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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余音袅袅
顽强的合康也同样遭遇背叛，不过不是个人，而是合作伙伴先行公司的倒戈。先行公司在关键时刻声明，自己的专利同样授权给利德华福，一下子将合康陷于不利境地。先行的转变毫无疑问是鸿商投资某些工作的结果。恶行得以畅行必有变节者的协助。
尽管形势不利，但合康始终不放弃与利德华福的缠斗。打算到香港上市的利德华福突然发现，自己挑起的官司如果继续缠身，上市将难以进行。而且李玉琢已经去了金风科技，搞风力发电去了，再与合康斗下去没有意义。于是抛出橄榄枝希望与合康亿盛寻求庭外和解。已经难以坚持下去的合康亿盛在最后关头峰回路转。2007年4月，双方达成共同使用专利权的协议。一场劳民伤财的官司结束了。
有人动员我去告鸿商投资和利德华福某些人的诬陷罪，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必要耗去宝贵的生命与这样一些人争个你输我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胜与败、是与非已经不需要法庭的一纸判决了。我的一家更不愿意为了争得一口气，让自己继续陷入无尽的悲愤与痛苦之中。主动放弃追究，主动解脱自身，却可能让一些人永远心灵不安。这足够了。
2009年后，两个公司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合康亿盛在深圳创业板上市了，到2011年底其收入几乎与利德华福并驾齐驱，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内老二。合康的投资者、经营者都因此钱袋鼓起。
利德华福上市无望。这一年底，以2亿美元（合13亿元人民币）卖给了香港的骏琪投资。他们派来了曾在华为工作过的方易晨博士担任总经理（我们很熟）。2011年底，利德华福再次转卖，以6.5亿美元（合40亿元人民币）转到世界500强施耐德的手中。利德华福在这样的变卖中不断地体现它的价值，那些把我赶走以及为虎作伥的人们都从中得利了。当然，我和创业者们千辛万苦创造的代表中国高压变频器的品牌——利德华福也将因此而逐渐消亡。只要有钱赚，几乎没有几个人为这个名牌的消失而惋惜、而痛心。
2012年的某一天，骏琪卖掉利德华福之后不久，代表香港骏琪的方易晨博士卸任，他向我辞行时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我把从你这儿跑到明阳、后来被老姜请回来的那个人开除了——人们对他的反映太坏了。我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需要告诉你理由吗？那个人说不必了，自己卷铺盖走了。第二件，我对利德华福的那几个干部说，是李总给了你们一切，六年了，你们就不想与李总见见面吗？他们说，怕李总不愿见。
听了博士的话我笑了：我有什么，也不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如果他们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说，见我说什么？
妻脱落的头发至今没有长出来，不得不经常把头发挽起来遮住或者戴上帽子。还是听不得利德华福的事情，谁到我家一谈起利德华福的事，妻就激动，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好，学会从积极的方面思考两年来的收获：第一，利德华福的事发生之前（2005年5月之前），在工作的38年中，很少休息过，工作很少请假，老天看到我累了，以此种方式强迫我停下来。2005年尽管也是东一趟西一趟，但基本得到了较好的休息、放松和调整；第二，如果没有2005年的空闲，我不大可能坐下来静心思考下海18年的成败利钝，写成一本书；第三，2006年的官司给我补上了缺失的一课，重新认识社会，认识人性，认识企业竞争。如果没有这两年，我的人生也是不那么完整的；第四，如果不是投资者以这种方式强迫我离开利德华福，也许我会一直在利德华福做下去。后面的精彩，包括风力发电这样利国利民、造福百代的事，我不会染指。
从这几个角度看，谁说负面的事情一定一无是处？可以用“难得”定义才对。
头几年也有过偶尔的郁闷，想不明白，有的人怎能为了个人的利益可以编造事实陷害他人？有的人怎么能胆小到连最起码的事实都不敢承认的程度？如果中国人都变成这样人格低下的一群，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在我的心里，他们比有意整我的人还难以原谅。后来逐渐想开了，偌大社会、芸芸众生，总有各色人等，不然哪会有故事？对于我，那不过是人生的一段插曲。一次出差的路上，我写下《宽恕》一诗，作为抹去那段伤痛的纪念——
你的出卖
曾让我怒火冲天，
整个世界黑暗弥漫。
我反复问自己
播种的善为何收获的
却是善的反面？
为何二十年的交往
最后却证明瞎了眼？
三年了，
诬陷早已解除，
我的心也从愤怒趋于淡然。
偶尔还会在恍惚间
看见一幅悲惨的画面：
那是你吗
跪在地上
扭曲着脸
将一只破碗
伸到路人的面前。
碗里尽是
鄙夷的目光
唾沫的飞溅
肮脏的小钱。
明明是满纸谎言
明明是诬告构陷
你却昧着良心
把名字写在上面。
你本该知道
这个签字有可能
让一个无辜的人
失去自由
失去明天。
我和妻两次找你
仅仅证明一个极简单
极其明确的事实
你支吾搪塞
躲避不见。
对于恩人
你心硬似铁，
在利益面前，
你却不由分说
将“人”字折弯，再折弯。
我以为
与我同行的每一个人
都珍视做人的尊严。
我以为每一个自尊的人
都不会屈膝于淫威和金钱。
我错了
总有人为了一碗施舍
将羞耻与良心视作粪便。
当我想到神圣的耶稣
也曾被犹大出卖时
我的心头一片释然。
最终的清白证明
世道维艰，但苍天有眼。
出卖一个老迈无用的上级
同时会得到灵魂的污染
人格的低贱
苟活人间的可怜。
我可以宽恕
却不知别人怎样看。
我可以挺直腰杆
但你却未必。
可以肯定的是
今后的岁月里
你的心灵再也难有
光明，宁净，坦然。
2008年5月8日于乌鲁木齐——北京的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