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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禁欲(上)

书籍名:《甘地自传》    作者: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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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到这里,已经到了我开始认真考虑奉行“禁欲”誓言的时候了。 自从结婚以来,我一直过着一夫一妻制的理想生活,我认为忠于妻子是我热
爱真理的一部分。但是到了南非以后,我认识到实行“禁欲”的重要性,甚 至对我妻子来说也是这样的。我不敢肯定,我的思想所以朝那个方向发展,
是由于什么环境造成的,或者是受了那一本书的启发,不过我还记得主导的 因素是受了赖昌德巴伊的影响,关于这个人我在前面已经提过了。我还记得
我和他的一次谈话。有一次我在他面前大为赞扬葛莱斯顿夫人对她丈夫的忠 诚。我看过一本书谈到葛莱斯顿夫人甚至在葛莱斯顿先生①出席下院的时
候,还坚持弄茶给他喝,而这便成为这一对光辉的夫妇生活中的一种规律, 他们的行动是那么调和。我把这个故事告诉这位诗人,顺便赞扬了这种夫妻
间的恩爱。“你最赞赏的究竟是什么,”赖昌德巴伊问道:“是葛莱斯顿夫人 作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呢,还是她那种真诚的侍候——如果撇开她和葛莱
斯顿先生的关系不谈?假如她是他的姐妹,或者是忠心的仆人,而以同样的 关怀待他,你又觉得怎样?难道我们没有见过象这样忠心的姐妹或仆人吗?
假如你发现有一个男仆人也有同样的诚爱,你是不是也会象喜欢葛莱斯顿夫 人那样赞美他呢?请你想一想我的这番话吧。”
①葛莱斯顿(Gladstone 1809— 1898)系英国政治家——译注。 赖昌德巴伊也是有妇之夫。我记得他的话在当时听来有些刺耳,但是
无可抗拒地抓住了我,我觉得一个仆人的忠诚要比一个妻子对于丈夫的忠诚 一千倍地更值得颂扬,妻子对于丈夫的忠诚是不足为奇的,因为他们之间有
一种难解难分的关系。这种忠诚是极为自然的。但是主仆之间,却需要特殊 的努力才能够达到同等的忠诚。这位诗人的观点开始逐潮在我心里成长。
那么,我反问自己:我和妻子的关系究竟算什么呢?我的忠实是不是 在于使我的妻子变成我发泄性欲的工具呢?只要我还是性欲的奴隶,我的忠
实就一文不值。说句公道话,我的妻子对我从来不加引诱,所以只要我愿意, 我发誓禁欲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唯一的障碍是我的脆弱的意志或性欲的吸 引。
纵然在这件事上我下了决心以后,也还有过两次失败了。我所以失败, 是因为这种努力的动机还不是最高尚的:我的主要目的在于避免有更多的小
孩。我在英国的时候,读过一点关于避孕的书。我在有关素食那一章,已经 谈过艾林生医师关于节制生育的宣传。如果说它对我有过一时的影响,那么
希尔斯先生反对那种办法——反对利用外力而主强运用内心的努力,即自制 的办法,却有更大的影响,后来我就遵循了这种办法。所以,因为我不愿意
有更多的孩子,我便开始致力于自制。这个任务有无数的困难。我们开始分 床睡觉。我只有在当天的工作已使自己完全精疲力竭的时候,才上床睡觉。
所有这一切努力似乎没有收到多大效果,但是当我回顾过去时,我觉得最后 的解决办法正是那些不成功的尝试的结果。
最后的解决办法迟至 1906 年才想出来。那时,非暴力抵抗运动还没有 开始;我丝毫也没有想到它的来临。波耳战争以后不久,纳塔耳发生了朱鲁
人的“叛乱”,当时我还在约翰内斯堡当律师。我感到在那种情况下我应当 为纳塔耳政府服务。我的献议被接受了,这一点以后我们还要谈到。然而这
个工作却使我强烈地朝自制方向考虑,而且按照我的习惯我把我的思想拿出 来和同事们商量。生育和随之而来的对于孩子的照料是和为公众服务矛盾
的,这已成为我的信念。在“叛乱”期间,我为了服役不得不撤销我在约翰 内斯堡的门户。我服役之后不到一个月,便不得不放弃我曾特别细心布置过
的房子。我带着妻儿到凤凰村,领着分配给纳塔耳部队的印度救护队。在当 时的艰苦的行军中,我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我要用这种办法献身为印度侨
团服务,我必须抛弃养育孩子、要求财富的欲望,过着“瓦纳普罗斯达”
(vanaprastha)——摆脱家事的生活。 这次“叛乱”不过占去了我六个星期的时间,但是这个短暂的时期却
成了我生平一个极为重要的阶段,禁欲誓言的重要性,越发明朗地在我心里 成长。我认识到一种誓言,远非禁闭真正的自由之门,而是把它打开了。我
到这个时候所以还没有什么成就,就因为我的意志还薄弱,自己还缺乏信心, 对上帝的恩惠也缺乏信心,因此我的心思总是漂浮在怀疑的狂暴海洋上。我
认识到一个不敢起誓的人,终将沉溺于诱惑之中,而一个受誓言约束的人, 却象摆脱了荒淫的生活而达到真正的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我相信人力,我
不愿意受誓言的约束”是一种脆弱的精神状态,它反映了一种追求想要避免 的事物的不可告人的欲望。要不然,为什么这样难于作最后的决定呢?我发
誓要逃脱自知将要害我的蟒蛇,而不光是努力逃避而已。我知道单靠努力可 能意味着某种死亡。单靠努力意味着不认识蟒蛇一定会害我的肯定的事实。
所以如果我只满足于人力,这就意味着我还没有认清采取明确行动的必要 性。
“然而如果我的看法将来改变了,我怎能以誓言束缚自己呢?”这种疑 虑时常使我犹豫不定。可是那种疑虑也显示了对于必须抛弃一种特殊的事物
这一点,还缺乏清楚的理解。这就是尼斯古兰纳所以这样唱的原因。
抛弃而不厌恶,是很难持久的。 所以一旦欲望消除了,禁欲的誓言便成为自然和必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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