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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被改歌词的民歌与“禁歌之王”

书籍名:《我们台湾这些年2》    作者:廖信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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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思想内涵的民歌,唱着唱着让人产生自我意识,这种结果当然不是当局想见到的,他们对文化创意有着戒慎恐惧的莫名心态。所以这些民歌虽然清新,却被盯得更紧。所以像由三毛作词、齐豫演唱的《橄榄树》造成轰动后,下场也是禁播。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据说审查人员认为这首歌的歌词“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会勾引听者思念大陆故乡之嫌,而且又反复提及“流浪”一词,好像在驱使年轻人离家出走去流浪,所以不能通过。

  另一首包美圣的《捉泥鳅》也有问题:

  池塘里水满了 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 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 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怪了,怎么看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呀!玄机就在于我们现在看到的歌词是被更改过一个字的,歌词里的“小牛”原来其实是“小毛”。明明小毛就是很通俗的小朋友名字,偏偏审查者认为隐喻对岸领导人毛泽东,所以硬是改成小牛,这些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呀!都认为别人也是像他这样想的,真是离谱。

  侯德健作词、李复建唱的《龙的传人》命运更是曲折离奇。

  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 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

  巨龙脚底下我成长  长成以后是龙的传人

  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百年前宁静的一个夜 巨变前夕的深夜里

  枪炮声敲碎了宁静夜 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剑

  (节录)

  这首歌产生的年代,正值台湾风雨飘摇,“国民党政府”遭内忧外患的年代,所以这么一首振奋人心的歌曲,在官方的授意下,一再传唱,以提高民心士气。可是这么一首当局喜爱的歌,为了配合政策还是稍微有改动,就在“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剑”这一句,最原始的歌词是“四面楚歌是洋人的剑”,这洋人当然是指跟国民党当局断交的美国啦!当初明明说“愤而断交”,还怕歌词刺激到美国,所以“洋人”改成“姑息”。

  这首歌唱呀唱,唱进了20世纪80年代,突然有一天不能唱了,好像没有过这首歌一样,原来是侯德健偷渡前往大陆,当局觉得脸上无光,就禁掉了。

  民歌时代的歌手或作词者,对于国家和民族多多少少有着热切的情感,政治正确的歌曲也不少。侯德健还写过一首歌《山河还我》,这应该很合国民党官员的意呀!不幸还是被禁了,原因是:“歌名违背‘还我河山’的习惯讲法。”

  蔡琴与李建复合唱的《意映卿卿》,禁!理由是:“这是革命烈士对他妻子说的话,名称不妥当。”

  知名作家张晓风写的词《中国在我心里》,禁!理由是:“会使人想到‘我的家在长江,我的亲人在黄河’,但‘政府’不让我们通邮通商。”

  在民歌运动流行的同时,文化界也有一股“回归乡土”的风潮,文学界在那时候有一场“乡土文学论战”辩得热火朝天,也刺激了一些台湾本土的文史工作者,开始做闽南语老歌解禁的努力。早在20世纪40年代,有很多优美的闽南语经典老歌因为政治问题而被禁,现在要努力将它们救回来。

  比如说经典老歌《四季谣》,最早歌名叫《四季红》,由于众所皆知的原因,禁!孙燕姿翻唱过的《天黑黑》,分明在影射什么,禁!《望春风》,望什么春风,禁!《补破网》,台湾人民在“政府”英明领导下怎么可能那么可怜,禁!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老歌才在更改部分歌词妥协或重新审查后,始予解禁,重现于民间。

  而说起“禁歌之王”,《何日君再来》这首多朝元老当之无愧。最早说这是“贺日军再来”,后来又说这是“何日军再来”,不同朝代不同政权都能自己解释。

  20世纪80年代以后,台湾社会风气逐渐开放,当局也慢慢知道大势已去,对歌曲的控制不再像以前那么严格。这个时候会受到当局关心的歌曲,肯定都是比较充满社会关怀,反映社会变迁的歌曲。像罗大佑这类人,就常受到来自当局深情的“关爱”眼神。解严之后,会禁的歌更少了,后来有一张由黑名单工作室推出的专辑叫《抓狂歌》,其中有首爆红的歌《民主阿草》。

  透早出门 天清清 归阵散步来到西门町

  (清早出门冷清清,干脆散步到西门町)

  看到归路的警察与“宪兵” 全身武装又构向头前

  (看到整路的警察与“宪兵”,全副武装向前走)

  害阮感觉一时心头冰 害阮感觉一时心头冰

  今嘛已经民国七十八年(1989年)

  咱来借问矣警察先生 是不是要“反攻”大陆准备战争

  (节录)

  20世纪80年代末期是个各种街头运动不断向体制挑战的年代,各样的议题百花齐放,这首歌用念歌的方式来狠狠嘲笑诸多政治怪象。

  在十几年前的某个夏天午后,我昏昏欲睡,这首歌听着听着,我拍案惊醒,突然懂了一件事,原来让威权政治瓦解的,就是它的荒谬本身。

  这首恶搞的歌传唱很广,让国民党很头痛,于是被禁掉了,这首歌成为台湾最后一首政治性禁歌,却意外大卖。这个《民主阿草》的主唱林暐哲呢,约过了十年后,捧红了陈绮贞陈老师。再过了十年,他又捧红了苏打绿,台湾一路从抓狂歌唱到小情歌,挺不容易的。

  台湾最后一张被新闻局查禁的唱片,是1990年水晶唱片出版的赵一豪专辑《把我自己掏出来》。

  前不久,台湾办了一次“禁歌演唱会”,以前被禁的歌,一次听了个够。听着听着恍若隔世,走了一回台湾当代史,这种想唱就唱的感觉真的很好。想讽刺就讽刺,想嬉笑怒骂也可以,也没有人把我们当小孩子一样指导,说什么是低俗什么是高雅,什么可以听什么不能听。

  话说回来,2005年,当局重新审查这些禁歌,有近三分之二解禁,我倒好奇了,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到底是什么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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