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与反托拉斯者的斗争(2)
1907年6月26日，地方检察官试图从标准石油公司的顾问约翰·米勒那里得到标准石油公司资本额和收入额的雇员名单，但约翰·米勒只对他们说了两个字——“滚蛋”。这个答复使兰迪斯暴跳如雷，他立即下令传唤包括约翰·D.洛克菲勒在内的多名标准石油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但兰迪斯法官忽略了一点，一旦约翰·D.洛克菲勒在芝加哥出庭作证，就有可能获得“证人豁免权”，在以后的联邦反托拉斯案中免于刑事起诉。兰迪斯法官忽略的问题，约翰·D.洛克菲勒却早早地意识到了，他由被动变为主动，主动与兰迪斯法官取得联系，拿到了法庭传票。同年7月6日，约翰·D.洛克菲勒、威廉·洛克菲勒和亨利·莫里森·弗拉格勒一行来到法庭接受兰迪斯法官的审问。在审问的过程中，约翰·D.洛克菲勒还是动不动就装糊涂，以想不起来进行推托。兰迪斯法官也没有那么好对付。8月3日上午，兰迪斯法官宣布一个惊人的判决：对印第安纳标准石油公司处以创纪录的2924万美元的罚款。当时有记者们报道这笔罚金可以用来建造5艘军舰，可以用来每年雇用48730名街道工作者，它换成的银圆能装满177节平板货车，相当于联邦政府每年总货币发行量的一半还多。
对于这笔罚款，约翰·D.洛克菲勒表现得非常冷静。信差送来判决书时，他正在克利夫兰打高尔夫球，他接过判决书，还不忘给信差10美分小费，不动声色地看完判决书后，他对球友们说：“先生们，咱们继续玩！”过一会儿，终于有人鼓起勇气问道：“罚金是多少？”约翰·D.洛克菲勒平静地答道：“2924万美元，我想这是最高的罚金了！不过等不到罚款付清，兰迪斯法官就会完蛋的。”听到这个数字，球友们都惊呆了，甚至有的人气愤地骂兰迪斯不是个东西。但约翰·D.洛克菲勒依然一副平静的表情，那天他的状态极佳，只用53杆就打完了9个洞。打完高尔夫后，约翰·D.洛克菲勒发表声明严厉谴责这一判决：“本公司遭到极为不公正的对待，这完全是因为那些人根本不懂得大企业是怎样建立起来的。这么多年来，他们从不知道、也从不关心它是如何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在兰迪斯对标准石油公司的罚款判决下来后，华尔街很多预言家都预言美国金融市场会陷入低谷。的确，在兰迪斯宣布巨额罚款的那个星期，标准石油公司的股票从500点跌至421点，惊慌失措的储户为提取存款而在银行门口排起长队，恐慌情绪席卷了华尔街。为了恢复人民对美国经济的信心，约翰·D.洛克菲勒发表了公开声明：国家的信用状况非常良好；如有必要，他将拿出一半财产来帮助政府维持信用。这的确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声明，一位美国公民竟然要以个人财力帮助华尔街摆脱困境！当有人问约翰·D.洛克菲勒：“你是否真的会拿出一半的证券来遏制经济恐慌？”约翰·D.洛克菲勒答道：“是的，我有成捆的证券，先生们，成捆的证券！”人们很少听到约翰·D.洛克菲勒炫耀他自己的财富，这一次显然是为了增强人们的信心。约翰·D.洛克菲勒能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一时间赢得无数赞誉，公众对标准石油公司的敌对情绪似乎也有所缓解。
正如约翰·D.洛克菲勒在球场上预言的那样，许多人认为兰迪斯的罚款其实是一场政治表演，绝非一份靠得住的判决。1907年7月，一个联邦上诉法庭驳回这一判决，标准石油公司被宣判无罪。
5.高手对决
1908年，美国举行第六届总统大选。由于共和党总统麦金莱被杀，副总统西奥多·罗斯福继任总统。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几天，约翰·D.洛克菲勒又碰上了新的对手。
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是认真施行《谢尔曼法》的第一位总统，他将铁路运费管理法、食品药品法规等反企业的管制立法化，因而遭到了华尔街的批评。他还特别成立了一个由5名律师组成的反托拉斯小组，专门协助审理有关案件。在西奥多·罗斯福当政时期，共有42起反托拉斯案件，而他就任前11年，仅有17起这类案件。因此，西奥多·罗斯福总统被人们称为“轰炸托拉斯的巨型炸弹”。西奥多·罗斯福总统认为，垄断市场、勾结铁路公司必将危害社会，不除不足以快人心。而约翰·D.洛克菲勒又是这方面的典型代表，因此在私人信件和公开演说中，西奥多·罗斯福总统都多次拿约翰·D.洛克菲勒开刀。
