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贫困出发(4)
迁到了新的商场，陈小冲最大的感觉是，门面租金明显增加，运营成本明显提高，无名无牌和牌子不响的服装也明显很少有人问津了。她很快意识到，要适应新的市场需要，跟上服装消费的节律，必须树立品牌意识。要么是代理某个知名品牌，要么是自己创立一个新的品牌。
其间经历的那次投资生产线的失败，更使她认识到，自己的优势不在生产加工，而在品牌运作和渠道管理。
深思熟虑的结果，她决定自创品牌。
她先是注册了一个叫做“靓尔丰”的品牌，专做女裤。市场稳定以后，交给几个妹妹去打理。
2005年8月，由她担任董事长的香港歌莱特服饰集团有限公司和温州歌莱玛服饰有限公司（现万瓯服饰有限公司）相继成立。
随后，她果断地把生产车间关掉，把生产加工的环节交给了其他企业。她自己则紧紧拧住质量、品牌、渠道和服务，以独具特色的经营方式立足市场。
陈小冲这样描述自己公司：“我们是一家以女裤为主导、时尚女装和配饰系列为配套的集设计、开发、生产、销售于一体的综合性品牌服饰公司，主要经营牛仔裤（65%）、休闲裤（25%）、服饰及配饰（10%）等系列产品。”
“歌莱特”是其系列产品的专用品牌。
她解释说，女孩子喜欢浪漫，用“歌”显得意蕴深远，“莱”有点洋味，“特”就是有个性，比较独特的意思。这个名称作为女子牛仔裤的品牌，会给爱美的女孩子们丰富的遐想，因而容易被接受。
正如她所期望的，“歌莱特”很快被传播开来。许多外地客户纷纷找上门来，要求加盟。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她在全国各地的连锁店开到了80多家。按照目前的趋势，她把未来两年的目标锁定为拥有连锁店200多家。
她说，当她看到街上那些时尚女性穿着歌莱特品牌牛仔裤的时候，她的心里乐滋滋的。这是她的价值所在啊！
“我们只管设计研发、品牌营销和售后服务，而成品加工全部外包，以珠三角地区的广东中山、佛山、东莞等工厂居多！”
又一个成功的“虚拟经营”企业。我惊叹。
在温州，讲“虚拟经营”，人们似乎只知道周成键。
但我相信，假以时日，陈小冲的名字一定会为更多的人知晓。
享受过程
陈小冲说，她能有今天，要感谢她的父母。她们家没有兄弟，父母有意无意地把她当男孩子来看待，让她比别人经受了更多的磨难和锻炼，那种从小养成的不服输的性格和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使她在后来的创业中受益匪浅。
得益于家庭的熏陶，事业有成的陈小冲有着浓厚的家庭观念。无论工作多忙，只要不出差，她总要亲自去学校接送孩子，早上她会很早起来做好早餐，一家人吃了再出门。周末的时候，她也尽量呆在家里，和丈夫、孩子团聚，或者一家人到户外活动活动。
低学历并非过错，爱学习永远不晚。陈小冲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刻苦自砺，先后参加了清华大学总裁研修班、上海影响力培训机构PMBA班的学习。她说最大的收获不仅是了解了企业经营的一些专业知识，更重要的是懂得了一个人不但是要成长，还要成熟。成长和成熟并不是一回事。
“好比是父子下棋，成长是儿子下赢了父亲，而成熟是儿子有意让父亲下赢。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她在自己走向成熟的同时，十分重视子女的品格培养。不久前，她亲自给读五年级的女儿推荐了一本书《做女人要像希拉里》，女儿看得津津有味，还写了读后感，列举了希拉里的十大优点，比如希拉里非常爱学习；希拉里很会打扮，很有魅力；希拉里工作能力很强，等等。
耳濡目染，女儿小小年纪，就梦想长大了要像妈妈一样自己创业，开连锁超市，而且要开遍全球。这让陈小冲深感欣慰。
她说，金钱无度，荣誉也只是一刹那间的感动，重要的是要充分享受创业的过程。
创业是艰辛的，也是快乐的。
创业有成，又能享受家庭欢乐的女人，是最幸福的。
结束访谈的时候，不过五点半钟。茶座人来人往，生意兴旺。朋友因为忙着自己的生意，中途“撤”出。陈小冲和我道别之后，也要赶回公司，处理未完的事务。
温州这座城市，似乎永远都这么忙碌。
创业者的脚步，急急匆匆……
夫唱妇随闯天下
人物名片
叶彩芬：辽宁正泰电控设备有限公司总经理
乐清，翁洋。
群山掩映中，一座高大的楼房跃入眼帘。这就是本文主人公在温州乐清的家。
穿过别致的庭院，我们径直走进房屋，楼上楼下地参观着，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这是一座十层高的楼房，每层一百八十多个平方米。楼顶建有小亭，极目远眺，村村落落尽收眼底。据介绍，这座房屋建于1990年，当时花了100多万。现在能值多少很难估价，但就其格调、陈设，就是放到大城市里也不过时。
这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比较一般的温州老板，更多的是一种品味。我心里想。
接着听到的消息更把人吓了一跳：这套房子他们只是在春节回来小住几天，他们在自己的创业之乡辽宁沈阳的住房，还要比之豪华、气派得多。
男主人说：“我们能有今天，不全是我的功劳，她起了很大的作用。”
此时，“她”就跟在身旁，端茶倒水，忙个不停。
我们在这座高大建筑里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落座。
她和他的故事，就从这里讲起……
一
女主人名叫叶彩芬，出生于翁洋镇地团村，比丈夫李道良小三岁。
