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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腾飞(3)
这并不是利德华福在2004年的全部感受，在节节胜利的欢呼声中，不会有多少人真正重视舞钢的这次事故，因为直面企业发展的规律常常需要真正的勇气。但我认为，这却是我在2004年最珍贵的感悟。这个感悟引导我从辉煌的历史面前转过身去，展望下一个六年甚至更远。
兑现诺言
2004年8月27日，在北京市西北郊秀丽的凤凰岭下，拔地而起的利德华福生产基地举行开工典礼。同时，利德华福迎来了六周年的庆典，也迎来了第200台销售业绩。
会场设在高达13.8米的整机总装厂房。从厂房大门进入纵深80多米就是主席台，主席台背后的墙壁上，横书一行大字，正是我在百台庆典上立下的誓言——“中国将因我们的努力而开创一个新的产品时代——高压电机智能化的时代”。我站在厂房中心环顾四周，感慨良多。
我记得刚到利德华福的时候，分散在四个地方办公、生产。今天，流浪了六年、一直租用别人的房子进行办公和生产的利德华福，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为了这个“家”的建设，我们花费了多少心血，克服了多少困难：先是农民闹事，说镇里征地让他们失业，堵住门不让我们施工；接着全国土地大检查，对于乱占耕地或占了未建的，要求推倒复耕。我们正赶在这个当口上，工程岂能半路下马？于是不顾市区镇的三令五申，外停内动，顶风偷偷施工；2004年初钢铁大涨价，工程费用扶摇直上，为此至少多花了几百万元；夏收时节农民回家收麦子，工程一停半个多月；原来的生产场地，业主一天也不通融，逼着我们搬家；热泵工程一拖再拖，不要说夏天制冷，闹不好冬天取暖都成问题；负责工程的副总经理6月底又被大股东突然调走……尽管困难多不胜数，但经过顽强努力，在经营资金未受任何影响的情况下，我们投入了3500多万元，完成了这一艰难的工程。2004年七八月份，我们经过认真策划，在几乎没有影响一天生产的情况下，分两次顺利完成生产系统的搬家工作。成功指挥这次搬家的是生产总监王植柄、副总监王少栋两员大将。
这个“家”对于利德华福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从2003年8月21日举行百台庆典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结束流浪的生活，建立自己的生产基地，因为这是进入规模生产阶段的基础条件。现在，这个5栋建筑、面积达1.5万多平方米、设计生产能力每月30多台的现代化生产基地，为利德华福未来几年的高速增长提前准备好了硬件条件。这样规模的生产基地在全国高压变频行业内只此一家。它雄伟的英姿和磅礴的气势，也将在前来参观的客户心目中树立起良好的形象。
在2003年的百台庆典上，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相信，利德华福用了五年时间积累百台纪录后，以后每一年的销售都会超过百台！一年之后，这个话被硬邦邦地砸在了实处。从2003年的8月21日到2004年的8月27日，利德华福实际销售115台高压变频器，超过了前五年的销量总和，等于国内同类企业年度销量的总和，而且超过了国外知名厂家的业绩。
四个月后，2004年年度业绩被权威的中华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确认：销售115台，销售合同为1.16亿元，利润2250万元，扣除自创办以来的亏损后累积利润为2845万元。我们不只挽救了一个企业，我们还创造了一个事业；我们不是只创造了一个利德华福的品牌，我们在高难度的技术产品领域，证明了中国人的能力。
至此，我为利德华福所设计的六年三个阶段的战略目标，除争取创业板上市因创业板未开未能实现外，在第六个年头到来之际，已经完全实现。
规划2005
时间进入2004年10月，尽管我已感觉到事情正在发生悄悄的变化，但我毫不在意，一门心思开始规划即将到来的2005年：
一、把七大销售部改为营销部，从过去以销售为主转变为对市场的全面培育和开拓为主，不只注意眼前收获，更要注意长远建设。营销部的功能为五项：
市场策划、技术推广、产品销售、技术服务和货款回收。
二、设立海外营销部。从第三世界国家做起，从周边国家做起，从东南亚和南亚做起。准备外文资料，产品界面改成英文的，进行国际安全认证，在目标国家申请专利，研究目标市场的国家政策，寻找出口渠道、合作伙伴。要打海外持久战。
三、技术工程部人员90%派到各地营销部工作，成为地区营销部的重要组成部分。针对每一单合同，形成技术合同与设备配置编码；对于重点设备加强巡视、技术咨询和现场维护；提高故障收集、分析和案例总结的技术水平；设立地区维修备件库。这是市场工作的一个重要转变，要有深刻的认识和坚决的行动。
四、从2005年开始，逐步实现以无速度传感器矢量控制和四象限能量反馈为标志的第三代高压变频器的应用。为此我将技术工程部经理覃正清调到开发部，让从东方凯奇过来的总设计师刘军负责矢量控制项目。调东北大区经理张忠良任技术服务部经理。
2005年，我的计划目标是合同额最低1.8亿元，追求目标2亿元，人员规模控制在300人，利润争取3000万元以上。可惜，我还在兢兢业业谋划公司的未来时，一场针对我本人的精心策划的阴谋正在酝酿中。
又见任正非
