我饥饿、寒冷、疲惫不堪。因为,我需要你。”

  “这不是实话,陛下。”黛丝蕾说,“你不是来找黛丝蕾,是来找瑞典王妃的。因为,你想让她的丈夫帮你打仗。”

  他摇摇头。天黑下来了,黛丝蕾只能看见他的脸。“我是想见你,惟有你。但我当时太累,以至于说话文不对题。我本想同你一起谈谈在马赛的时光,却说起了贝尔纳多特。”

  说起贝尔纳多特,拿破仑仍然妒心如火。

  “现在,我不知道你丈夫在斯德哥尔摩交上了什么样的女朋友。”他说。

  “可以告诉你其中一位的名字,”黛丝蕾说,“你的朋友——乔治娜小姐。当你还在莫斯科时,她就跟他接触了。”

  “天!小乔治娜,就是那个剧院舞女?她爱上他了吗?”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是否知道沙皇主动提出要你丈夫娶一位俄国公主,你是否知道他还向他许以法国王位吗?”

  “法国王位?他决不会接受的!”这个主意使黛丝蕾恼火起来。“我可以走了吗?陛下。”

  他走到黛丝蕾跟前,托起黛丝蕾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我应该把你送出法国,黛丝蕾,但我仍一如既往地爱着你。我忌妒贝尔纳多特,甚至忌妒不离你左右的那个金发瑞典小伙子。”

  “今天,你刮了脸,我很高兴。陛下。”黛丝蕾说着把手从他嘴唇上抽回来,很快向门口走去。

  “黛丝蕾。”他柔情地唤黛丝蕾。

  黛丝蕾停住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拿破仑,淡蓝色的明眸中流出了两行热泪,她抬手向拿破仑摆一摆,轻道一声:“再见了陛下……不,再见了,波拿巴,保重!”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她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辛酸与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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