温州自古以来算是一个鱼米之乡，但他们的出生地却是个穷地方。那里地少人多，旱灾、台风、潮水倒灌等自然灾害经常发生，过去可谓十年九荒，许多人家祖祖辈辈与贫穷为伍。
地团村出的最大的名人要算国学大师南怀谨，因家庭贫困，连小学都没毕业。他能有后来的成就，全靠自身努力。南怀谨是国人的骄傲，更是乡亲们学习的榜样。许多人靠辛苦打拼甩掉贫困，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及至今日，南先生仍被乡亲们津津乐道，甚至在乐清市每年的“两会”上均有代表、委员提出建立南怀谨博物馆，并在地团村旧村改造中修葺南怀谨旧居，以资纪念，启迪后人。只因“没有给活人建馆的先例”，这一美好的愿望尚未实现。
比起丈夫，叶彩芬算是幸运的，她高中毕业，还因表现突出留校当了几年的教师。丈夫则因兄弟姊妹多，家庭困难，连小学都没读过。翁洋靠海，李道良从小出海打鱼。到了18岁，听人说搞轮船运输比较找钱，他二话不说，跟着伙伴们跑起了船运生意，常年往返于乐清、上海两地。
1979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国社会涌动着巨变的春潮。一向以“敢为人先”著称的温州人的创业激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看到邻镇柳市镇的许多人跨入低压电器行业，生意做得红红火火，20岁刚出头的李道良心里痒痒。这年秋天，他又改行做起了电器生意，怀揣产品目录“跑码头”，天南地北搞推销，成为乐清“十万供销大军”中的一员。
李道良步入电器行业之时，叶彩芬的命运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她被不明不白地调到自家所在的地团村小学。
由中学教师“降级”为小学教师，叶彩芬好生纳闷了一阵子。不过，她很快把心态调整过来，人在世上不过沧海一粟，人的命运也往往与人类赖以生存的社会相连。以其背负沉重的思想“十字架”与痛苦为伍，还不如与过去来一次彻底的告别，把人生的希望交给未来。
她成为地团村小一名新来的，却是最受欢迎的老师。
当教师的好处就是有个寒、暑假，叶彩芬课余做些手工针绣，赚点小钱补助家用。一到假期，她便跟着丈夫出去推销电器。尽管艰辛，甚至少不了挨饿受冻，但那种行在路上的青春姿态，那种夫唱妇随的日子，在他们心中定格成一段美好的记忆。
“我没有文化，刚开始普通话都说不准，字也不会写，有她在身边，签合同就方便了。”李道良透露，他们出去，谈生意由他负责，签合同由她代劳。有时她不在身边，业务谈成了，他也要把合同带回来给她看，确认没问题了再签。
也许正是这样的原因，决定了他们后来在生意场上“女主内、男主外”的角色分工。
二
丈夫突然动起了要到外地创业的念头。
丈夫初入电器之门，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尽管偶有斩获，多是小打小闹，除掉一路花销，几乎没有节余。但随着视野的开阔，他的心中时时躁动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1980年7月，怀揣妻子做手工针绣换来的路费，夫妻俩再次上路。他们来到辽宁鞍山，一如其他的温州商人，逐一上门，用夹杂着浓厚温州方言的普通话介绍自己，挨家挨户地上门推销产品。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初次来到东北，很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叶彩芬第一次在丈夫面前流泪了。丈夫心疼地说：“不行你就先回家吧！”但她没有走，她说既然出来了就要干出一番名堂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最后在鞍钢的一个矿山订到了一批按钮开关业务，总金额达2万多元。除掉所有费用，净赚5000多元，这在当时公务员一年收入都不到1000元的背景下，的确令他们喜出望外。由于没有印刷的价格表，当叶彩芬用笔在纸上抖抖嗦嗦地写上价格的时候，心里那种兴奋，真是难以形容！
这样的消息不啻让他们振奋。李道良决定移师沈阳，开始新的创业历程。此举得到了叶彩芬的大力支持。1982年，为全身心地支持丈夫创业，也为了改变一家人的生活状况，叶彩芬停薪留职来到沈阳帮助丈夫。几年之后，索性完全甩掉“铁饭碗”，端上“泥饭碗”，投入他们全新的事业。
在沈阳，他们从承包当地一家生产资料部的一个柜台专卖电器开始，到全部盘下这家生产资料部，再发展到几家、几十家，最后成为温州一家大型企业集团在沈阳的总代理。他们的业务越做越大，他们的生活也渐渐融入当地。
1999年，他们夫妇作出一生中又一个重大决策：创办当地规模最大、专营正泰电器产品的综合性机电设备公司——辽宁正泰电控设备有限公司，成为正泰集团在辽宁的铁杆经销商。由于正泰相对规范的销售管理体系、丰富的产品线和良好的企业品牌形象，使他们尝到了甜头。公司成立当年，他们拿下了2000多万元的市场蛋糕。此后的几年不断增长，现在每年的销售额均在五、六千万以上，连续多年获得了正泰集团销售业绩一等奖。
跟随他们从温州出来的许多亲戚朋友，在他们的带动和支持下，有的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企业，成为勤劳致富的典型。
三
谁说女子不如男？叶彩芬娓娓道来的一段“生意经”，不能不让人对这位温州女性的经济头脑和智慧刮目相看。