2004年12月6日，我到深圳出差，参加在大梅沙芭堤雅酒店举行的化工电气会议——化工市场是我们另一个需要拿下的战场。深圳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离开华为后也曾多次到这里出差，但是这一次我似乎心情特别好，还顺便带着从美国回来过年的女儿。
会上，老对手罗宾康的一个技术人员讲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广州某企业副总开始讲，他的一句话让心情舒畅的我立刻生起气来。他说：“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厂家的高压变频器，都处在试用阶段，都还不好用。”我听了很生气。第三个轮到我发言，没用准备好的提纲，由他的那句话切入，用利德华福活生生的业绩证明他的无知和对国内厂家的否定、轻薄。讲到最后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晚上便做了一首诗，以记录此事：
前有二人我是三，上台先将二批判。
自己不行说自己，莫将他人共牵连。
高压变频行多年，年销百台我领先。
民族产业勇捍卫，声嘶力竭再呼喊。
12月7日，会议结束。我顺便到华为用服大厦（为用户服务之意）走了一趟，结果令我大为感慨。这座大厦如今已经变成了艾默生（中国）总部所在地。
当年的莫贝克而今已经变作艾默生。物是人非。我1995年接手莫贝克时连活下去都困难，2001年以60亿元人民币卖给美国艾默生后，旧时的部属大多因为这笔交易而开上了豪华轿车，住上了豪华住宅，其中很多人还打高尔夫成瘾。
这是令我甚为惊诧的一个观感。于是又赋诗一首：
此地工作三年余，受命全国巧布局。
首起四川安徽止，九家分支开疆土。
新主已成艾默生，部下多成中产族。
饱暖之后附风雅，败局便因高尔夫。
几年不见，实在想看看华为和华为人的变化。于是12月8日我又来到华为的龙岗基地进行参观。放眼望去，方圆1平方公里已被一幢幢漂亮的楼舍及绿树草坪覆盖。见景生情，心里直感叹：哪里还有七年前我和任总乘吉普车才能进入的寸草不长、满地泥泞的荒凉之地的影子？
在采购部我一下子见到了众多旧属旧识，相逢开怀，其乐融融。然后我又到高培楼拜见了任正非。他亲自开车将我和女儿送到贵宾餐厅，并向我大讲电子信息产业已进入冰河期的危机理论。
与任正非的见面和在龙岗看到的变化，再次激发了我的诗兴：
眼前景象气派壮，沧桑巨变黄土岗。
十年跃进一日雄，浮华前后掩悲凉。
老板亲驾待旧将，花甲豪气犹昂扬。
冰河奇论怪而玄，未知几人究其详？
从1999年11月初离开华为，我一共面见任正非三次，通电话一次，每一次他对我都十分耐心客气。2005年时的华为销售额已逼近400亿元，成为国内外知名的企业；而利德华福年销售额才刚刚2亿元，两者相差整整200倍。但在任正非的面前，我从未觉得自己矮小，任正非也从未小瞧过我，或压根不愿见我。在各自奋斗的领域，我们都代表了中国。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值得互相尊敬的强者。在离开华为的众多干部中，任正非能如此对待的不知还有何人？
任正非似乎对我的情况还比较了解。他问道：“李玉琢，听说你企业办得不错。”我赶紧说道：“任总，你别这样说，与华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任正非可能没有想到，离开他的几年，我将给他提过但他一直未予理睬的建议、思路用在自己管理的利德华福，证明了我的思考和想法的正确。
立石明志2005年已经开始了。我忽然觉得应以某种象征性的方式对过去做出总结，并对未来做出指引。于是利用元旦放假的时间，和司机一起跑到京密运河边上的卖石场，千挑百选，最后花了2.8万元买了一块重达30吨形状雄奇的北太湖石，然后拉到昌平阳坊基地，安放到办公楼门前的旗杆下面。
石的背面镌刻我的一首诗：
一年沉沦逐年兴，家园百端今始成。
企业因我添锦色，国有华福豪气增。
卓越三则应自觉，话说五句必真诚。
良将最难似平易，路遥须积半步功。
诗的头四句写的是利德华福公司的历程和目标，后四句是公司的理念与“良将最难似平易”出自我在2002年7月30日写的一篇《良将无功》的文章，针对公司里一些干部在自己的集体和部下面前表现出的严重的个人英雄主义进行批评，更加清晰地表达了我的思想：
我们很多干部，喜欢与部下争功，以为别人都不行，只有自己行。这样的干部，常常出力不少，却威信甚低，为什么？因为他做了他不该做、而别人完全可以做好的事，他的越俎代庖是对部下的一种漠视和不信任。
做干部的着眼点，始终是自己集体的进步以及部下的成长和积极性的调动。
好的干部，应当是领导和推动这个集体前进的第一动力。
石头的正面，是一个大大的繁体的“实”字。利德华福的历程是一个做“实”的过程，它的内涵就是上面后四句诗的综合，换成一句简明通俗的话就是“认认真真办企业，扎扎实实做产品，勤勤恳恳为用户服务”。它代表了企业最朴素、最精髓、最基础的东西。
记得2000年董事会上，我曾对董事长于波说过这样的话：利德华福健康与成功的标志在于，培养一批干部，建立一个高效的运作体系，形成市场上的品牌影响力。这样，不仅我在的时候企业运转得好，我不在或不干的时候照样能运转得好。
几年过去了，没有我的利德华福照样走在前头，因为势能已经建立。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