其实，在兰迪斯的罚款判决公布之后，标准石油公司开始改变策略，谋求与政府达成妥协。同年9月，标准石油公司向政府调查人员提出：如果联邦政府撤诉，它就公开账本，并且遵守反托拉斯法。由于约翰·D.洛克菲勒在金融危机期间表现出积极的态度，西奥多·罗斯福一度缓和了对标准石油公司的攻势。1908年1月，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与标准石油公司的忠实盟友俄亥俄州参议员约瑟夫·B.福勒克在华盛顿的一次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争吵起来。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怒气冲冲地谴责福勒克以及藏在他背后的那些“家财万贯的罪犯”。从那时起，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对标准石油公司的态度又发生了转变。他在给国会的特别咨文中指出：“一些有钱人的愚蠢投机行为和明目张胆的欺骗行径，已经使公众对国家的金融体制失去信心。”他还谴责标准石油公司领导层借助卑鄙无耻的花招对抗政府的改革措施。他还表示，政府的反托拉斯诉讼将继续进行下去。
1908年大选到来时，威廉·霍华德·塔夫脱成为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约翰·D.洛克菲勒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终于可以摆脱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纠缠。他曾说道：“根据我的判断，他不是那种轻易冒险的人，不会提出那些阻碍工业进步的举措，以至于为国家的繁荣设下障碍。”新总统喜欢约翰·D.洛克菲勒本人，但却痛恨标准石油公司。许多企业家指望塔夫脱在执政期间能够减缓对托拉斯的攻势，没想到他竟然发起65次反托拉斯行动。在反托拉斯诉讼中，约翰·D.洛克菲勒错误地低估了公众对标准石油公司的厌恶，他知道新的战争又要爆发了。
6.托拉斯被解散
1906—1909年，约翰·D.洛克菲勒集团遭到了创业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司法部部长穆迪宣布，他将审理对标准石油公司提出的每一个控诉案件。联邦政府一声令下，相关人员立即行动，准备狠狠地收拾一下标准石油公司。
约翰·D.洛克菲勒和他的同事被传讯出庭对质，并很快被罗列出几大罪状，并控告标准石油公司及分散在各州的下属公司。控告他们的罪状主要有两条：一是指责标准石油公司与铁路公司勾结，暗中降低运费并享受特殊的待遇；二是指出标准石油公司除了暗中获取优惠外，还享受其他各种好处。这两点均有足够的证据予以证明。1906年11月，密苏里巡回法庭接到了控告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及其9名首脑人物的案件；1907年，印第安纳州的标准石油公司被控在运油时拿回扣；1908年，标准石油公司又一次被控告，商业管理局认为他们的产品报价太高，侵害了广大消费者的利益。当时，石油和汽油已成为人们不可缺少的日常用品，所以这一控告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关心和注意。