“挣钱要一分一分地挣，不要急于求成。我们做生意，不管业务大小，都要真诚相待。不管路途远近，都是送货上门。渐渐地，我们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户。通过这些客户的口碑相传，我们又有了更多的客户。在我们的‘关系户’中，很多已经二十多年了，成了无话不说的老朋友。有的人退休了，他们的子女出来，如果做生意的话，有业务还是会找我们，同时也会把熟悉的朋友介绍到我们这里来。”
“如今在沈阳，要说都认识我们恐怕不可能。但在行业内部说到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比较诚实，不会‘鬼头鬼脑’的。说白了，我们做事不滑头，做人讲究个实实在在，用生意人的话来说，叫做信誉吧，是信誉让我们在沈阳立足，是信誉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目前，担任公司董事长的丈夫李道良，身兼辽宁省高低压成套开关设备行业协会副会长、辽宁省经济贸易发展促进会副会长、辽宁省暨沈阳市工商联五金工具行业商会副会长、沈阳市温州商会副会长等社会职务，更多的时间放在处理外部事务，参与社会工作上。
叶彩芬作为总经理，公司日常的运作，乃至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全压在了她的肩上。所以丈夫戏称，她虽没社会职务，但有一个职务最重要，最受他尊敬——他的“贤内助”。
四
叶彩芬是幸福的。
作为一个女人，她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拥有和睦的家庭，并受到人们的尊重。
作为一个女儿，她以自己的孝顺受到了双方父母的认同。她虽常年在外经商，但会经常打电话问候双方父母，只要回温州，肯定要前去看望。每年还尽量抽时间陪伴老人到全国各地去散散心。
作为一个妻子，她最开心的是丈夫这个人比较实在。因为丈夫的实在，使他们的公司赢得了许多客户的信赖。也因为他的实在，他把公司外部的各种关系处理得非常好，给公司的发展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这样，他主外，她主内，配合默契，互相尊重，夫妻始终恩爱有加，公司业务蒸蒸日上。
“有的人经常议论谁家老公是大学毕业，谁家老公又是研究生毕业什么的，我不羡慕。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般配，老李这个人虽然文化不高，但他非常努力，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外人都很好。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
作为一个母亲，她更感到自豪。叶彩芬与丈夫育有一子二女。大女儿、三儿子大学毕业后来到他们身边一起经商。二女儿李娇从北京第一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到剑桥理工大学留学，毕业后留在了英国。去年她还专门请了一个月的假，陪着她父母在英国、意大利等国家游了个够。那些地方都有她的同学，他们一家人每到一处，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我们没有看到她的大女儿、三儿子，却看到了二女儿从英国寄来的照片。漂亮的脸蛋，散发出一种非凡的气质……
五
一个时代可以改变一代人的命运。一代人的努力又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什么？
地团村、叶彩芬、李道良……我将无数关联或不关联的概念联系在一起，最后归结出一个词汇：
奇迹。
不当老板当经理
人物名片
黄可英：浙江正泰建筑电器有限公司销售部经理
黄可英。这名字听起来咋这么耳熟？
当有人向我推荐这位“主人公”的时候，我的第一念头就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面后方知，我们同在一家企业供职，而且服务年限都已超过十年。只是我在总部，她在子公司；我搞宣传，她搞销售，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不曾有机会接触，因而也不曾相识。这正应了那句老话：机缘巧合。
的确，人世茫茫，如果没有某种机缘，即便是近在咫尺，也可能只是路人。
而这次“巧合”的“机缘”，便是应了朋友的介绍。
16岁那年
故事从16岁那年说起。
16岁是什么时候？1978年。
黄可英1962年生于温州乐清市湖头镇，有兄弟姐妹6人，她排行老四。父亲曾是一村之长，也算是村官一个。别看这小小的村官，现在不少人还争着去当呢。甚至有消息说，一些人为了当村长，不惜花上数十万、上百万元去竞选。
黄可英父亲当村长那阵，应该算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村官的位置没有现在这么吃香，未必有人肯花那么多钱去干这差事。况且那时能有上百万家底的人家屈指可数。黄可英的家庭条件，据说也只是“一般般”。“一般般”是温州人谦虚的说法，意思是不好也不坏，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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