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决心与之较量一番，借机会还公众一个公道。在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亲自过问下，特别检察官弗兰克·凯洛克全力以赴，搜集了大量标准集团垄断市场、攫取巨额利润的证据，到1908年才正式开庭审判。法庭一共摆出了四大罪状：新泽西的标准公司及各分公司利用这些分公司在不同地区作业，赚取高额利润；标准石油公司用各种非法手段垄断整个外销市场；被控告的9人拥有的股票与产业占控股公司的绝大部分。约翰·D.洛克菲勒本人不得不于1908年11月18日出庭作证。为了出庭能应答得体，他在开庭前几乎天天去百老汇26号，与他的律师一起熟悉资料。此时，约翰·D.洛克菲勒早已辞去了公司总裁的职务，但名义上他还是标准石油公司的负责人。出庭前两天，约翰·D.洛克菲勒对自己的律师侃侃而谈，就像一个乡村老绅士在与老友追忆往日的美好时光。他不仅向律师描绘了当初如何创建标准石油公司的沧桑史，还把人人痛恨的回扣事件、托拉斯与财富重新定义。他指出铁路公司的回扣是因为铁路公司在接下大量价格便宜的生意之后，酬谢标准石油公司的一点小意思，并不是人们所说的那样。他把托拉斯解释成是一个慈善机构，以此来吸收竞争的同行，帮助他们逃避破产的命运，联合开采自然资源造福人类。开庭时，约翰·D.洛克菲勒却开始沉默，但他的沉默并不能阻挡法庭对标准石油公司的判决。
1909年11月20日，巡回法庭作出判决：勒令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必须在30日内完全解散。标准石油公司不服判决，上诉到最高法院。最高法院作出了历史性的判决：长达2万字的判决书以标准石油公司确有垄断市场、妨碍他人经商自由的罪名，命令标准石油公司的股权公司必须在6个月内放弃所有的子公司，并把他们曾经换成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全部股票过户退回给原来的子公司股东。一向严肃的约翰·D.洛克菲勒听到这个判决时，送了一份幽默的“讣告”给他的老伙计们：“我们必须服从最高法院，我们这个光辉的、幸福的家庭一定得拆散了。”当最高法院的审判结束时，全国上下一片欢呼声。至此，持续20年之久的垄断与反垄断、企业与政府间的较量宣告结束，反托拉斯运动取得了胜利。
约翰·D.洛克菲勒苦心经营近半个世纪的企业王国终于瓦解了，它被分成了38家独立的企业，并各自成立董事会。其中33家附属公司的股份按比例交还给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各大股东。瓦解之后的各公司之间并没有引起竞争，他们继续在各自的地盘生产并经营各自的产品，依旧按照约翰·D.洛克菲勒的方法训练员工。事实上，各大厂的大股东仍是以往的几位首脑人物，38家公司总数达98.33万股的股权中，约翰·D.洛克菲勒仍掌握着24.55万股，威廉和亚吉波多也掌握了总股权的50%以上。标准石油公司的总裁仍以其残余势力控制着各大公司。由于最高法院的判决是针对公司，而不是针对公司的股东，所以在标准集团瓦解之后，这些大人物的财富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富有。约翰·D.洛克菲勒在判决之后摇身一变，成为拥有33家不同石油公司1\/4原始股票的人，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第二年的1月，华尔街的股市变动似乎令人无法理解。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股票从360点涨到595点，上涨了近一倍；纽约标准石油公司的股票也上涨了一倍以上；约翰·D.洛克菲勒所属其他股份的价格也大幅上扬，如大西洋炼油公司的股票上涨了3倍；印第安纳标准石油公司的股票从1月的每股3500美元涨到10月的9500美元。而约翰·D.洛克菲勒的估计财产，由1901年的2亿美元上升到1913年的9亿美元以上。从中不难看出，尽管最高法院对标准石油公司判处了“死刑”，但这并未影响约翰·D.洛克菲勒成为更大的亿万富翁。
经济学家约瑟夫·A.熊彼得认为，在经济发展的萧条时期或是在发展迅速的新兴行业里，垄断组织可以通过稳定取代混乱，可以把原本可能产生巨大破坏的领域变成坚固的堡垒，最终形成更稳定、更大规模的产出。而混乱的增长做不到这一点，最终只能以灾难性后果告终。不管约翰·D.洛克菲勒创造的托拉斯是对是错，都为混乱的行业发展敲响了警钟。通过约翰·D.洛克菲勒创造的托拉斯，人们开始反思并寻找更合理的经济发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